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魚躍龍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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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2第八章·緣由天定九月初四這天,天剛大亮,彭憐便獨自出門,前往洛高崖府上提親。

若按平常大户人家規矩,三媒六聘總是要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等等,一套程下來,只怕沒有三五個月難以成行。

彭憐卻不必如此,一來他畢竟是洛高崖愛徒,二來他如今身份貴重,已是新科舉人,自然不必再請託媒人來上門提親。

他輕車簡從,一路灑落而行,很快來到洛府,下人見是他來了,趕忙開了門請了進來。

彭憐從前都是走了的,也不用人領路,只是緩步而行,等着進去通稟之人知會了老師洛高崖,這才來到後院正房求見。

如今欒秋水與丈夫分居,已經從正房搬了出去,一直與女兒洛潭煙住在後院,此時天尚早,想來她還未過來,彭憐心中泛起淡淡相思,更加急切,想要將洛潭煙娶到身邊。

他心中隱秘之處,其實頗為喜歡欒秋水成嫵媚,與喜歡應白雪練氏其實別無二致,只是那兩女一個拋家舍業捨身相隨,一個本就是亂世浮萍自願常伴左右,長相廝守本就不難。

如今最難者,一個是柳芙蓉,一個便是欒秋水。

在他心中,洛潭煙位置獨特,兩人一同進學,朝夕相處時之多,可謂冠絕眾女,彼此心意相通、志趣相投,每每別出心裁,便讓彭憐歡喜無限,身邊又有姐姐母親助陣,牀笫間風情無限,尤其家風厚重,洛高崖引領一省文風,諸般考慮,實在是正最好人選。

相比之下,嶽凝香佔了個家資殷實,相比文壇影響,嶽元祐卻實在洛高崖差了太多。

彭憐並不如何在意洛潭煙身後背景,但並不意味着他不該在意,他身邊人不該在意。

唯有洛潭煙這般人物,才能讓陳泉靈也好,嶽凝香、許冰瀾也罷,以及應白雪、練氏等女心甘情願做小。

不説身世背景,姿容相貌,便是學問以及為政之道,便連洛高崖都要與她探討,遑論眾女與彭憐了。

心中想着洛潭煙的好,彭憐快步入內,衝着那正中高坐之人大禮參拜,朗聲説道:「學生彭憐,見過老師!承蒙老師栽培,學生已經中了舉人,乃是本科五經魁之一,名列第四!」洛高崖拈鬚微笑,伸手虛扶道:「憐兒快快請起!你這喜訊,為師早些子便知道了!你們那總裁大人蘇雲秀,與為師相莫逆,只看你那文風便知是我愛徒,取個第四名,已經是委屈你了!若是換個八面玲瓏的,得個解元卻也不是難事!」彭憐知道是老師抬舉自己,便謙虛笑道:「學生幾斤幾兩倒是頗有自知之明,那機緣巧合,與那位解元郎同桌共飲,看他那般氣度非凡,便非是學生可比;等到瓊林宴上見過諸位亞元,才知天下英雄各具風采,從前學生倒是真有些坐井觀天、妄自尊大了。」洛高崖哈哈一笑,喜不自勝説道:「這般謙虛平和,倒是頗有聖賢遺風,你能如此去想自然最好,雲州地處西南,文脈其實不顯,相比中原腹地文風淳厚,終歸差了些許,來年赴京會試,到時見過天下英才,你才知雲州不過彈丸之地,偌大天下,才是你等縱橫馳騁的所在!」他説得豪情萬丈,彭憐也是點頭不已,心中對來年赴京會試,也是多了一份期待。

師生二人説起考試諸事,有言及省中諸位要員,一時絮絮,不一而足。

正説着話,卻見門外走來一位婦人,她身上一件淡粉白綾寬襖,身下一件白羅繡花緞裙,頭戴金絲翠葉?髻,左右墜着兩枚碧玉蝴蝶,耳中戴着金絲吊墜,面上淡淡妝容,雙目秀美猶如秋水,紅一點似喜似嗔,嫋娜行來,翩然若仙。

彭憐趕忙起身,躬身行禮説道:「學生見過師母!」欒秋水藏好眼中深情,明明兩人昨還在車中歡好過,眼前少年的陽物還在她陰中丟了濃,夜裏卻翻來覆去相思入骨,知道情郎今早要來,她早早就收拾妥當,迫不及待便來正院,名為看望丈夫,其實只為再見彭憐。

便連洛潭煙都笑話她戀姦情熱,欒秋水卻只是俏臉微紅,絲毫不以為忤,她今時今心境已然不同,對彭憐可謂死心塌地,恨不得每都長在他身上才好,只要能一解相思之苦,便是被女兒嘲笑又能如何?

「憐兒快快請起!」欒秋水趕忙扶起眼前少年,忽覺中一痛,原來被情郎偷偷捏了一記,她抬頭看了後面丈夫一眼,知道彭憐身形寬大,這般遮掩着他看不到,便放下心來,笑着説道:「聽老爺説你中了舉人,我也替你高興!」

「多虧老師辛苦栽培,才有學生今天成就!」彭憐説的誠懇,臨分開前,卻又捏了婦人手腕一下。

欒秋水面平常彷彿無事發生,走到洛高崖身邊位置坐下,笑着説道:「老爺這些年也教了不少學生,中了鄉試第四名、得了五經魁的,你倒是頭一個!」

「咳咳!」洛高崖被子揭穿老底,不由老臉通紅,不住嗆咳起來。

欒秋水白了丈夫一眼,「我説的不對麼?你那些弟子,有幾個如憐兒這般有出息的!」洛高崖無奈説道:「天賦不同,自然不可同而語,憐兒過目成誦,豈是旁人可比?」

「就是説!」欒秋水深情看了眼情郎,繼續説道:「如憐兒這般年紀便即中舉,便是歷朝歷代也不多的,今後繼續用功,倒是金榜提名,怕也不是難事!」

「那是自然!」洛高崖拈鬚微笑,得意説道:「這些子,你便在府裏住下,左右明年三月赴京之前,為師再與你講些經學義理,你有博聞強記之能,用心去學,便是那會元、狀元,也不是遙不可及!」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彭憐面微微侷促,沒想到洛高崖對他期許如此之高,卻聽欒秋水一旁笑道:「妾身也是這麼覺得,到時候且騰間院子出來專門給憐兒讀書,也好過他來回奔波,耽誤了學業!」

「好,好!一會兒便着手安排!」洛高崖沒想到子也這般心思,便有些深情去看欒秋水,誰料欒秋水卻轉過頭去並不理他,心中隨即黯淡下來。

欒秋水當年病重,他不久便另覓新歡,當時只道欒秋水必死,誰料竟忽然好了,眼見子愈來愈風韻動人,卻從不肯對自己稍假辭,洛高崖心中明白,自己當年負心薄倖,實在傷了欒秋水的心,是以一直不敢強求,他又哪裏料到,子這般變化,卻是眼前愛徒所致?

彭憐看了眼欒秋水,心説你這是添的什麼亂,連忙起身拜倒在地,慨然説道:「恩師容稟!小生與潭煙同窗數月,只覺彼此情投意合,先前功不成、名未就,學生雖有仰慕之心,卻不敢冒然剖白心跡,如今鄉試中舉,這才下定決心前來,懇請恩師將潭煙許配於我!」他話一説完,便一個頭磕在地上,只聽洛高崖沉片刻,肅然説道:「你是覺得中了舉人,就有資格娶我洛高崖的女兒了麼!」彭憐抬起頭來,只見洛高崖神淡然,早沒了之前笑模樣,心中暗叫糟糕,嘴上卻從容説道:「學生與潭煙兩情相悦,還望老師成全!」他又是一個頭磕在地上,仍是不起。

洛高崖淡然説道:「婚姻大事,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一樣都無,父母之命更是無從談起,你好歹也是讀書人,這般親自提親,豈不失了禮數?」彭憐抬起頭來,慷慨説道:「您是學生老師,所謂一為師終身為父,學生要與誰提親,您首肯便有了父母之命;您又是潭煙生父,只要您同意,女方的父母之命便也有了。至於三媒六聘,不過世俗之禮,只要老師肯成全,學生自然不肯委屈了潭煙!」他又是一個頭磕在地上,只是良久,洛高崖卻沉默不語。

彭憐正自心中疑惑,卻聽欒秋水失笑一聲説道:「好啦好啦!莫要再逗他了!都快磕破頭了!」洛高崖看了子一眼,責怪説道:「秋水忒也沉不住氣!總要這小子多磕幾個響頭才肯讓他得逞!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氣!」欒秋水看彭憐抬起頭來,悄悄與他遞了個眼神,笑着説道:「憐兒這般人才出眾,與煙兒正是良配,你還心頭有氣,不是憐兒出現,煙兒年近二十還不肯出嫁,你只怕心中更氣!」洛高崖老臉一紅,輕咳兩聲後才對彭憐説道:「你我師生之間,倒也不必瞞你,昨潭煙回來,便與為師説了,今生非你不嫁云云,真個氣死老夫!」

「這些年來,雲州上下達官顯貴之家來提親的都快把門檻踩爛了,便連臨近州府,都有慕名而來提親的,也是老夫寵溺太過,煙兒竟是一個都看不上!」洛高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説道:「眼看這幾年年紀漸長,若是再嫁不出去,只怕便要成了老姑娘!我這做父親的雖然不捨她早嫁,卻也着實為此碎了心!」

「你個臭小子不知是哪一世修來的福分!」洛高崖神和緩,鄭重説道:「老夫早有此意招你為婿,便是鄉試不中倒也不妨,你這般年紀,以後慢慢去考便是!兒女婚姻大事卻耽擱不得!如今你二人既然情投意合,一個非你不嫁,一個非她不娶,老夫自然要成全你們!」

「您……您答應了?」

「當然!」洛高崖喜笑顏開,大手一揮笑道:「你與煙兒珠聯璧合,正是天作之好,為師豈有不答應之理?只盼你們早成婚,快快誕下麟兒,也好讓老夫一享兒孫繞膝之樂!」欒秋水趕忙起身過來扶起彭憐,被他順手捏了一記玉手,渾若無事笑道:「婚事還未定妥,老爺就惦記起抱孫兒了,還好意思説妾身沉不住氣!」

「婚姻大事,不可倉促行事,如今既然你家中長輩不在,為師便全權做主,」洛高崖拈鬚微笑,「左右此事不可耽擱,莫要誤了你明年赴京會試才是!」

「一切但憑恩師做主!」彭憐喜不自勝,他原以為此事不會如此順利,洛高崖之前從來不假辭,如今説了實話,才知道老師竟然也在為女兒婚事發愁。

師徒二人又説了一會兒閒話,彭憐才留下洛高崖夫婦二人商議婚事安排。

洛高崖既是彭憐老師,又是洛潭煙父親,兩人婚姻大事他一人便全權處置,彭憐倒是省卻不少煩惱,他徑自來到後院洛潭煙閨房,卻見洛潭煙正在寫字。

一張寬大書案背後,一位青少女手執狼毫大筆,正揮毫潑墨筆走龍蛇,她一身葱白米綾衫,外面罩着一件淡粉比甲,下身一條天藍織金緞裙,秀髮簡單攏在腦後,面上全無粉黛,神情專注至極。

彭憐倚門注目觀瞧,也不出聲驚動,只是這般遠遠看着,心中喜樂非常。

他身邊女子,喜好舞文墨、詩作畫的在所多有,陸生蓮更是雅擅丹青,但如洛潭煙這般痴書畫又造詣深的,卻是絕無僅有。

一眾女子,只將此當作薰陶情懷、閒情雅緻之舉,唯獨洛潭煙,卻是發自內心喜愛詩文經典,她自幼讀諸子百家經史子集,更受父親薰陶專心治學,一身學問可謂不讓天下鬚眉,若果真以女兒身參加科舉,怕是比彭憐要厲害得多。

洛高崖引領一省文風,隱隱為西南文壇魁首,門生故舊遍佈天下,學問深自不必言,他膝下無子,便一直將小女兒當成兒子來培養。

也是天意如此,洛潭煙自小便極其好學,與長姐喜好胭脂水粉不同,她最喜歡父親書房裏的滿架書籍,每每讀書遇到難解之處,還有父親這般文壇巨匠傾盡全力指導,學問之深,自然非尋常讀書人可比。

彭憐縣試、府試、院試一路順風順水,而後鄉試中舉奪得經魁,洛潭煙可謂居功至偉,洛高崖名為老師,實際上只是關鍵處略作點撥,平裏卻都是洛潭煙與彭憐一起進學、考校學問。

兩人之間,起於男女情慾,而後情投意合,志趣相投,彼此惺惺相惜,卻是遠勝旁人。

應白雪最先動過心思,初時招彭憐入贅,而後退而求其次,想讓女兒泉靈嫁予彭憐為,再然後知事不可為,便再也不存這份心思;柳芙蓉為求與彭憐雙宿雙飛,也將女兒獻了出來,她之前一直有意與嶽溪菱定下婚事,卻被彭憐所阻,最終不了了之。

至於許冰瀾,因為與彭憐相識不久,家中又全無基,從開始就沒動過這個心思。

其時彭憐不過是個平常少年,而今他中了舉人,無異於鯉魚躍龍門、飛上枝頭變鳳凰,眾女自然更加難以高攀。

屋中少女筆走龍蛇,進退轉折間自信十足,整個人透出一股無與倫比的雅緻之美,與屋中諸物、紙上大字渾然一體、宛若天成。

彭憐忽然心有所悟,輕輕邁步進門,從後面擁住少女纖,隨後與她深情擁吻。

洛潭煙毫不經意,只是淡然回頭,一句「你來了」只説一半,便被少年舌堵在嘴裏。

一道奇特氣息從情郎舌泌出,隨後沁入心脾,周全身,瞬間驅走秋輕寒,洛潭煙輕一聲,只覺心曠神怡,腦海中一片清明。

良久過後,兩人這才依依不捨分開,少女緊緊摟着彭憐脖子,嬌聲道:「好姐夫,這是怎麼回事?」彭憐輕輕搖頭,「我也不知,從前有過一次這般體驗,那次我用陽,將這股靈氣哺給了雪兒母女與你姐姐,這次則是全給了你。」洛潭煙秀目中異彩連連,呢喃説道:「彷彿全身冰涼涼的,又覺得熱乎乎的,很舒服,很輕鬆,心神安定,好像思緒都更加清楚了……」

「你喜歡就好……」彭憐在少女上輕啄一口,隨即將她放開,笑着問道:「煙兒在寫什麼?」

「你自已看嘛!」洛潭煙俏臉緋紅,雙手握着彭憐大手,滿心歡喜。

彭憐細細看去,卻是一首蝶戀花填詞。

「兩鬢秋風登繡樓。斜倚欄杆,暮西山後。歸棹聲聲水東,江山如畫人如舊。

「雲煙已去不從頭。攬月同行,獨照山川秀。落拓一生何所求,輕舟殘酒燈如豆。」彭憐細細來,只覺其中滿是滄桑之意,不由皺眉説道:「煙兒青未艾,為何如此意境滄桑?」洛潭煙輕聲一笑,隨即柔聲説道:「昨夜與父親深談,而後回屋躺下便睡不着,一想到要嫁予姐夫,到時母親還要與姐夫長相廝守,那便只剩下父親自已,只覺得他晚景淒涼,心中有,這才寫下這首詞的。」彭憐這才明白,若是將此詞所寫換成洛高崖,倒是頗有些相仿,只是他不能明言,便勸道:「便是煙兒出嫁、你娘隨我遠行,老師身邊也不是全無親近之人,新納幾房妾室自能相伴,老師身體強健,便是老來得子也未可知,煙兒倒是比不過於擔心。」洛潭煙輕啐一口,嬌嗔説道:「小心被父親聽到,不然將你亂打死都是輕的!」彭憐輕聲一笑,「我既然得了你們母女這般心肝寶貝,便是被老師打死,也是心甘情願的……」洛潭煙嬌嗔白他一眼,隨即促狹問道:「姐夫你是否想過,若是成親之後,我再不許你如此胡來,你該如何是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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