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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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安頹然地把額頭抵在冰涼的石柱上,只覺得從頭到腳滲進了一股深深的寒氣。

他不甘心就此離去,幻想楚楚顧念他的痴情而再次出現。幹是他默默地站在那裡,屏住呼,等待著。

濃密的夜霧打溼了他的頭髮,也打溼了他的衣裳。他覺得臉上乎乎的。摸了一把,不知是霧氣還是淚水。

時間靜悄悄地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最後,他終於決定離開這令人傷心的地方。但是,當他轉過身來,夭!他看到了什麼?就在他背後另一報廊柱旁,那個白身影不是明明筆直地站著嗎?

這次,子安不敢再大聲急叫了。他輕手輕腳朝那個身影走去,用異常溫柔的聲音,輕輕問:“楚楚,是你嗎?楚楚,你說話呀!”那白身影紋絲不動,彷彿石雕一般。她既沒有逃開,也沒開口答話。

子安一步步走到那白身影的近旁,那影子還是不動。子安也驚異地站住了。

原來,他發現,那的確是一個披著白斗篷的女子,斗篷上飄動著一團黑。他凝眸細看,原以為是女子的黑髮,現在才看清,那是一幅厚厚的長長的黑面紗。它嚴密地從頭頂罩到前,使他本無法看清這個身披白斗篷的人的臉面。

但這的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子安已能覺到他的呼,她部的劇烈起伏。

換了任何一個人,在這樣漆黑的濃霧籠罩的夜晚,在怪石磷峋的廢墟上,在這曾經燒死過人的地方,見到這麼一個身披白斗篷、頭罩黑紗的人影兀然默默地直立在自己眼前,恐怕都會嚇癱。子安雖是無神論者,而且一向大膽沉著,這時也不渾身哆嗦了一下。

他馬上鎮定了自己,聲調也變得沉重而嚴肅起來:“你究竟是誰?請你回答我。”那白身影微微一動,戴著黑手套的手無聲地解開了斗篷的繫帶。寬大的斗篷一下滑落到地上,出裡面一身綴著彩花朵的白紗裙。這是辛子安再悉不過的,因為這正是他向楚楚求婚的那晚,楚楚所穿的紗裙。同時,子安還清楚地看到,那向他伸出的左手上,經過特別縫製的黑手套,在中指處有一孔,雖把整個手遮得嚴嚴實實,卻赫然出中指上戴的那個紅寶石訂婚戒指。

就在這一剎那,面紗裡面發出一聲顫抖的輕喚:“子安…”

“楚楚!呵,楚楚,真是你…”子安猛撲過去,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思夜想的人兒。狂喜,動,夾雜著悲哀和委屈,使他不知說什麼好,只有靠那雙有力的手臂來傳達他所有的情

他能賺到,懷裡的楚楚和自己同樣的動。她緊貼在自己前,戴著手套的雙手直伸進他西服外套裡,急切地、充滿熱情地撫摸著他的脊背,像是要把自已完全融進他的體內。

熱血在子安的血管裡快速地奔騰。他呻著叫了一聲:“楚楚,這麼多天,你可把我想死了…”說著,就用顫抖的手去擦楚楚頭上的面紗。他要好好吻吻他的小天使,上帝又一次恩賜給他的夢幻般的天使。

但是,正在撫摸他的楚楚竟一個扭身,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一面用雙手緊緊按住面紗下端,嘴裡驚恐地叫著:“不,不,我不要…”子安愣住了。他到莫名其妙。

“為什麼,楚楚,為什麼不讓我看你呢?”他急切地問。

驀地,子安明白了。這個突如其來的了悟,就像一塊稜角尖利的巨石,狠狠地砸在他那毫無防備的脆心臟上,立即皮碎爛,鮮血橫飛。一陣劇痛,他差點兒暈厥過去。

“楚楚,你的臉…被燒傷了?”在上下牙戰的格格聲中,傳出他無力的嗓音。

“哇…”地一聲,楚楚痛哭起來。她隔著面罩捂著自己的臉,哭得差點兒站不住倒在地上。

子安忙上前一把托住她,重新把她摟在懷裡。他和楚楚同樣傷心絕,但他終於強嚥下淚水,真摯地說:“楚楚,聽我說,你能回到我身邊,我已心滿意足。不管你燒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和以前一樣愛你。”楚楚的哭聲實然而止。她簡直是以抑制不住的驚喜問道;“真的?你不會離開我?”

“絕對不會,你放心。”

“那你還會和我結婚嗎?”楚楚又追問一句。

可憐的姑娘,她一定是被這場大火燒得完全失去了自信,才會違揹她那矜持的個,亟不可待地提出這個問題。辛子安這麼想著,便堅定地說:“會的,只要你願意。”一陣涼風吹過,濃霧漸漸散開。辛子安到了涼意,他忙拾起地上的斗篷,給楚楚披上。這才看清,斗篷是白緞面,黑裡子。

當他給楚楚繫上脖頸上的帶子時,楚楚突然咯咯一笑說:“我剛才把裡子反穿在外面;你就找不著我了,還以為是鬼魂了吧,哈哈。”子安可沒有這種輕鬆的心情,他要求道:“楚楚,把面紗起來,讓我看看你…”楚楚不聲不響地捏住面紗的下端,然後慢慢往上起。

罷才楚楚不肯讓他開面紗的樣子,以及她急切的問話,已使子安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燒傷一定是嚴重的。他估計會看到一張被火毀了的、令他十分痛心的面容。

但是,當楚楚真的開面紗,藉著剛透過烏雲的一點兒月光,他看到的這張臉,已絕不僅僅是令他痛心,而是令他萬分的驚駭、恐怖。

天哪,這張臉上哪裡還有一點兒楚楚的影子,一個那麼美麗的天使,如今竟變成如此猙獰可怖的厲鬼!

且不說那光光的頭皮,臉上一道道七妞八歪的疤痕和被燒塌的鼻樑;也不說那被燒得光光的眉、睫,那鑲嵌著玻璃球的右眼,和被臉頰上的疤痕擠成一條狹縫的左眼,最可怕的是那張嘴,那本來多麼小巧紅潤,簡直像盛著酒的杯子似的嘴,如今上已不復存在,鮮紅的牙和長長的白牙兇相畢地跳在外面,下燒得只剩下一道皺巴巴的焦黑的邊,不斷地神經質地抖動著…

子安本能地用手遮住了眼睛。他實在不敢再看一眼這張比魔鬼還要可怕的臉。他痛苦地哺哺自語:“呵,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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