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裙襬在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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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眼前又浮現出一個月前那鶴立於紅男綠女中的窈窕剪影和如花笑嫣。

“馨…哦,這容馨玲是教什麼的?”歐陽致遠強抑心頭的震撼,也伏低了身子湊過去。

“語文,聽說還能作一手的好文章咧,這可不是光靠臉蛋就能掙得來的。”看得出胖墩對姐兒的崇拜幾乎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頭接耳間,歐陽致遠忽覺周圍有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亦傳來幾聲壓在喉嚨裡的笑聲。正待要呼不妙,緊接著眼皮底下就冒出了一對小涼鞋來。那是一對時下免費的細帶高跟鞋,倒三角的兩寸鞋跟把整個足板頂出一條優美的弧線,三五條牙籤樣兒細金黃帶子在鞋面上把五隻腳指頭縛將一處,於是粉紅的指甲便由大至小地排列在一處兒。

雙腳就靜靜地並立在那裡,一如鑲了十片粉的玫瑰花瓣。歐陽致遠不想抬頭,於是便在全班的鬨笑當中把身子縮回位子裡。他不知在這種境地下和這位有了雙重身份的“馨姐”撞面是怎樣的一種尷尬。

也不知道當初她怎就這麼的一去杳如黃鶴。如今還認不認他這麼個才當了半天的“小弟”

“你們兩個,”聲音自頭頂傳來,還是那麼的圓潤柔和,似乎主人也想在裡面多加幾分嚴肅冰冷,看來效果不是很大,那份天生的溫柔還是把它掩了下去“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嗯,叫什麼名字?”

“李承光。”胖墩的自報家門又惹來全班的一陣鬨笑,看來這位仁兄以前就是常搞笑出洋相的主兒。

“嗯,那麼你呢?”聽得出容馨玲還滿意這鬨笑的效果,能讓學生當眾鬧個大紅臉也不錯,緊接著就是指關節在桌面上的輕擊,既然肇事者是兩個,自然缺一不可。

“歐陽致遠。”沒人起鬨對於歐陽致遠來說並不奇怪,本來他在班上就是個陌生人,奇怪的是作為老師的也沒了動靜…他忍不住掀起了眼皮。人,還是那麼靚麗。這是歐陽致遠的第一覺。三十多歲的女人,只有象她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把頭髮披肩而下,才有資本不往臉上糊粉漿,才有勇氣束身收衣的顯示自身驕傲。

在那眼眸裡,歐陽致遠似乎也看到了訝異,讀出了驚喜,甚至受到一絲的盈盈笑意。容馨玲握了握早已團得關節發白的素手,好象在下著某種決心:“李承光,歐陽致遠,兩個放學後留堂,我在辦公室。”隨即旋過身子步向講臺。

“下面拿出課本。”明亮的高一辦公室靜悄悄的,大概是午飯時間的緣故,老師們都趕著午飯搶著午休去了。

倆小頭青年在門口探頭探腦了一番,隨著容馨玲的招手推讓著閃進去。

“李承光,讓你來不是老師故意為難你的午飯時間。這開學的第一天。

也不想讓你在全班面前下不了臺,所以那會兒我就不數落你了,自己想想,不服的就跟老師辨辨,服的就回去寫個檢討,再找個時間過來,好不?”

“嗯,那老師我走了。”

“好,也不用深刻檢討些什麼政治背景的問題把自己上綱上線的狠批,能誠心認個錯兒就行,啊?快,排隊搶飯去。”看著李承光離去後,容馨玲輕掃歐陽致遠一眼,斂了眼簾:“…小致,你坐…嗯,生我的氣麼?”歐陽致遠並沒坐到那張可以和容馨玲打照面的椅子上,只是靠了桌角邊捏著衣角:“你是我的老師,我有什麼權利生氣?”

“可你也叫過我馨姐。”

“一個月以前我是叫過你半天時間的馨姐,可那天我最後喚你的那次你沒能理我。”

“我有我的苦衷…嗯,”一個月…那何嘗不是令自己輾轉難眠的三十多天…容馨玲暗歎一口悶氣。

“不說這個了,反正你還是我心裡的小致,要你還認這個馨姐,就陪姐到外面小店吃個飯去,這時侯恐怕飯堂也沒什麼嚼頭了。”說是“小店”裡面的富麗堂皇卻讓歐陽致遠平生了些忐忑,他不安地挪挪身子,幸虧這是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小致,是怡…是你母親讓你轉過來的麼?”容馨玲注意到了男孩子的舉動,忙胡亂找了些話題。提起母親,歐陽致遠也豁然開朗起來,滔滔不絕的言語間盡是對母親的眷戀和嚮往。

容馨玲皓臂點著桌子支在腮幫子旁,微笑著眼前這位弟弟在那裡指手劃腳,末了還不忘遞過一方手絹:“看你,在這些冷氣房裡也能出汗,擦擦…你留著用,我還有。”只消三言兩語,兩人彷彿已回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快樂的半天時光。

“馨姐,你那條手絹我還留著呢,媽媽替我疊好好的就放屜裡。”

“開口閉口媽媽長媽媽短的,看得出你和母親的情真不賴。”

“什麼不賴。

本來我們就是倆…朋友。”歐陽致遠暗暗吐了吐舌頭,差點“倆夫”的冒出個大餡來。

“小致,你知道麼,我和你母親也是好朋友,我就叫她”怡姐姐“的。”容馨玲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歐陽致遠,似乎想暗示些什麼。歐陽致遠咧了咧嘴,卻沒覺到關鍵的所在:“那安啦,我們不就仨朋友了嘛。”

“可…可是…”容馨玲有些惱火,心煩意亂地選擇著字句:“那我見著你母親怎麼辦啊?我總不能…不能這邊廂叫著”怡姐姐“,那邊兒喚你”歐陽弟弟“…”說至後句,聲音已如蚊吶幾不可聞,低下頭來用長髮把彤紅的臉頰遮了。

尾指甲酌著茶水在桌布上亂劃。歐陽致遠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卻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板了板身子,細細嘴嚼那話中有話的詞句。

午間的陽光透過窗簾鋪在這位老師姐姐的肩膀上,甚至還透過了她項下翻起的薄薄的衣料印在那瑩白的肌膚上,那潤玉般的顏,直教人有一撫為快的衝動。容馨玲半晌不見對面有動靜,忍不住抬首,隨即又滿臉緋紅的低了頭去。

歐陽致遠那直勾勾的眼光,分明是落在自己豐滿的脯上…她腦海裡閃現出一個月前在試衣鏡旁那失魂落魄的小人兒,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腳尖在桌子底下飄了這失魂魚一下:“上菜啦。”面對自己的失禮之處,馨姐姐卻只羞不怒,令歐陽致遠對事情似乎又明白了三分。苦於這光天化之處的場合,總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去驗證這看來只隔了一層窗戶紙的事情。

歐陽致遠皺了皺眉,放下咬了半口的青椒:“馨姐,你喜歡吃辣的啊?”

“嗯,怎麼?”

“這青椒好辣,我可受不了,給你好不?”

“好。”歐陽致遠眼看著容馨玲用小碗接了他咬去半口的青椒,看著她把那半棵青椒送了嘴裡,沒有絲毫的做作和勉強,似乎這對於她和他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歐陽致遠覺到那窗戶紙已經捅破了,起碼對於他來說是破了,晚自修後的宿舍,歐陽致遠躺在上眼盯帳頂,耳邊時有夥伴們議論著些班花校草的軼事,腦裡替著藍暖怡的端莊高雅和容馨玲的柔媚靚麗,心中慾念橫生。

只恨那心愛的母親,為了不讓他的學業荒廢於這調調上,堅持要他寄宿,對於他這個初嘗風月的頭小夥而言,一個月只能在家中過三兩天即使可以算得上是帝王般的子,亦無異於杯水車薪。

他恨恨地扯咬著被角,盤恆著明天怎麼找些可以算計母親的機會,說什麼也得讓她趴下求饒才解心頭之火,然而現實總能證實“事與願違”一詞的道理是有出處的。

母親往往只能和他匆匆打個照面,便嫋嫋地消失在他視線之中,且別說讓母親“趴下”連打情罵俏的機會都沒有,歐陽致遠開始把算計母親的心思收了回來,似乎,那已成了遙不可及的享受。

唯一值得慶的是,容馨玲對他還是那麼的關愛體貼,還是那麼樂於吃他咬了半口的豆腐青菜,還是那麼彤紅著臉讓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放肆。

幾乎每天的用餐都是和他一起共度,而且吃飯的地點也慢慢的離學校越來越遠。兩人的關係似乎也漸漸轉入了地下黨模式,連出入校門也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後的錯開了,月如梭?月如梭。眼見就是國慶長假,那可是可以在家呆足七天的假期呢。

歐陽致遠心情愉快地在小湖邊踱著方步,身後是晚自修後依然燈火通明的教學樓,喧鬧聲漸漸遠離耳邊,周圍盡是小蟲的秋鳴和清新的晚風。

“你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啊?”容馨玲的語調聽起來軟綿綿的,似乎有那麼點悶悶不樂的味道,語畢還一腳把旁邊的小石塊踢到湖裡去,更是她平時沒有的行為。

“嗯啊,終於可以和媽媽聚一聚了,想著就開心咧。”歐陽致遠單手攀著旁邊的單槓柱子繞了幾圈,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可我吶?你怎麼就沒想…沒想和我聚一聚啊…”容馨玲鼓足了勇氣說出這話,掩飾著往上輕輕一跳,吊著單槓輕盈地做了個引體向上,任由身子在槓下盪來盪去。

歐陽致遠一愣,眯眼朝這可人兒瞄去。夜下的容馨玲還是穿著那襲淺鵝黃的連衣長裙,人在盪漾,裙襬在飄舞,一如風中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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