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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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斌雙臂倏伸,原地旋廻,一抹彎彎曲曲的,銀白瑩燦的影子,宛如鬼魂的詛咒般淒厲的現在晨空中,怪異的是當這抹劍影甫一出現,整個目力所及的空間便完全眩著它的影子,跳動的,飛旋及縱橫的,起落的,那麼怪似的充斥在人們的瞳仁內,像一座一座山,一波一波
,像滾動的雲,呼嘯的風,像千百張獰笑的鬼臉,像屈死者伸展的尖利十指,一下子使天地全
濛了,使見著的人心神全惑蕩了。沒有尖號,沒有慘嗥,在一切幻影光芒的閃動中,兩條人影電似的分開,只是,白斌是飛躍過去的,李淡如是橫掃出來的。
哀悲的哭叫聲,沈傲霜撲向了李淡如,她在一利間看見了這位功力絕世的師父渾身血跡,也看見了那襲緊身武士衣上清清楚楚的十九個血!
而白斌,白斌正疲乏的,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他用伽藍劍輕輕敲擊著嵌在他左膀的一枚金環,劍身敲擊著,發出一聲清脆的“叮叮”輕響來,他的頭巾凌亂,衣衫縐,更有幾處破裂開來,但是,他卻是那般灑脫,那般自在,好像方才發生的一幕與他絲毫沒有關係一樣。
李淡如痛苦的站起來,全身更不時興起一陣陣的痙攣,直到這時,人們才看清楚她使用的兵刃——那是一樣極為怪異的兵刃,像一隻手套般與肘齊,通體閃亮著汪汪燦的暗藍,前端只有半尺長短,卻形成削扁鋒利的半圓刃口,這玩意全為薄鋼打造,又犀利,又霸道,十足是件要命的傢伙。
很多人未能親眼目睹李淡如這件兵刃的實體,但很多人卻知道它的名稱——“鐫命鏟”然而“鐫命鏟”也有它無法鐫鏤敵人命的時候,這一次,李淡如栽了,栽得慘,找得恁般血
狼藉!
在四周一片僵窒的寂靜,白斌乾澀的嚥了口唾沫,沙啞的說道:“前輩,還要繼續下去麼?”以李淡如的傷勢來說,自然目前是無以為繼了,她並不怒,更不衝動,僅是痛苦的
了口氣,撐持著艱辛的回答:“白斌,我一生只嘗過兩次敗績,這兩次都是你父子之手,我曾對申無咎的武功作過深刻的研究,但這次你施展的似乎大有出入,你可以告訴我招式名稱麼?”白斌疲乏的道:“義父自歸隱以後,把他本身的武學,作了一次大的修改,也研創了許多新的招式,這招——‘刃疊浮屠’便是新創的。”頓了頓,他又道:“我很抱歉,前輩,主動的不是我,你並沒有給我第二條可行的路。”點點頭,李淡如吃力的道:“你說得對,我並沒有給你第二條可行之路…白斌,但你記住了,我會再找你們父子,那時,我仍然不會給你第二條可行的路…”白斌笑道:“這個冤仇,我實在
覺結得太寃。”李淡如身子搖晃了一下,面孔又連連扭曲,她咬著牙,顯然在竭力忍受著什麼:“世上有很多事…白斌…都不是我們所樂意的…可是我們都不能不做…你明白麼?”白斌低沉的道:“是的,我明白。”又
了口氣,李淡如掙扎著道:“未了…我要告訴你…今天的挫敗,我很甘服…因為我們彼此憑仗真本事…沒有取巧,沒有虛詐…藝差一著,便沒有什麼可以埋怨的了…”以難纏享譽武林的“無定飛環”居然在一個後生晚輩面前說這種話,使白斌
到驚異:“你很大度,前輩。”緩緩搖頭,李淡如道:“這不是大度…這叫坦率。”身子又在
搐,她強忍著,聲調是從齒縫中進出:“霜兒,我不必說什麼,要怪只怪為師技不如人,這個忙我也幫不上了,你好自為之…”沈明
著雙手,吶吶的道:“大姊,你傷得不輕,令我倍覺歉疚…我這就著人護送大姊覓地療傷…”李淡如昂頭道:“不用,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會設法調理…”擺擺手,踉蹌著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滴著殷紅的鮮血在地下…
片刻的沉寂之後,白斌低啞地道:“我想,各位不會到此‘適可而止’吧?”沈明猛一跺腳,大聲道:“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今天若不留下你的命來,我是決不罷休!”
“馭雲搏鷹”詹雲強也冷峭的道:“白斌,還有些不信的人在這裡——如果你認為只憑挫敗李淡如就能懾服我們,那你就是大錯特錯了!”白斌乾澀的一笑,道:“我知道你們是不會甘休的,很多次,當我遇到這種情形,使差不多是相似的發展,而結果也往往和曾經一再形成的結果並無二致…總是血腥、掙扎、嚎號、以及彼此在裂肌透骨中的痛楚…”詹雲強
厲的道:“不要以為你有那樣的僥倖機會,姓白的,今
此地,你最後的下場只是黃土三尺,孤魂一縷,我們決不會再容你張狂下去!”白斌道:“幸而我個人的
觸,尚不似你所說的這般悲觀法,詹總頭領,殺人洩憤是樁易事,難的卻是有沒有能力來殺這個想殺的人。”忽然冷冽的笑了“黑煞神”褚標道:“姓白的,聽說你的武功高,定力深,尤其是練氣修為更是爐火純青,已達無我之境,對於你這等的強者,我素來就欽敬仰慕,心嚮往之,也更有承領教益的親切
,不敢說對招,白斌,就算你點化點化我吧!”白斌道:“褚兄,這彎渾水,你又何苦非趟不可?”褚標語聲鏗鏘的道:“人在江湖,總得有點混下去的憑藉,白斌,這點憑藉不是暴力,亦不是財勢,乃是人與人之間的情義,今天我來,便是為的這一樁,你不必再加勸說,是非好歹,我分得清楚。”詹雲強又尖銳的
口道:“姓白的,你不用再打這分化離間的主意,光
點,眼下這幾口子,你就全照應了吧!”帶著一抹疲倦的神
,他是恁般淡漠又無動於衷,對於左肩滲透的鮮血,宛似
自別人身上一樣。
雙手微微向兩側伸展,他的雙瞳深處透著一種肅殺的嘆喟韻息,嗓門也是懶散低啞的:“一次又一次的搏殺,光景依舊是沒有什麼新鮮處,仍是那種令人厭倦的輪廻,怪的是卻有人樂此不疲——雖則對象不同,但有些人像是永悟不透,這樣的血腥該是樁多麼作嘔的事…”詹雲強大聲道:“別說得這麼悲天憫人法,姓白斌的,你種下什麼因,便該得到什麼果,這樣的輪廻是由你推轉的,這樣的血腥也是你開的頭,就是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你好扮的那門子‘好生之德’?”這時,卷地龍上官淳皮笑不動的開口道:“我說詹兄,時辰也不早了,該送誰上道,我們也就趕緊一點,少磨蹭啦!”用力點頭,褚標道:“不錯,我先來!”上官淳眯著一雙腫泡眼道:“形勢不同,褚兄,我們也就不必客氣了,併肩子一起動手吧!”褚標一猶豫,沈明己乾澀的道:“我們不能冒險,褚老弟,小女的血海深仇能否報得,全在此一舉,若是單挑獨鬥,萬一有個閃失,不但對不住幫場的朋友,力量折損之下,我們的心願只怕就更難周全了。”鬼黑旗郝宣也突然
聲啞氣接口道:“沈老爺子說得對,褚哥充英雄扮好漢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姓白的啃他娘本事太陰險,連李淡如前輩都在他手下栽了跟頭,我們更犯不著擔風險了!”咬咬牙,褚標終於不大情願的道:“好吧,我們但求能替沈姑娘報仇,其他的也就說不上了!”白斌冷靜的道:“各位原是打定這個主意來的,無須再另找藉口,你們說得明白,我也心裡有數,大家就不妨這麼卯上,不必再擺什麼場面話了。”褚標雙眼圓睜,凜然道:“白斌,你不錯,是條漢子,我姓褚的也不是孬種,莫以為只有你響噹噹的是個人物,我褚標也一樣
得直背脊,只要不攀扯上沈老爺子,何時何地,我豁了命也會單獨奉陪,找人
進一
手指頭,就不算人生父母養的!”白斌笑笑,道:“如果還有此等機會,褚兄,我當忘不了你這番豪語。”褚標身形一偏,他那柄沉重鋒利的無鞘大砍刀已握在手中,削薄的刀,刃豎立上指,對著白斌,一片森森的冷凜之氣在
散溢動,刀未展,已使人的心
顫悚,肌膚起慄。
然而,第一個出手喻擊白斌的卻不是褚標,而是他的結拜兄弟郝宣。
不知什麼時候,郝宣那大黃布卷早已扯開,是一個以鋼絲及人發混合編織的軟孰旗幡,旗端多出一截長有三寸的矛狀尖鋒,旗杆
龐兒臂,也是純鋼打造,是一種極為怪異而又覇道的兵器,而現在,這面閃閃的旗幡,便兜風挾勁,有如一片帶著雷電瀉光的燦燦
雲,斜橫著暴卷白斌!
白斌倏然身子飄起,宛若失去重量的一朵棉絮,任由郝宣的銀旗舒捲帶扯,而在身形翻滾的一剎那,十九道青瑩瑩的芒彩便彷佛十九股冷焰,那麼凌厲的散而去!
郝宣狂吼半聲,銀旗突然手抖如毯,杆尾倒飛,似擦般的影像連衡幻映,力截對方的劍芒。
大砍刀便在這時暴劈而落,由於刃鋒凌空的速度過於猛疾,空氣中響起一陣裂似的刺耳銳嘯,那已不是一柄刀的揮展,而是一條結成形的匹練。
白斌縮身扭——並不眩耀,卻優美又準確至極的閃出三步,恰好避開了郝宣與褚標的前後夾攻。
於是,詹雲強就在此刻躍空而起,身形騰掠間,那麼矯捷又兇悍的自上撲下一溜星點,跟著他的動作連成晶閃的弧線,晃移不定的瀉而至。
目光凝聚而深沉,白斌半步未退,右手猝揮,伽藍劍的伸縮宛若灑出千百條掣映錯的蛇電,織成縱橫飛舞的光之圖案於瞬息,金鐵撞響聲剎時亂做一片,詹雲強彈滾側翻,斜刺裡“卷地龍”上官淳的一對板斧已貼地削斬!
白斌雙腳倏起,同時上下七十六劍暴填
,劍鋒若霜,青氣濛濛,但見光華
燦,如真似幻,上官淳尚未夠上位置,業已怪吼著像來時合般快速的倒竄回去。
沈明的一雙鐵掌便接在上官淳退躍的空隙填補上來,掌勢挾著沉猛的勁風,只一出來,即帶起隱隱呼轟之聲,力道雄偉,形式在隱隱中卻含蘊著莫測的變化,真正行家的手法。
白斌倏忽大力晃動,而他晃動的身形還留存著在人們的眸瞳中,他本身的實體業已騰空五尺,自五尺的高度卷落,便也似卷落滿天的光雨。
行雲水般暢快的移動,比不上這狂瀉急罩的一蓬光雨來得犀利暴烈,沈明試著以他可能施展的身法來做橫的牽制,但卻抵不住那有逾尋常的密集光芒的凌壓,沉刺的刃割著空氣,斗然間,他也只能往旁急退。
大砍刀又如怒濤驚般層層重重的湧向白斌,發出那種剌耳裂
般的響聲,冷焰迸濺,威力萬鈞。
白斌做著幅度極小,但速率極快的閃晃,每在一瞬間避讓鋒銳,於分寸裡廻躲刀——表面上看,他的動作奇詭恤捷,無懈可擊,實際上,由於他所受數處創傷的影響,舉手投足之間,傷口扯裂與炙痛,簡直到了絞腸錐心的程度。李淡如那枚飛環,使他血得太多,每一刻的連滯,便增加一分虛脫,但他卻只有強忍著,竭力支撐下去,同時,他也非常明白,拼戰的辰光越長,對他越為不利,眼下,他唯一能取反制當前悍敵的方法,就是橫斬狠殺,速戰速決。
褚標的大砍刀在那等凌厲兇猛的攻擊著,郝宣的銀旗也揮展若風捲雲起,而上官淳不愧有“卷地龍”之稱,矮畔如缸的身體貼地旋廻,他那對板斧,便似湧起了遍地的雪花,打著大大小小的旋轉游走繞迥,詹雲強則連連騰空下擊,手中的一柄短“勾鐮槍”
吐如虎,寒星點點掣
下,銳墊
人。
“七步追風”沈明全是遊斗的路數,他的身形步法,明快似飄風,縱掠進退迅捷無比,雙掌勁力強深,尋隙鑽縫,掌影成串飛舞,亦對白斌構成莫大威脅。
白斌心裡有數,對方此番大舉狙擊於他,不論言談或行動上,業已明擺明顯是執意要取他的命,但這些人不是嘴裡說,姿態上做作就算了的,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要他死亡,永不予他翻身息的機會。
一道靈光閃電一樣湧過他的腦際,他驀然一橫心,滿口鋼牙緊挫,大旋身,右手伽藍劍去勢不停,左手在際猛翻,四柄彎刃短刀閃飛如電,穿
向撲來的沈明!
沈明似是未料到敵人竟會發出飛刀,而且竟有這等深很辣的造詣,他只覺眼前一亮,四柄帶著冷芒的短刀已到了身邊,幾乎連一丁點躲閃的餘地都沒有,等他看見了短刀的影子,方才聽到這些刀刃破空的嘯聲,來勢太快了,這簡直已不敢相信是由“人”的力量及手勁所發出。
在危急裡,沈明猛的吐氣開聲,就在他吐氣開聲的同時,他身上寬大的長袍已忽然似氣球般澎漲起來,一片廻旋的奇異氣體也同時繞著他的身體轉動不已,就像是一股小龍捲風繞著他在旋廻一般。
四柄挾著犀利來勢的彎刃,竟仍能與這般急勁的氣體相抗衡,它們在一跳一下依舊穿進,但是,卻在沾著沈明衣衫的時候,被那股氣歪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