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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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四很快被獄卒帶上來,跪在堂上,看得出來,他在獄中吃了番苦頭,衣衫襤褸下出淌血的傷口。

池旭看著他,問:“常四,你指認本王的王妃指使你買的毒藥是嗎?”常四抬起頭,見了池旭,有些畏懼神,目光遊移片刻,點頭承認。

“這麼說,你常跟王妃接觸?所以才得她信任,放心讓你做這等私密的事情?”常四有些遲疑,再度點了點頭。

“你不過是一個車伕,何來的機會得到她的信任?”

“王妃出門經常會坐我駕的馬車,路途無聊,會與我閒聊幾句,次數多了,就悉了,大概是覺得小的能為她辦事,那天就遣了小的為她買毒藥。”這個問題他回答得很快,就好像之前回答過一樣。

池旭點了點頭,再次問:“也就是說你對她很悉了。”常四點了點頭。

“那你是否記得她嘴角的一顆褐小痣是長在左邊還是長在右邊?”緊接著的一句話,讓常四始料不及地愕然。

池旭追問:“不記得嗎?”常四目光再度遊移,面上顯出慌亂之

池旭緊追不放:“左邊還是右邊?”視之下,常四結結巴巴答道:“右、右邊…”池旭不以為然:“確定是右邊?”常四磕巴了一下:“不、是、是左邊。”

“你自稱悉本王的王妃,卻連她的長相都記得模糊不清?”常四了下口水,有些迴轉過來,辯解道:“王妃身份尊貴,小的每次都低頭回話,不敢直視,故而王妃的面目看得並不清晰。”

“哦,這倒是個好解釋,可是本王的王妃嘴角本沒有痣,你剛才一會說右邊一會說左邊,目光亂飄,面慌亂,看起來分明是心虛的表現,本王倒是想問,你若說的是真話,為何會如此心虛呢?”池旭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讓常四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神又著慌起來,目光竟往站在旁邊的蔣政瞟去。

蔣政急忙開口說:“泰王,你字字進,此人又在你府上做事多年,自然迫於你的威壓,出現慌亂現象亦所難免。”池旭不慌不忙,視蔣政:“慌亂到不清楚王妃的長相,還信口開河指認那顆本不存在的痣是長在左邊還是右邊?這樣的人,從他口中說出的供詞又有幾分可信?”蔣政厲道:“泰王,此案已經真相大白,你縱是言辭詭辯,也不能顛倒黑白,這番作為不過是無理取鬧罷了。”

“真相是否大白還待考證,我現在討論的是常四此人的證詞是否可靠,國舅爺如此顧左右而言他,倒是有轉移重點之嫌疑。”蔣政何曾被一個晚輩如此犀利指責過,還是在皇帝面前,頓時面不善,拂袖道:“好,你倒是說說看,憑你那一點伎倆,如何就能證明他的證詞不可靠了。”池旭絲毫不為他的怒氣所攝,繼續說道:“當一個人心虛時,說話自然而然會顛三倒四,我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他不再心虛,說出他知道的一切。”皇帝有些疑惑:“什麼辦法?”

“懇請陛下准許兒臣帶幾個人上堂來。”都到這地步了,皇帝自然也想看看他打的什麼主意,抬手一揮:“準。”很快,藏鋒就將一個婦人和兩個孩子帶了上來。常四一看到那三個人影,身子一動,就要撲上去。那婦人和孩子打量了一圈四周,看到他先是驚訝,然後就抱成一團,嚶嚶哭泣:“相公,你怎麼成這樣了,我和孩子這些天擔驚受怕,差點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翠娘,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被蔣家人…”蔣政看到這一幕,臉一變,立即大聲呼喝:“放肆,你們以為這什麼地方,容得你們哭哭啼啼!”皇帝也被鬧得頭疼,向池旭道:“泰王將這三人帶上來是何故?”

“回稟父皇,這三人是常四的兒,之前被一股莫名勢力所囚,兒臣派人將他們救了出來,讓常四斷了後顧之憂,他才能夠說出真話。”池旭說著轉向常四,“現在你的子兒女都在身邊,不再受人所迫,你還決定按照之前的話來指證王妃指使你買毒嗎?”

“我…”常四的目光再度轉向蔣政,這位年過半百的國舅爺面黑得堪比焦炭。

池旭見狀說道:“兒臣請求皇上應許,常四今天無論說了什麼話,還請皇上赦免他死罪,並且保證他兒平安。”皇帝此時心裡已經隱隱有些明白了,沉聲道:“朕準了。”

“謝皇上。”池旭轉過身,向常四說,“現在你大可不必擔心吐實情後遭到報復,如今皇上坐在堂上,金口玉言,後沒有人會為難你的兒,你也不必為之前所說的話負責,你只需要保證從現在開始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是事實真相便可。”常四聞言,神一鬆,再不去看蔣政,猛地撲倒在池旭腳邊:“王爺,我之前都是不得已的,想必你也知道了,是蔣家人!是他們抓了我的兒,拿他們的命來我指認王妃指使我買毒藥!”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旁邊的蔣政,嚎啕不已:“為了我的兒,我實在沒有辦法,王爺,我是被的,我不想陷害你和王妃,那些話都是他們想好了讓我說的,在牢裡他們用各種手段迫…”這一連串話,都是從喉嚨裡面吼出來的,彷彿一個人神崩潰之後,不住地將心底的話傾倒出來,有別於之前遲疑慌亂,吐吐。

有眼睛的人一看就分辨得出,這前後巨大的反差,到底哪種說法是真,哪種說法是假。

蔣政暴怒:“你胡說,無恥小人,我蔣家何曾迫與你!”怒吼著就上前蹬起一腳朝他踹去,幸而藏鋒手快,一把抓住常四往旁邊一扔,冷冷道:“蔣大人,皇上剛剛準了保他不死,你這一腳卻是要活活將他踹死不成?”蔣政雙目赤紅:“滾開,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狗奴才也敢教訓我!”池旭目光幽冷:“蔣大人,皇上尚未說話,你這般大喊大叫,將皇家天威置於何地?”說完,轉向高堂之上,“皇上,兒臣這裡還有一個證人,乃是兒臣府中的浣衣婦,她可以證明自己也是被蔣家人所迫,悄悄在浣洗好的衣物上塗抹了煙雲散殘渣,用以偽造兒臣王妃投毒的證據,兒臣可以將她傳召上來當眾對質。”皇帝原本被病痛折磨的面孔瞬息再度蒼老,望向蔣政:“蔣政,你當真讓朕失望。”蔣政極力抗辯:“皇上,這是汙衊,切莫要誤信這無恥小兒的殲計!”

“蔣大人還要否認嗎,我可是在蔣家的別苑將人救出的,囚這母子三人的幾個武士身上帶著蔣家的信物,這嫌疑該如何清洗?”

“池旭!你這無恥小兒,竟設計陷害於我!”皇帝眉頭緊皺,一拍桌案:“夠了!”蔣政這才安靜下來,還待挽回頹勢:“皇上…”皇帝沉聲道:“刑部尚書蔣政,德行有虧,濫用職權,革職查辦,永不復用,蔣氏弟子當引以為戒,若再重蹈覆轍,決不輕饒,大理寺卿,協同查案不利,免去寺卿一職,九皇子中毒一案後續,全權由恆王處理。這件事,到此為止。”說完這些,皇帝從座位上站起,身子驀地晃了一晃,皇后急忙上前攙扶,卻被皇帝揮手甩開。皇后伸出去的手,僵硬地頓在半空,頭一次到自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冷漠。

皇帝就這麼撇開皇后,獨自邁步朝門外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停下來,皇后看著那個背影,滿是希望地等待他回頭。

最終,皇帝轉身,卻是朝向池旭:“你已有數未見著你那媳婦了,她如今懷著孩子,在宮裡住了這麼些子,想必你掛念得緊,將她接回去吧。”池旭一喜:“謝父皇,兒臣這就去。”皇帝代完,再不遲疑,轉身踏出門外。

皇后站在堂上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和僵硬,那張高貴的臉,猶如冰雪罩面,寒氣人。半晌沒有人敢靠近,大廳中的人先後散去,只留下皇后和蔣政。

最後,蔣政走過去,顫巍巍道:“小妹…”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冷冽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我已經佈置得萬無一失,誰知道…”

“萬無一失,那剛才那是什麼?你告訴我剛才那是什麼!”皇后目中幾乎能噴火,卻不是能焚燒一切的火焰,而是能凍結一切的火焰,“一群廢物,連個黃口小兒都鬥不過,從今以後,什麼都沒了!”蔣政肯定地說:“不,你還有皇上,只要他心在你身上,我們就不會輸。”皇后臉上浮現一個自嘲地笑容:“呵,他剛才甩開了我,他第一甩開我的手。”蔣政好言勸:“他正在氣頭上,回去好好哄一鬨,讓他回心轉意,夫哪有隔夜的仇,這麼多年來,他對你的心思都沒變過,怎會因為這一次就厭棄了你。當年你被確診不能生孩子,為了保住你的地位,他默許了你讓宮裡那些有妃位的女人無法生育男孩,這些年寵幸的女人少之又少,有那個皇帝能做到如此,你在他心裡的地位,不是別人可以取代的。這一次姑且讓池旭那小子得意,下一次,還能再扳回來。”蔣政的話,讓皇后心裡稍稍舒服了些:“是這樣嗎?”蔣政拍了拍她的肩:“當然是這樣,你是蔣家的女兒,蔣家是你的依靠,不會讓你輸給任何人。”蔣家需要她,所以即便身為蔣家的家主,在刑部一手遮天的蔣政也必須倍加小心地哄著,讓她屹立不倒,只有她屹立不倒了,蔣家才能屹立不倒。

“好了,收拾一番趕緊回宮吧,不要讓他覺得你在耍脾氣。”皇后深深了口氣,好像要將身上的狼狽氣息盡數吐出去。

“你說的沒錯,池旭算什麼,這次輸了,下次我一定要加倍討回來,讓他們再不能翻身。”姬無故,你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嗎。傾盡所有,我也要讓你後悔,讓你如當的我一樣,心痛不能自已,皇后暗暗在心底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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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大理寺的路上,池旭不期遇上恆王。頓了頓,池旭上前招呼:“皇叔,今多謝。”恆王望著他,眼睛一斜,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我可不是為了你。”池旭拱手一笑:“侄兒自然明白,不過還是得謝一番。前陣子侄兒機緣巧合得了一隻雪獒,據說是從西邊雪域高原輾轉運過來的,想到皇叔平素喜愛狩獵,明就差人送到府上,皇叔切勿跟侄兒推辭。”恆王在聽到“雪獒”兩個字時,眼睛一亮,卻又按捺住臉上喜出望外的表情,嗯啊一聲:“你既然要送,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了。”池旭裝作沒看到他雀躍的表情,恭恭敬敬地說:“謝皇叔賞臉。”這個恆王於朝政之事並不關心,平素裡的愛好就是狩獵,尤其喜歡豢養高大威猛的獒犬,用於狩獵時助興。上次秋獵池旭為救姬堇華,殺了他的獒犬讓他吹鬍子瞪眼了好長一陣子,兩人不和的傳聞也就此傳開。

剛才皇帝詢問恆王的意見時,池旭心裡也沒底,所幸他最後還是幫了他一把。皇后只知他們不和的傳聞,卻不知年少時的恆王暗地戀慕過池旭的母妃,青澀的初戀最為美好,所以即便時過多年,伊人已逝,對於她留下的孩子,恆王無法棄之不顧,於是有了堂上那一番話語。

目送恆王的背影走遠,池旭舒了口氣,急忙往皇宮趕去,這些天她一定擔心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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