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年關天作孽誰可恕眼高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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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你瞧瞧這兩個孩子,玩得還有來到趣兒的。雅柔,弘暾身子還不好麼?你看他不來四阿哥都沒打采的,他們兩個也是這麼從小玩起來的。"皇后笑看著炕上的兩個小傢伙問。

"回娘娘的話,弘暾上月發了一回熱,之後身子就一直虛著,咳嗽的病也總不見好,現下天越發的涼了,臣妾怕他反覆,何況帶了病氣總不好進宮來,想來再調理一段時間,開了估計也就大好了。蒙四阿哥看得起,回去臣妾說給他,他指不定怎麼高興呢。"皇后撥著燻爐裡的香餅子,點點頭說:"只盼著開就好了吧,過了二月這服也滿了,本宮也打算著給四阿哥他們都物幾個妥帖的人收在屋裡頭,自然也少不了弘暾,想來年齡都不小了,不出這一二年選了秀都該指福晉了呢。到時候不定是怎樣的熱鬧呢。你說呢?"

"弘暾不敢跟四阿哥比肩,不過托賴著皇上娘娘的恩典罷了。"我應對得有些困了,恨不得立時回家睡一覺。

皇后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年貴妃近來身子也是一直不好,本宮看你…"

"臣妾不去請安於禮不合,臣妾早已心無旁騖,請娘娘放心。"我強了一顆定心丸堵住她,讓她知道我這親王福晉也不是當假的。

皇后舒展了神,拍拍我的手:"去吧,幹珠兒先放在這裡,回頭你再來接他。"從長宮到鍾粹宮還真是遠得不得了,配上我這越發沉重的步子,簡直就成了長途跋涉。及至到了偏門跟前,我幾乎有衝動不想進了,小太監卻早已進去通稟,很快便出來說:"貴妃娘娘請福晉到暖閣說話。"走進去,年貴妃面斜靠在榻上,亮白的夾褂外面罩了銀藍的坎肩,只別一銀釵鬆鬆地綰著髻子。一張臉沒有半點血,瘦弱而憔悴。我蹲身行禮,她只是怔怔地看著我也不說話,最後還是她跟前的丫頭輕輕過去提醒了一句,方才趕緊叫我坐下。

我有些不自在,只想著怎麼趕緊告退。年妃卻開了口:"福晉好容易進來,偏又趕上本宮有些不利,福晉別介意。"我耷拉著眼皮,淡淡地說:"娘娘這話臣妾如何擔待得起,娘娘肯受臣妾的禮就是臣妾的造化了。"見她不言語,我又說,"臣妾不敢多打擾娘娘清靜,這就告…"話沒說完,年妃就擺手制止我,然後叫身邊的大丫頭把下人都帶了出去,於是暖閣裡就只剩下我和她面對面。年妃勉強坐了起來,猶豫了一會說:"韻兒…"

"娘娘,臣妾只是來給娘娘請安的。"我噌地站起來,截住她要說的話。

她有些不知所措:"你放心,她不在,這會子也沒有別人,本宮想跟你說說她的事。"她的口氣不容置疑,暖閣裡頓時升起一股冷意包圍著我,"韻兒在這裡長得很好,這孩子跟本宮還真算有點緣法。本宮一貫喜歡女兒貼心,可惜自己的女兒在潛邸的時候早早就沒了,從頭一次看見韻兒,本宮就打心裡愛得緊,這孩子活潑卻又不失了禮數,想來也是你這位親孃教導得好,如今本宮帶她也舒心,說起來還要你呢。"蒼涼軀體的內心升騰起一股酸澀的火苗,我乾笑一聲:"臣妾謝娘娘誇獎,謝娘娘恩典。"

"本宮跟你說這些,只是叫你放心,本宮待她絕不會錯上半點。本宮也是做額孃的,想得出你心裡的滋味,今天只有你我二人,實話跟你說,每每看見你,本宮真是不免有些慚愧。若可能,本宮也想找個更好的法子。倘若你有怨,只管怨本宮,本宮沒有別的,不過希望你和怡親王看著本宮待韻兒還算盡心力的份兒上,凡事都寬心些。"一段話她說得並不暢,幾度有言又止的覺。

第31節:年關天作孽,誰可恕?眼高於頂人自絕(5)我重新站起身:"娘娘這話折煞臣妾了,臣妾不能完全明白娘娘的意思,不過當已經跟皇上明稟,臣妾與四公主再無瓜葛。所以也請娘娘放心,至於怡親王是不是能'寬',就非臣妾所能保證的了,娘娘若沒別的事,臣妾便告退了,讓娘娘勞了這半神,是臣妾的罪過。"她張了張嘴,終於嘆口氣歪回榻上,我福了一福便走出了暖閣,外面的涼風讓我身子緊了緊,腳下的盆底鞋似乎踩得不那麼牢靠了,一路踉蹌。從花園穿過去的時候,我問跟著的小太監:"你去打聽打聽皇上那邊散了沒有?王爺在哪兒?"小太監回說:"主子往鍾粹宮去的時候皇上那邊就散了,王爺已經打發人來問過一次,看看主子什麼時候要回府。"我聽了點點頭,小太監跟了兩步往前一指,"主子您看,那不是王爺?"我一看,果然是允祥,他站在亭子口,背對著我這邊,好像在沉思。我叫小太監去偏門那候著,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要嚇他一嚇。

"前兒得了皇上的賞,好緻的物件,聽說竟是出自王爺之手,如此貴重真叫臣惶恐。"一個懶懶的聲音從亭子裡傳出,我嚇了一跳,沒想到裡面還有人,一時進退不得,只好到假山後張望。

只見允祥笑了一下說:"你只謝皇上的賞就是了,出自誰的手也不用提,沒得叫本王臊得慌。"

"王爺謙虛,皇上時常叫臣下都看著王爺處事,學著王爺謙恭謹廉呢。"那個聲音又傳出,這回我聽出來了,又是那個鬼魅一樣的人。

允祥皺了皺眉:"哦?這個本王不敢自詡,只不過這謙恭謹廉四個字,亮工可有聽進去呢?"裡面的人不開口,允祥又說,"亮工啊,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本王曾經跟你對過一盤棋?"裡面的人說:"記得,其中王爺出一妙著,看似山窮水盡,叫臣防不勝防,最後還是叫臣棄了那一塊才險勝王爺。"

"呵呵,什麼妙著,那就是本王走的一步死棋!是你想得太多了才叫本王還有轉圜的餘地,倘或你當時腦筋直一些就不必走彎路了。"

"這個,後來臣想明白了,所以以後就一直記著那步棋。"說著這些話,年羹堯走了出來。

"哦?於是你現在就喜歡一條道往黑了跑是吧?"允祥正了正神

年羹堯略微收了收下巴:"臣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不明白?其實那以後本王打棋譜的時候又把那步棋走了好幾次,想盡辦法救可就是救不回來,不論怎麼另闢蹊徑,輸棋總是從那一步開始。其實你可知道當時本王為什麼會走到那兒去?就是求勝心切了,開局一直一帆風順,直到走到那著之前大有速戰速決的苗頭,人於得意間必容易忘形,忘形則難免大意,等衝到絕境,後悔也就晚了。"允祥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掛著淺笑,很認真地看年羹堯的表情。

年羹堯轉轉眼睛:"不過一盤棋而已,王爺何必掛懷至此?推翻了重來一盤便是。"

"輸贏已成定局,重來也是下回的事了,更何況,又不是什麼事都可以重來。亮工,本王不跟你拐彎抹角,有句俗話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多行不義必自斃',要是不明白,就多花時間念念這句話。"年羹堯後退兩步,對著允祥打了個千兒:"王爺金玉良言,臣自然回去多念,容臣先告退!"說完低了低頭走了。

允祥對著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回頭說:"還躲?趕緊出來!"我翻翻白眼,走過去,他說,"前頭找人去問,說你去貴主子那了?什麼時候又躲到這後頭來了?"

"我哪知道里面還有別人呢?本想嚇嚇你的,現在倒讓你唬了我一跳。你這會子還有事麼?我去接幹珠兒,不知道王爺可有閒空陪我們孃兒幾個回去?"他一指頭點著我說:"多大年歲還幹這個促狹事,叫人笑話了去。你去吧,出來咱們一道回家。"我答應著轉身,沒兩步他又叫住我,"哎?今兒個沒有不順利的吧?"

"你呢?"

"剛才有,現在沒有了。"

"我也是,現在沒有了。"當天晚膳後,允祥難得清閒,我去看弘暾回來的時候,正看見他閉著眼睛坐在怡寧閣的窄廊下,左手在扶手上點點畫畫,還自得其樂。我回屋拿了條毯子出來,走過去蓋在他的腿上。他微微睜了睜眼,順勢拉我到身旁坐下。我只得招手叫人抬了個火盆放在跟前,說:"這麼冷的天,王爺竟然有興致跑出來乘涼?凍壞了怎麼好,坐一坐就進屋裡去吧。"

"早年在桂林的時候過年咱不也是這麼在院子裡頭坐著麼?"

"桂林是什麼天氣?再說那會是什麼年紀?"我彎撥了撥炭火,盆子裡一陣噼噼啪啪,飛出好多火花,"那會我們爬遍疊彩山都臉不紅氣不的,我記得回來的時候你還揹著我呢。"他笑起來:"對呀,剛撂下你,又扛著韻兒滿院子跑,你們倆呀,真是…"他忽然頓住,握著我的手緊了緊,"聽你這話,怎麼,嫌我老了?"我趕緊轉了神:"豈敢豈敢,就算我嫌棄,這子也不能往回過是不是?你不嫌棄我人老珠黃就是好的。"他攬著我,眼睛看向炭火:"我是老了,心都軟了,要擱從前的時候啊…"

"擱從前的時候你心也是這麼軟。"我截住他的話,"就是你自己不承認,你忘了你的皇父怎麼說你了?今天聽了你說年羹堯的那些話,那些話也只有你說得出來。還有你在朝堂上,護了這個護那個,這倒也不是壞事,只是你也得看著點皇上的眼,不要鬧到最後,恃寵而驕的反而成了你了,那不是冤枉麼?"他低頭看著我,嘴角上揚:"瞧把你機靈的,我整天在那朝服堆裡打滾還能不如你明白?年羹堯的確是個人才,就只看不透自己,就算我不跟他過不去,他也落不下好,畢竟他得罪的人是皇上,我想他大概是走到頭了。"我轉頭回憶著白天年貴妃磕磕絆絆的話和恍惚的神,也有些硬不起心腸。一個被父兄拿去換政治利益的棋子,榮辱沉浮後還要再被兄長連累而惶惶不可終。也不知道雍正對她有多少情,反正肯定不如江山就對了。想到這,我忍不住抬眼去看允祥,邊看邊笑,直笑得他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又想什麼壞主意了?早點說出來也好讓我有個準備。"他使勁箍住我晃著。

我咯咯地笑起來:"我就這麼讓王爺頭疼麼?八成是王爺幾輩子前欠了我的,所以老不安心呢。"他低頭湊過來:"我不欠你的,你欠我的倒是真的。"

"我欠你什麼?"

"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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