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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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燕飛宇偏過頭看他,“你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很多話倒沒有,只是幾句忠告啦。”慕容石笑得看不出是正經還是玩笑,“不管你是真遲鈍還是假遲鈍,白美人之心可是路人皆知。你既然不打算娶她,最好還是放得遠遠的,就算趕緊把她嫁出去都好,再這樣下去,說不準哪一天就會出事。”說到這裡,慕容石的心中不微微浮起一種莫名的不安。那種心高氣做的女人大都情偏,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女人遲早是個禍患…

“這麼說來,我就把她留在京城託你照看如何?”

“喂,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會嚇死人的…”**dreamark**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距離新年不過一句。外面正在化雪,到了掌燈時分,王府裡燈火輝煌,處處是燃得正旺的火盆和炭爐,洋溢著溫暖的氣息與年前特有的熱鬧。

慕容石去後,管家過來請示晚膳,然而晚餐時只有燕飛宇一人。白伶兒不必說,他回來後她還沒出現過,連蔚蘇也藉口頭疼而只在自己房間裡隨便用了點兒麵點,所以這頓晚飯燕飛宇吃得悶悶不樂、食之無味,最後終於撂下筷子走人時,旁邊提心吊膽侍侯的管家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往書房裡走的時候,燕飛字心裡遠比臉上表現出來的更惱怒。不就是為了一個蔚成霽嗎?他可是擔心她、替她出口氣而已,她用得著就這樣跟他鬧脾氣嗎?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虧她還信誓旦旦說什麼“知錯了”——她哪裡有一點兒反省的樣子了?坐在書房裡,燕飛宇越想越不甘心。

“啪!”隨手將桌上的一堆公文扔到角落裡,他站起身來、準備去東院看她。也許她是真頭疼呢?然而他的腳還沒向外跨出一步,房門處卻傳來輕叩聲。站在門外的正是蔚蘇。

燕飛宇心中一喜,旋即重新控制好臉上的表情。他愛她,可也不能次次由著她的子胡鬧。這一次,他一定得讓她明白這一點…至少此刻的燕飛宇心裡是這麼盤算的。

“你來找我有事嗎?”他向後重新坐回椅中,正想裝模作樣地翻翻公文,這才發現那堆東西此時還都統統散在角落裡,伸出去的手尷尬地停了半刻才收回來,只好更用力地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如果這時慕容石在場,一定笑得前仰後合。燕飛宇這個樣子…實在很幼稚,幼稚到沒辦法想象他就是向來淡定閒適、萬事不脫掌握的洛王…不過愛情這種東西若不能叫人一夕之間由雲端墜落紅塵,也就算不得稀罕了。

蘇卻是神不變,從從容容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一步一步走了進來,距離書桌有一丈之地時停住了。今無意中聽到的那一番話終於令她下定決心。有些事情,再這麼糊糊塗塗、噯昧不明地放任下去,只會造成更多人的痛苦和遺憾,那些埋葬在人心陰暗深處的東西就讓它們曝陳於陽光下吧!哪怕會一時掀起大,但長痛不如短痛,否則只會再製造出一個十七年的舊罪影長。

“我有一事,想求王爺。”求?燕飛宇頓時神一振,她居然會有事求他?與她相處相戀不過兩個月,但他已深深明白她那一種外柔內剛、寧折不屈的倔強脾氣,即使是生死一線於他手時,也沒見她吐出半個“求”字,那麼現在…哈哈,你終於有事肯開口求我,不再動不動偷偷摸摸要跑要溜,很好很好…

但想想又不對,她有什麼事要求他?十有八九還是為了蔚成霽…太、太掃興了!當時真不應該圖一時之快,早讓慕容石那小於隨便一刀把他喀嚓掉,才是真正從此太平!

燕飛宇陰晴不定的眸子和蘇那過分寧靜的目光一觸,忽然間“咯噔”一聲,心頭一緊。她太過沉靜了,卻平白地讓人覺得詭異,本來溫暖如的書房也像是無端籠罩了一種極度沉重的氣氛,就是燕飛宇也覺得心頭忐忑起來。

“是為了蔚成霽嗎?”他微微皺眉,正要再說什麼,蘇卻忽然間對著他跪了下去。燕飛宇嚇得一愣,隨即就像火燒般跳了起來。什麼惱怒、什麼教訓全忘個光,閃電般移到她面前,將她身子扶住,驚問:“你幹什麼?”他一時心神俱亂,扶住她的雙手微微顫抖,“有什麼天大的事,你既然講了,我總是應承的!”蘇明澈的眸子靜靜看著他,一字一頓說:“哥哥的事,我管不了,但是另外一件,卻求王爺成全…”正在此刻,書房外有人揚聲說:“伶兒叩見王爺!”看來今天晚上,下定決心的並不止蔚蘇一人。

**dreamark**回到侯府的慕容石立刻被眾星捧月般圍了起來。

他在外頭遊逛了大半天,隨後又到燕飛宇那裡攪局,在這期間,吏部、刑部以及慕容府積聚下的公事少說也有二三十件。一手拿筆、一手翻卷、兩耳聽著彙報、口裡下著訓令…他認真起來的效率恐怕六部中無人能及。

一個時辰之後,慕容石面前的桌上總算清潔溜溜了。他正想鬆口氣,大執事又上來回話,說刑部天牢裡的周提點遣人來了三四回,大概是一個要犯有什麼話定要對慕容侯爺親言。慕容石聽到這裡,倒是有了點興趣…本侯最喜歡聽人講秘密了…

刑部天牢,這所謂的要犯竟是昔權傾後宮、身為太后心腹第一人的首領太監夏忠良。太后是一國之母,如今雖被軟,可皇帝也不敢去背“弒母”的罪名。然而太監算是什麼東西?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於人,所以夏忠良為了保命,要以一個驚天大秘密換取一線生機。

“尚書大人與當今軍中第一人——洛王燕飛宇是過命的情吧?”

“唔?你不是說這個秘密同太后有關嗎?”慕容石微微眯起眼睛。

“哼哼,當然有關。”即使受過苦刑滿面狼狽,夏太監冷笑時仍有種說不出的猙獰之,“太后深謀遠慮,早在多年前就在洛王身邊埋好了棋子,可惜啊可惜,就是埋得太好太深,用的時候反而來不及。”慕容的神經一繃緊,瞳孔猛然收縮,一個身影慢慢浮上心頭,“你說的是…”

“白、伶、兒!”**dreamark**書房裡的氣氛已不足以用“怪異”來形容了,僅那份寂靜無聲就可令人窒息,蘇甚至可以聽見這清冷的冬夜裡,白雪在屋簷上靜靜融化的聲音。

她已經站了起來,燕飛宇倚在桌前,心裡有些惱怒,方才蘇到底要說什麼呢?依他的本意是不想叫白伶兒進來打擾的,但蘇似是一怔,自動站到了一旁,白伶兒也已推門而入,他倒不便再說什麼了。

三人中最自然的當屬於白伶兒,舉止鎮定、進退自如,向燕飛宇請安,對蔚蘇問候,替他們斟上茶水。蘇在一旁用心地看著,只覺得她雖因受傷未愈而臉蒼白,但言語舉止卻另有神,臉頰上甚至隱隱浮起兩團淡談的紅暈,服飾也特意換過,昭君套、百蝶衣、翡翠裙,環佩鏗鏘、珠翠輝耀,愈發顯嫵媚嬌豔,與素的清妍淡雅大不相同。蘇心裡不由暗暗有些驚異。

她也在這裡嗎?進書房看見蔚蘇時,白伶兒其實也愣了一愣。她本以為書房裡只燕飛宇一人而已,但是…也好,就算是落幕,沒有觀眾還是會寂寞的…

**dreamark**“老奴親自送出最後一次密令,命她動手殺了燕飛宇。尚書大人明練達,處處佔得先機,可也沒料到這一招吧!若不是發動得太遲,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慕容石的腦子飛快地轉動,如今大勢已定、勝負已分,再對洛王下手就算會引發大亂也不可能有回天之力了,但是如果那人是白伶兒…

他心中一緊,那邊夏太監繼續講道:“還有一樁大秘密是這白伶兒的身世,太后安排她做棋子自有原因…”

“不用說了!”慕容石冷喝一聲打斷他,“你的命保住了,其他事本侯過會兒再來聽!”匆忙出了天牢,嚴令周檢點看好夏太監,叫人立即備馬…就算是未雨綢繆好了,一個晚上工夫,那白伶兒應該做不出什麼來吧…但慕容石總難抹去心頭的不安覺。

由愛生恨的女人總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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