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魚躍龍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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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2第七章·歸來秋瑟九月初三,草木蕭瑟,秋意漸濃。
彭憐一馬當先,一身白襦衫,鮮衣怒馬,得意非凡。
其後一匹棗紅高頭大馬上,一個紅衣婦人面攏輕紗,卻依然難掩姣好面容,雖穿着秋裝,身形曼妙之處依然依稀可見。
一匹玄黑大馬與她並轡而行,馬上端坐一位妙齡少女,一身水藍
衣衫,彷彿天地間最動人一抹亮
。
「煙兒!騎一會兒就上車來吧!看顛壞了身子!」車窗簾子挑起,出一張風韻動人的俏臉,她面容
緻如花,施了淡淡妝容,眉宇間有股成
美態,卻看不出真實年紀。
「娘!我都多大了!顛不壞的!」洛潭煙看了眼應白雪,羨慕説道:「我要是有雪兒姐姐這般騎術,以後就再也不肯坐車了!」應白雪勒住繮繩,與洛潭煙保持距離,不至於將她落下太多,微笑説道:「騎馬風馳電掣,坐車一步三搖,各有各的好,只是騎馬久了會將雙腿內側磨得糙,到時相公不喜,莫要怪姐姐沒提醒你!」二人原本差了一輩,如今自然姐妹相稱,倒也毫不奇怪。
洛潭煙聽了一笑,説道:「又不是總騎,偶爾騎一騎,應該無妨的吧!」兩女言笑晏晏,車上也是鶯鶯燕燕。
欒秋水放下窗簾,對女兒洛行雲説道:「你這做姐姐的,也不説管管她!」洛行雲一臉委屈説道:「您這做母親的都管不住她,我説話有有甚麼用?更何況將來人家可是彭家大婦,便連您都要叫一聲『姐姐』,女兒失心瘋了麼,去管未來主母!」欒秋水被女兒説得俏臉一紅,隨即囁嚅道:「從小她便怕你,你説終歸是管用的……」
「可算了吧!那是以前!她如今越來越有主見,那股子蠻勁上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練氏忝為車伕,不避風塵僕僕,車外笑着説道:「這般年紀心跳
,願意騎就多騎一會兒,莫説水兒將來還要叫煙兒姐姐,便是沒這層關係,也不能一直這麼管着才是。」她年紀更長,養育女子卻是經驗豐富,自然不是欒秋水可比。
欒秋水病重多年,一直與一雙愛女陪伴甚少,如今身體康健,自然便有補償之心,只是女兒們都已長大成人,卻不是小時候那般模樣,尤其如今尤其做了彭憐妾,自然有些話便再也説不出口。
欒秋水知道自己理虧,便也嫣然一笑,不以為意説道:「兒大不由娘!也就由她去吧!將來且看相公如何管束她了!」洛行雲也笑道:「剛才相公在車上疼愛母親和女兒,煙兒一旁相佐,如此琴瑟和諧,相公又哪裏捨得管教她?煙兒知書達禮,有時不過是少年心,母親放寬心便是,真嫁過了門,怕是比女兒還要端莊持重呢!」被女兒提起方才車中
旎,欒秋水不由面紅耳赤,那彭憐非要在官道上馬車裏與自己求歡,美到極點時若非咬住了情郎衣衫,只怕便要叫得官路上人盡皆知了。
一行六人,彭憐與應白雪、練傾城都可馭車,彭憐便乾脆辭了車伕,自己親自駕車,只是他新中了舉人,身份自然金貴,哪裏能讓他一直駕車,一來二去,他便鑽進車廂裏與眾女親熱歡愛,一路上歡歌笑語,卻似早出遊一般。
「相公也是寵她,只怕就是過了門,也不會多説一句。」欒秋水對女兒的説法不以為然。
「母親這般得相公歡心,便是女兒看了心裏都要泛酸,若説受寵,母親才是最被相公寵愛萬千的那個吧?」洛行雲打趣母親,隨即笑道:「女兒算是發現了,相公對婆母、母親還有傾城姐姐,似乎都格外看重,我們姐妹,倒像是個添頭一般!」欒秋水一臉嬌羞,車外練傾城卻笑道:「相公未及弱冠,之前因為溪菱婆母的緣故,自然對媚女子多用心些,等慢慢他年歲漸長,只怕對你們這些年輕女子便更加在意了,此乃人之常情,便是相公這般人物,自然也不例外。」欒秋水也道:「只是格外喜歡折辱我們這些人老珠黃的罷了,每每歡好時
着人又叫『哥哥』又叫『爹爹』的,生怕被人覺得自己小了……」洛行雲撫掌笑道:「那母親不喜歡這麼叫麼?一會兒可要告訴爹爹!」她嬌俏促狹,惹來欒秋水一陣嬌羞哀求:「好孩子!千萬別與他説!若説了又要折磨為娘……」
「那孃親不喜歡他折磨麼?」
「喜歡是喜歡……就是……也不能總這樣呀……」
「噢,那我一會兒告訴爹爹,一定讓孃親稱心如意!」欒秋水面容一苦,抱住女兒香肩低聲道:「好雲兒!好姐姐!千萬莫與他説好不好!」母親軟語相求,一聲「姐姐」把洛行雲叫得筋骨酥軟,她附在母親耳邊小聲道:「母親這般風騷,難怪相公愛你成痴,女兒算是明白了,難怪相公最疼你們幾個,牀笫間這般風騷嫵媚,便是我是男人,怕也要沉溺其中吧!」眾女之中,練傾城起於青樓,應白雪欒秋水雖都是良家女子,卻也是經歷過生死劫難之人,三人受彭憐解救死而復生之後大徹大悟,再與彭憐相知相愛,便如花開二度、人再少年,自然傾注全部心意,只將彭憐當作天和地一般看待,盡心盡力之處,自然要比旁人強出甚多。
洛行雲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後也要學着婆母母親,曲意逢
,風情無限,倒是不能被她們專美於前。
「兩個寶貝説什麼呢,這麼熱鬧?」車簾一挑,現出彭憐俊俏面龐,少年笑着説道:「前面不遠就要興盛府了!」欒秋水探頭一看,果然遠處城門依稀在望,她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擔心,深情問彭憐道:「相公何時着人過府提親,奴要提前回去的罷?莫等到你都入府了,奴還在相公家裏住着,到時豈不不成體統?」
「雪兒早有安排,水兒放心便是,一會兒入城,我便派車將你們母女二人先送回去,提親之事,明便有着落,岳母師孃不用擔心。」欒秋水嗔他一眼,嬌滴滴喜滋滋的點了點頭。
入城之前,應白雪與洛潭煙都下馬上車,彭憐一人在前,練傾城女扮男裝與應白雪馭車在後,施施然進了興盛府。
發·*·新·*·地·*·址5x6x7x8x點.c.0.m時隔半年,故地重遊,彭憐心中慨萬千,彼時自己赴省院試,只是個平常讀書人,如今再回來時,已是舉人身份、半個官身了,與一縣父母便能平起平坐,與知府大人也説得上話了。
他心中豪情萬丈,原本淡薄的名利之心忽而漸漸泛起,便有心思要繼續科考,光耀門楣。
回到府中,卻見大門緊閉,寂靜無聲,彭憐眉頭輕皺,邁上台階敲了敲門,過了半晌,才有個小廝開了角門探頭出來,輕聲喝道:「敲什麼敲!你找誰!」彭憐不由一愣,正要説話,應白雪卻從後面過來,一腳將門踹開,那門子被門扇帶飛,摔出去好遠一段距離。
「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趕來府裏撒野!你們可知道,我家主人……」
「徐三呢!」應白雪柳眉倒豎,沉聲暴喝,宛如雷炸響,聲振屋瓦。
「徐……」小廝話説一半,卻見遠處門房一個男子提着褲子急匆匆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提鞋,三步並做兩步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爬了過來,跪倒在地叩頭説道:「小的不知道老爺夫人今回來,有失遠
,有失遠
!」應白雪冷哼一聲,「徐三,我答應了説將來搬走,這房子留給你,可沒説這片家業就留給了你!我走才不過數月,你便敢隨便安排心腹進府了麼!」徐三看着柳芙蓉手上寶劍,已是嚇得肝膽俱裂,惡狠狠瞪了那小廝一眼,如果眼神能殺人,那小廝怕不是被他殺死千遍萬遍了,他不住將頭叩在地上,磕得青石地板噹噹作響,不住聲説道:「老爺饒命!夫人饒命!他是小的新娶小妾的弟弟,平常閒來無事,便來府裏應門!小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般胡來,隨意安
心腹進府啊!夫人明鑑啊!」洛行雲後面下車,湊到應白雪耳邊小聲説道:「此時母親妹妹還在車上,婆母先忍忍怒氣,
後慢慢發落他不遲。」應白雪隨即點頭,冷哼一聲説道:「這事
後再説!我且問你,這幾
洛家夫人小姐出府遊玩,可有人過來探訪?」
「小的按夫人吩咐,平常大門緊閉,誰來叫都不肯開的!府裏面的老規矩,後院院子誰都不許進去,每裏三餐照做,都是小的親自送去的!」應白雪滿意點頭,隨即指着彭憐説道:「倒要説與你知,如今咱家老爺中了舉人,已經是實實在在有了官身,你小心伺候着,我自然虧不了你。若是動了歪心思,莫説你了,便是你那新娶回家的
妾,到時候怕也要遭了橫禍!你可聽清楚了麼!」徐三頭上都磕出血來,他卻絲毫不敢去擦,只是不住叩頭説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小的能給舉人老爺當牛做馬,那是上輩子修來的夫
,將來説出去,也是臉上有光彩的!」應白雪不再理他,轉身對練氏説道:「如今之計,還要再勞煩姐姐,將水兒母女送回洛府,家裏烏煙瘴氣,只怕眼多嘴雜,多有不便。」練氏點點頭道:「這倒不算什麼,我且現將她二人送回家去,一會兒再悄悄回來便是。」等馬車走遠,應白雪這才與洛行雲一道陪着彭憐進府。
當年應白雪為彭憐方便,府中並未多請丫鬟僕婦,只僱了些必須之人,只限他們在前院活動,若非如此,她也不敢讓欒秋水母女輕易離開府城赴省與彭憐私會。
但如今看來,徐三既然敢將自己的便宜舅子安排進府,只怕還有別的肆意妄為之處,此人心思已變,她離家不過半年光景,中饋無人他便如此膨脹,如今看來,只怕再也容他不得。
她小心謹慎,將彭憐與兒媳送到後院,便一人出來,命徐三將府裏所有下人召集起來,到前廳訓話。
徐三眼神飄忽不定,應白雪看在眼裏,卻裝作若無其事,等到下人們到齊了,院裏亂哄哄站了一排人,她才抬起頭來,深深看了徐三一眼。
「都站好了,聽夫人訓話!」徐三大喝一聲,院中瞬時安靜了下來。
徐三一臉得意,隨即回過神來,躬身面向應白雪,前倨後恭,可見一斑。
應白雪不以為意,隨手要去拿茶,卻見桌上空空,她心中愠怒,面上卻雲淡風輕,若無其事淡然説道:「大概你們平裏只知道有徐三爺,不知道我這個主母,這樣也好,以後這片家業留給他,我也能放心了。」眾人見她態度和善,自然覺得徐管家果然手段過人,將主母拿捏得死死地,愈發覺得自已之前做得對了。
徐三卻素知應白雪為人,莫説她手段狠辣視人命如草芥,便是心機深沉,自已也都是聽説過和領教過的,此時她這般和顏悦,當真還不如打自已一頓來得讓人放心,他面
瞬間慘白,知道情況有些不妙。
應白雪先後點了幾個下人進屋單獨問話,最長的一個説了大半個時辰,最短的一個只説了盞茶光景,徐三守在門外,不敢湊過去聽,等這幾人出來再去問,卻什麼都沒問出來。
應白雪眼光毒辣,挑的這幾個人要麼子穩重,要麼秉
剛強,都是平
裏與徐三來往不多或不怎麼服他的,只這一來,便讓他心中惶惑,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也有一個,平裏與他也是阿諛奉承,得了他不少好處,今
去問,那人卻忽然轉了
子一般,對他不理不睬。
徐三更覺不妙,沒等想出對策,卻被應白雪吩咐一人將他叫進房裏。
徐三恭謹進屋,垂手立在一旁,卻見應白雪端起新沏好的茶水,輕輕吹了口盞中熱氣,笑着説道:「徐三,你是我曾經在陳家時府中舊人,可是唯一一個知道我以岳母身份下嫁彭郎的,算得上是我的心腹了。」徐三連忙躬身道:「是,不是夫人抬舉,小的現在也只是個平常下人,斷無今這般顯貴。」
「你可知道,我能將你抬舉起來,也能將你打落塵埃?」應白雪美目一翻,淡然説道:「方才進來又出去這十三人裏,有多少是你籠絡不住的,有多少又是我提前埋下的釘子,你可知道?」徐三悚然一驚,怔怔看着應白雪,木然搖頭道:「小……小的不知……」
「那你想過沒有,掌握着如此關係重大的隱秘,最是容易被主家猜忌,你貪財好也就罷了,我且當你是自污之舉,但擅入後園,可想過會是如何後果?」徐三撲通一聲跪倒,臉
慘白説道:「小的……小的一時糊塗……只是想着……想着後院無人……便……便提前享受一番……做……做老爺的美……」
「混賬!」應白雪暴喝一聲,愠怒説道:「你是當我立下的規矩都是兒戲麼!你這般隨意出入,誰還肯信洛家夫人小姐還在府裏!我對你委以重任,你便這麼回報我麼!」徐三明白過來,瞬間心喪若死,不住叩頭,頭上傷口未好,重新滲出血來。
應白雪也不理他,只是心平氣和説道:「相公讓我不要輕易動怒,也不要動不動就拔劍殺人,這次算你命大……」
「你想隔絕中外,想架空了我,卻也不想想,是誰給你的本錢,是誰給你的權勢,是誰抬舉你到了今天這個位置,」應白雪柳眉倒豎,冷冷注視徐三説道:「我能將你抬舉起來,也能輕而易舉就毀了你!早與你説過,劉權之死,殷鑑不遠,你可聽了麼!」徐三嚇得心膽俱裂,哭哭啼啼説道:「夫人饒命!小人知錯了!小人沒敢想隔絕中外架空了您,只是您去了這半年,少夫人對小人頗為信任,外宅一應事務都由小人負責,時間一久,小人膽子就大了,就……夫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你給小人一次機會!讓小的將功贖罪!求你了,夫人!」忽然窗外傳來吵鬧哭聲,徐三聽得一愣,隨即醒過神來,卻聽應白雪説道:「你那一一妾也就算了,又私藏了幾個丫鬟,平
中飽私囊,想來屋裏也藏了不少銀錢,咱們説話這會兒功夫,他們已經去搜了出來,一起出去看看吧!」應白雪推門而出,卻見庭院之中站滿了人,靠近廳門台階之下跪坐着三四個女子,各個花容月貌頗有姿
,她們面前,堆滿了綾羅綢緞金銀器物,幾個方才應白雪叫進去問話的男子圍在周圍,手上拿着
刀叉,顯得威風凜凜,全然不是平時模樣。
「人髒俱在,徐三你有何話説!」徐三一旁站着,聞言心喪若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直將本就受傷的額頭又磕在地上,不住聲哀求道:「夫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他這般嚇得滾
,院中諸人卻有些難以置信,這徐三平
裏作威作福,今
這般三兩下被人打落塵埃,實在是出人意料。他平常恩威並施,自以為早將下人們籠絡成了鐵桶一塊,這偌大府邸早晚便是自已的,是以從不收斂,哪裏知道,應白雪從一開始就在他身邊鑲了釘子。
他早就忘了前任劉權如何死的,人貪婪,本就別無二致。
應白雪心中並不如何得意,反而暗自自責,她只為取悦彭憐,又不願翠竹等丫鬟生怨,這才將眾人都一起接去了省城,內宅沒了坐鎮之人,這徐三自然得意忘形,如此一來,欒秋水母女來此探親,最後竟不知去向,這若是傳了出去,莫説洛家名聲受損,便是彭憐,怕也要牽連不小。
此時木已成舟,後悔也是莫及,應白雪無奈嘆氣,低頭與那徐三小聲説道:「此去見官,我盼你守口如瓶,如此一來,還能留下一條命,若是敢胡言亂語,小心你這一家老小的
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