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萬般洶湧天雷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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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炎正背對著秦輔之說出這句話,甚至沒有回過頭。

秦輔之卻刷地轉身。

“你…”他微微張口,臉上的神情像是困惑,又像是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麼?”馬炎正仍然沒有回頭,握著青芒的手卻穩如磐石。他清晰地道:“你說得對,比起你的屬下,我的武功只能算花拳繡腿,能左右的不過是自己的命。”又是一陣靜默。

李去非在靜默中抬頭看了看秦輔之,再望向馬炎正,兩個人的脊背都得筆直,背影彷彿凝固。

半晌,秦輔之不怒反笑,他的語音一貫溫文醇和,此刻的笑聲卻凌厲尖刻,如刀刮人耳。

“好。”他笑著緩慢地點頭,踱到馬炎正身邊,又道:“你好。”馬炎正撇過頭,沒有理他。秦輔之伸手去推牢門,馬炎正適才關門用力過猛,門板卡在了門框處,他一下沒推開,居然抬腳就踹!

又是“砰”一聲巨響,李去非忍不住耳朵,啼笑皆非地看著當朝丞相大人因為使力過猛失去平衡,跌出了囚室。

陳九過來攙扶,秦輔之一把揮開,徑自一瘸一拐地前行,李去非很壞心地猜他踢傷了腳趾。幾名屬下面面相覷,眼見秦輔之越走越遠,哪還顧得上馬炎正兩人,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人影都看不到了,李去非伸了個懶,隨手把摺扇間,慢悠悠地站起身,活動了下坐麻了的腿腳,慢悠悠地走到馬炎正身旁。

馬炎正依然背對著她,澀聲道:“師兄。”

“嗯?”李去非漫應一聲。

“他這次出來是奉了聖旨,皇上讀了,龍顏震怒,命他一定要將你帶回去面聖。所以他放過你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哦。”

“我這幾年和他走得近,知道他手上有一批人,武功不在大內侍衛之下,你剛才也看到了,行無蹤動無聲,據說還通易容、追蹤之類的江湖術,即便是老江湖也逃不過他們的抓捕。”

“啊…”

“‘嗯哦啊’,你沒事學什麼鵝叫?我現在去想辦法拖住他,你趕緊逃吧,雖然我不知道怎麼才能逃出他奠羅地網,但你比我聰明,你肯定——”

“逃不了。”李去非伸臂搭住馬炎正的肩膀,打了個呵欠,拖著聲調軟綿綿地道:“倘若秦相真想帶我回京,我肯定逃不了。”

“不過,秦相真是想帶我回京嗎?”李去非微微笑。她太瞭解這位義兄了,即便秦輔之再怎麼改變,有一點當年和如今必定一致——他巴不得她離朝堂越遠越好。

如若不是顧慮到那個人,秦輔之恐怕會做得更乾脆些,以絕後患吧?

李去非笑著搖頭,老病又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人,世界如此美好,她卻如此陰暗,這可不好。

她等了一會兒,又等了一會兒,再等了一會兒。

嘆口氣,李去非轉到馬炎正正面,後者又想轉頭,被她捏住兩邊臉頰,硬扯回來,出一張忍哭忍得面容扭曲目兇光的臉。

“師兄,”馬炎正被她扯著臉,說話含糊不清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你說他本就不想抓你,那我剛剛又當了傻子…他又騙我…”

“呃,也不能這麼說,”李去非老實地道,“應該算就坡下驢,你給臺階,他下。”馬炎正扁了扁嘴,淚珠子在紅通通的眼眶中轉啊轉,拼命還想憋回去。李去非又嘆口氣,“想哭就哭吧。”馬炎正立刻鑽進她懷裡,死死摟著她的,“嗚哇”一聲,號啕大哭起來。

很好,李去非想,哭出來就好。又想,這情景忒是眼,不久前似乎剛發生過,對了,那時候是小紅。

想起小紅,李去非連帶想起趙梓樾。他救了小紅以後,必然會返轉來救她,按秦輔之所說,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

她抬頭望向牢門外靜止般的黑暗,等待悉的身影出現。

但她沒料到,異變比趙梓樾來得更快。

“轟!”地動山搖。

李去非一生中頭一次聽到如此的聲音,以至她愣了一愣,分辨不出是什麼聲音。像是雷聲,但若是雷聲…她昂頭望向氣窗,月朗星疏長天正闊,為何會有雷聲?

本來縮在她懷中的馬炎正卻猛地直起身,驚恐地叫道:“‘天雷轟’!”天雷轟?李去非心頭一凜,六年前因為威力過大且難受控制,被朝廷秘密封存的火器之王天雷轟?二哥啊二哥,你真這麼想我死,甚至不惜用無辜者的命陪葬?

馬炎正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心中所想,臉如死灰,顫聲道:“難道是、是秦輔之…”又一聲的雷鳴淹沒了他的聲音,與雷聲相伴的,還有“噼噼啪啪”、“戛吱嘎吱”

種種令人骨悚然的怪聲,近在咫尺,不,就在頭頂上!

馬炎正戰戰兢兢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即將四分五裂的屋頂,越來越寬闊的縫隙間透進越來越大片的月光…鋪天蓋地的月光…

間忽然被重重一擊,馬炎正身不由己地摔出囚室,側方似乎同時有人影飛快地與他錯身而過,他來不及看清,便結結實實一股墩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他顧不得呼痛,張大的嘴巴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同樣大張著的眼睛也只能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他不能眨眼,眨眼之前還是囚室還有李去非溫柔懷抱眨眼之後整個嘉靖府大牢在他眼前分崩瓦解…

仍然不斷有屋頂牆壁坍塌,碎石瓦片斷木在他身周墜落,奇蹟一般沒有傷及他,各種聲響混雜在一起震耳聾…也不知過了多久,如同開始一般突然,所有的崩壞又嘎然而止,他的頭頂上方終於只剩下空蕩蕩的一整片夜空。

塵土飛揚中,月光霧濛濛地照下來,馬炎正孤零零地跌坐在廢墟間,整個人似乎也從內裡崩壞得一塌糊塗,表情和思想一遍空白。

喧譁的人聲彷彿是從遙遠天際降臨到這鬼域一般的人間。有人扶住他的肩膀,扳過他的臉,他的眼睛映出一張悉的臉…不,他們相識六年,他伴在他身旁五年,今時今才知道,他所知的那個人本不存在這個世上。

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除了恨是真的。

秦輔之憂心如焚地搖晃著馬炎正的肩膀,衝他叫嚷,拼命想得到他的回應。馬炎正張著眼,他太久沒眨眼,眼皮酸澀,眼睛疼得像隨時從眼框中鼓出來。

他仍然堅持看了秦輔之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地閉上了眼睛。…師傅,徒兒對不起您。

師兄,師弟欠你的,你不用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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