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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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累。”

“累就休息吧。”他將她帶至沙發邊，讓她躺下。

他輕柔的動作使她喉頭緊縮，說不出話來。

“好好睡一覺，把心裡的煩惱全睡光，嗯？”

“…你的口吻像在哄小孩睡覺。”他笑著搖頭。

“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會唱搖籃曲。”她的微微牽動一下，過了很久，說道:“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沒事了。”他凝視她，伸手輕撫她的臉。

“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多希望你開口要我留下。別在我面前逞強，好嗎？”她口一緊，別過頭，就算被他說中實情也不願承認。

她不是隻在他面前逞強。每逢不順，她都告訴自己，至少她還能逞強，情況並非那麼槽，然後再重新站起來。她很堅強，不用誰來安，她一直如此自信。

但他的溫柔超出她所能承受，突破她人刺探的防線。

第一次，她想，或許她真的可以在他面前完全卸下武裝。

因為她早已確定，這個男人值得自己信賴。

“希望你能明白，我很願意聽你傾訴任何事。”他說。

“那些糟糕事沒人會想知道的。”她發現自己連苦笑都做不到。

“連我自己都巴不得忘掉。”

“我想知道。”他堅定的聲音讓她有片刻難以成言，然後輕聲嘆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覺得自己的人生很糟糕…本是一團亂。”接下來，她不大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將心裡過分沉重的壓力化為字句，零零碎碎傾倒而出。或許他無法聽懂，但光說出來就奇異地讓她舒暢許多，壓據口的大石被一點一點緩慢輾碎。

最後，她講得累了，慢慢收了口，到睡意漸濃。

見她困頓的模樣，他柔聲道:“很晚了，睡吧。”她閉上眼，因為他的陪伴，心情已平靜許多。

“說出來覺好多了吧？國王的驢耳朵不止是個故事而已。”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當個任點的女友。以後讓我當你的那口井。”她微微一笑。

“不如我當國王，你當理髮師。”

“未嘗不可。”她故意冷聲道:“那你該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是絕對機密，若膽敢讓第三人知道，格殺勿論。”

“遵命。”很高興她稍微恢復神，他俯身在她上一吻，低聲道:“女王陛下，這是一個晚安吻。”她睜眼看他，淺淺揚。

“男朋友，我想聽搖籃曲。”是他說要她當個任點的女友的，這點小小要求不為過吧？

“啊，這可比守口如瓶還困難。”他沉重嘆息，撫著下巴想了好半天，最後很沒用地舉手示降。

“不是藏私，搖籃曲我真的不會。不如唱點別的？”她睨他。

“你會什麼別的？”

“很多。例如…男朋友唱給女朋友聽的歌。”含笑說完，他逕自開唱。

這男人的歌聲跟他的人一樣人，她早就知道，卻還是不由得心跳加速。

閉上眼，黑暗中，聆聽他低低唱完一首又一首的情歌，如絲緞般的嗓音拂過耳際，比風還暖和舒適，撫心底最深處。

那夜，她口中狂肆飛揚的惱人塵埃在歌聲中一一落定；她並未察覺，即使身在夢中，自己也未曾停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