一秘笈現江湖劫運揭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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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大師急於喜聽下文,接口問道:“那比劍結果,究竟是哪一派勝了呢?”立清道人笑道:“如果真的那一次比劍結果,決了勝負,定了名次,當時雖然要傷亡幾位前輩,失傳一部分武學,也許能換得以後的太平。偏巧在各派高手將要動手之際,天機真人及時趕到了少室峰頂,力勸罷手息戰,不過五派各代表掌門人,數百年來,都為了這名次苦惱,好不容易集各派英一決名次,哪肯就此罷手。天機真人看勸解無用,立時以一雙
掌挑戰五派高手,少林、武當、崑崙、峨嵋、青城都存著爭勝之心,各派掌門人看他如此狂妄,藐視五大宗派,無不
然動
,聯合來攻他。誰知天機真人武功已入化境,在五百招內,用一雙
掌打敗五派高手,榮獲天下武功第一尊號,五派論劍來決名次的爭執,也就此打消,中嶽少室峰比劍之會,就這樣半途而散了。”悟空大師點點頭道:“那天機真人可作了一件大善事,使你們五大武林宗派之元氣
英都保留下來,才能有現在武林中這樣鼎盛氣象。”玄清道人微笑道:“那次中嶽比刻被天機真人技服五派,半途而散,可是五派對名次之爭,並未就此息唸作罷,相反的更是各自積極鑽研本派武功之長,派遣弟子,混入別派偷學他派武學,以備將來第二次比劍爭名克敵之用。這樣一來,各派對收徒一事,都是謹慎異常,資質、真賦固為重要,身世來歷更要查明,幾百年來這種明爭暗鬥,無時休止,以致形成各派均不敢以絕學授徒,可是各派武學卻因此
益
進,可惜的只是三兩主腦人物通
其要,門下大多數弟子,不過略學到一點皮
而已。”悟空大師合掌直了一聲佛號道:“名氣兩字害人不淺。”寶清道人又一聲長嘆道:“就拿我們崑崙派說吧,那次少室峰比到後,上幾代各位長老,苦心鑽研,用盡心血,才創出分光劍法和天罡掌法,可是分光到法中最
英的追魂十二劍,卻不準傳授弟子。目前本派中除了我和師弟、師妹之外,遍天下武林同道,只知道崑崙派分光劍術有九十六式,其實這套劍法共有一百零八招,那不準授徒的十二招,才是全套劍法的
華,我和師弟、師妹,相約有言,必要經過會商之後,選出繼承本派的衣體弟子,才能把追魂十二劍相投。不過現在我已改變了心意,決定把追魂十二劍授予君武,這孩子天資稟賦都是上上之選,更難得的是,他心地純厚,十二年來已盡得所學,如再學會了追魂十二劍後,我這師父也沒有什麼可傳的本領了。”悟空大師怔了怔問道:“你雖是一片愛護他的心意,私授追魂十二劍,可是你們崑崙三子相約有言,以後你如何對師弟、師妹
代呢?”玄清道人放聲一陣大笑,乍然停住笑聲說道:“事情的關鍵就在這幀藏真圖了,五派比劍中途而廢,名次未決,雖都心念來息,可是天機真人技服五派高手之後,臨去留下曾語說:武術一道,萬
同宗,紅蓮白藕一家人,何苦用來作名氣之爭,自相殘殺?今後哪一派如再存比劍爭名之心,他決不袖手旁觀。他本是一片善意,哪知卻給他本人招來一場麻煩。”悟空大師道:“像他那樣的武功,還會有麻煩不成?”官清道人答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機真人一身出奇武學,據聞是由一本拳書、劍譜上得來,既無師承,也無人傳授,他的身世來歷,也沒人知道。自那次他技服五派高手之後,受武林推崇為天下武功第一,這個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害了他。”悟空大師奇道:“怎麼這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害了他呢?”百清道人搖搖頭道:“武林中人,就算內功武學到了超凡入聖的化境,視利祿富貴如糞土草芥,甚至超然物外無我無相,但對這名次仍難完全擺脫,天機真人以一雙
掌,力服五大宗派高手,聲威震寰宇,固然是暫時壓服了五派爭名之心,消弭了一場殺劫,其實說穿了,還不是為爭一個名次。他這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又引動一位蓋世奇人的眼熱。那人是一位佛門弟子,法號三音,就在天機真人技服五大宗派高手後的第三年,這位三音神尼萬里迢迢從阿爾泰山東來,找上浙南括蒼山青雲巖,要和天機真人一較武功。青雲巖開始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惡鬥,兩人武功真的入了玄境,力拼了三天三夜,仍是難分勝負,第四天後各以上乘內功相排,到最後鬥一個兩敗俱傷,兩人受創俱重,對坐運功調息,這時侯兩人都知道難再久於人世,大徹大悟後化敵為友,兩人又都是沒有收徒,遂把經世武學合編成三本秘笈,藏在括蒼山一座石
,命名為《歸元秘笈》,意思是說天下武學,萬
歸一元。秘笈完成後,又繪了一幀藏真圖,隱示秘笈埋藏所在,據說這幅藏珍圖用一個玉盒盛裝,埋藏在兩人
手青雲巖上,兩位蓋世奇人也就在括蒼山中坐化。這件事
傳至今年已三百餘年,武林中各門派,都
得《歸元秘笈》,聽說這幀藏真圖百年前為一位江湖獨腳大盜尋得,可是被殺慘禍立即隨至,覬覦《歸元秘笈》的人太多,任你武功如何高強。只要
了風聲,必難免被殺慘禍,此圖展轉
落,不知傷了多少人的
命,迄今未知秘覆被何人尋得。沈昌不知從哪裡尋得此圖,江南雙怪必是為了
奪此圖,追到三清現來。”悟空大師問道:“藏真圖現已落你手中,你準備怎麼辦,是不是也要去尋那《歸元秘笈》。”玄清道人點頭答道:“我把追魂十二劍私授君武,就是準備把這堆老骨頭,葬送在括蒼山裡,三百年來各派所以能暫保和平相處,其實都在集中全力搜尋《歸元秘笈》,不管哪派到手,武林殺劫立起。最近百年來華山派一支獨秀,自八臂神翁杜維笙接掌門戶之後,更是人才輩出,
漸壯大,對少室峰一次比劍之辱,無時忘懷。天龍幫崛起黔北,短短二十年,勢力遍及江南,天龍幫主海天一叟蘇朋海,及其屬下紅、黃、藍、白、黑五旗,本都是息隱風塵的奇人,組織天龍幫,網羅江湖上無門無派高手,企圖在武林中九大門派之外,另樹一支主脈。目前江湖形勢,表面上看似風平
靜,其實骨子裡劍拔弩張,看來第二次比刻定名之爭,為期當在不遠了。”玄清道人說至此處,略頓一頓續道:“這《歸元秘笈》,關係今後武林劫運,萬一所歸非人,後果實難想象,為著這一層關係,我不得不上括蒼山,一盡人力。不過這件事非我一人力量所能辦,有心約你一行,可是你這老和尚向來自鳴清高,不知是否願冒這次風險?如果你不願去,我也沒法勉強你,等我傳授君武追魂十二劍後,就要動身,現在聽你一句話,是不是願去呢?”悟空大師低頭沉
一陣,答道:“此事有關武林
後劫運,老和尚自難推辭,再說我已活了六十多年,生死也算不了什麼,只是青鸞這孩子我放心不下,她孤苦無依,又身負血海深仇…”玄清道人微笑接口道:“鸞兒的事,我已為你籌謀,如果你願讓她投入崑崙派中,可由我寫封信薦人我師妹玉真子門下。江南雙怪負創逃去,藏真圖風聲已洩,三清現勢難久留,不出一月,必有人找上門來,在我們動身之前,必得先將兩個孩子妥為安排。”悟空大師笑道:“她能投入崑崙派門下,造化不淺,老和尚理骨括蒼山也死而無憾。不過話得說在前頭,青鸞身世牽扯到一件仇殺恩怨,他娘臨死留下血書,要她長大後手刃元兇,這件事我不能瞞她一輩子,勢必要讓她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將來要給你們崑崙派招惹上麻煩,可不要怪我老和尚事前沒有說明。”玄清道人正
問道:“李姑娘是不是李桂初的女兒?”老和尚面
一變道:“怎麼你…你也知道這件事?”玄清道人
嘆道:“十五年前,李桂初夫婦遇害潛山一事,江湖上早有傳言。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讓她知道身世,害死李氏夫婦的百步飛鈸胡南平,已投入天龍幫那邊,現掌紅旗壇,報仇這事只有等待機緣,妄動不得,早告訴她無異害了她。”悟空大師慈眉陡豎,雙目神光閃動,接著說道:“這麼說,只有我老和尚替她出面,鬥鬥胡南平了。”玄清道人微笑道:“你如鬥胡南平,我信得過你不致失敗.問題是天龍幫那邊人多勢眾,海天一叟蘇朋海,確為近代武林傑出怪才,你大概聽說過他一拐服四醜的事吧!川中四醜,在鄂、蜀一帶綠林道上算得是最難惹的人物,武當、峨嵋,青城三派弟子,屢次圍殲均難如願,蘇朋海路過鄂西,無意追上四醜,一夜工夫,折服了四個龐頭,把他們收羅到天龍幫中。這事件三年前盛傳於中原武林道上,照目前情勢發展下去,天龍幫實力大有凌駕九派之上的趨勢,如果我的看法不錯,十年內武林中必有大變,也許各派
英都要毀在這次浩劫之中。李姑娘報仇的事,何必急在一時,她既投入崑崙派門下,我們崑崙三子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悟空大師長長地嘆口氣道:“本來我已是世外人了,哪知為這丫頭一點恩怨糾纏,竟自無法擺脫,既不能躲避塵劫,還談什麼超然世外。我這就回華林寺打點一下,老和尚要是死在括蒼山,總不能讓華林寺沒有住持方丈,三天後我再來三清觀,藉機把壓箱底的十八羅漢掌最後幾招傳給你徒弟。”說畢,霍然離座,兩隻寬大袖袍一抖,人已離了丹室,接著一個騰步,宛如巨鳥凌空而去。
三天後悟空大師果然又來,只是手中多了一柄禪杖。一僧一道半月工夫,把追魂十二劍和十八羅漢掌,都傳授了馬君武。
因為那追魂十二劍是崑崙派劍術中最妙的招數,李青鸞未拜列崑崙派門牆之前,玄清道人自是不能傳授與她。
十八羅漢掌法,李青鸞早已學會,所以半月中最忙的還是馬君武一個,白天習掌,晚上練劍,那追魂十二劍雖只有十二個招式,但半月時間也只是勉強學上手。
玄清道人急要趕去括蒼山,無暇再待徒兒習練純,就把馬君武和李青鸞喚入丹室,取出兩封信,
給馬君武說道:“你已追隨我十二寒暑,也該回家一越看看你的爹孃,省親之後不必再到三清觀來找我了,把這兩封信送上崑崙山金頂峰三元宮,親
你兩位師叔拆閱。”馬君武接過信,拜伏丹室,十二年師恩似海,一旦別離,不
悲從中來,伏地
淚不止。
玄清道人笑喝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今哭哭啼啼,哪裡有丈夫氣概!快起來吧。”馬君武只得站起,垂手靜立一側。
悟空大師撫著李青鸞秀髮道:“你玄清師叔憐你孤苦無依,已準你列具崑崙派門牆,此去金頂峰拜師之後,要好好用心學習。”說過幾句話,慈眉微鎖,一臉黯然神。
李青鸞聽得一怔,兩隻圓圓的大眼睛裡,湧出兩眼淚水,問道:“那麼鸞兒要一個人上崑崙山了?”玄清道人微笑接道:“和你馬師兄一塊兒去。”李青鸞一聽說和馬君武一起,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玄清道人從悟空大師手中接過一個白布小包,給馬君武說著:“此物必須珍藏,親
你三師叔手中。”馬君武接過揣入懷中。玄清道人又吩咐道:“你到家後可小住一月,再趕赴崑崙山金頂峰三元宮去,一路上要好好照顧李師妹。”馬君武躬身答應。玄清道人立即催兩人動身登程,當天上午就離開了三清觀。
馬君武和李青鸞走後不久,玄清道人把觀中幾個道人喚到丹室,代了幾句,立即和悟空大師飄然離觀,直奔浙南括蒼山而去。
且說馬君武和李青鸞。拜別了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師,離開了三清觀,乘小舟沿沅水而下。這一帶河狹速,小船如箭,馬君武掌著舵坐在後梢,逐波浮沉。李青鸞站在他身側,回顧那漸漸消失的萬樹桃林,臉上掛著一分微微的笑意,眼眶裡卻蘊含著兩包淚水,似有著無限歡愉,也有著無窮傷
。直到船過翦家溪,三清觀景物全失,她才慢慢轉過頭,看著馬君武問道:“馬師兄,你到過崑崙山嗎?”馬君武搖搖頭答道:“十二年來,除了師尊帶我回過兩次家探望爹孃之外,就沒有再離開過三清觀。”李青鸞貼著他身邊坐下,說道:“我不大懂事的時侯,就被我師父把我帶到華林寺,十幾年來,除華林寺和三清觀,我就沒有再到過別的地方,師父又一直沒有講過我的身世,我想我的爹孃一定是不要我了,要不,這麼多年來他們為什麼不來看看自己的女兒呢?”說到這裡,抬起頭望著天上悠悠白雲,兩行淚珠兒汩汩落下。
船行奔馬,勁風拂面,李青鸞身上幽香,隨風襲人,馬君武面對玉人,看她一臉戚苦神情,不心動,很想勸
幾句,又不知從哪裡說起才好,一時間也徵在那兒,說不出一句話來。李青鸞緩緩抬頭,猛見馬君武發榜模樣,不由一驚,連忙說道:“馬師兄,我說錯了話嗎?”馬君武先是一怔,繼而一笑說道:“沒有。”李青鸞又問道:“那你為什麼出神發楞呢?”馬君武道:“我想勸
你幾句,可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青鸞嫣然一笑,愁容盡散,用衣袖抹去淚痕,伸手把住舵,說道:“你休息一會兒,讓我掌舵吧。”馬君武不忍拂她好意,只得讓她。天
快要入暮的時候,已到了
庭湖中,看煙波浩瀚,帆影千葉,停泊湖中的漁舟,晚霞裡炊煙裊裊,漁家女布衣赤足,坐在船頭補網談笑。李青鸞從未見過這等景物,喜得眉飛
舞,她玉腕搖櫓,單從那停泊漁舟最多處穿繞而過,她看人家,別人的眼光,也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覺得這樣一個嬌柔美麗的小姑娘,哪裡來這般臂力,搖櫓破
,其快如飛,李青鸞小時,就被悟空大師帶入華林寺,很少和陌生人接觸,心清如玉,雖然千百道眼光齊注視著她,她竟是毫不畏羞,依然運櫓撥水,穿繞漁舟疾走。
驀地裡,兩隻梭報快艇,分左右急駛而來,猛向李青鸞和馬君武所乘小船撞去。李青鸞正玩得高興,碎不及防,眼看右邊快艇就要碰上小船,馬君武猛地伸出右臂,單單著急來快艇,潛運真力,一擋一撥,梭形快艇被這一撥之力,旋了幾旋,斜過一邊,李青鸞也右腕用力揭櫓,翻起一個水花,小船驟然衝起八尺,裂開了一道水痕,避開左邊快艇,耳聞快艇艙中傳來幾聲冷笑,破
如飛而去。
李青鸞目睹兩艘快艇駛去,越想越覺氣忿,掉過頭來,就要追趕,馬君武卻低聲說道:“算了,他們船快,我們追不上。”李青鸞茫然問道:“我們又沒有招意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欺侮我們?”這一問,問得馬君武瞪著眼答不出話,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怔了半晌才答道:“我常常聽師父說,江湖上無奇不有,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李青鸞點頭一笑,掛上風帆問道:“武哥哥,我們往哪裡走呢?”馬君武聽她越叫越親熱,乾脆由馬師兄變成了武哥哥,不呆了一呆,心想:看樣子,她對我情意越來越深,師父叫我好好照顧她,話中寓意深刻,這位小師妹本來生
驕蠻,連她師父悟空大師都不怕,對自己卻是處處遷就,絲毫不肯違拗,可是自己心目中早有愛侶,勢將辜負她一片深情…他心裡想著,抬頭看李青鸞正在瞪著大眼望著自己,秀目裡情意無限,不
一陣
傷,暗歎一聲道:“往東走,今晚如風順,明天上午就可趕到我家。”李青鸞轉舵楊帆,小船破
東進,她卻在馬君武對面坐下,皺著眉頭問道:“武哥哥,你家裡有些什麼人,不知道伯母會不會喜歡我,我從小就沒有娘管教,變成個野丫頭了。”馬君武一凜,淡淡答道:“我媽媽最慈愛,她一定會喜歡你。”李青鸞柳眉一展,笑道:“真是這樣,我就變得最聽話,不讓她生一點氣。”說完話滿臉歡容,轉身伏在船上玩水,馬君武只看得心中冒起一股寒意。
庭湖縱橫三百餘里,碧波如鏡,茫茫無涯,風帆鼓盪,船行頗速。李青鸞意怡神快,縱目四顧,看蒼茫暮
中漁舟如梭,不少船上已燃起燈火,乍明乍暗,如干萬隻
螢舞空。
馬君武卻無心欣賞暮湖景,抱膝坐在船頭,心
洶湧,起伏不定。忽然,一隻雙桅巨船楊帆而來,不大工夫,已追近君武和李青鸞所乘小舟,同時右側又急馳來四隻梭形快艇。李青鸞伸手從艙中取出兩把寶劍,一把遞給馬君武道:“武哥哥,你看他們又來了,這一次不給他們點顏
看看,他們還認為我們好欺侮呢?”就在李青鸞說話工夫,四隻梭形快艇,已經一字排開,攔在小船前面。每隻快艇頭上站著一個短裝大漢。馬君武也有點冒火了,接過李青鸞手上長劍,冷笑一聲問道:“馬某人和各位素不相識,我們又不是
纏萬貫的商旅行資,各位苦苦相迫,卻是為何?”左首第二艘快艇上,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笑應道:“兩位如果是富商行旅,我們也犯不著這樣勞師動眾,請問朋友你一聲,和三清觀主玄清道人是怎麼個稱呼?”馬君武面
一變,厲聲答道:“三清現主是我恩師,你們要怎樣?”那大漢又笑道:“玄清道人老前輩威震江湖,對他老人家弟子怎麼樣,我們還不敢,不過我們久聞崑崙派分光劍法天下無敵,我們幫主想借機和兩位
個朋友。”馬君武看人家說話很客氣,一時間倒也沒法子發作,皺下劍眉答道:“馬某人初離師門,不懂江湖規矩,貴幫主既願折節下
,馬君武當得拜見。”那大漢點點頭道:“大俠高足,的確不凡,馬兄看起來倒不像初涉江湖,我們主人不敢有勞大駕,他已親自趕來。”那大漢說著話,伸手向右邊一指。馬君武轉頭看去,只見那隻雙桅大帆船上,艙門大開,裡而燭光,照耀如白晝,艙門外站著四個彪形大漢,青一
密扣對襟短裝,白裹腿倒趕千層
,懷抱厚背薄刃鬼頭刀,艙中間虎皮金
椅上,坐著一個身軀修偉,五旬上下蒼白長髯老者,大船慢慢靠近小舟。那老者緩步出艙,對著馬君武拱手一笑道:“無故攔舟,驚擾清興,請到艙中用林水酒,聊謝失禮之罪。”處此情景,馬君武自是推辭不得,回頭低聲對李青鸞道:“佩上寶劍,我們一起過去。”說畢,首先躍登上大船,李青鸞緊跟著馬君武身後登上船頭。
長髯老者望著四隻快艇上大漢,說道:“你們看好客人船隻。”四個大漢同時左掌當一立,對老者一躬身,快艇立時散開。長髯老者才回首對馬君武笑道:“屬下無知,言語開罪之處,望勿見怪,艙中已備水酒,請入內小飲幾杯如何?”馬君武長緝答道:“晚輩初涉江湖,不懂規矩,承蒙邀宴,何幸如之,敢請教老前輩上姓尊稱,以便就教。”那老者打長髯哈哈大笑道:“老朽二十年前和令師玄清道人有過一面之緣,承他仗義,才多活這幾十年,咱們先入艙中喝幾杯,我還有事請教。”說完,抱拳肅客。
馬君武步入艙中,四個抱刀大漢躬身致敬,看艙中佈置金碧輝煌,華麗已極,紫檀雕花八仙桌上,早已擺好了香茶細點,兩個青衣童子垂手侍立一側。長髯老者讓馬君武和李青鸞落了座,望著馬君武笑道:“這位姑娘也是崑崙門下弟子嗎?”李青鸞眼睛一轉答道:“怎麼不是,我和武哥哥都不會喝酒,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完,我們還急著趕路呢。”馬君武聽得皺眉,長髯老者卻捻髯大笑道:“好啊!姑娘,快人快語,不失巾幗俠風,兩位行蹤何處,我順便送上一程,這樣既不耽誤兩位行期,又可長夜清談。”馬君武接口答道:“晚輩們準備在岳陽登陸,只是不敢有勞大駕相送。”長髯老者搖搖頭笑道:“一夜風帆,何勞之有。”說完,吩咐艙外四個抱刀大漢,張掛雙帆,船放岳陽,又令兩個青衣童子,收了茶點,換上酒菜,和馬君武、李青鸞對酌起來。
馬君武和李青鸞都不會喝酒,停杯不喝。長髯老者也不強勸,只管自己酒到杯乾,一連喝了有十杯以上,才放下酒杯,與君武談些江湖奇聞,絕口不提一句正事。馬君武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邀晚輩登舟時,曾說過有要事賜教,現已酒醉飯飽,願洗耳恭聆教言。”長髯老者嘆口氣道:“令師對我有救命之思,二十年愧無一報。前傳言令師獲得武林奇寶藏真圖,致引起各派高手雲集湘北,風聲初傳,來人已是不少,大概這幾天中,三湘水面就要掀起一場爭奪藏真圖的風波。為這一幅寶圖,百年來不知葬送了多少武林高人
命,江湖上的恩怨殺劫,常要株連數代,你既是崑崙門下弟子,難免不被波及,此事真相如何,我也不敢斷言。實不相瞞,老朽也是為藏真圖而來,兩位早離此是非地,不失為上策,令師一代劍俠,必有法自保,不過兩位今後行藏,應求隱秘,倘炫技自
,無疑是自尋煩惱,江湖機詐,一言難盡,我能奉告兩位的也只是這些,咱們再見面時,敵友難料,我送兩位這一程,說不上報答令師之恩德,只能算聊表寸心,今天如不是機會巧合,被我下屬先察覺兩位行藏,要是落在別人眼中,不但要給會師增加無窮麻煩,兩位恐怕也要吃些苦頭了。”長髯老者一席話,聽得馬君武又驚又急,憶恩師最近半月神態,確實有異,想必和死去師兄沈昌身上搜出的玉盒白絹有關…再想師父要青鸞和自己離開三清觀的神
,似很急迫,前後連想,這件事八成是實。馬君武想了一陣,劍眉微挑,一臉堅毅神情,笑道:“承蒙老前輩如此愛護,馬君武銘
肺腑,家師是否得到藏真圖一事,晚輩實無所知,恕難奉告,各派高手雲集湘北,準備對付家師和晚輩,那是別人的事,晚輩幼承恩師慈訓,素不存犯人之心,但是崑崙門下弟子,卻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事情如迫到頭上,縱是刀山劍林,晚輩也無所懼,老前輩既是奉命來求謀寶圖,留晚輩同舟夜談,恐有不便,我這就告辭了。”說完,起身一揖,和青鸞向艙外走去。
猛聽那長髯老者縱聲大笑道:“玄清道人豪氣干雲,馬老弟盡承師風,崑崙門下人才,果是不凡,老朽佩服得很,難得一夜清談,何以竟決絕求去,順風揚帆,天亮前可達岳陽,今宵歡聚一別,我們再有碰面機會,說不定要討教馬老弟分光劍法,無論如何,請兩位讓老朽相送一程.也讓我聊盡一點心意…”說至此,修而住口,長髯顫動,面悽惶,似有無限傷
。
馬君武知他此刻心中,既圖報師父昔年救命之恩,又不能逆命行事,看他滿臉痛苦神情,倒不便執意而去,於是微笑“武哥哥,你在想什麼?”馬君武低頭看她勻紅
臉上,滿是關懷神情,心裡又是一跳,淡淡道:“我在想師父…”李青鸞點點頭,又是一笑,跟在馬君武身後,向那堵紅牆走去。
兩人越渡了小溪,又穿過一段草坪,翠竹佳木環繞中現出一座莊院,大門上橫題著“水月山莊”四個大字。這時,一個五旬左右老僕正在掃庭院,回頭看見馬君武,高興得丟了手中掃帚上來,笑道:“少爺回來了!老爺昨天還提起少爺,明天就是凌小娟姑娘的週年忌辰,你們從小在一塊長大…”那老僕阿祿話還未說完,馬君武已聽得全身冷了半截,轉頭問:“阿祿,你說什麼,我的表姊死了?”阿祿搖頭嘆道:“皇天無眼,小娟姑娘倒比老奴先走了。”馬君武抓住阿祿右臂問道:“她怎麼死的?”李青鸞站在一邊,看得又擔心,又難過,她本是嬌痴無
的大孩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勸解才對,瞪著眼站在一邊發楞。
這當兒,大廳裡走出了一個長衫布履、氣度高華的老者,留著蒼白短鬚,出了廳門,歷聲喝道:“武兒快些放手,你瘋了嗎?”這一喝,馬君武由神智昏亂中醒了過來,轉頭看父親揹著手站立廳外,這才鬆了阿祿,拜伏地上道:“武兒給爹爹請安。”老者卻先問阿祿道:“你受了傷嗎?”阿祿用袖子擦下臉,強笑道:“不要緊,老奴還撐得住,老奴還撐得住。”老者點下頭道:“你去休息一下吧。阿祿答應著退去。”那老者看著跪在地上的馬君武叱道:“你二十歲啦,怎麼還是這樣莽撞,我要再遲出來一步,阿祿一條右臂還要不要?”君武又叩頭道:“孩兒驟聞小娟表姊死訊,一時情急失態,實非有意。”老者嘆息道:“娟兒的死態的確可惜,我和你忍受已盡到最大心力,天不假年,人力豈能挽回,你起來。”說完話,一眼看到李青鸞,又低聲問道:“這紅衣女是誰?”君武起身答道:“是武兒師妹,她叫李青鸞,奉師父命送她到崑崙山去。”說著話,青鸞已走過來,馬君武低聲對李青鸞道:“這是家父。”青鸞嬌喊一聲:“伯父。”便盈盈跪拜下去了,老者含笑還了半禮,李青鸞叩個頭站起後,也不知說什麼話,望著老者一笑,退到馬君武身後站著。
馬君武父親,叫馬龍,本是明武宗年間御史,因閹宦劉瑾權,乞休歸田,隱居嶽州東茂嶺,建水月山在閉門讀書,栽花自娛。馬君武四歲時和小娟由阿祿帶著在溪邊草地玩耍,被玄清道人路過看見,認為是天生異質,難得遇上,惟恐被別派發現帶走,隨借募化之名求見。
馬龍看玄清道人仙風道骨,知非常人,隨延客入廳待茶,兩個人愈談愈投機,訂作方外。此後玄清道人每年總來水月山莊和馬龍盤桓幾天,漸漸的便知道了古清道人是位博通六藝、
羅萬有的奇人。玄清道人四顧水月山莊時,馬君武已八歲,玄清道人直告馬龍,說馬君武骨奇神清,秀逸不群,但非宦海中人物。
馬龍笑道:“我厭倦宦海生涯,才隱居於此,本就沒有望子仕途成名之心,你如果其喜歡他,就收他做徒弟如何?”這句話正合玄清道人心意,也不虛偽客套,立時一口答應下來,兩天後就帶馬君武回到三清觀去,十二年來盡授所學,為武林中造就了一株奇葩,也替武林中締就一段纏綿
人的情史,此是後文,暫且按下。
單說馬龍與馬君武、李青鸞進了大廳,落座後問道:“你師父這一次沒有同來嗎?你準備哪天再回三清現去?”馬君武答道:“師父命孩兒侍奉爹孃,一月後送李師妹西行到崑崙山拜師,不再回三清現。”馬龍笑道:“你既是崑崙派門下弟子,一切自應遵從師父吩咐。我和你娘都到了垂暮之年,什麼事都看淡了,自你小娟表姊死後,你娘更是萬念俱灰,每天守在養心堂禮佛唸經,連我也不準進去打擾她。受她影響,我也動了斬絕塵緣、面壁潛修的念頭,你到後面養心堂去見見你娘,明天備點祭品,去祭拜一下你表姊靈墓,至於你今後行動,我也不願過問,你師父羅玄機,他說的大概不會有錯,說不定我碰上緣機,就遁跡世外了。”說畢,起身對李青鸞點下頭,緩步出廳而去。
馬君武看父親背影消逝廳外,不落下兩行淚珠,李青鸞遞給他一方絹帕,柔聲
道:“武哥哥,你不要傷心好嗎?”君武按過絹帕,擦去眼中淚痕,笑道:“去見見我娘。”水月山莊並不大,馬龍所以取這個名字,無非
嘆人生猶如鏡花水月,一切功名富貴,都是空幻的意思。養心堂建築在一片翠竹叢中,漪漪綠篁裡傳出來聲聲佛號。
馬君武帶著青鸞,繞著竹林曲徑,走近養心堂。那只是三間茅舍,竹几木椅,打掃得纖塵不染,正中一張白松木八仙桌邊,坐著一位青衣素裙的美貌中年婦人,雙目微閉,口誦《大悲經》。馬君武緊走兩步,拜伏地上道:“娘,武兒回來啦。”馬伕人慢慢睜開眼睛,莊嚴的臉上出慈愛的微笑,摸著君武頭頂道:“你回來得正好。你小娟表姊死了,明天是她週年忌辰,她行前還惦念著你,明天叫阿祿帶你去她墳上祭奠祭奠,她就葬在西山腳下,那是你們小時候常玩的地方。”馬君武
淚答道:“可憐小娟表姊死時,兒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馬伕人扶起馬君武,肅穆慈愛的臉上也泛
出悲傷神
,嘆惜一聲,道:“小娟聰慧,只是生具薄命,她死了倒免去
後受罪,人世間因緣果報,勉強它不得,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同來的這位姑娘是誰?”馬君武還未及回答,李青鸞早已拜倒地上答道:“伯母,我叫李青鸞,和馬師兄同屬崑崙派門下。”馬伕人探身扶起她,拉到身邊,看她嬌憨無
,一派純真,心裡甚是喜愛,問道:“你是君武師妹嗎?今年幾歲呢?”李青鸞答道:“我十七歲。”馬伕人把她輕攬懷中,又問道:“你家住在什麼地方?你娘好嗎?”這一問,問得李青鸞一陣傷心,依偎在馬伕人懷裡,潸然淚下。她幼失母愛,十幾年來在悟空撫養下長大,老和尚雖對她百般愛護,但是無法和女人天賦潛藏的母愛比擬。馬伕人問及其娘,正觸到她傷心之處,小姑娘天
率直,想到傷心就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答道:“青鸞命苦,從小就沒有了母愛,師父告訴我叫李青鸞,可憐鸞兒連爹孃什麼樣子都不知曉。”她哭得悽婉,說得句句斷腸,字字血淚,馬伕人聽得
傷萬千,撫著她一頭秀髮勸道:“好孩子,不要哭啦,你母親就是活著,也不能跟你一輩子。”說罷,閉上眼睛,又恢復莊嚴神
。馬君武不敢再打擾,輕輕扯下青鸞衣角,退出了養心堂,老僕阿祿早已替少爺打掃好了臥室,李青鸞自有過去侍候凌小娟的小婢銀瓶,招呼安置。
第二天一早,阿祿備了三祭品,引馬君武去憑弔凌小娟靈墓。這時旭
初昇,山
如畫,淺山崖下,小溪岸旁,綠草地上,兀立著一座孤家,老僕阿祿擺好祭品,回過頭,滿蘊老淚說道:“少爺,回想過去老奴常陪少爺和小娟姑娘來這裡玩耍,你們在溪裡捉魚,玩得高興時,連飯也不肯回家去吃,往事歷歷如在目前,如今景物依舊,小娟姑娘卻死了一年了。”馬君武抑制著無限
傷,對阿祿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一個人留在這裡。”阿祿走了後,馬君武再沒法剋制滿腹悲切。星目中汩汩淚下,傷心過度,他反而哭不出聲,跪對小娟芳冢,無聲低泣,這種哭法,最是傷神,不大工夫,淚盡血
。阿祿跑來見馬君武如昏如痴,喚了兩聲少爺,君武渾然不覺,看他星目圓睜,眼角里
舊出血,只嚇得丟瑰失魄,一路狂奔回水月山莊。馬龍一大早就出去,行蹤無定,馬伕人正在養心常閉目參禪,他不敢驚動,找到了李青鸞姑娘,李青鸞沒有聽完話,已如飛奔去,墳墓距水月山莊也就不過一里多,李姑娘心急如焚,片刻到達,見君武跪地孤家,一動不動,如不是兩眼角有血汩出,真似石雕木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