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百無聊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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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疏影環顧廳內,朗聲道:“赤眼也好、耿照也罷,我影城皆無居奇以待的私心,諸位若早來半,人刀俱在,正如妾身將萬劫妖刀與談大人一般,更無二話。事已如此,也只能說是鬼使神差,人所難料。

“依妾身之見,七大派不妨相約三月初三上巳佳節,同往白城山一會,一方面謁見蕭老臺丞,請他老人家主持滅魔大計。另一方面,料想其時耿照與赤眼刀已平安抵達,各位也能向他一一問明,解除心中疑惑。”談劍笏心頭大喜,擊掌道:“如此甚好!”依他所想,萬劫、赤眼兩把刀都回到了白城山,連耿照也在埋皇劍冢的保護之下,七大派同受老臺丞節制,自然是最最理想的結果。

青鋒照與赤煉堂素不對盤,邵蘭生當然不願耿照落入雷奮開手裡,三月初三白城山的上巳之會一旦確立,雷奮開就不能再對耿照出手--至少表面是這樣--於公於私,對青鋒照最為有利,跟著點頭:“二總管所言,十分有理,青鋒照願受蕭老臺丞的指示,為阻妖刀覆世盡一份心力。”許緇衣想了一想,也表示同意。鹿別駕急於為愛子求醫,不願再耽擱,眼看形勢底定,對橫疏影一稽首:“待本座事了,三月初三白城山上,再與二總管道謝。”轉頭便走,更不停留。沐雲非是奇宮所派的特使,不能代宮主發言,只說:“我會為二總管把話帶到,待敝宮宮主定奪。”

“有勞沐四俠了。”橫疏影盈盈下拜,容動人。

談劍笏見眾人已有定論,打了個四方揖,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這就回白山準備,三月初三,與諸位在白城山相見。”又想到沐雲身上有傷,形單影隻,難保鹿別駕去而復返,在半路埋伏偷襲,攜手道:“沐四俠,咱們一起下山罷?下官送你一程。”沐雲點了點頭,嘴微歙,卻未發出聲音。面容憔悴白慘,令人看得十分不忍。許緇衣也起身告辭,橫疏影命侍女隨染紅霞往荼靡別院收拾行囊,請代掌門稍坐片刻。

片刻間風雲散,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廳堂裡除了主人,只剩邵蘭生、許緇衣,以及抱臂冷笑的雷奮開。

一路至此,雷奮開的盤算可說是盡皆落空,他不忙著離開、重新佈局,反而一副悠閒懶憊的模樣,與初現身時的風風火火別如天淵。橫疏影不知怎的心中一陣不祥,喚人換過茶水細點,故作殷勤:“大太保忒好興致,也來做妾身的客人麼?”雷奮開也不回答,抓起盤中的酥點大嚼起來,雙眼一亮,怪聲道:“這是什麼玩意?滋味不壞。”他越是不著邊際,橫疏影越覺不對,面上卻仍不動聲,笑道:“這是京城著名的點心,以油酥和麵,一層面夾一層餡。

一般做到五層而不顯厚膩,滋味紛至沓來,各自分明而不突兀,便算上品。這點心卻足足有九層,九為極數,故稱之為“千迭鳳凰””邵蘭生聽得食指大動,也從手邊的玉骨瓷碟中拈了一塊入口,果然酥皮薄而不膩、油香滋潤,餡子甜中帶鹹,一咬之下,有冰(肥膘)的甘香、蓮蓉的甜潤、糖冬瓜的口、果仁的鬆脆、乾貝絲的鮮。

滋味又被蒸的鹹蛋黃合而為一,令人回味無窮。

“我明白啦!”邵蘭生笑道:“鳳凰的“凰”字,的是蛋黃的“黃”餡料中若無這一品,甜鹹兩味便難以調和,好一個“千迭鳳凰”!”橫疏影笑道:“我從京城帶來這點心的做方,但餡料的增減、改五層為九層等,卻是出自本城名廚呼老泉的手筆。單論滋味,實已好過了京城一品齋的千層蛋黃酥,堪稱一品。”邵蘭生道:“久聞三總管大名,今一嘗,果非幸至。若能親見一面,則此行無憾矣!”橫疏影刻意不理一旁大嚼點心的雷奮開,淡然道:“三總管剛做完這點心,便趕著出城啦!我託他辦一件事,恐怕晚些才回。明再與三爺引見。”兩人正說笑著,忽見何煦匆匆奔入,不顧禮數,湊近橫疏影耳畔,低聲道:“啟稟二總管,城外的“指縱鷹”都不見啦!五百人散得乾乾淨淨,一個也沒留下。”橫疏影身子微震,面不變,揮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雷奮開把整碟“千迭鳳凰”吃了個清光,骨碌碌地灌了半壺冷茶,拍去手上的細碎殘酥,笑道:“橫疏影,任你有通天計,我也有過牆梯。你道我帶五百人來,是想攻打白影城麼?”橫疏影俏臉微沉,心中靈光一閃,瞬息間已明白他的打算。雷奮開冷笑道:“赤煉堂的耳目遍及天下,在上朱城山之前,我已取得那耿照的畫影圖形。

並且著巧手匠人連夜繪製,直到數量足以傳遍東海為止。只要我在入城半個時辰內,沒有放出煙硝火號,我的手下就知道耿照並不在影城,那五百名指縱鷹就會將耿照的畫像連同緝捕令,分送東海境內各處河津碼頭。誰能將他擒下,便能得到紋銀一千兩的賞賜。”

“我早說過,”他冷冷一笑,傲然負手:“除非他能翅飛過河去,要不,早晚得落在我的手裡。”(我所有的盤算,早在他意料之中!)橫疏影小小的手心捏了把汗,緊咬銀牙,豐潤的珠抿著一抹倔強的慘笑。她自問機關算盡,甚至一手促成三月初三的白城山之會,就是為了確保耿照的安全。

但直到此刻她才忽然發現,自己算錯了一件事--七大派的盟約、江湖道義的羈絆,甚至是妖刀之於正道、之於蒼生安危的威脅,只能拿來約制邵三爺那樣的正人君子。

對雷奮開等亡命之徒來說,這些他通通都不放在眼裡。邵蘭生霍然起身,厲聲道:“雷奮開!只要七派同盟一天,七派的決議便不容你藐視踐踏!耿照若有什麼意外,你也脫不了干係!”雷奮開輕蔑一笑,嗤鼻道:“你別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對那名少年不利了?只是山高路遠,旅途艱辛,沿途又多有央土竄而來的暴民,小孩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也不令人意外,是吧?”他拾起斷劍,一一收入革囊,重新卷好上肩,虎步邁出廳堂,旁若無人。

“那麼,三月初三,咱們就在白城山見了。”怪笑聲中,形影倏忽不見。

朱城山下數里外有條法雨溪,傳說是昔年龍皇駐兵之地,溪面不甚寬闊,水卻十分湍急,故沿溪多設橋樑,有以筏艇相接而成的輕便浮橋,也有磚石砌就、可讓三輛四乘馬車並行通過的大橋,乃是由朱城山通往王化鎮的必經之路。

影城內有千餘人丁,連同駐軍、眷屬,以及累世長居山山腳的百姓,算算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遑論王化、承恩等四鎮中,有多少人家靠影城吃飯營生。每天未大亮,砍了柴、摘了野菜擔去鎮上兜售的,載了牛羊布匹送進城裡的…

過橋的人們形形,始終絡繹不絕。但今卻有些不同。一條木造的便橋之前,忽有一夥明火執仗、凶神惡煞似的魁梧大漢,手裡揮著明晃晃的鋼刀,在橋頭設置崗哨,要過橋的人全都被攔了下來,一個個仔細盤問。

稍有應答不出的,都被拉到一旁,用繩索圈在一塊,隨著天光大亮,等著要過橋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排成了一條長龍。一輛篷頂騾車“喀答、喀答”地踅了過來,也加入了等待的隊伍。

趕車的是一名布衣皂靴的虯髯大漢,他踞在車座上等了又等,百無聊賴,見前方排著的是一對母子模樣的男女,那老媽媽彎駝背,頭髮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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