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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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梭曾經說過:“人生而自由,卻又無往而不在枷鎖之中。”於是乎,古往今來的人類便想盡一切辦法來擺脫這些“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迫害”上課時討厭老師的諄諄叮嚀,下學後躲避著父母焦急的呼喚;稍微懂事些便進入了青叛逆期,等終於可以自立時又會抱怨老闆的壓榨、上司的尖刻;談戀愛總不希望戀人對自己提出太多要求,飽嘗柴米之苦後則常常
嘆婚姻是墳墓;病榻上有需要關懷的老人,幼兒園裡的子女還在等著自己去接送;掙錢少了買不起鮮花、
漫,職位高了又難免要承擔更多壓力;這還沒包括那些不堪忍受的人情世故、明槍暗箭、雞
蒜皮、馬勺鍋沿…
然而,當你真的可以擺脫這種種牽扯羈絆之後,情況又會怎麼樣呢?失重狀態下的宇航員連上趟廁所都要面臨說不盡的麻煩,如果碰巧您還是位女中豪傑,那就更加不堪設想了;睡覺時得把自己綁在牆上,據說無論保持什麼姿勢,都覺像是大頭朝下;稍不留神就會撞個七葷八素,總不動換又容易肌
萎縮、抵抗力下降…事實證明,能夠掙脫地球母親懷抱的孩子並不見得是幸運兒,我當然願意相信楊利偉被髮
前對萬里蒼穹的孜孜嚮往,但他們遨遊太空時回家的願望肯定比前者更加強烈。
“錢包(purse)”和“負擔(burden)”這樣兩個看似天壤有別的語彙卻分享著同一個詞,看來並非偶然。
據《聖經》裡的說法,人類祖先因為偷吃了
果、被上帝逐出伊甸園,從此過上顛沛
離的生活到如今;而唯物主義者則堅信,這完全是基督使徒們為了忽悠大夥兒上鉤而編造出來的讕言。其實,在人類意識的最底層都有種曾被遺棄的神秘
受,一切文明概莫能外,我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往哪裡去,更不清楚為什麼要到這滾滾紅塵中走上一遭。即便是達爾文,他手中也只擁有一張殘缺的地圖,知道**的前一站是西單並無太多實際意義,因為我們需要的是那列可以拯救靈魂的地鐵。
就像約翰-蒂洛森主教說過的那樣:“如果上帝沒有必要為了自己而存在,那麼多半是有人為了人類的利益而創造了他。”既然誰也說不清真理究竟是什麼,那我們倒不如少去進行無謂的爭論,縱然成為惡魔手中的傀儡木偶,恐怕也比那無依無傍卻貌似自由的斷線風箏來得幸運。1975年清明節深夜,一代梟雄蔣介石在臺北溘然長逝,十天後移靈大溪時,62公里的路途兩旁擠滿了數百萬弔唁軍民,很多追隨他轉戰南北的老兵紛紛跪倒痛哭乃至昏厥。歷史的功過自有後人評說,誰也逃不過最終的公正審判,可人的一生畢竟白駒過隙,信仰的缺失往往要比謬誤更加可怕。既然地球是圓的,那麼南轅北轍也一樣可以到達目的地,只要你始終不渝,光明一定就在眼前,即使最終什麼也沒得到,也算是個有夢的人生,這大概就是造物主拋棄我們之前留下的玄機吧。
當然,這個道理說起來容易,在具體作過程中卻未必那麼順風順水,畢竟,禮義廉恥作為壓力的一面往往要顯得直接許多。比如,當陸遠航考慮是否要“棄暗投明”、到程毅那裡開創一個新局面時,最擔心的事情便是和魏一誠的過去會不會成為“美好未來”的阻礙。雖然這類師生戀“母題”在校園內的受關注程度遠不如在社會上那樣名列前茅,也難怪,且不說還有以“許廣平vs魯迅”等事件為首的諸多經典大團圓,同價格槓桿的原理一樣,當供給大於需求時,司空見慣的消費者反而不會趨之若騖;但在波瀾不驚的研究生院裡,遠航那點兒風
韻事也的確被炒作過一陣,不知是否會成為沉澱在程毅心底並飼機發作的病灶。其實陸遠航產生改換門庭的打算由來已久,當初向林風伸出橄欖枝,即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之所以要拖到“袁扉事件”後才真抓實幹起來,就是出於以上顧慮;畢竟,不同於那些造就蝨子多了不癢的“七鍋頭”、“八鍋頭”在遠航這種“知識女
”心中,多少還殘存著一些“好女不事二夫”的“封建觀念”路遙知馬力,
久見人心。經過組織的反覆考驗,陸遠航發現程毅同學的確對她的“過去式”滿不在乎,堪稱心
磊落的大男人。事實上,自從程毅高中時代起,已經在兩湖商界卓有頭臉的程爸爸就著意帶上這位獨子走南闖北、藉此培養接班人,因此,飽受自由主義言傳身教的他便逐漸養成了“一切朝前看”的“市場化”
格。對於商人來講,活在今天比什麼都重要,做生意最講究實際,對那些瞻前顧後沒有興趣;更何況,在如今以暴發戶為主體的上
社會中,本就有“不問出處”的慣例,若較真兒推敲起來,
不好大家都尷尬。以此看來,那些“有故事”的時尚女
之所以要把大小老闆們作為委身首選,還真不僅僅是看中了人家的存摺,可謂目光深遠。遺憾的是,在先富起來的群體中“倉廩實而知禮節”的儒商已經越來越多,買賣人也開始懂得“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拍過三級片的辣妹連香港小姐都不能參選,看來反封建、“文化革命”的確任重而道遠啊。
既然已經釣上只不記前嫌的金龜,按說陸遠航該心滿意足了,可最初的歡欣鼓舞過後,女孩兒卻總覺得這段重振旗鼓的情從一開始就缺少了些什麼。的確,那些沒完沒了地跟你翻舊帳的小心眼兒男生著實讓人心煩,表面看來,既然兩情相悅,就該包容彼此的一切;可反過來說,新婚燕爾中還要對過去唸念不忘,恰恰說明他在乎你的全部,與那些可以為了“一晌貪歡”而不計其餘的“急茬兒”相比,看似心
狹窄的前者不更接近愛情的本來面目麼?程毅確實沒把遠航的“瑕疵”裝在心裡,但以此類推,當你們漏*點萬丈的“今天”也成為“昨天”時,這個新款“過去”也同樣不會成為人家的負擔,早些時候程毅對顧
的知難而退就是很好的佐證。
不過,陸遠航似乎對這“微不足道”的缺憾並不甚在意,至少是雷聲大雨點小,下午去所裡上課時剛向枕抱怨過,掌燈時分小胖子陪吳雨去商場買東西便見到她和程毅手拉手在購物街有說有笑地閒逛著。其實,對完美的追求往往就是這樣,初戀情人之間難免錙銖必較,總擔心彼此的山盟海誓有丁點兒不符合愛情真諦,等到梅開二度、連中三元之後便會死豬不怕開水燙,大不了再換嘛,既然手絹已經變成抹布,也就沒必要再
益求
了。通常,人們把這種變化叫做成
。
“咱們到那邊看看,”吳雨一把將剛要上前打招呼的徐枕拉了回來。
“啊?”男孩兒有些莫名其妙地快步緊跟著:“剛才那個…”他早就想把自己這幾位密友介紹給吳雨認識,本以為擇不如撞
,卻發現…
“我知道,”拐到顧客相對稀少的另一側後,小吳老師的步履漸漸恢復到平裡那從容而優雅的狀態:“看來他們倆還真好上了。”
“是,遠航…恩?”枕忽然意識到,自己並未在家提起過此事。
“這又是何苦呢,”她輕徐而悠長地搖了搖頭。
“誰?”男孩兒愈發一頭霧水了:“什麼何苦?”枕也是這次聽吳雨說才知道,近兩個月來在遠航身邊發生的凡此種種,看似順理成章,實則並非偶然。
事實上,自從魏一誠和系出名門的趙冉喜接連理之後,便發現這兩位家庭背景相距甚遠的“才子佳人”其實有著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差異。雖然同為高級知識分子的夫婦二人都在想盡辦法來琴瑟友好,可那林林總總的罅隙卻像無處不在的灰塵一樣磨蝕著表面上依舊運轉良好的婚姻引擎。更為重要的是,魏一誠心裡清楚得很,想當初他之所以會離開相處多年的女友轉而選擇並無太多情基礎的趙冉,雖非處心積慮,其動機也並不單純;正所謂欺人難欺己,望著身邊一臉天真的
子,魏老師冷熱
攻的心結可想而知,就像《懺悔錄》中說過的那樣:罪人的良心一定會替無罪者復仇的。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情此景中的魏一誠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曾經攜手走過青澀年華的袁扉。按照言情小說中的俗套,這對初戀情人本該鴛夢重溫才對;只可惜,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東風,在已為人婦的袁扉心中,魏師兄儘管永遠擁有著那不可比擬的位置,但這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早已咫尺天涯。其實,她當年甩手嫁給那位百折不撓的追求者,很大程度上因為拗不過“女兒大了不中留”的傳統習俗才勉強作出的決定;然而,後來的婚姻生活證明,袁扉夫婦倆雖談不上志同道合,可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丈夫卻也讓她找不出任何隨心所的理由;如果說有什麼問題,那就是當初不該跳進這趟本不屬於自己的溫
水中。
神分析學派認為,人的內心都存在某種補償機制,也就是所謂“堤內損失堤外補”比如童年時代缺少父母之愛的孩子,長大後便會對比自己成
的異
格外依戀。當然,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做法往往是個無底
,就像飲海水一樣,越喝越渴;因此說,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便從此天涯永隔,縱然用整個生命去追逐也無濟於事,心理學家們把這稱作“情結”其實,當初魏一誠對陸遠航的情不自
,也可以用如上原理進行解釋。坦白講,魏老師的道德
守雖不乏瑕疵,但基本還算得上過關,尤其在世風
下的今天看來更是足以矮子裡拔將軍;這從全所上下對他不錯的口碑中便可看出,要知道,在人言可畏的知識分子圈兒內能混到這個份兒上已屬不易,更何況,自從經歷過婚姻家庭的七年之癢後,老魏早就對構建和諧的人際關係失去了興趣。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讀書人最大的弱點便是優柔寡斷,儘管理智已不能告訴他同遠航的未來在哪裡,但魏一誠還是本能地在漸行漸窄的婚外情中繼續盲人摸象,而真正觸動他改變初衷的,還要從魏丹的“早戀事件”曝光之後。正所謂“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設身處地,同樣花樣年華的陸遠航也是人家爸媽的心肝寶貝,這不能不讓魏一誠倍自責。
“其實,”吳雨垂著頭,倒像是在回憶一段屬於自己的往事:“做出這個決定時,他也很痛苦。”現在看來,趙冉當初藉故離開、跑到南京去籌備那個“信則有”的研討會,並非高姿態,也不為躲清閒,而是想提供給老魏一個獨自決斷的空間。寒冬臘月裡聚在一起取暖的豪豬尚且懂得要保持既可以分享彼此溫度、又不至於扎到別人的適當距離,更何況相處了十幾年的夫呢,老子說:“無之以為用”恐怕就是這個道理。的確,痛定思痛的魏一誠終於作出了“正確”決定,而通過女兒、輾轉從段青處得知程毅對遠航頗為傾心的“喜訊”更五味雜陳地堅定了他的選擇。其實,遠航父母剛開學時接到的那個“匿名”電話就是魏老師自己打的,難怪趙冉在“茶座峰會”時能表現得如此泰然自若;不用說,後來陸遠航“破獲”的那封當時就引起枕
懷疑的電子郵件也是計劃的一部分;此外,老魏還特地搞來有關現代漢語外來詞的調研項目
給陸、程二人比翼齊飛,藉此為他們
益萌動的
情添磚加瓦。果然,當一切都準備就緒後,事情便順理成章了。
“你可千萬別把這些說出去,”吳雨像個小姑娘一樣不住擺著衣腳:“老魏希望遠航能恨自己,這樣她今後的生活才不會有什麼
情負擔。”徐枕
點點頭,他似乎並沒有
到太多意外,卻也說不清心中是種什麼滋味;或許,這件事的確不該讓遠航知道,連旁觀者都為之唏噓的
受,恐怕就就更沒有理由去
給當局者承受了:“咱們到樓上轉轉吧,”枕
似乎聽到了遠航漸近的笑語,卻如夢似幻,辨不出究竟。
上扶梯時,吳雨的高跟鞋踉蹌了一下,於是,她便順勢挽住小胖子的手臂。
枕想起在父親那個筆記本上讀到過的一句話:“美都是真的,但真的卻往往不美。”的確,既然有限的人生
本不可能窺見宇宙萬物的一切奧妙,又何必要讓種種煩惱攪亂自己原本簡單而快樂的生活呢;或許,那些藉口找不到真愛、而把
情變成遊戲甚至
易的輕歌曼舞們就是這樣想的吧。說來也怪,自從吳雨剛回來時的大掃除之後,父親那本失落以久、幾乎都要被枕
淡忘的筆記又“奇蹟般”地回來了,就靜靜地躺在書桌最底層的
屜中,那裡原本裝著一疊袁萊
由託管的、似乎隱藏著萬般玄機的暗綠
記事本。
當你向別人敞開心扉時,別人也就沒有了再向你隱瞞什麼的必要。
佛教中有一種法術叫做“他心通”也就是猜透別人思想的能力,儘管被庸俗唯物論者認定為瞎掰,但現代前沿醫學卻據這個原理造出了可以初步識別人體腦電波的儀器。其實,我們多多少少都擁有一些“讀心術”尤其在
人之間,比如當枕
忙裡偷閒地與大洋彼岸的父親神
時,身邊的吳雨似乎也受到了某種
染:“你爸下午打電話說什麼了?”
“就問了問我的情況,”男孩兒也沒有對話題的跳躍到絲毫詫異,這也許就是那種外人很難染指的默契吧:“他好像跟朋友一起搞了個什麼留學中介。”說起得知此事的來龍去脈,還真有些奇怪。今天下午去所裡上完課,趙冉把枕
約到辦公室,除了詢問他最近的學習生活、論文進展以及下一步科研設想等“例行科目”之外,就是漫無目的的閒談,從
在香港那邊辦學的情況,到語研院的奇聞掌故。和每次一樣,繞來繞去,話題又轉回到了和枕
爸爸有關的內容上:“他辦的那個中介公司怎麼樣了?”
“中介公司?”事實上,徐枕上次接到澳洲那邊的消息還是半個多月以前,父母本就不常和他聯繫,
去香港後,男孩兒便顯得更加孤陋寡聞了:“什麼中介公司?”
“你不知道麼?”起初,趙老師也是一愣,但很快,她就不動聲地找個岔口把話題引開了。
其實,枕當時並未以此為意;父親當年在院裡工作時就是個“風雲人物”東一榔頭西一
子,卻什麼都幹不長,像三伏天的陣雨、小孩兒的臉蛋,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次又想起要趁留學熱
當回二道販子,也算情理之中,在男孩兒看來早就司空見慣了。可後來的事情卻有些出乎意料,枕
剛到家還沒來得及坐穩,就接到了爸爸的電話,開口便是:“回來了?”好像能遙測到兒子在萬里之外的行蹤似的。接下來又彙報般地描述了自己拉上幾個哥們兒“揭竿而起”的前前後後,開始時似乎在背臺詞,可沒過多久,便進入了角
。
枕雖然從小便和父親並無太多接觸,但也早已習慣了他東邊
出西邊雨的作風,男孩兒很想調動些情緒好讓爸爸高興,可卻實在提不起興致。要知道,與“十億人民九億商”的泱泱華夏不同,在澳大利亞這種成
市場中,打算自己單練的,十有**是中低收入階層,真正有本事的往往都跟著“組織”混呢,自己當老闆
本就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甭往遠了說,徐媽媽的薪水就夠四五個皮包公司忙活兩三年的。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情,枕莫名其妙地笑笑:“他半年也難得給我打回電話。”的確,和大多數家庭一樣,反倒是工作更忙的媽媽有時能想起來問問男孩兒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