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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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的玫瑰點綴著滿天星，這是雯君最鍾情的搭配。

蘇曼竹懷抱一束花，站在病房前，卻沒有馬上入內。她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或許因為她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雯君。

她怕一見到雯君就會控制不住開始責罵，但她不能那麼做；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該安雯君才對，畢竟她已自食惡果。

了口氣，告訴自己保持理，她敲門進入病房。

潔白的病上，王雯君靜靜躺著，雙目緊閉，面十分憔悴。

她將花入一旁的花瓶，空氣頓時染上淡淡花香。然後，她在病邊站定，定定地注視那張睡顏良久，最後開口道:“打算裝睡到我離開為止嗎？”上的人動了動，緩緩睜眼，怯怯看向她。

“曼、曼竹…”蘇曼竹拉了張凳子在邊坐下。

“看來你知道我會來。”王雯君低聲囁嚅:“因為我媽剛來過…”除了她們兩人，她想不到還有誰會來。

蘇曼竹瞄眼頭的矮櫃，上頭擺著個保溫壺，裡頭想必裝著補品。她不慶幸自己晚來一步，得以與王母錯開，因為她實在還沒準備好要面對她。

見她一直不說話，王雯君頭垂得更低。

“曼竹…你…你別生氣好不好？”蘇曼竹淡淡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王雯君咬緊，雙手不安地揪著身前被單。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時我、我是真的忘了要避孕…我也沒想到會成這樣…”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老調次次重彈，最後再一句“我下次不敢了”但將來絕對會舊病按發！蘇曼竹氣往上衝，雙拳緊握，剋制自己不上前抓住她肩膀用力搖醒她。

她終於發現自己為何無法試著去安她…因為她已被傷透了心。

她的憤怒，她的沉痛，皆為傷心。是不是她慣於披負在外的盔甲讓她覺得自己無堅不摧、無心可傷，才會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罔顧自己的關心和告誡？

真的很累了，這麼多年下來。

她畢竟有自己的人生要過，不能永遠看顧著別人。

不如就這麼放手吧。她已無力再管。

“不用跟我解釋。我說過了，你是個成年人，要學著為自己負責。”她平淡的神情讓王雯君一陣莫名心慌，窘迫地解釋:“我不是自己亂吃葯的！我有去看醫生，因為懷孕七週內可以葯物產，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蘇曼竹沒說話，或者該說是無話可說。就算事實誠如她所言，那又如何？終究有因才有果。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她起身行。

王雯君深惶恐，伸手拉住她衣襬，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曼竹！你，你別這樣啊！我…我請你吃滷味好不好？”蘇曼竹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要走了。”

“等等，再陪我一下！”王雯君緊抓著她不放，抬臉哀求，淚水不小心盈眶而出，她趕緊伸出空著的手胡亂抹去，用力擠出笑容。

“哭是沒有用的，我知道…我沒有哭。”她的模樣使過往回憶忽然在蘇曼竹腦中運轉起來。

從小雯君就愛纏著自己，有時她嫌煩，偏偏她又像塊牛皮糖似怎麼也甩不開，總是邊抹著眼淚邊跟在自己股後面跑，所以常因為視線模糊而跌得滿身是傷。

小學那次，她寫情書被對方惡意公開，受盡嘲笑，也只會哭著來找自己。

當時她厲聲訓道:“哭有什麼用！？就會哭！每天哭哭啼啼，看了心煩！”那次之後，雯君學會強顏歡笑，有好一段子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哭，就算不小心掉了淚也趕緊抹掉，嘴裡含糊地說:“哭是沒有用的，我知道，我沒有哭。”有一天，她終於看不下去，沒好氣地要她別再憋哭，免得那副不哭不笑的德讓人看了心裡更不舒服。

雯君笑咪咪地點頭，抱住自己甜聲說:“曼竹、曼竹，我最喜歡你了！最最最最最喜歡！比喜歡任何人都喜歡喔！”直到長大，她愛撒嬌的習慣仍沒變，開口閉口最喜歡、最喜歡，半點也不害臊。

由上望著她的發頂，蘇曼竹抿緊，心臟忽然一陣緊絞，口酸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