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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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您早。”果然連聲音也嬌柔甜美。小李將一擔柴挑進杜家那破陋的柴房，然後朝廳堂走去，看見杜大娘就高坐在廳堂裡，馬上笑說:“杜大娘，那薪柴的錢…”杜大娘從袖袋裡拿出兩塊碎銀遞給他。

小李接過碎銀進懷裡，高高興興地離開杜家，臨走前還不忘多看美‮婦少‬兩眼。

梅映雪晾好衣服從外面進來，將竹籃歸回原處。

杜大娘端起茶啜了口，似自語般說:“人家劉大娘的媳婦是多麼地孝順啊，每天都會到南邊的樹林裡砍柴，不但自家夠用，多的還可以賣錢貼補家用呢。”背對著廳堂的梅映雪聞言，心中一凜。

相處了十多以來，她已能摸透婆婆的心思。每當她想要她做什麼時，都不會指明著要她去做，開口總是說誰家的“孝順”媳婦如何又如何，言下之意如果她不比照別人家的媳婦來做事的話，好似她就不是孝順的媳婦了。無奈的是，她又不能當成沒聽見或置之不理。

杜大娘睨著媳婦的背影，又似自語地說:“柴房裡有把柴刀，拿到井邊洗洗水磨掉鐵鏽也就可以用了。”猶揹著身的梅映雪，自心底湧上一絲淡淡的無奈。如果默不作聲，婆婆是否會認定她是個不受教、不孝順的媳婦？如果應聲是，可以肯定此後砍拾柴薪的活兒又落在她的肩上了…

無奈的是，她不能也不敢選擇當個不孝的媳婦，只能應聲答:“是。”聲落，她轉身步出廳堂朝柴房走去，不敢回頭去看婆婆，就怕看見她那冷然的眼神。

杜大娘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她怎會聽不出媳婦回應的話聲中，有著掙扎的僵硬？但她也是過來人，如今更媳婦熬成了婆，該怎麼支使、要求才能教出一個好媳婦，她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這晚上。

小兩口用過晚飯回到房間，梅映雪坐在桌邊的竹椅上，邊縫製衣裳邊不時轉眸去看翻不到兩頁書便已呵欠連連的相公。

背書就是這麼枯燥無味的玩意；勉強自己背了十多天，忘掉的永遠比記住的多，杜子風的心態又漸漸回覆到成親前的懶散了。

最後，杜子風乾脆合上書本，伸個懶打個大大的呵欠，起身朝鋪走去。脫下長衫順手丟至竹椅上，轉身坐至緣脫下鞋便躺了進去，邊打呵欠邊含糊地說:“今天教書教得累死了，我先睡了。”梅映雪只當他真的很累，抿嘴一笑。

“好啊，我這個袖子縫好了再睡。”她話才說完不久，身後竟傳來輕微的鼾聲，梅映雪回頭看了眼，笑了笑，又轉首就著不甚明亮的燈火繼續縫衣。

接連數天，晚飯過後小兩口回到房間，過不多時，杜子風總說白天授課很累，翻不到兩頁書就上睡覺；後來更是連書冊都沒拿出來，吃過晚飯，洗了澡就上睡覺。

梅映雪見他一連數天皆是如此，不由就問:“相公，你在學館都教些什麼？”這話讓躺在上，正張嘴打呵欠的杜子風馬上合上嘴，轉首偷瞄了嬌一眼。

“就教學生詩、作文章呀。”梅映雪只是明白地輕應一聲，仍專注她手上的工作，預計今晚應該可以把這件長衫完成，好讓夫君明早能穿這件新衣裳到學館教課。

杜子風又偷偷地轉首覷了嬌背影一眼，見她只專注於手中的事，並沒有對他的話起疑心，不覺暗暗鬆了口氣。其實他在學館裡只是教小孩子識字、習字、朗頌文章，領些剛好足夠家用的薪俸而已。

他乾脆翻過身就著燭光，靜靜看著嬌纖姿的背影，一股愛意不油然而生，便悄悄下上前從背後抱住她。

梅映雪突然被他抱住，不嚇了一跳，轉首嫣然一笑，嬌聲笑問:“你在做什麼，不是累了想休息嗎？”杜子風傾身向前，湊上在嬌粉頰上輕啄一口，涎皮賴臉地輕聲說:“我是想休息了呀，可是沒有你的被窩不夠溫暖呀，我們早點讓娘抱孫子，好不好？”這求歡之話，聽得梅映雪嬌顏羞紅如蘋，朱微抿似笑非笑地白他一眼，粉頸低垂默不作答。

杜子風見嬌出人至極的羞態，伸手把那件未完成的長衫拿開，順手再把油燈拈小，抱起嬌便走向那鋪。

翌。

傍晚時分，杜子風從學館出來，袖袋裡放的是這個月的薪俸，心裡不由盤算著，要不要買個小東西回去討嬌歡心。

這時，兩個同在學館教課的朋友，亦在同時間從學館出來，一左一右來到他身邊，左邊穿著天藍長衫的男子說:“子風，要不要去玩一把呀？”

“不，這個我…”杜子風正想拒絕，右邊著深藍長衫的男子卻說:“好久沒去了，你不手癢嗎？難不成你還沉在新婚燕爾當中嗎？這麼急著回去幹什麼？說不定今天可以大撈一筆呢。”杜子風開始有些動搖了，心想若能贏個兩把也不錯，兩男子見狀互遞個眼，推著他就往東大街走。

“好啦好啦，咱們摸一把去。”杜子風在他們半推半就之下，就隨他們走了。

賭莊裡人聲鼎沸，吆喝聲不斷，三教九都有，有錦衣玉袍商賈打扮者、有販夫走卒裝束的人，這些人此刻專注的目標，就是莊家手中的骰子。

杜子風今天的手氣出奇的好，每押必中，很快地小錦囊裡已沉甸甸。他忘了時間、忘了飢餓，忘了家裡還有嬌與老母等著與他共進晚餐，只覺得財神爺今天終於降臨在他身上了，眼看小錦囊愈來愈重，心想今天或許可以把以前輸的全撈回來。當他心念轉動之時，遂把袋中的銀子全掏出來押了下去。

結果卻事與願違，情勢來個大逆轉，他非但沒有撈回以前輸的，甚至把今天才領的薪俸也全輸光了。

杜子風只是呆呆地看著莊家把他的銀子賠給押中的其它人，其餘的則入了莊家的口袋。

為什麼總是在這節骨眼輸個光？忿恨不甘的情緒隨之而生，杜子風毫不猶豫就去向賭莊借錢，想馬上撈回輸掉的那些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