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似流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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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爸來問那批熱導管。”他注意著姐姐的神“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這樣關心他家的那些生意了。”靳維儀抿嘴笑了笑:“是啊,他總是老樣子。”他笑著問:“姐,你是真的不在意麼?”
“知遠,我和他之間的事不需要你來提醒。”靳維儀的語氣有些無奈“倒是你自己…老實說,你是不是在鑽牛角尖?很多事情我們做不到,但是能做到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他們很少這樣說起這個,不過寥寥幾句,靳知遠抹去邊的笑,靜靜的移開眼眸,只是沉默。
維儀忽然覺得心酸,追著弟弟的背影問了一句:“如果現在沒有遇到悠悠,你是不是會好受一些?你會不會和別人在一起?蘇漾呢?”靳知遠似乎被這句話縛在原地很久,他淡淡的轉身,靳維儀只看到他的側臉,神情冷淡,卻分明在剋制著什麼,嘴角已經抿緊,良久才回答姐姐的話:“姐,和誰都沒關係,我只是覺得沒意思。真的。”這句話的冷漠一如他此刻的臉,帶了漫不經心。如果回顧這幾年,他一步步走來,似乎越來越成功,逐漸擺脫過去的陰影,可是說到底,究竟在為了什麼而忙為了這個家,為了母親,還是僅僅找到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出口?
“靳知遠,你給我站住。”維儀不知道怎麼回事,突如其來的怒火,讓聲音也變得分外的尖銳:“這就是你自以為成的樣子?要是還放不下就去找她,要是放下了,就不要再偷偷摸摸的藏著掖著。”聲
俱厲,可是說完,維儀卻頭疼的皺了皺眉,有些後悔。
他依然保持著慣有的沉默,和暗一樣,彷彿這才是真正的外衣。維儀看著這個越來越叫自己看不透的弟弟走開去,忽然起了衝動,恨不得把眼前的菸缸一把砸碎。
吳宸第二天成功的用一個電話吵醒悠悠。沒想到真的和她確認了期,悠悠勉強提起神來算了算
期,那天自己沒課,於是答應下來。
今年冬天,南方分外的寒冷。悠悠在上賴了半天,空調已經自動關閉了,而放在
頭
邊的一杯水竟微微結了薄冰,剛從被窩裡伸出的手,觸到杯壁,忍不住就會輕輕哆嗦一下。她穿著厚實的睡衣,重新倒了一杯溫水站在窗前,連陽光都像被寒冷徹底征服了,若有若無的躲在了厚厚的雲層之後。她似乎還沒睡醒,思緒慢慢飄到以前,她會在寢室跺著腳不想出門,然後那個人就會自動自覺的在吃飯的時間,提了她愛吃的東西站在樓下等她來拿。自己在睡衣外面裹著長長的羽絨服,小心翼翼的從袖子裡伸出手去接——他身長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多少眼光投注到那樣英俊的少年和有些披頭散髮的狼狽少女身上,他卻似乎從來沒有注意過,最多隻是嘆氣:“你別告訴我到現在你還沒去洗臉。”她捧起水杯喝完,忽然覺得其實寒冷並沒有那麼可怕。後來的專四、專八、考研,她天不亮就早起上自習,冷風直往脖子裡灌,自己卻連哆嗦都不屑於打了。
悠悠也不是第一次幫人做翻譯,以前自己大學論壇上都是招聘兼職的信息,去得多了,早就沒有最開始的緊張。有司機接她到廠子裡,吳總見了她,很是和藹。先給了一疊資料,又笑眯眯的說:“是吳宸的朋友啊?”悠悠說是,吳總像是放了心:“小施啊,其實請你來也沒什麼。那邊單位裡也會帶翻譯來。你就幫我在旁邊聽聽,客戶的意見到底是什麼。”悠悠瞭然,其實不過讓她留著一份心思,看看外貿公司轉手的時候有沒有刻意壓價什麼的。她點點頭。
她陪著吳總站在門口,先下車的是印度客戶,還沒上去寒暄,第二個人下車,悠悠就愣在那裡,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下車的女子,身材修長,柔和的挽一個髮髻,有一雙很美的眼睛。最後下車的人更是眼,那麼久沒見,依然美得像是綻放的玫瑰,那神態裡多了一份自然的雍容和掩起的鋒芒。
印度人的英語本就口音濃重,初一會面,又用極快的語速說了些什麼,一時間恍惚,悠悠竟是連一個單詞也沒抓住。微窘的時候,蘇漾已經接過話題,替雙方做了介紹。進廠房的時候,悠悠和靳維儀並肩走著。其實她們的身高差不多,都算修長高挑。可是臉上的神還是會叫人覺得,施悠悠比起維儀要青澀稚
些。
靳維儀也意外,卻極好的掩藏了起來,笑得很自然,聲音又柔和:“這麼巧啊?我們好久沒見了。”此時正在等一個樣品的現場測試報告,客戶坐在一邊喝茶休息,悠悠沉默的邊,眼睛只是看著不斷旋轉的儀器。靳維儀不知道搽了什麼香水,淡淡的散開,測試室打了空調,讓香氣更濃馥了些,是很好聞的味道。
悠悠轉過身:“是啊,姐姐。”話一出口,自己微微一愣,卻又不知到該如何改口,只能低頭掩飾般笑笑。除此之外,陌生的再也說不出什麼話,只有光線從極大的玻璃窗進來,在一塵不染的嶄新實驗室裡,似乎想將每個人的心思都照的透亮。
蘇漾站得遠了一些,恰好對著施悠悠的側臉,對於這個師妹,她從沒有一刻半刻的忘記。曾經當著很多人的面對她毫不客氣,也在恪醍懂之間引了自己最愛的男孩的目光。而如今,所有的記憶都只停留在最後的那一次見面,她們在醫院,她看著她的側顏,脆弱蒼白,彷彿透過琉璃而出的淡影。那時候自己隨意的說:“靳知遠對我說,你一直這樣幼稚,他很累很累。”而她的目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像是有人輕輕把檯燈的光線擰著擰著,由強變弱。
客戶對測試報告很滿意,吳總一臉的喜,忙留下眾人,請客吃飯。
維儀又問:“過幾天可能還要來看一次你們新水線上的產品,沒問題吧?”吳總點了點頭,又說:“新廠的資料我已經發給小靳了,他還沒給我回音。”維儀的目光輕輕轉向了就立在吳總身後的悠悠,目光撞在一起,她讀到措手不及的慌亂。如果在剛才初見的時候,悠悠還能鎮定的掩飾過去,可現在,那絲帶著慌亂的詢問眼神,卻讓自己內心深處
觸良多。維儀在心底嘆口氣,腦海中盤旋的全是那一晚上,靳知遠寂寞的靜影,半晌才回答吳總:“他馬上會給你回覆。”他們說的那個公司…恰恰是如今自己負責培訓的公司。悠悠快走幾步追上了維儀:“我現在在這個公司做培訓。”維儀還沒開口,卻莫名有些衝動,想要去摸摸她的頭髮,最後說出的話更像是安
:“是啊。現在都是知遠在管著。”她還在等著悠悠,像是猜出了知道她接下去還要問什麼。
可是悠悠只是眯起了眼睛,眸子黑亮得像是墨的寶石,她只是輕輕微笑,似乎有些惆悵:“是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維儀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轉過身子,眼角微微發熱。
午飯很熱鬧,除了廠裡的人,吳宸也來了,大咧咧的坐在了悠悠身邊。點菜有些麻煩,因為客戶這不吃那不吃,於是這件事就扔給了在場的兩位翻譯。悠悠幾乎沒開口,蘇漾很絡的問了清楚,將菜單還給了服務員。她們都很小心,連目光都沒接觸。其實心裡倒也不是隻覺得尷尬,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曾經埋下一
小刺,到了如今,還是膈著難受。
吃飯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吳宸用手肘去碰悠悠:“你怎麼了?”她沒留神,桌邊的一小碟香醋就被倒翻了。她急匆匆的拿著溼巾去擦拭,空氣中淡淡瀰漫開酸澀的味道,厚實的餐塊猙獰的汙漬,而這半天的混亂,終結於此。
知子莫若父,吳總大概也看出了兒子對這個女孩子的心思,對悠悠說話愈發的和藹。這樣客氣,對一個兼職翻譯來說,確實有些過了,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答應吳宸來幫忙。偏偏那邊吳總還在說:“小施啊,過幾天再幫我們廠裡翻譯幾份文件。原來管外貿的小任請了產假,我們還真缺一個人。”她只能答應。
蘇漾開口問了一句:“你們以前就認識?”吳宸笑了笑:“對啊,老朋友了。”老朋友?真有意思…悠悠心裡嘀咕了一句:這裡哪個人都比他還要老朋友得多吧?
都是明眼人,吳宸對她體貼耐心,時不時低聲笑語,任誰都看得出其中的關鍵。吳總最後還打趣說:“吳宸,平時讓你一起吃個飯你推三推四的,今天倒是快?”年輕人笑了起來,撲面而來的清
簡單,直接的點了點悠悠:“我是找朋友敘舊來的。”這樣一幅情景,蘇漾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莫名的有些失落。如今已經再也難以在當年風風火火的女孩子臉上找出一絲外
的心思了。那個人還在彼時徘徊,眼前的人,似乎有著美妙的新生,這算不算一種諷刺?她微彎
角,口中本來咬著一口鮮蝦,卻倏然失去了滋味。
吳宸開車送悠悠回去,她似乎很倦,亦沒有多說話。他的目光一直看到她的頸邊,柔軟的蜷著幾縷髮絲。悠悠笑了笑,提醒他:“開車要專心。”他一本正經的問:“你打算留在寧遠了麼?”悠悠有片刻沒回神,留在寧遠…那麼遙遠的問題呵,現在在自己腦海裡來回翻滾的,是近在咫尺的問題。她下午就要去上課,而這麼多年,頭一次覺得,離那個人這麼近。她怕那種心情。曾經在初夏的季節,她冷的像是掉進了薄冰下的海水中,聽得見咔嚓的脆響。哪怕是一個側影,一句話語,都會讓她想起所有的肆意、任和幼稚,最後只剩下狼狽不堪的脆弱。
進大樓的時候,人來人往,悠悠低著頭走進電梯,有些心虛的慌張,看著電梯的門緩緩合上,可能的相逢,腦海中設想了很多遍的各種反應,都沒有出現。直到最後,視線凝在了一點上,鋥亮的鏡面,一時間有些恍惚。
進了培訓室的大門,一屋子的人頭攢動,因為是下午的課,人好像又多了些。空氣並不暢,讓人覺得頭腦發悶。悠悠放下講義,調試了多媒體,看看時間,又在門口站了一會。
有人遲到,匆匆忙忙的推開門跑進來,門又自動關上,像是鐘擺一樣,反反覆覆的繞著中軸晃了幾晃。
那樣一條縫隙,其實已經夠了,足夠她看清那個淺笑而過的男子。臉部的線條錚峻,卻在微笑的時候**幾痕溫柔,幾絲滄桑絲毫無損他的英俊。他那樣笑著在對身邊的女子說話,眉眼間全是柔和。
她木然的走過去,把門關上,噠的一聲,扣上了鎖。心裡卻反覆想著著一個短語,一對璧人。可不是麼?那個在學校的冬夜,他們也曾在自己面前這樣走著。兜來轉去,還是這一對,互相映襯彼此,賞心悅目。
她現在可以把心思藏得這樣好,一節課上完,全無紕漏,依然會記得講笑話,逗得笑聲陣陣。只是課間休息的時候,眼角乾澀的有些疼,望出去
糊糊的一片,又口乾舌燥,無限疲倦。熬到了下課,順著人
往外走的時候,她腳步有些緩。
重見的衝擊已經慢慢過去,最後一絲的期望也已經斷滅,她暗暗握拳,這樣其實也很好,手裡的課表已經過半,或許再擦身而過幾次,等到自己用細細小小的小紅勾把表格填滿,快速的轉身離開,大概也就這樣了。
那天答應了吳總還要去做些文件翻譯。因為前一晚剛買了件新衣,特意換了個冬天不常用的白包。出門攔車的時候,因為還早,凍得一哆嗦。結果自己太積極,和工人們一起走進廠裡,行政處還沒上班。她百無聊賴,忽然記起包裡還著相機,順手摸了出來,對著小廣場上被凍住的小噴泉照了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