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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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縝醒來時,東方已擺,旭光滿天,體內一股雄渾勁氣轉不絕,說不出的溫暖愜意。陸漸見他甦醒,便撤去內力,關切道:"你醒啦?"谷縝笑笑,說道:"醒啦!"忽又閉上眼睛,運氣一匝,自覺有了氣力,慢慢站起,陸漸伸手將他扶住。
谷縝望著大海,久久不語,陸漸見他神奇特,忍不住道:"你想什麼?"谷縝一笑,答非所問道:"你怎麼來了?"陸漸道:"我為阿晴造好‘劫海’,回頭卻不見你,不知怎地,便覺擔心,阿晴‘劫海’已成,自能駕馭諸大隱脈,劫力修煉也算有小成,我騰出手來,便來尋你,你離開時看底嘔埃的那口長劍,鬼使神差也帶出來了,不料竟派上了大用。沒有這口劍,不但我的‘天劫馭兵法’用不了,更迫不得萬歸藏的護體真氣。"谷縝嘆了口氣,笑道:"那口劍就是西崑崙的‘天罰劍’了,這下
丟了,你可做不成西城之主了。"陸漸搖頭道:"我對這城主沒興趣,只要大家平安就好。"谷縝哈哈大笑,笑了一陣,說道:"姚大美人孤零零呆在那兒,她身子不好,遲恐有變,我們還是早些回去。"陸漸答應了,扶著他回到陰陽池邊,他輪
為谷、姚二人療傷,一時忙得不亦樂乎,姚晴亦知萬歸藏已死,驚喜之情,自不待言。
過了半,陸漸見二人無礙,便修好舢板,進入水陣,遠遠便瞧見仙碧一行,眾人看到陸漸,初時甚是吃驚,隨即猜到島上情形,心中均是一陣狂喜,陸漸駛到礁石下方,將眾人接上舢板,告知戰況。
眾人得知萬歸藏死訊,驚閱之餘,亦是唏噓,仙碧對萬歸藏的情最為複雜,笑過之後,又望著大海垂下眼淚。
到了島上,見過潛龍,眾人商議前途,虞照說道:"來這一趟不易,既然找到潛龍,不妨帶回中土。"左飛卿、姚晴均表贊同,仙碧卻很反對,說道:"此物殺氣太重,倘若落到惡人手中,豈非造孽?"陸漸、寧凝對此無可無不可,都無一定主張。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虞照見谷縝不做聲,忍不住道:"谷老弟,你想什麼?怎麼不說話了?"谷縝笑了笑,說道:"我在想思禽先生燒書之事。記得他臨死前說‘民智未開,不足以運用我之智慧’。那麼敢問諸位,如今民智可曾大開?"眾人面面相對,左飛卿嘆道:"怕是沒有,如今大明朝每況愈下,還不如朱洪武的時候呢。"谷縝點頭道:"西崑崙將此物名為‘潛龍’,其實已有深意,乾卦初九道:‘潛龍勿用’,勿用者,不可用也。西崑崙命名如此,足見他深心之中,是不願運用此物的。所以不曾毀掉,不過希望來天下無戰,民智大開只是,有識之士運用此物造福於民,比如降伏海嘯、驅趕魚群,灌溉良田。可是如今看來,距他理想之
,尚且遙遙無期,此物帶回中土,一定禍亂天下。"說道這裡,眾皆默然,虞照忽地哈哈一笑,拍了拍谷縝的肩膀,笑道:"老弟說的對,我聽你的。"左飛卿也微微點頭,陸漸回頭問姚晴道:"阿晴,你說呢?"姚晴白他一眼,冷笑道:"臭狐狸一貫自以為是,又有什麼時候錯過?不帶就不帶,誰稀罕麼?"眾人計議已定,谷縝未防萬一,索
按照《馭龍策》將潛龍調至"靜"態,平息水陣,掩好入口,方才和眾人一起離開。鐵箱中的算經醫典作為祖師遺物,由眾人帶回西城,《萬國海圖》則由谷縝保管。
出了水陣,遠遠便看見女王號停在遠處,還沒靠近便瞧見五大劫奴和青娥、蘭幽在船頭奮力揮手,眾人劫後重逢,又知強敵敗亡,均是喜不自勝。
谷縝見船上船員一個也無,心中奇怪,詢問莫乙,莫乙笑道:"你們一走這些膽小鬼便開溜,德雷克說這不好,便被打了一頓,關在底艙。我見狀不妙,就讓鷹鉤鼻子放了一些香,將他們
到了,現在還在艙底睡著呢。"谷縝笑道:"這也怪不得他們,這番遊歷,他們受了不小驚嚇。"說罷舉起目望去,卻已不見鯨群烏賊,便問莫乙,莫乙道:"不知怎地,早上還在,過了晌午,便不見了。"眾人大奇,谷縝則猜測必是潛龍歸靜,大烏賊就此散了,鯨群追蹤烏賊,自也一鬨而散。谷縝說罷,沉
半晌,向仙碧笑道:"我拜託姊姊一件事好麼?"仙碧道:"什麼事?"谷縝道"這些英人見了此間奇蹟,不免心中好奇,將來一定又來探險,若被他們找到潛龍,頗有不妙,還請姊姊施展"滅智"之術,將他們這段記憶通通滅去。"仙碧笑道"這法兒好,可保萬全"於是抱起北落師門,自去施術去了。
霍金斯一行醒來,便被抹去記憶,只隱約記得發生大事,何種大事,卻市想不起來,而且這段記一去,便沒了心結,霍金斯與谷縝重歸於好,言聽計從。
谷縝察看海圖,又詢問霍金斯,召集眾人說道:"西人曾周遊世界,據他們所說,我們所處的這快陸地乃是一個圓球,倘若循此向西,便能返回中土。我看飲霜先生的<萬國海圖>所繪,也是如此,倘若遠路返回,少了許多樂趣,不如大家也仿效飲霜先生和西方海客,來個環遊世界如何?"眾人唯他馬首是瞻。聞言均無異議,唯獨霍金斯不大樂意,說道:"我們這船太小,給養不足環球航行又花工夫,耽誤我做生意,況且再往西去,就是新大陸,西班牙守再那裡,不喜歡我們過去。"言辭間找了許多借口,總之就是不願意環球航行,德雷克一旁聽見,臉上出失望之
。
谷縝大事已了,也不願強人所難,變與霍金斯商量,將眾人送到新大陸便好,這一回霍金斯倒是答應快如此向西,又行月餘,其間姚晴隱脈練成,借取劫力,化為
氣注入經脈五臟,那裡本已枯竭,
氣源源滋潤,漸有回覆,一月之後,已能站起,看到新大陸時,她已能夠由陸漸陪著,在船頭徐徐散步了。
谷縝在海港附近找到一艘要去東方的葡萄牙商船,轉回女王號,訖船資,眾人興高采烈,上了葡萄牙船,唯獨虞照,仙碧留在女王號船邊,站立不動,含笑望著眾人。
谷縝頗為詫異,叫到:"仙碧姐姐,虞兄,你們不過來麼?"仙碧笑笑,和虞照對視一眼,說道:"好弟弟,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姐姐怕是不能陪你們回中土了。"眾人聞言,無不詫異,谷縝忍不住道:"虞兄,你們…"虞照大手一擺,哈哈笑道:"谷老弟,我和仙碧商量好了,不回中土,就隨這條船去英吉利。"谷縝恍然大悟,脫口道:"虞兄要自廢神通麼?"虞照點了點頭,苦笑道:"我早已有心自廢神通,只恨重擔在肩,不能身,如今萬歸藏已死,大劫煙消,西城又有陸老弟這等英傑。你和他
情如鐵,東島西城自當和睦相處,再也不需虞某
心。我生平疾惡如仇,在中土樹敵極多,若無神勇,
命不保,沒辦法,只有扮成縮頭烏龜,藏在民國,苟全
命。"谷縝哈哈大笑,拍手道:"虞兄何必這麼愁眉苦臉的,這可是天大好事,從此二們比翼齊飛,真是可喜可賀,只恨不能立馬成婚,叫小弟沒了鬧
房的機會。"虞照臉皮了燙,揮手道:"去,去,你的
房我也鬧不著,大夥兒算是扯平,你若有良心,這些年頭來瞧我,咱們再來喝個痛快。"谷縝大拇指一蹺,笑道:"一定,一定。"他二人只顧打趣,仙碧目光一轉,落在左飛卿身上,見他呆呆望著自己,俊目通紅,淚水
滾來滾去,只不
下。仙碧心中百
集,忍不住道:"飛卿…"左飛卿身子就聲一顫,驀地揮一揮手,轉身去了。
虞照見狀,也不住口,目視左飛卿蕭索身影,長長嘆了口氣。眾人看在眼裡,心中均是亮堂。
仙、虞二人託詞逃避仇敵,長留本文,其實都是藉口,以西城的聲威,仙碧的神通,縱有宵小要向虞照尋仇,也都只是飛蛾撲火。究其源,還是回稟左飛卿,只盼關山萬里,能夠斷絕他的痴念,若不然,留在中土,三人牽糾纏,仍是一個不了之局。
仙碧嘆了口氣,說道:"當在姚家莊,令尊失憶,的確非我本意,當時我的念頭只求自保,令尊後來遭遇不幸,我心中也很難過,
要跟你致歉,可你對我成見太深,沿途都不理我,我幾次話到嘴邊都只好收回去了…。。"姚晴怒道:"你還狡辯,分明是你不理我才對。仙碧不覺莞爾:"令尊身故,我心懷愧疚,怎好意思跟你說話。如你還是不平,我此間向你道歉好麼?"說到這裡斂衽施禮。姚晴哼了一聲,扭頭不理。
仙碧嘆道:"晴丫頭,我想拜託你兩件事,好麼?"姚晴冷冷道:"什麼?"仙碧首:"第一件事,就是託你照顧好陸漸。"姚晴啐道:"這還用你說?"仙碧笑笑,又道:"這第二件事麼…"她俯身,將北落師門放在甲板上,溫柔撫摸它的頸,笑道:"北落師門啊,你陪我好多年,想必也很厭煩啦…。。"北落師六懶洋洋瞅她一眼,輕輕叫了一聲。
仙碧微微一笑,說道"我想給你換個新主人,你答不答就。"北落師門聞聲,歪過頭瞧著她,仙碧指了指姚晴,笑道:"就是她呢,你喜不喜歡?"北落師門喵了一聲,抬起腦袋,在仙碧手上蹭了兩下。
仙碧喜道:"北落師門,你答應啦。"笑著笑著,眼淚忽地了下來,北落師門又在她手上蹭了兩下,輕叫一聲,邁著懶散碎步,走過甲板,來到姚晴身前,抬起頭,瞪圓雙眼,盯著姚晴。
姚晴驚疑不定,卻聽仙碧道:"晴丫頭,這第二件事,便是拜託你照顧北落師門。"姚晴呆了呆,俯身抱起那波斯貓兒,用臉貼著那雪白長,新中時緊時熱,竟不知說什麼次好,得到北落師門,無疑就是下代地母,仙碧託付靈獸之餘,亦將地母之位
到她手裡。
仙碧見狀,莞爾一笑,挽著虞照胳膊,這時姚晴抬起頭來,大聲道:"臭仙碧,你,你就這樣走了麼?我,我才不會放過你的。"陸漸急道:"阿晴,你說什麼話。"姚晴怒道:"我和她的事,你不要管!"陸漸大皺眉頭,仙碧卻笑道:"晴丫頭,若你還想報仇,不妨來到英吉利尋我。"姚晴咬了咬嘴,默不作聲。
仙碧掃視眾人,輕輕嘆了口氣,驀地揮一揮手,與虞照轉過而去。"女王號"拔起鐵錨,風帆勁發,在身後下一溜兒白水,緩緩駛向遠方,姚晴望著船影,眼看就要消失不見,忽地按捺不住,搶到船邊,
要舉手揮舞,可舉到一半,便又垂下,眼眶一熱,兩行淚水潸然落下。
東南風起,船行甚速,行了月餘,繞過一個岬角,又入一片汪洋,沿途雖有風,倒也無甚大礙,姚晴身子一
好過一
,肌膚漸豐,回覆往
神采,陸漸看在眼中,喜在心裡,只覺此生已足,縱然眼下死了,也無遺憾。
仙、虞二人去後,左飛卿再未說過一句話,只是終坐在船尾,望著西方,怔怔出神。眾人知他心事,也都不便和他搭話,只有寧凝陪他坐上一會兒,但也相對默然,無甚話說。
谷縝閒來無事,一面向蘭幽、青娥學說各國夷語,一面對著《萬國海圖》,指揮該船水手如何順風順水,有時與眾人喝一頓酒,說些笑話兒,喝到歡喜處,張狂起來,竟與莫乙比記,和秦知味論美食,與蘇聞香商榷香道,跟薛耳論音樂,更跟燕未歸賭賽腳力,除了腳力,谷縝大多是輸,但他
子極好,贏了固然歡喜,輸了也決不生氣,總是笑嘻嘻的,是以航程雖遠,有他在場,眾人倒也不覺乏味。
又過數月,抵達東瀛本,谷縝心中得意,向眾人笑道:"看到了吧,我說這大地是個圓球,轉了一圈,果然回到了倭國。"陸漸心中佩服,贊他兩句,忽又想起一事,大為疑惑,說道:"若是一個圓球,為什麼球那邊的人不掉下去呢?"谷縝搖頭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喂,莫乙,你讀書多,可知道為什麼?"莫乙直撓大頭,苦著臉道:"書上沒有,我也不知啊。"谷縝拍手笑道:"好啊,莫大先生,敢情也有你不知道的學問啊。"莫乙羞了個大紅臉,悶頭不樂。
海船為了補充給養,易貨物,考上一座東瀛小島,姚晴一邊瞧著搬運貨物,一邊笑道:"陸漸,你曾跟我說,你認識一個倭國公主,如今到了地頭,可曾想她。"陸漸道:"有點兒想…"眼見姚晴撅嘴不樂,便笑道:"阿晴,我若真有那般意思,當初早就留在東瀛,何苦要千辛萬苦回中土尋你。"姚晴神
稍緩,盯著他到:"你回中土了,真是為了找我麼?"陸漸指著心口,正
道:"千真萬確,這顆心最清楚啦。"姚晴破涕為笑,輕輕摸著陸漸心口,說道:"傻子,你若敢騙我,我就將它挖出來。"陸漸大笑一回,忽又想起一事,問道:"阿晴,劫海處可有什麼異樣麼?"姚晴道:"也沒什麼異樣,就是指甲長的快些。"陸漸點頭道:"如此說來,劫海真可用人力駕馭呢。"姚晴白他一眼,說道:"倘若這次練奴失敗,我變成一個大怪物,你還要不要我?"陸漸撫著她臉,微笑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阿晴。"姚晴聞言,心神俱醉,緊緊摟住陸漸
身,將頭靠在愛人
前。
陸漸與阿市患難相,聽姚晴一說,倒真起了心思,想要知道她的消息,眼看一個東瀛商人上船
易,便拉著姚晴上前,詢問阿市下落,那商人見聞頗廣,聽說是織田家的阿市公主,便告訴陸漸,織田家去年與北近江的淺井家聯姻,阿市嫁給了領主淺井長政。陸漸聽說阿市已嫁,也很替她歡喜,但心念一轉,忽又尋思:"也不知這位淺井是好是壞,可會善待她?"姚晴見他神
憂慮,便問緣由,陸漸說了,姚晴笑道:"心痛了麼,若是後悔,眼下還來得及。"陸漸道:"你又拿我取笑了,常言道:‘一如侯門深似海’,阿市心機不慎,嫁給這些領主,確實叫人擔心。"姚晴呦了一聲,似笑非笑:"你這麼說,是嫌我心機深了。"陸漸苦笑道:"阿晴,你朕要我把心掏給你才甘心麼?"姚晴一怔,嘆道:"傻陸漸,我只是說說笑話兒,你天生喜歡為人著想,這我都知道的,更不會怪你。"陸漸點頭道:"我希望人人都和平安康,那是最好不過的。"姚晴笑笑,心想:"人人和平安康,著世上怕是做不到的。"雖然如此想,卻不願掃了陸漸之興,並不說出。
海船離開東瀛,不過半月功夫,東島已然在望,眾人棄了大船,乘小舟靠岸。時方清晨,海灘邊寂無人聲,谷縝歷經風波,重登故土,抬頭望著高處白塔,心中當真百集。
這時間,忽聽有人大聲叫道:"島王,島王。"谷縝轉眼望去,之間一個紅衣少女神情動,飛奔而來,正是施妙妙的丫鬟桃紅。
谷縝還未說話,已被桃紅揪住衣裳,又笑又哭,谷縝笑道:"小桃兒,你這麼歡喜做什麼?妙妙呢?"桃紅抹淚道:"小姐在島西,也望,夜也望,再過幾
不見你,都要變成望夫石了。"谷縝笑道:"她一定沒料到我從東邊回來,瞧我嚇嚇她去。"一邊說一邊發足飛奔,奔到島西,果見一個銀衣女子,站在礁石上痴痴眺望,谷縝心中一樂,呼的跳將過去,從後面一把將施妙妙攔
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