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似流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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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呼一句:“哎呀,下雪了。”車子穩穩的停在了大樓下,吳宸衝她揚揚眉:“到了,正好趕得及。”又和她一起下車,肩並肩走到寫字樓的門口,像是落雪的子裡唯一隱隱約約探出的光:“晚上我來接你吧?”悠悠搖搖頭:“千萬別。晚上培訓課結束我還有事。我自己回去就好。”她轉身要走,卻被身後的聲音喊住:“施悠悠,你千萬別嫌我煩。”他頓了頓,笑得很是快活“我這是在追你啊。”悠悠兀自沒反應過來,好像有一片雪花晃晃悠悠的飄進了脖子那裡,她瑟縮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對自己說過,英俊的少年,如鑽的眸子,笑得神采飛揚。不過那真的是太遙遠的事了,她笑了笑,因為寒冷,愈發顯得紅齒白:“走了,再見。”吳宸又在門口站了一會,雨絲不斷的飄在衣服上,他卻等到她隨著人群踏進電梯,才轉身離開。

面遇到的黑衣男子,他猛的記了起來,笑著打招呼:“你好。”他的雨傘遮住了靳知遠的視線,靳知遠笑:“這麼巧?”

“送朋友來上班。”吳宸心情很好“你的公司也在這裡?”靳知遠略微點頭,簡單的笑了笑:“對。”他的眉梢微微揚起,峭冷的寒風之中,若有如無的直了肩膀,而細雨沾滿了肩頭。他的腳步級緩,聽見身後汽車發動的聲音,壓過水坑,然後離去。

他坐在辦公室,習慣的點菸,又輕輕吐出一口,盯著眼前的文件已經很久,卻偏偏一點也讀不進去。

維儀的電話打了進來,劈頭就問:“謝總的飯局為什麼不去?”靳知遠的聲音驀然間啞了啞,連他自己也找不出理由,只是微微動了嘴角,卻說不出話來。一星期只有一次,他只是想坐在這裡,一牆之隔,卻有一種存在,不至於丟失彼此。

維儀的聲音忽然柔軟下來,似乎長長嘆了口氣:“算了。下次不要這樣。”下課的時候悠悠去衛生間洗手,走廊上和一個女子擦肩而過,只來得看得見背影匆匆隱進了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只是背影,卻覺得美麗,而那種肆意的美麗,那樣悉。悠悠又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迴廊,燈光半明半暗,有一種不切實際的簡約。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她笑著搖搖頭,推門進了會議室。

蘇漾輕輕推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候,並未出聲,動作輕的像貓一樣——她屏息看著伏案工作的男子,側影不動,宛若千年前希臘羅馬的雕像,那樣的姿態,會讓人覺得時光一直靜止在很久很久之前,滄海桑田,唯有內心一點從未改變。

還是靳知遠抬頭見到她,略有些驚訝:“你怎麼過來了?”永遠是這樣,蘇漾隱約記起了,自己出現在他的身邊,他總是略帶詫異,彷彿這樣在一起出乎他的意料,彷彿她永遠這樣突如其來的出現在自己身邊。就像被汽水嗆了鼻,泛出酸澀來。蘇漾有些自嘲的笑,是不是自己太過?她晃晃手裡的飯盒:“燉了些湯,就知道你還沒下班。”這麼多年,他們不閒不淡的處著,有時候蘇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他甚至在很早的時候就明確的告訴自己,語氣中無限疲倦:“蘇漾,你比我還執著。”是有譏諷的意味在的吧?可自己笑得像是鮮豔滴血的玫瑰,一絲絲的在痛,卻捨不得放開,彷彿那輕輕纏繞在鼻尖的芳香一縷有著莫大的魅力,叫人飛蛾撲火,總覺得希望在遠遠的閃爍微光。

靳知遠向她笑笑:“一會我送你回去吧?在下雪,路不好走。”蘇漾莫名的想要發脾氣,話到嘴邊,聽起來像是有些賭氣:“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靳知遠不動聲的看了一眼她的鞋,沾滿了水漬,語氣清淡:“真的不用?”又擱下了筆,順手拿起了外衣“走吧,我先送你。”他遞給她輕輕一笑,清峻的臉部線條立刻柔和起來。蘇漾微一躊躇,又回望了他的辦公室一眼——總是那樣簡單,最多的裝飾也不過是牆上的一副字,說:“你還要回來麼?”他的目光微微一斂,還沒開口,手邊的電話響了。是吳總請他一起吃飯,讓他定時間。靳知遠想了想,說:“那就索過幾天吧?等印度那邊的來人了,反正他們也想去你們那裡看看。”吳總自然是很高興,呵呵笑著說:“那好那好。”他們走過會議室的時候,蘇漾下意識的去看他的反應。其實靳知遠還在低聲講電話,心無旁騖,她覺得自己過於了。這個世界,說小很小,說大又很大,他那麼忙,也未必會知道彼此的存在。

車子不一會兒就熱了起來,照例沒怎麼說話,反正他的話向來不多,她反倒悉這樣的沉默。靳知遠送她到樓下,她的背影走出出了幾步,又突然折回來,敲了敲他的車窗。

“靳知遠,你猜我今天遇到誰?”她笑得有些肆意,眉眼彎彎,有些不顧一切“施悠悠。”靳知遠在她面前慢慢的合上了車窗,連沉沉一句“是麼”都沒給她,車子濺過了冰雪堆積而起的水坑,灌木叢宛如巨大的暗夢魘,被起的冰水一碰,撲簌簌的顫抖。

他坐在車裡看了看時間,其實已經到點了。往來走過的都是同個公司的,而前面那輛車似乎和自已一樣有耐心,已經停了很久。施悠悠捧著書出門,外套還拿在手裡,看了看天,像是要伸手去攔出租車。前面那輛車立刻晃了晃大燈,清楚的可以看見雪花在大燈裡翩躚。她愣了愣,嘴角無奈的帶起微笑,快步坐進了車裡。

原本以為會不再相見的,卻又出乎意料的相逢。過往的歲月一點點的在腦海中席捲來,他抿起,其實自己還欠著她一個解釋。靳知遠下意識的看看那支手機,黑的外殼,已經磨得泛出光亮。那輛車已經看不到蹤影,他調轉了方向,寂寞的兩端,無線延伸而去。

吳宸一邊對悠悠抱怨這樣糟糕的天氣,一邊無限期待:“你一個人在外邊一定吃不慣外賣吧?我家的飯很好吃…”他明明比自己大,可是說話的語氣,還有些像個孩子,出人意料,卻永遠不會讓人覺得討厭。連相識的過程都讓人莞爾。

那時候悠悠大四,剛考完研。用悠悠自己的話來說,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缺乏睡眠——況且整個寢室,只有自己奮戰,餘人都早早的回了家。按照預定的計劃,應周夏陽之邀,買了去成都的臥鋪票。第一次坐火車遠行,又三十多個小時,顛顛簸簸中她前所未有的好睡,把包一甩就窩在了被子裡。

也不知開到了哪裡,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裹緊了被子,那人卻不依不撓。直到悠悠惱怒的一掀被子,模模糊糊看到一個男生湊近了自己,似乎在仔細端詳自己。

自己只是糊糊的發脾氣:“幹嘛?”那個男生似乎也是放下心來,坐回了自己的鋪上,又翹著長腿:“沒什麼。你…從昨天上車就開始睡,我看你一動不動的,以為出了什麼事。”悠悠下意識的去看車窗外,又看手錶,這才有些駭然。可是自從考研以來,她從未睡得如此之舒服,被人硬生生的打斷,又覺得惱怒,輕聲嘟囔了一句:“真煩人。”又覺得餓,想要去倒水吃泡麵。才站起來,火車轉彎,她又剛睡醒,一下子腳步有些虛,跌回了鋪。男生笑著接過她的面,只說:“你去洗把臉吧,我幫你去倒水。”直到神清氣的回來,吃完了東西,這才驚覺自己隨身小包不見了。悠悠有些慌張的站起來,那個男生不慌不忙的遞給她:“你上午睡覺的時候掉了下來,一直在我這裡放著。”他又笑:“檢查下有沒有少東西?”悠悠連連搖頭,這才覺得窘,又覺得對方是好人。漫漫旅途,竟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得盡興。

車子已經開進了四川盆地,陰雨連綿的天氣,玻璃窗上灰塵被沖洗下去,又再黏上,劃出一道道怪異的弧線,光怪陸離的切割著映出的人影。悠悠很喜歡和對面的男生說話,常常有不可期遇的小小幽默,她笑的前俯後仰,而他卻一本正經,偶爾淺淺一笑,眼神乾淨。出漂亮的牙齒。他比自己大一級,和自己一個城市,一個全國有名的淡水研究所讀研。互留了聯繫方式,下車的一刻分別淹入人之中。

原本以為旅途中的過客,匆匆一見,慢慢會在記憶中消失。悠悠也想不到回了學校,卻還能重見。至於吳宸究竟是不是故意來找她,他總是笑眯眯的說:“路上也能遇到,真是有緣啊。”於是也一直不閒不淡的互相聯繫著,悠悠記得唯一一次自己主動找他,電話那頭很動:“你電腦壞了?好好,我馬上過來。”那次悠悠真是沒轍了,她照例是假期留在學校打工上課,辛苦做好的課件全部打不開,周圍的人又都不在,想了半天,記起吳宸對她提起過自己設計的一個軟件,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給他打電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

他來重裝系統。悠悠的電腦用了很久,期間別人全都一次次的重裝,唯獨她的,因為當時促銷,送了好幾年的殺毒服務,安然的用到了現在。

悠悠就坐在一邊看著,一步步的記住他重裝的步驟。問得很仔細,吳宸有些好笑:“很簡單的,要是實在不會,下次我再來幫你一下。”悠悠緊盯著屏幕,隔了很久,很輕的說了句:“求人不如求己。”的進度條一點點的在挪動,吳宸忽然心跳微微一錯,淡淡的抬眸,問她:“你d盤沒什麼東西吧?我剛才按錯了,把d盤也格式了。”悠悠知道,d盤放了平時下的小說,電影,都是看過即忘的東西——獨獨有一張照片,放在角落塵封很久很久了,她一次也沒有打開過,只是想讓它放著,沒有勇氣去打開也沒關係,想到它在那裡。就像那條她再也沒戴過的圍巾,似乎總有些絲縷般的聯繫和過往連著。

她的臉不豫,真讓吳宸嚇了一跳:“喂,我不是故意的。沒什麼要緊的東西吧?

“悠悠回神,只是笑了笑:“噢,沒有。下一步是什麼?”她只是專注的看著屏幕,白皙的手指快速的摁了幾下,揚眉問他:“選這個?”他就誇她:“聰明,會舉一反三了。”悠悠咬著笑:“環境所啊。”嘆息得這樣真,連吳宸都是一怔,笑著扯了個話題:“算了,晚飯我請。”他大老遠的跑來幫自己,又爭著和自己付錢,悠悠更是不好意思,後來堅決的把他推開,義正言辭的警告他:“吳宸,我要生氣了。”吳宸拗不過她,其實他存了私心,這樣他有機會回請是個再好不過的藉口。

他斂了心思“是啊,你就喜歡那樣的。從來不願意給我找些麻煩。”語氣裡帶了點情緒——他常常說,連wind都不幫忙,悠悠沒理他:“我已經給殺毒軟件充值了。而且現在整幢女生樓的系統都是我幫忙裝的。”言下那樣得意,吳宸不得不提醒她:“我剛剛設計的那個測量魚苗的軟件剛剛拿了專利權。”悠悠嗤嗤的笑:“什麼?深奧的東西我聽不懂。”她生命中的不太平,全都獻給了人生中某一階段。之後,順風順水,連讓人崩潰的考研,順當的查分、上線、面試,沒出半絲的紕漏。而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子一個人生活下去,歲月沉靜,無限安然,外邊景再美好,卻始終無法讓自己真正的心動起來。

悠悠知道他等了很久,於是誠心誠意的謝他:“真是謝謝你。”他“嗯”了一聲,笑著說:“真要謝我呀?我爸這些天一直說要找個翻譯,你有空麼?”她知道他家有一個很大的廠子,不過這個人生懶散,好像也從來不去管,有些意外:“要幫忙?沒問題啊,什麼時候?”答應得很利落,吳宸衝她咧嘴笑:“夠意思,我回去問問吧。”悠悠回到宿舍,小小的單間,頭髮被雪水淋得有些發。雖然很晚了,可是明天休假,於是慢慢的沖澡、吹乾頭髮、上網,臨睡前又熱了杯牛,小口小口的抿下去,喉嚨稍稍覺好了些。上課雖然有話筒擴聲,可是連續不斷的講上三個小時,也是一種挑戰。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已經快一個星期,很是喜歡那條臨海的濱江大道。寒冬的時節,裹緊了大衣,踩著笨拙厚實的雪地靴,耳朵像是會被凜冽刺骨的風給割下來。可是頭腦會很清醒,咯吱咯吱的踩著新雪,能讓思緒清,工作遇到的繁難都能清楚。

培訓分公司是新辦的,品課程的推廣全是從總部調來的同事在做,難免覺得累。悠悠真是懷念兼職的時候,平時在學校安靜的上課下課,只在節假代課,收入又頗豐,那樣的子才逍遙。如今研三,再沒有旁的事——公司倒是極力挽留她全職,又派她來這裡,器重之意不言而喻。相應的,自然也加大了工作量,好在她向來身體很好,在同事紛紛病倒的情況下,偶爾還能幫忙代課,有時候自己想想,也會覺得了不起。只是疲倦倒是真的,每天回到宿舍,倒頭就睡,連睡意都不用醞釀。

“知遠,過幾天印度的客戶就要過來。你決定把訂單給吳總?”靳維儀給他剝了一個橙子,話語間有些猶豫。

“吳總的報價最合適,沒有理由不給他。”語氣平靜,就像以往姐弟倆一起討論的生意,靳知遠微微頓了頓“我已經決定和吳總合作。不過客戶那邊你陪著去,我現在沒時間,不出空來。”

“姐,前天我遇到唐嘉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若有若無的笑,帶了些調侃“他真是本難改。”

“怎麼?身邊又換人了?”靳維儀挑了挑眉,很有興趣的追問“我很久沒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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