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一掌敗鬼王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那送給他食物之人,對他似乎是愈來愈是關心了,單見那餐餐不同而可口的佳餚,已顯示出對他的關懷。

第四早晨時分,徐元平已覺出金老二幾處受傷的脈,完全通達,療傷大功告成,心中甚為喜悅,低聲說道:“叔叔你可以睜開眼睛瞧瞧了。”金老二自得徐元平啟動生機之後,一直忍受著痛苦。但因徐元平綿縛不絕的內力,使他承受的痛苦大減,暈暈糊糊的過了三夜的時光,有時神智全失睡不醒,醒來亦是暈淘淘的茫無所知,但他心中一直記著不能睜眼之事,始終閉目未睜,覺之中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均棄絕外念,不理不想,直待聽到徐元平呼叫之言,才緩緩睜開雙目。

徐元平滿臉微笑之容,說道:“叔叔可暗中運氣試驗一下,看看受傷的脈,是否已經完全通了。”金老二依言運氣相試,果然傷全通,忽然身而起,抓住徐元平一隻手腕,熱淚盈眶地說道:“孩子苦了你啦…”他生平之中,極少有這樣動,只覺千言萬語要說,但卻不知從何說起,一時之間,反而默然無語!

徐元平仰天長長一口氣,勉強壓制下心中的動,說道:“平兒替叔叔療傷,真氣損耗甚大,必須要十靜養,想請叔叔替我配幾劑‮物藥‬,以便我靜養時服用。”他想到今已是相約三死期,必須想個法子,讓金老二離開此地,免得他看到這一幕慘劇。

果然金老二為之一駭,霍然站起身來,說道:“你知道什麼‮物藥‬嗎?我立刻就去配製。”徐元平淡然一笑,隨口說了幾樣‮物藥‬,他曾經看了那紫衣少女開給丁玲療治傷勢的藥單,腦際之中,還隱隱記得兩樣,隨口說了出來。

金老二久在江湖上走動,見聞極是廣博,那紫衣少女開的‮物藥‬,都是療傷聖品,徐元平說了兩樣,果然把金老二給騙過,當下默記心中,說道:“平兒,你就在此地等我…”仰臉望望天,接道:“在天入夜之前,我一定趕回此地。”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叔叔不用太急,我只不過是損耗一點真氣,你大傷初愈,不宜急急趕路。如果今夜趕不回來,明天回來也是一樣。”金老二似是急於徐元平復原,說道:“不論如何,我今天一定可以趕回。”也不待徐元平再答話,急奔而去。

徐元平望著金老二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陣悽苦之,低聲說道:“再見了,叔父,當你購藥歸來的時候,平兒已經身首異處了…”他說的聲音異常低沉,但金老二卻似受到了應一般,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徐元平只道被他聽到,不心頭一驚。

只見金老二高舉右臂揮手說道:“平兒,不要離開此地,天黑之前,我一定可趕回來。”縱身躍起,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急奔而去。

徐元平眼看金老二背影消失不見,緩緩站了起來,步出草棚,只見草枯黃,落葉紛紛,一片肅殺之氣。

三面青山環抱,正西方卻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這是一個很少人跡的荒涼所在。

一叢及人的青草,矗立在丈餘外處,那方圓數尺之地,似是得天獨厚,仍然有些青翠之

徐元平此時的心情有如洶湧的長江大河,萬念滾滾閃過心頭,他緩步走近草叢,凝目相注,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地方倒是一處大好的埋身之地。”他呆呆的站了一陣,緩步走回那草棚之中,盤腿而坐,閉上雙目,想以內家調息之法,使雜亂的心情平復下來。但他卻失敗了,千古艱難唯一死,他雖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但這死前的一段折磨,卻不是豪氣所能抗拒,但覺往事如電閃過心頭,一直無法使心情平復下來。

忽聽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急急走了過來,停在身側之處。

徐元平只道是相約之人,暗道:既願束手就死,何須再見仇人形貌。於是眼也不睜的說道:“你動手吧!”這四個字說來雖是簡簡單單,卻不知摻著多少種複雜的情,未了的恩仇、常憶的友情,以及他這一生中的曾遭遇到的悲歡離合,辛酸苦辣,他似乎都要在這一剎那間體會、宣洩出來,因為自今而後,世上的成敗榮辱,俱都不再與他有關,就正如墜下的果實與生長的枝葉一樣。他悵惘而無可奈何地離開了這多姿多彩的世界。

只聽那沉重的腳步聲,突地一頓,然後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過來。

他仔細地分辨著這腳步聲,冀求能在這單純的聲音中,尋找出自己的答案:“此人究竟是誰?”但他轉念一想,又不暗笑自己,暗笑人類的情為什麼永遠是這麼矛盾?一種深蒂固的理智,與另一種無可奈何的情,永遠是在互相爭鬥著,直到他死前的一刻,仍無法終止。

就在這一剎那間,他對於生命的存在與人類的通,似乎又瞭解了許多。

腳步之聲更近,終於停在他身側,他心中暗歎一聲,緩緩說道:“三之限已至,你只管快些動手。我…死亦無憾。”他突然想到他憑自己的力量,救活了他世上唯一的親人,嘴角當時泛起一絲安的微笑。

秋風簌然,立在他面前之人,似乎輕輕驚歎了一聲,然後一個沉重嘶啞的口音詫聲說道:“動手?動什麼手?”徐元平微微一笑,緩緩道:“我既已與你訂下三之約,你便是將我千刀萬剮,我也不會怪你,此時此刻,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大可不必在我臨死前還這般折磨侮辱於我!”他語聲竟是那般誠懇而無畏,叫人聽了,無法不由衷地發出敬佩與嘆。

哪知那沉重嘶啞的聲音竟又輕咦了一聲,訥訥道:“公子,你…究竟說的是什麼,小的…小的實在聽不大懂。”徐元平心中一動,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直到此刻,他猶未張開眼來,那嘶啞的語聲“呀’地一聲,嘆道:“原來公子竟是個…竟是個…”他終究不敢說出“瞎子”兩字,改口說道:“小的名叫張忠,又有人將我喚做張一爺。

公子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吩咐好了,小的還有兩膀子氣力,叫我做‘動手’的事,再好也設有,叫我用心思,那卻是…”他“嘿嘿”乾笑數聲,倏然頓住語聲。

徐元平心中思反覆,不知面前之人是戲自己,抑或是真的與此事無關。心念數轉,他終於忍不住霍然張開眼來。

凝目看去,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漢,肩上挑著一擔木柴,中斜著一柄巨斧,只看那巨斧要大於平常樵夫所用的兩倍,就瞭然此人有過人的臂力。

張忠驚噫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放下柴擔。

他原想徐元平是個目難睹物的瞎子,不料他睜開眼睛之後,卻暴出懾人的神光,像兩道挾著霜刃的冷電,看透了人的肺腑心肝。

徐元平輕輕一皺劍眉,茫然一笑,說道:“你當真是行樵之人嗎?”張忠乾咳了一聲,道:“是啊?小的打柴為生,已近十年了。”徐元平道:“你每都由此處經過麼?”張忠搖頭笑道:“沒有,這條路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走了。”徐元平輕輕嘆一聲,道:“那你是不知道了…”他這話似是對張忠說,但又似自言自語。

張忠茫然一笑,道:“公子是讀書之人,說的話我自然是聽不懂了。”挑起柴擔,舉步去。

徐元平看那一擔柴,大約有兩百餘斤,但他隨手一提,竟然放在肩上,毫無吃力之,不讚道:“你的氣力不小啊?”這次,張忠似是聽懂了徐元平說的什麼,咧嘴一笑道:“我娘老是說我像頭蠻牛,一把死氣力,除了打柴之外,什麼也不會。”徐元平心中一動,問道:“你家中還有些什麼人?”張忠道:“除了老孃和我之外,再無他人了。”徐元平淒涼一笑,道:“你很好福氣,還有個媽媽照顧你…”探手人懷,摸出一把碎銀,和兩個金錠“你拿去用吧!”張忠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金錠,和那樣多的銀子,不為之一呆,雙目盯在金銀之上,全身輕微的顫抖,顯然,這一堆金銀,使他十分動心。

他呆呆的瞧了良久之後,突然嘆一口氣,道:“我未替相公做一點事情,如何能受此重金,就算替你家做上十年長工,也用不了這多金銀。”他的純厚朴實,勾起徐元平的傷,暗道:我如不是身負有血海深仇,我如有雙親在堂,倒寧願像他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了一生。心念轉動,黯然一嘆,道:“這些金銀,對我來說,已是無用之物了…”張忠瞪大雙目奇道:“金銀怎會無用,可以買牛耕田,買馬拖車,置房買田討媳婦,樣樣都用得上,哪裡會沒有用呢?”徐元平淡然一笑道:“我已快要死了,這些金銀你拿去替我買口棺木,明天來此地收我屍體,埋在那深草之下,餘下的,你就買些田產、牛馬討個媳婦,奉養老母,好好的過子吧。”張忠凝目望了徐元平一陣,伸出顫抖的手,接過金銀,說道:“我先把金銀帶去,回去問問我娘,該怎麼辦?”這位純厚的樵人,顯然已為他生平僅見的財物動心了。

徐元平望著他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看來人生名利之關,實是不易看破,此人這般忠厚純樸,也會為財動心。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