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毓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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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相望,今生我們竟這樣(一)"請八阿哥挑起喜帕,從此鸞鳳和鳴,稱心如意!"喜娘的話音落了半晌,只見秤桿的一端猶猶豫豫地從帕底伸過來,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彷彿在告訴我拿秤的人有多麼的不確定。沉重的首飾壓得我脖子發酸,對這滿眼紅的屏障也早已是不耐煩了,出門前嬤嬤一直說新娘子不能說話,可是看面前這桿秤說什麼也不肯抬起來的架勢,倘或我再不說話,搞不好還會被
進花轎抬回去呢。
想到這兒,我握住秤竿,自己呼啦一下把帕子掀開。一雙驚異的笑眼映入眼簾,我跟他,就這麼分別握著喜秤兩端,開始了大婚的第一次會面。
"哎,這會子後悔,可是不能了。"我坐在鏡子前,如瀑長髮披在背後,卻也再沒有往的女兒態了。
"格格從哪裡看出我有後悔的意思了?"他坐在邊,盯著我鏡子裡的臉。
我嚥了口唾沫,有些結巴地說:"皇,皇父不是說,說我是個出,出了名任的格格,我…"他大笑著踱過來:"你還怪明白的,只是這個事情我可不敢反悔,皇父把你這任
的格格指給了我,也不知道是因為疼你呢,還是因為不疼我呢。"
"胤禩!"我腮上作燒,嗔怒地瞪他。
"你看看,只怕你是大清唯一一個敢直呼夫君名諱的皇子福晉了。"他的調侃讓我更加臉紅,剛要轉身反駁,冷不防手上的梳子被他接過去,徑自替我梳起頭來。
"弦兒…"他細長的手指撫著我的頭髮,口中的輕喚讓我驚訝不已。
"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兒?"我抬頭,看到他眼裡的灼熱情緒,有些不解。
他不說話,猛地橫抱起我走回榻,接踵而至的眩暈裡,他低啞著聲音告訴我:"從你五歲被皇姑帶進宮開始,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知道?"(二)"這新弟妹倒合了我的脾氣,我一看就打心眼兒裡愛上了。"從十三弟的大婚家禮上回來,我還在對那個稚
倔強的人兒津津樂道。
胤禩不以為然地笑笑:"是啊,就是這麼'與眾不同'的才投你的脾氣呢。老十三這回可有的饑荒打了,自己強討來的媳婦,進門就給了個灰頭土臉。"我知道他說的是宮裡宮外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四嫂他們面上和氣,對這件事私底下都是滿懷鄙夷。可是今天一見,似乎每個人都對這個新弟妹有了不一樣的覺,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淡雅纖柔,看不到一點鋒芒和尖銳,可是眉眼間脫不去的倔強又讓人無法不對她高看一眼。想到那個桀驁慣了的十三弟從頭到尾的狼狽神情,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轉頭看我:"至於興頭成這樣麼,下個月老十四大婚,他定下的那個你不是也喜歡得很?你也是怪,太子妃也倒罷了,三嫂四嫂的也不見你親近,淨跟這些小的們好。不過也好,老十三老十四麼,呵呵,也好…"他後面的話變成了自言自語,漸漸聽不清了。
我勾住他的胳膊:"胤禩,如果我嫁的不是你…"
"那你就嫁不出去了。"他把我的話噙在口裡,舌輾轉出呢喃,"弦兒,你是我從八歲就定下的。"(三)"你這是跟誰嘔氣呢?怎麼十三弟納妾,弟妹都樂得很,把你氣成這樣?"他解開衣服斜躺在
上,今天他喝得很多,酒氣一陣陣傳來,燻得我腦仁兒疼。
"樂得很?你們緊著誇她賢惠她能不樂麼?可我看著她那副假笑我就彆扭。想不通,我實在想不通,看他們人前也處得好的,幹嗎這麼跟自己過不去?"雅柔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還在我眼前晃著,明明連話都可以說得如出一轍的兩個人,行事為何一定要背道而馳呢?
"這妾是弟妹討回來的,自然是賢惠的,難道說錯了?"
"幹嗎?你眼羨?"我心裡不自在起來。誠然,兄弟當中,連老十四都在婚前就有了妾室,可是胤禩沒有,皇父提過幾次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掉了,有人都說這是他對我的好,也有人說這是他對我的怕,種種難聽的猜測一直在我們周圍飄著,有時候我就想,不如我也去給他張羅一個側室?儘管,我會很難受。
"弦兒,"他藉著酒意伸手來扯我,"我唯你而已,唯你…"
"胤禩,要是我們能一直這樣一夫一地過下去多好?我不想跟雅柔一樣,我沒有那道疤…"(四)延禧宮,內廷裡位置最不好的宮殿,這裡就是他親生額孃的住處,是我每一次來都如芒刺在背的地方。良妃娘娘是個冷漠的女人,而她這種冷漠在看到我時尤其明顯。我知道胤禩很敬他的額娘,我也想愛屋及烏,卻每次都被良妃的態度搞得落荒而逃。因此在我聽到她親自召見我的時候,心中的驚訝和期待也就不言而喻了。
"孩兒給額娘請安。"我怯怯地行禮,從小到大,除了皇上和郭羅瑪法,我連我阿瑪都不怕,可眼前這個女人毫無表情的臉卻讓我從心底生出恐懼。
"免了,叫你來是想跟你說,胤禩的子嗣問題,皇上一直掛心得很,前兒還為這個派了本宮的不是,捎帶著賜了恩典。皇上的意思當然違錯不得,所以本宮冷眼挑去,這裡的香綺丫頭看著妥帖得很。你們府裡上上下下都是你一個人張羅,怪可憐見的,不如把香綺帶回去,分分你的擔子。"她緊盯著我,說出的話每一個字都砸在我頭上,"這個主呢,本宮就算是做了,香綺這一胎如果是個阿哥,那就是胤禩的長子,你少不得辛苦擔待些,本宮自然也是要上點兒心的。"香綺,胎,長子…我腦中留下印象的,就只有這幾個帶著針尖的字眼,還有良妃語帶嘲諷的話:"皇家的男人,沒有為女人駐足的道理,更何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站在書桌對面質問,"前兒才聽誰說的,唯我而已呢。"他連眼皮都沒抬:"我不是你可以據為己有的物件,額娘說,人言可畏,這也是為你好。"
"額娘說?又是你額娘說?你額娘還有哪一件事不管?要收房,為什麼不敢光明正大地送進來?偏偏這種先斬後奏的把戲?難道提防誰下手害她不成?"我被心火燒得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將心比心,我縱然任
卻幾時有過那種歹毒心腸?所謂小人心度君子腹,但凡心術不正的人才會處處忌憚別人,呃…"我下面的話被他扼在喉嚨裡,呼
越來越困難,可是他原本溫柔的笑眼早變成猙獰怒目,那眼神更讓我絕望。
手很冰,心也很涼,我在越來越糊的時候放棄了思考。他突然鬆開手,一把撈住我下滑的身體擁在懷裡,小聲說:"你不能這麼說我額娘,詆譭我額孃的人都該死,即使是你。"我無語,隨後沒有多久,他這句話就變成了諷刺。就有那麼一個人,還是他肯定惹不起的人,用最惡毒的態度和字眼詆譭了良妃——"辛者庫賤婦"。呵呵,良妃娘娘,你也會痛苦麼?這就是你推崇的皇家男人的薄情?你輸在開端,卻還要胤禩爭到最後,胤禩的確沒有駐足,可是你跟我,究竟是誰害了他?
"胤禩,你為什麼不能是我一個人的?"受夠了那個香綺的頤指氣使,我守在失魂落魄的他身邊自語。
"倘若我不是皇子,我就是你一個人的。"(五)"主子,外面道賀的站了一院子,主子不出去招呼麼?"塵兒不知道第幾次跑進來回。
我不耐煩地擺擺手:"隨便打發誰招呼就是了,有什麼好道賀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知道明天腦袋還在不在腔子上呢。"打發走塵兒,我也陷入了沉思。胤禩好像很喜歡聽那些虛情假意的奉承,可我總覺得太過招搖的人望一定會成為新君眼裡的一刺,何況他們原本就是政治宿敵。這一場爭鬥的結果疑團重重,局面如此複雜,即便當年的四阿哥願意放過他,看到現在那些借他來質疑和動搖新皇大位的人,雍正也不能放過他了。
"只是這夫之間,問不出值得不值得…"雅柔的話又在我腦子裡冒出來,我這才完全明白,雅柔相對於我,正如十三弟相對於胤禩。雅柔可以用閒適的態度看待那些女人的存在,卻恰好於無形中徹底收復了十三弟的心,而我的堅持偏偏只落下難堪;十三弟適時
身,步步為營,才能在雍正那裡獲得信任和依賴,同樣是爭鬥的輸家,胤禩的鋒芒和牴觸還在不合時宜地顯
著,難免禍及
命。假以時
,他們夫
的富貴全從隱忍得來,而我們兩人的劫難皆由尖銳而獲。
"著令將福晉郭絡羅氏休回外家…"我拒絕為這樣的聖旨下跪,休了我?幹嗎要休了我?我可以不做王妃,可是我怎麼能不做他的子?
他走過來,無比清醒地說:"是我這樣要求的。"我驚訝地看他,自從他不斷地被申斥,很久他都沒有這樣清醒了。倚在他前,我貪婪地
著那不沾酒氣的清新味道,他眷戀地
連在我的
邊,大手輕撫著我的
身,說:"明天就走吧,這可能是我們的長子呢,好好帶他。"入夜,天很冷,我最後一次緊緊偎著他,頭埋得很低,不想讓他看見我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