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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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駝千,吃駝一時……”

“不行不行!”

“呵呵……”沿途閒聊,馬車穿過杭州街道,逐漸來到了白馬山下。

白馬山在西湖的西南側,附近便是九溪十八彎,原本是吳王的避暑山莊,臨時改造成了東玥皇城,時間短暫,建築大部分還維持原樣,風景極為秀美。

鍾離楚楚和寧清夜從馬車上下來,本來準備一起去看看白駱駝,可剛剛走到山莊的大門處,就瞧見厲寒生帶著打鷹樓部眾,從山莊裡出來,應該是剛和西涼軍將帥接完事務。

寧清夜抬眼瞧見厲寒生,表情微微僵了下,不過轉瞬就低下頭去,拉著楚楚,快步走向了側門。

厲寒生腳步也頓了下,表情有細微變化,不過並未出異樣,繼續帶著部下往外走來。

許不令瞧見這模樣,不暗暗搖頭。前些子清夜還經常去找祝六學習劍法,不過自從那天他和清夜在房頂上,瞧見厲寒生信手拈來使了一記‘撼山’後,清夜便被打擊到了,再也不去祝六哪裡學劍,父女倆至今都沒碰過面。

許不令看了看繞道離去的清夜,稍微思索了下,並未跟上,而是站在門口,等著厲寒生過來。

厲寒生臉一如既往的帶著三分陰鬱,撐著傘緩步來到了近前,微微抬手讓部下離去,才輕聲道:“世子殿下。”

“岳父不必多禮。”許不令私下裡,還是叫厲寒生岳父,畢竟這次關係是真的。

只是厲寒生沒有領情的意思,搖了搖頭:“若不介意,叫我一聲伯父即可。”說這話,可能是怕清夜聽到了介意。

許不令心中暗歎,倒也沒在稱呼上計較,轉身走向山間石道,含笑詢問:“國內的仗打完了,伯父可有什麼安排?”厲寒生話比較少,也不太想和人聊私事。不過許不令問起來,他還是考慮了下,走在許不令的身側,搖頭道:“東部四王已滅,幼帝宋玲如掌上魚,大玥宋氏已經完了,我也沒什麼好做的。打鷹樓上千部眾,雖然都是江湖草莽,但多半是被血仇的落草為寇,你給機會讓他們入狼衛洗心革面,他們自會為你效力。陳沖戰陣功夫不錯,我已經讓他隨著屠千楚將軍,北上伐齊,祝六傷了胳膊,倒是不便再動武,就讓他們夫婦在後方待著吧……”許不令認真聆聽,片刻後,含笑道:“伯父自己有什麼打算?”厲寒生又沉默下來,顯然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他走上這條路之後,就已經把自己當死人了,從未想過事成後該何去何從。

厲寒生看著傘沿外的雨幕,沉思良久,才平淡道:“入了江湖,便沒有回頭路,仇沒有報完的一天,恩也沒有還完的一天,所以才有‘退隱山林’的說法。退隱山林並非是看透了,而是累了,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躲開這些俗世的恩恩怨怨。我估計會去風陵渡,走一趟鬼門關,然後回蜀地,給你岳母守墳,以前沒能陪著她,往後餘生,也只有這個目的了。”許不令轉過頭來:“那清夜怎麼辦?”厲寒生眼神動了下,緩緩搖頭:“一代人是一代人,這是你該考慮的事情。”許不令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只是陪著這個岳父,在小道上行走,逐漸走出白馬山,來到了臨近的西湖畔。

厲寒生看著滿湖煙雨,回想了下,忽然開口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種詞,我一輩子都寫不出來,”許不令有點不好意思:“我也寫不出來,抄的。”厲寒生搖了搖頭:“我是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沒這個天分,當年就不該讀死書,非要鑽牛角尖,到頭來兩樣都讓我遇上了。錯在我,清夜恨我一輩子,是應該的,也是我應得的。”許不令嘆了口氣,知道這是實話,厲寒生確實入錯行了,如果一開始就習武,何至於此?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厲寒生少有的說了兩句心裡話,便也不言語了,只是有些出神的沿著湖堤行走。

西湖畔煙雨朦朧,湖邊多了些遊人,大半是隨著西涼軍歸來的鄉紳氏族,在西湖樓船上宴請,慶賀朝廷收復江南。

許不令陪著厲寒生在湖畔閒遊,暗暗尋思著勸說的措辭,來到觀景臺附近時,一道若有若無的青雉嗓音,忽然從雨幕間傳來:“算吉凶,算禍福……”??

這是……

許不令腳步一頓,思緒瞬間回神,略顯疑惑的看向聲音的來源。

觀景樓是一座三層高樓,樓中迴響著歡笑與絲竹之聲,窗外菸雨朦朧,飛簷下的臺階上,一個身著襦裙的小姑娘,擺著張小桌子,雙手託著下巴,有些無趣的左看右看。

轉眼近半年不見,小姑娘又長大了些,無論是身高還是圍,不過此時此刻,出現在此處,顯然有點太突兀了。

厲寒生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姑娘,蹙眉回想了下:“這個小姑娘,我在北齊的秋風鎮上見過一次,身份不簡單。”許不令皺了皺眉,左右看了幾眼,確定周圍沒什麼埋伏後,才輕聲道:“左清秋的徒弟,老相識了,我過去看看。”厲寒生點了點頭,沒有言語,撐著油紙傘,身形隱入了柳林之中,伺機而動……——“算吉凶,算禍福……”觀景樓的屋簷下,小桃花雙手撐著下巴,稍顯無聊的喊著號子。

年紀太小,又不是道士,自是沒有客人光顧。

不過小桃花也不在意這個,她坐在這裡,不是為了掙點糖葫蘆錢,單純是等人罷了。

西涼軍進了杭州,許不令前兩天就進了城。

小桃花本想直接跑去找的,可白馬莊進出的人實在太多了,裡裡外外圍的水洩不通,本不好偷偷進去。而且女兒家主動跑上門,覺有點太直接了,怪不好意思的。

小桃花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好意思,但在她想來,不小心‘偶遇’要更合適些。

小桃花知道許不令在白馬山落了腳,白馬山就在西湖附近,來了西湖附近,怎麼會不過來逛逛呢。

於是她就把算命攤子擺在了這裡,只要從白馬山出來,肯定會路過觀景臺,這樣就能遇上了。

小桃花望著飛簷外的雨幕,稍微有點出神,可能是太過無聊了,又從間取下了小荷包。

荷包裡裝著銀元寶,上面有模模糊糊的牙印,那還是小時候咬的。

銀元寶的旁邊,放著一枚玉佩,上面刻著‘吉祥如意’四字,是她跑去找雷峰塔的時候,在寺廟裡求來的,說是可以保佑人平平安安。

玉佩的背面,還用小刀刻了一朵小桃花,這個是她自己的手筆,刻的很好看,用了好幾天的功夫。

小桃花摸了摸玉佩上的刻痕,想起許不令收到時的場景,偷偷勾起嘴角笑了下,又收好了荷包,重新看向雨幕,喊起了:“算吉凶,算禍福……”一句話尚未喊完,小桃花忽然發現眼前一黑,被人矇住了眼睛。

無聲無息的,沒有任何腳步聲,著實把武藝不錯的小桃花嚇了一跳。

不過小桃花馬上就反應過來,連忙坐直了身體,驚喜道:“大哥哥,是你嗎?”許不令在背後站久了,聞言鬆開手,在小桌對面坐下,含笑道:“小桃花,你知道我會過來?”小桃花經過最初的驚喜後,臉頰上又顯出幾分紅暈,略顯害羞的道:“我和師父在江南閒逛,得知大哥哥這些天在江南打仗,馬上到杭州了,我就想著在這裡擺個攤子,看有沒有緣分遇上,沒想到真遇見了。”

“你師父也在這裡?”許不令又在周圍看了看,但除了滿湖煙雨,沒有任何異樣。

小桃花嘻嘻笑了下:“大哥哥不用擔心,師父離開了朝堂,已經不管事了,到這裡來是遊山玩水。你讓我給師父帶的話,我帶到了,師父在考慮,你想見他的話,可以去石龍山找他。”許不令稍顯意外,低頭看了看間的鐵鐧後,也沒有多問,站起身來:“走吧,過去看看你師父。”小桃花點了點,站起身來,收起了桌上的籤筒:“我有點想滿枝姐和思凝姐了,她們也過來了吧?”

“剛到不久,晚上就能瞧見她們了。”許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撐開油紙傘,遮在了小桃花的頭頂。

小桃花自己也帶著傘,不過見狀並未撐開,躲在了許不令的傘下面。

湖上長堤籠罩在煙雨中,放眼望去沒有一個外人。

小桃花走在身側,幾個月不見明顯有點侷促了,老是回想起被許不令摸光光的場景,走出一截後,發覺許不令蹙眉想著事情,她主動開口找起了話題:“大哥哥,你在想什麼呢?打仗的事情嗎?”許不令搖頭笑了下,抬手拉起了小桃花的小手,沿著長堤行走:“在想你師父的事情。你師父是一代人傑,我佩服。”小桃花的手兒被大手握著,臉發紅,卻沒有掙扎,只是把目光放在湖面景上,認真道:“是啊,師父是有大志向的人,他說,以前你們打仗,都是為了以後不用打仗,只要天下太平了,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只要天下百姓不用受戰亂之苦就好。”許不令拉著小手搖搖晃晃:“大道理是這麼講的,不過真能看這麼開的,只有嶽麓山那個置身事外的糟老頭子。真正待在棋盤裡的人,又有誰能甘心認輸?我都做不到。”小桃花似懂非懂,想了下:“師父一直是這麼教我的,我反正不想讓你們再打仗了。長安城多漂亮呀,以後不打仗,師父繼續在朝廷裡當官,大哥哥在宮裡面當皇帝。我呢,就可以沒事找大哥哥切磋,無聊的時候和滿枝姐她們在城裡面閒逛,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大家子人還能坐在一起吃飯,就像小時候和爹孃、吳伯伯坐在一起一樣,可熱鬧了,還有壓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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