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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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忙搖頭:"不是不是,是差人去的。就逃了那麼一回。後來打聽到這個荷包的繡工出自一個繡莊,就尋了去,然後就見著了景鳳…"我越聽越糊塗:"你等會兒!繡莊?她一個繡莊的女孩怎麼進到園子來的?"
"不是,繡莊是她鄰居開的,只因景鳳手藝好,就時常求她幫忙,具體怎麼不一樣兒子不懂,恍惚聽說是用銀線繡梅花的就只有這一家,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那荷包是她託別人捎給一個重病親戚的,沒想到被人在半路上給丟了,可巧遇上兒子,於是兒子就著人妥當地幫她送了去,再後來…"
"再後來我幫你說吧,你就三五不時地找著理由跑了去找人家,再後來私相授受你就把這荷包拿到了手,再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找不到人了,等你再碰到她就在這園子裡頭了?"我一邊說一邊掉雞皮疙瘩。
弘暾聽得瞠目結舌:"額娘,您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在心裡狠狠翻了幾個白眼:蒼天啊,我怎麼生下這麼個惡俗的兒子!伸出手指戳了他額頭幾下,我說:"好啊,逃學逛街尋姑娘,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不過世子爺,容我提醒你一句,你阿瑪可是這一半天的就要回來了。"
"好額娘,額娘疼兒子,好歹別跟阿瑪說這緣故,要是讓阿瑪知道了,怕不一腳把兒子兜出安定門外去。"他陡然變,侷促不安地說。
我正在喝茶,一口噴了出去:"你還怪會選地方的,這會子知道怕了?放心,你阿瑪如今沒有那腿腳了,只不過暾兒,額娘知道你這個年紀浮躁,那姑娘到底什麼出身?你可是真的上了心?"弘暾聽了這話居然紅了臉,兩隻胳膊疊在椅子扶手上,頭枕著說:"額娘不知道,景鳳讀書知史,是個規規矩矩的姑娘。從前兒子也知道這不是體面的事,可是每每她說出一句話來,說不定就能把兒子老也想不通的道理給解了,所謂四兩撥千斤說的就是她這樣靈透的人罷。所以有時候就忍不住想去聽聽她說話。不是不想跟額娘說,等兒子想說的時候,就找不到她了,沒想到前幾天居然在咱們園子裡看見。原來她的阿瑪是圓明園擴軍營的人,還是咱們本旗的呢。她進了圓明園又被皇父賜給了咱們,額娘,兒子一向不好這些,原本都沒有想頭了,可是這會子…"我聽到這隻剩下嘆氣了:"兒子,你知道,有的事情我跟你阿瑪是做不了主的。若說收個妾室,只怕你…"
"兒子懂,所以現在兒子努力上進,倘若有了機會,兒子自己去求皇父。反正這會兒眼裡也見不得別人,既是要,就決不白玷了她!"弘暾說完霍地站起來,我抬頭看他突然嚴肅的表情,突然發現我的兒子長高了,高得無論是允祥還是我,都不能遮蓋他的全部了。
腦中劃過一道閃光,我起身撫著他的肩膀說:"或者額娘可以幫你這個忙,不過你最好是把額娘還放在眼裡頭,要是敢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就先把你們一裹兒送出安定門外去!"滿意地看看由驚喜變成一頭黑線的弘暾,我走出門外。天氣真好,好得一出門就聽到秋蕊送來的好消息:"稟主子,王爺的車駕已經到了園門口了。"深夜,杏的帳子被外面的燈光映得溢滿溫暖,我偎在允祥身邊還是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他開始還皺著眉頭聽,聽到安定門的話不怒反笑了起來,理著我凌亂的鬢角說:"就是有你這麼沒正形的額娘,才會養出這麼個沒正形的兒子。"我捶了他一下:"你別說這話,我如今算看出來了,這孩子外頭看著溫文爾雅,骨子裡總有那麼點孟
勁兒,像足了你從前的樣子。"
"這說得可不公道,我多早晚像他一樣上大街上去撿姑娘?"我斜睨著他:"是啊,十三爺多尊貴啊,那麼些個娘娘宮裡還撿不過來呢。"他把一個指頭點在我鼻子尖上:"我沒有,最多就是除夕家宴上踅摸踅摸。"說完他大笑,繼而引得咳起來。
我起來幫他拍著後背:"小陸子說你什麼偶風寒,我看不止吧?你就瞞著我吧,橫豎我圈在這裡看不見夠不著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原本蓋著肩膀的頭髮因起身而甩於身後,
出半個後背隱隱有些冷。
他把我帶回去,拉高被子說:"原本是連風寒都不打算說的,小事。你剛說弘暾的事,你得有個準備,皇上那兒,只怕已經有了主意了。"我一驚:"跟你透了?"
"沒有十分準,可是平回覆的摺子裡總是有些蛛絲馬跡。反正四阿哥已經定下來,就是李榮保的女兒富察氏,不過聽說是四阿哥自己求的,正好合了皇上的意,皇上高興得不得了。咱們的兒子也一樣,娶的可不只是媳婦。聽你的意思,不是要他收個妾就完了,似乎非嫡
不做一樣,你腦子還是要清楚點,只是個沒官沒職的擴軍之女,怎麼拿她跟皇上擰著?"我咬著嘴
,把呼之
出的主意嚥了回去,指尖不自覺在他
口輕輕划著圈。他猛地把我的手指攥住,低聲笑道:"幹嗎?還不足興?"
"去你的!就你這還沒好利索的老病秧子,趕緊歇著吧。"我轉頭側身躺下準備睡覺。
上方一陣黑暗壓過來,伴著他惡狠狠的聲音:"休想!就讓你看看到底好沒好利索。"我突然想起應該跟他說說綬恩,不過已經無從出口了…
沒過幾天,便有聖旨下來把富察家的凝香姑娘指給了四阿哥元壽。同時那個景鳳被帶進了我的院子,住在廂房,平只給她針線刺繡做,中間盤問了一次,原來她也姓富察,談吐做派的確是不凡。平心而論,若是給暾兒挑媳婦,我還是喜歡惜晴那個類型,帶一點韌
,可是這個景鳳更多了隨和溫柔。也許就是這種圓潤的個
引了暾兒。到了我的院子,他們幾乎不能見面了,但是弘暾無意間掛在嘴角的不自覺的笑總是能被我輕易捕捉,允祥的話時刻在我耳邊迴響,我無奈於這個世界總是這麼讓人束手束腳,但這是我兒子的終身,我決不要他失落。
四阿哥的婚旨下來後,皇后來到了圓明園,我藉著請安的名又被召了進去,地點選在四阿哥的牡丹臺。當我看到在座的雍正時,隱隱有些驚喜,沒想到我的契機這麼快就來了。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皇后娘娘金安。"我福身之後便坐在了允祥的對面,這兄弟君臣兩人倒是難得有空坐在這裡閒磕牙,我有些疑惑地看了允祥一眼,他卻朝我輕輕皺了下眉頭。
"雅柔,怎麼沒把你家的小阿哥也帶進來瞧瞧。"皇后坐在雍正旁邊,一邊親手幫皇帝剔西瓜子,一邊寒暄。
"回娘娘的話,綬恩年齡小,有些怕生,臣妾在家管教得又不好,沒得擾了皇上和娘娘的興頭,所以就沒敢帶來。"我說的也是實話,綬恩自生下來就沒人見過他。除了我,就連允祥若是長時間不在家,偶爾見了也會嚇哭。
雍正坐在一旁自己搖著扇子說:"你家的孩子管教得就算好了,弘暾弘晈都是極聰明的,弘暾尤其是個尖兒,很像十三弟小的時候。如今朕的阿哥指了嫡,他們年歲也相仿,斷斷沒有偏了他們的道理。今兒個就算傳個口諭吧。"說著他偏頭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會意,擺手支走了周圍伺候的人,一時間周圍茂密寂靜的花海讓我有種輕鬆的錯覺,好像我們只是平民的兄弟妯娌一樣。
皇后率先開口說:"雅柔可還記得本宮那裡的惜晴?西林覺羅家的,她跟許給元壽那個凝香自來投緣,一樣的知書達理。皇上的意思,既然弘暾平素與四阿哥也是好,皇上也是一般地疼,乾脆就把惜晴指給弘暾,顯得幾角都齊全呢。"意料之中的結果,我抬眼看了看允祥,他竟然沒有起身謝恩的意思,
得我倒是進退不得了。雍正頓了一下說:"十三弟,朕的意思,剛才是跟你
代明白了,嗯?"允祥這才站起來,低頭垂手答道:"是,皇上設想周到,臣不勝
佩。"
"福晉呢?"雍正轉向同樣站在一旁的我。
我一陣緊張,咬了咬下,終於走到桌外對著雍正跪下:"回皇上的話,臣妾斗膽駁皇上娘娘的回,求皇上為弘暾另指一門!"四周寂靜無聲,我有些心虛了,偷個空瞄了瞄跟我隔桌一起跪下的允祥,他歪著一邊嘴角,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眼神中竟然充滿鼓勵。
有點熱熱的東西溢在口,我鼓起勇氣一叩到地:"皇上恕罪,不知道皇上是否記得兩年前賞過臣妾一個恩典?當
臣妾秉明皇上,倘若有一
臣妾為夫為子來求皇上的時候,請皇上記得。今
臣妾就大著膽子借這個求皇上為弘暾另指一門。"
"哦?哪一門?"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飄出來。
允祥趕緊往前挪了挪:"回皇上,弘暾一向身體羸弱,太醫代過不宜早娶,只怕辜負了皇上一片苦心,皇上…"
"哪、一、門?"仍舊是冰冷的聲音一字一頓地擠出三個字來。
"回皇上,是,是圓明園正藍旗擴軍營擴軍福慶之女富察氏。"我明顯的底氣不足,再看允祥,他額上滲出細細的汗珠,表情仍然平靜,悄悄對我眨了眨眼。
過了好一會,雍正手裡的扇子一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隨即指著我說:"朕還記得,當時是說知道你的分寸才許了這麼個恩典,看來,朕還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允祥,你們倆這一對人兒實在是辜負朕的心思了!"雍正的聲音不再冰冷,卻帶著深深的指責。我曾經聽允祥說過西林覺羅家的作用,也當然知道這種政治聯姻的煞費苦心。可雍正不能明白一個母親對這種婚姻形式的不滿。如果今天弘暾沒有對景鳳動心,惜晴反而是不幸中最幸運的選擇,但眼前便是明明白白的一對有情人,叫我怎麼能不去搏一搏呢?
"啟稟皇上,怡親王世子和弘晈阿哥來給皇上請安。"守在外面的太監進來通傳,雍正不耐煩地抬了抬手:"你們兩個趕緊起來吧。"我和允祥只得起身重新坐回去,弘暾弘晈單膝跪下請安,雍正只是看著他們,也不發話,我在一旁緊抓著衣角,想從雍正無波的臉上看出端倪。只見他順手端過茶杯,半眯縫著眼睛說:"弘暾,近來身子可好了?"弘暾一愣,隨即回道:"謝皇父垂詢,兒臣並,並無大礙…"說到最後他猶豫了一下,聲音嚥了回去。
雍正颳著茶碗的手停住,半晌點點頭:"沒事最好,好生調養著點,你先去吧,四阿哥剛才尋你呢。"等弘暾倒退著出去了,才放下茶碗又說,"弘晈最近做學問上倒是更吃心了,前兒的文章朕看了滿意得很,朕少不得賞你點什麼。"
"兒臣謝皇父誇獎,不敢討皇父的賞。"弘晈恭恭敬敬得回道。
"自然要賞,允祥,你們家這老三,可有'門兒'了?"雍正臉上掛著淺笑,甩出的一句調侃讓六月天裡刮一起一陣寒風。我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又蹦出一句,"朕看他文武上都過得去,也不算羸弱吧?"
"臣惶恐,辜負聖意臣罪該萬死,只是先前的話並無虛言,皇上明察。"允祥撲通跪下,我也跟在一旁。
"呵呵,你也太小心了,朕不過是問問清楚,想著要麼把惜晴配了弘晈如何?"身後一個驚喜的聲音迅速響起:"兒臣謝皇父成全!"眾人皆是一愣,都看向跪在後面的弘晈,"撲哧,"雍正忍不出笑出來,"原來如此啊,你們聽聽,差一點朕就亂點鴛鴦譜了。好,這個事情就算是這麼定了,弘暾既然不宜早娶,就等上一年半載的,回頭挑個子就先揀弘晈的事情辦。朕有些乏了,各自散了吧。"說完他恢復了平淡的表情,走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說:"十三弟,既然那個擴軍是你旗下的,你看著辦吧,你不嫌丟人,朕還嫌丟人呢!"等皇帝走遠,我大吐一口氣,回身看看弘晈,心裡
覺有一絲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你什麼時候跟皇上求的恩典?怎麼沒聽你說過?"回到家裡,允祥問我。
我搖搖頭:"不是求的,簡直就是拿韻兒換的,呵呵,沒想到竟然用在這兒了。"手扶上他的口,我有些膽怯,"我又小家子見識了,你要怪就怪我吧,可別去罰暾兒。"允祥攏著我的手,大拇指在我手背上輕輕地蹭著,彎彎的笑眼有一點寵溺:"現在要我怪不嫌太晚了?你要是早跟我說有這恩典,說不定我能配合得更好。你呀,要不是這麼冒傻氣,你就不是你了。"
"不是我這樣的,你不就能省心好多?"我訕訕地靠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他的神情。
他笑著伸手矇住我的眼:"不是你,我省下心來做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