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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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中,沒有任何話語,她頹然想,她走不了了,她怎能為了私心離開有可能是丈夫的至親?
“小姐,小姐——”圓臉在門口突兀地出現,使勁地眨眼歪嘴。
她會意地起身,“孃,我出去一下,待會我再來收拾。”小鵑一等她出現,一把將她拽到十步遠的走廊。
“小姐,方才前頭來了一個男人,說是齊家這裡的商鋪承租戶,他說,他要搬到別個城鎮去,不續租了,舅爺近應該來不了,他該找誰談這事?”
“他如何確定舅爺不來了?”她皺眉。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他說,前幾天蘇州附近軍閥打混仗,躲的躲、逃的逃,電報打去也沒回音,看來是不可能來了。小姐,你連寫了兩封信,舅爺都沒回,你看齊家會不會有事?”她呆怔地望著小鵑,指尖逐漸冰涼,蔓延到下身,她扶著牆,彎下,從空泛的胃裡吐出酸水。
“小姐,別這樣,孃會聽見。”她慌忙捂住嘴,直起
桿,深
了一口氣,抹乾淚痕。
“小鵑,你留下,陪著孃,我回蘇州去。”她攀著白牆,不斷地嘔吐,一路上為了避免暈車的後遺症,除了水,她全無進食,渾身乏力到已難站穩,她終於能體會到從前齊雪生一路護持她的辛苦了。
城裡原本熱鬧的市井空蕩不少,路人行匆匆,有些商家被劫掠一空,許多避難的人家在停戰後又回頭收拾凌亂的家園,街上偶有戰贏一方的士兵在行走,她怕引人注目,專挑小巷走,繞了幾圈之後,終於摸進了齊家後院。
如她所料,舉宅淨空,連只貓也沒有,但裡頭陳設出奇的完好無缺,仿-家人只是出一趟遠門,隨時會回來。
人呢?大大小小二十幾口人,連臥病在的老人也不在了。
她夢遊似地繞了又繞,看能不能尋到人跡,確定無人後,頹喪地停在自己的院落前。
手一推,門沒有鎖上,她急忙奔進屋內,跪在地上,拉出一個大型木製行李箱,掀開後,將所有衣物隨意扔在一旁,抓起底下的小木盒,打開盒蓋,裡頭的六顆雨花石安然無恙。
她鬆了一口氣,靠在椅腳上,平靜後,瞬間所有的疑問如泉湧上。
他們都去了何處?為什麼齊雪生不帶她離開長沙?她難道不能共患難嗎?她思念成疾,他呢?人去樓空,她該去哪裡尋他?
她撐著椅座站直,驀地,外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談的人聲,她
神一振,跟踉膾膾衝出去,在外頭的梧桐樹下,見到了一男一女,她訝異地睜大眼,說不出一個字。
“秦弱水,你怎麼回來了”.”嚴婉茵冷勾柳眉,掛著蔑笑,她一身整齊的黃底碎花旗袍、摩登女鞋,撐把陽傘,後頭跟著搬運工模樣的壯漢。
“我回來看看。姐姐知不知道大夥兒都到哪兒了?”無視於對方的敵意,她急切地向前問。
嚴婉茵妝點過的美目掃了她一圈,突地咧開朱,笑得快意極了。
“到哪兒?到上海去啦!那個把你當寶的男人沒告訴你嗎?你看起來很狼狽,自己從長沙回來的?小鵑呢?”
“上海?”她罔若末聞地重複。
“你真像海外回來的,啥也不知,齊雪生是把你當寶還是當傻瓜,這麼重要的事也不通知你?早在打混仗前,他就先籌畫好了,工廠和商鋪停業,全家暫時到上海避難去了,大概要十天後才決定回不回來。”嚴婉茵笑道。
“上海?”她又默唸了一次,忽然抬頭問:“那麼姐姐為何在此?”嚴婉茵聞言,尖聲笑起來。
“我是來拿我的東西的。這次我提前從上海回來,是因為我決定了,我不想一輩子耗在齊家,你不是說過,女人可以另覓良緣,自有一片天,我會如你所願,和齊雪生離婚,將來男婚女嫁各不相千。我嚴家不比齊家差,供我這個女兒下半輩子自由自在還不難。”她呆若木雞。
“為什麼突然——”嚴婉茵飄著香水的臉湊近她,她屏息不動,香水的嗆濃開始令她暈眩。
“為什麼?因為走了一個你,又來了一個曾懷梅!我嚴婉茵自恃條件不差,你的出現已經是我的極限,沒想到還得忍受下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出現在我家,我這一生,難不成就看著你們這些女人來來去去幹瞪眼,還得故作大方?不!我不玩了!我不相信我找不到一個不介意我生不出孩子,又能真正待我好的男人!至於你,就自求多福吧!”
“誰是曾懷梅?怎麼來的?”她轉著空的眼珠,無法立即消化這一番天外飛來的訊息,居然漸漸聞不到嗆鼻的香水味了。
嚴婉茵歪著頭,撇嘴笑道:“她是雪生舊同窗曾懷南的妹妹,這次打勝的一方,就是曾懷南頂頭上司領軍的,開打前他將曾懷梅託給了雪生照顧,這次齊宅沒受損,曾懷南大概下令關照過了,所以我們才能好好站在這說上話。”
“照顧?雪生成了收容所所長了。”她乾笑,當初,他不也是基於同情她而娶她進門,不,正確的說是受她要脅。這一次,是為了還曾懷南情份吧?只是,境遇使兩個陌生人共處,久生情是否同樣會發生?
不會的,他說過他只對她動過情,他不會再碰別的女人,她對他多次宣示過,絕不容許他有異心,否則她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