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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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麗的想法,逃不過田常規的眼睛。當然,即便田常規閉著眼睛,這些幹部的心思,他又何嘗不知,哪個幹部心裡沒有小算盤,哪個幹部肚裡沒有個小九九,這都正常,田常規只是因為他在南州的幹部面前,就顯得大度了,他要是到了省委書記或中央領導面前,不也一樣得轉上自己的小九九嗎?
所以田常規儘管可以察萬麗的心思,卻沒有一點點責怪她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不必多說什麼,也不必做什麼思想工作,動員什麼,像萬麗這樣的幹部,早就具備了相當好的幹部素質,所以,田常規換了一個方向,說,萬麗,你可能不清楚我為什麼這麼急。坐在沙發上的萬麗略微地欠了欠身體,在有意無意中讓身體再側過來,更對著田常規一點,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等待著田書記的下文。
田常規稍稍停頓了一下,才說,中央剛剛下了文件,最近全國各地,拆遷戶自焚的事件頻繁發生,影響很大,中央十分重視…今天下午,省委王書記分別給各市打了電話,直接傳達了中央的神。萬麗又點了點頭,她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這不是她說話的時候。田常規並沒有具體解釋中央的
神是什麼,但萬麗應該能夠想得到,畢竟在機關工作了這麼多年,政治上的
銳她不缺少,也絕不亞於那些嗅覺靈
的男同志,田常規的談話還剛剛開始,萬麗就已經多多少少明白了他大半的心思。
近兩年來,國內房地產業的發展速度令人瞠目,有的地方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地價房價飛漲,高檔住宅利好,水岸生活利好,高層公寓利好,鄉間的自然環境利好,城市的通便利利好,投資商們不斷利好,利好,那麼誰又利空呢?羊
出在羊身上,最後的賬,當然是算在消費者的頭上,錢是要從他們口袋裡掏出來的,而且還讓他們掏得迫不及待,掏得氣
吁吁。當他們看著自己幾十年的艱辛積蓄,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水泥鋼筋搭成的空殼子,不由倒
一口冷氣,懷疑起自己的行為,但是且慢後悔,在以後的
子裡,他們眼看著房價的如
中天,便又重新慶幸起當初的衝動和貿然了。要說這一層面的消費者,他們是苦中有樂,樂中有苦,是苦樂相間的。
還有一個層面上的消費者,其實他們遠夠不上消費者的資格,他們幾十年艱苦生活,子緊緊巴巴,勉強能過下來,把小孩拉扯大了,把老人照顧好了,已經很不容易。他們沒有積蓄,即便在人人談房的
子裡,即使他們進入到21世紀仍然三代同居四世同堂,他們也沒有購買新房的想法,他們準備繼續平安無事地擁擠在老房子裡過以後的
子,至於過到哪一天生活會有改觀,他們並沒有想得那麼遠。但是一紙拆遷通知,結束了他們擁擠狹窄卻相對平靜的生活,他們要搬離老屋了,老屋將不復存在,新房子在哪裡呢?他們看不見。這正是一個新樓迅速聳立的時代,但是他們目中無房,心中也無房。拆遷的賠償和購新房所需的價格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得他們有眼而看不見房,有心而不敢去想房,他們實在沒有能力承擔即將發生和已經發生的一切。
樓市的興旺,本來應該是造福於人民的,如果反過來了,給人民群眾帶來了傷害,那就得重新考慮,重新定位了。
其實,房地產業的發展興盛,帶來的種種正面和負面的效應,早已經納進了田常規的視野,田常規考慮這個問題,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如果一切是正常的,田常規也許還會繼續考慮,等到考慮成至少比較成
了再作決定,但是今天同時發生的兩件事情,給了田常規一個猛力的推動,使他提前進入了決策期,也使他忽然覺得,本來很複雜的事情,反而變得簡明起來。
這樣的化繁為簡,是因為田常規物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房地產業的發展,是好事情,所以,遏制是沒有出路的,政府還要繼續鼓勵,要繼續加大力度地支持這項戰略支柱產業,要鼓勵更多的人,更多的資金,投入到房產的建設中去,但同時,政府又不能放任自
,任其製造泡沫,最後傷害到人民群眾的
本利益,在這方面,政府一頭,要掌握一定的主動權。這就是田常規的思路,他是希望,萬麗能夠替市委、替政府掌握好這個主動權。
作為政府的一個企業,作為政府的房地產公司,一方面,要參與殘酷無情的市場競爭,另一方面,政府在房產業上要做的一些親民、安民、撫民行為,也要通過她來實施,比如一些利潤微薄、甚至無利可圖的安居工程、定銷商品房,哪個投資商肯做?
萬麗深深知道,這可是一個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活啊。
既然田常規是瞭解萬麗的,他就不必和萬麗多說什麼,所以,此時此刻,談話才剛剛開始,田常規的思路卻已經跳過前面的程序,直接進入具體作的步驟了,說,萬麗,我初步考慮,將公司從房產局脫出來,直接到政府,換一塊牌子,名字可以考慮一下,我認為,也不必含含糊糊地叫什麼綜合開發有限公司之類,乾脆就氣派大一點,就叫集團公司。田常規的用心,是顯而易見的,本來周洪發的房地產公司和市房產局雖是兩塊牌子,兩個平級的單位,但行政上卻一直還是一個班子,公司歸屬房產局管理,分離出來,無疑是為了給萬麗更大的權力,更多的自由,當然,最終的目的是要萬麗幹更多的事情。雖然田書記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但萬麗還是小心地問了一下:那,與房產局的關係…田常規毫不猶豫地說,那就是徹底脫鉤,沒有關係了。
田常規稍一停頓,又說,我一直在考慮,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住宅的問題,將會成為我們工作中的一個大頭。在衣食住行中,衣和食已經基本解決,下面就是住和行了,目前大家對政府的意見,也大多集中在住和行上,住房問題和通問題一樣,都是直接關係百姓的切身利益,而且在解決了溫飽之後,這就是比較大的利益、甚至是頭等的利益了,所以,在政府這頭,成立住宅發展局是勢在必行的。雖然就全國而言,目前還只有上海和深圳兩地政府有住宅發展局,但是我認為,我們南州市,如果條件成
,完全應該列入議事
程來認真考慮了。也就是說,田常規今天的這一步棋,不僅僅走了這一著,他已經看到了前面好幾步,將房產公司與房產局脫鉤,就是為在適當的時候建立住宅發展局鋪出一條道來。一個強勢政府,能夠直接影響樓市的興與衰,田常規把萬麗放到這個位子上,無疑他是看好萬麗的,是看重萬麗的,他也明白,從職務上講,從工作
質上講,雖然有點委屈了萬麗,但是萬麗應該承受得起這點委屈。而萬麗作為田常規手中的一枚棋子,當然能夠
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和麵對的陣勢有多麼的嚴峻,也正因此,萬麗先前稍稍低沉下去的
情,又漸漸地昂揚起來了,面對挑戰,她暫時地忘記了利害得失。田常規又說,這只是我的初步考慮,我還沒有和錢書記、張部長他們通氣,想先聽聽你的想法,既然你表了這個態,下面的事情就好辦了。其實,田常規
本就沒有聽萬麗的想法,萬麗也
本就沒有表態,但是事情是明擺著的,兩個人都默認了這種無言的承諾。
田常規接下來談的內容,更是萬麗所始料不及的,田常規說,萬麗——他忽然笑了一下,說,是不是應該早點到位,就稱萬總了,這也算作思想上心理上搶先到位吧。萬麗也跟著笑了一笑,但仍然不便多說什麼。田常規繼續道,從明年起,南州的通,要來一個徹底的大改變,不僅幾條主幹道要拓寬、要建環城的高架橋、城鄉接合部的立
橋、輕軌也要列入規劃,要給它考慮位置了,那天我和江市長一起排了排,半年後,南州同時有八條路的工程要上馬。萬麗點了點頭,她知道,修路意味著拆遷,拆遷意味著安置,安置的任務,艱鉅而沉重。
果然,田常規單刀直入地說,你要在三年之內,保證我四十萬平方米的定銷房。萬麗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脫口問,多少?田常規又說了一遍,四十萬。萬麗心裡,倒了一口冷氣。田常規毫不留情地說,而且,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你,我只有一個東西給你,就是這個位子。你也知道,政府劃撥土地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哪怕是定銷房用地也不行,所以,我給你的,除了這個位子,其他的,一寸地,一分錢,一塊磚,都得靠你自己去掙。田常規說過後,看著萬麗的反應,萬麗很想點點頭,但是她覺得自己的腦袋特別的沉重,想點也點不起來。而且——田常規又說了一個而且,在每一個“而且”之後,都是給萬麗的肩上再加一點分量:要三方滿意,拆遷戶滿意,我要滿意,還有,你自己也要滿意。
田常規說話間,拉開了屜,從裡邊拿出一份材料,放到萬麗面前,萬麗一看,是一份內參,上面有個標題:《南州市首批定銷房質量遭到入住戶質疑》副標題是:定銷房=問題房?
“問題房”三個字和那個問號的字體特意換上又大又黑的字體,顯得十分醒目。田常規說,這批定銷房,當初市委市政府是下了大決心的,是相當重視的,專門劃出地塊,政策上也給了許多優惠,但是結果卻很不理想,難怪周洪發當時死活不肯接,硬推給了唯守集團。萬麗心裡一動,但田常規已經察了她的心思,她心裡有什麼萌芽,他都知道,但這萌芽,連一點點苗頭都不能允許它們冒出來,田常規得將它們扼殺在萌芽狀態之前,他說,這也是我們應該總結的經驗教訓,一個政府部門的企業,是享受到許多別人享受不到的政策優惠的,多多少少是有些特權的,但是,享受的時候該享受,作貢獻的時候就該作貢獻,周洪發這樣的事情,以後是不允許發生的。
田常規的話太明白不過,這就是說,等萬麗坐到這個位子上,田常規也許確實會給她許多特權,她也相信自己會有一個對許多人來說都是望塵莫及的好環境,但同時,有許多事情是由不得她的,田常規要她幹什麼她就得幹什麼。
一瞬間,萬麗心裡委屈起來,周洪發拒接定銷房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各種說法也傳來傳去傳過一陣,在待定未定的那些子裡,大家似乎
覺其中是兩股力量在
鋒,都聚
會神等著
鋒的結果,周洪發看起來是在和市委市政府對陣,他能贏得了嗎?結果卻是周洪發贏了。情況變得複雜起來,許多人霧裡看花,但畢竟與自己關係不大,過了一陣,定銷房都已經開工了,議論也就煙消雲散了。直到最近,定銷房上市,遭到質疑,這個話題又重新被提起來了。
萬麗有許多地方想不通的,憑什麼周洪發坐在這個位子就能允許他為所為,換了別人就不行,難道真的因為周洪發財大氣
,有錢能使鬼推磨,連田常規也得給他三分面子?
但萬麗又是不能有委屈的,她只有無條件接受的份兒,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哪怕她是個女同志,哪怕她會哭鼻子,都無濟於事,她得和男同志一樣,承受她所需要承受的一切。
萬麗終於說話了,這是她坐到田常規辦公室後,說的第一句實在的話,也是第一句有內容的話,她說,田書記,我得以房養房。田常規一聽,立刻“哈哈哈”地笑起來,說,當然得以房養房,你房地產公司,不以房養房,以什麼養房?在田常規的笑聲中,萬麗甚至有點難為情起來,為自己剛才一瞬間覺到的委屈,田常規不會讓她受委屈,堤內損失堤外補,萬麗如果連這一點信心都沒有,田常規怎麼還會點她的將?
從田常規辦公室出來,坐電梯下到一樓。在電梯平穩往下降的過程中,萬麗眼睛盯著跳動的數字,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然,田常規和她的談話,哪裡是什麼徵求意見,哪裡是什麼初步考慮,在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已經迅速地從工作的調動進入了調動後的工作,從宏觀的對房地產業的評估和把握到如何具體作周洪發丟下的那些問題,任萬麗的思維有多麼的
銳適應
有多麼的強,如此快速的換位思考,對她來說,也像是剛剛打了一場
烈的
搏戰,歇下來的時候,得
一口氣了。
電梯停下了,在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的時候,萬麗才想起掏出手機來,剛才進田書記辦公室前,她怕有電話干擾,將手機的鈴聲調到無聲狀態,現在得調回來,就看到有兩個未接來電,翻開來一看,一個仍然是伊豆豆的,可以不理她,另一個是孫國海打的,萬麗猶豫了一下,正想著要不要給孫國海回電,孫國海的電話又已經打進來說,喝喜酒喝這麼高興,電話也聽不見?
萬麗沒有告訴他什麼,只是說,我剛看見你的來電,正要給你回電。孫國海笑了笑,說,碰到個麻煩事情,想借你的名字用一用。萬麗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借名字用一用,這叫什麼話,萬麗想頂他一句,但話到口邊又咽了下去,她早已經沒有了和孫國海理論的慾望,便改口就事論事地問,什麼事?孫國海說,有個朋友,在派出所,我要去撈他,正好在你們區的範圍,我就報你的名字啦。他見萬麗沒有馬上表態,又道,你放心,沒有什麼大事,真有大事,我也不敢用你的名字,何況,真有大事,恐怕你的名字也不管用了,田常規的名字也不管用,對吧,這點政策水平我還是有的,人家就是找了個小姐,要罰一萬,規矩不都是五千嗎,你區裡這派出所也太黑了。
萬麗道,你盡是些烏七八糟的朋友。孫國海道,不是的,他也就難得這一次——我也不耽誤你的工夫,就這樣行嗎?萬麗說,不行!絕對不行!孫國海卻說,可是,可是,對不起萬麗,我已經借用過了,先斬後奏了。萬麗氣急敗壞差一點嚷起來,但不管萬麗怎麼急怎麼氣,孫國海卻始終是不急不忙,好聲好氣地道,人家一聽萬區長的大名,趕緊放人,一分錢罰款也沒有要,還要請我吃飯呢,萬麗,你的名頭真大哎。萬麗氣道,孫國海,你不要亂來!孫國海說,怎麼是我亂來呢,找小姐的又不是我,我不過用一用你的名字,何況也沒有亂用啊,我說的都是事實,我是你先生,你是萬區長,這麼說,對你有沒有什麼損失?如果有什麼損失,我賠。
萬麗心頭一陣憋悶,悶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那邊孫國海卻是洋洋得意,聽得出正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在和她通電話的間隙,又向朋友吹噓了一兩句什麼,又回頭對萬麗說,萬區長,你等等,大軍要和你說話。萬麗趕緊道,哎——大軍是誰?孫國海說,咦,就是找小姐的那小子嘛,不是你的名字救了他,他這會兒還在裡邊蹲著呢。萬麗又道,你們現在在哪裡?孫國海道,給大軍壓驚,他一定要親口謝謝你——這是萬麗最怕的一招,孫國海在外面呼朋喚友的時候,常常中途給她打個電話,就會讓什麼什麼人和她說上兩句,萬麗多少次向他提過,以玩笑的方式,也正式板著臉抗議過,但是全無用處。
這會兒萬麗只來得及“哎”了一聲,就聽到那邊換了一個人,說,萬區長,您的大恩大德,王大軍沒齒不忘。萬麗不能拉下臉來,只得應付著說,沒事,沒事。王大軍說,其實,萬區長,您別聽孫國海胡謅,哪裡是什麼找小姐,我冤枉啊,連小姐的影子都沒有見著。電話那頭一陣亂糟糟的鬨笑。手機又到了孫國海手裡,萬麗咬著牙,聲俱厲地說了一句,孫國海,你好自為之!
萬麗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女人,她也知道,即使是婚姻和愛情,也不應該是犧牲了一個人去成全另一個人,一個人不必為了另一個人去改變自己,丟失自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自己,萬麗本來也無意要去改變孫國海。但是,實在因為孫國海的大嘴,不僅給他自己的人生帶來很大影響,也影響到了萬麗,甚至影響到萬麗的仕途,萬麗就不得不認真對待。許多年來,萬麗與他鬥爭,與他計較,想改變他,至少是想讓孫國海知道,嘴沒遮攔,喜好吹牛,是官場的一大忌諱。孫國海就是自己的受害者。這些年來,在孫國海的“進步”問題上,萬麗可算是用盡心機,費盡口舌,苦口婆心,義正辭嚴,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最後卻徹底敗下陣去,因為她終於知道了,孫國海永遠都不會認為自己的這種行為是有問題的,她和他鬥爭,是關公戰秦瓊,是對牛彈琴,純粹是費自己。萬麗本以為,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兩個人是能夠磨合的,哪怕開始的時候不是十分諧調,以後也會越來越默契的,但是,最後她認輸了。
既然認輸,事情就好辦多了,不用再枉費神了。其實也沒有什麼難的,眼不見為淨,儘量減少和他一起出現在同一場合的機會,也就是少給自己添堵,她只能做到這樣了。她不能一手遮天,別說天了,就是孫國海的一張嘴,她也絲毫遮不住,但只要自己不在現場,他長臉也好,他丟人也好,她就管不著那麼多了,任由他去吧。天長
久地,她和孫國海的話就越來越少,孫國海好像一點也沒有覺察到,有一回萬麗忍不住問他,你發現我最近有什麼變化嗎?孫國海想了半天,又盯著她看了半天,問道,你是不是重新做過頭髮了?
萬麗上了車,沒有說話,仍有點發悶,小江便耐心地等著,過了一會兒,萬麗似乎才回過神來,說,小江,到南星大酒店。話說出來,卻猶豫了一下,又說,八點了,李秋那邊不會已經結束了吧?小江試探著說,要不,過去看一看?萬麗點了點頭。雖然她是坐在後座上,但是小江能夠覺出她在點頭,車子就開起來,往李秋的喜宴上去。一上車,或者說還沒有上車,只是一看到自己的車,一看到小江,萬麗的情緒就已經穩定了一些,車開動以後,萬麗的心更是漸漸地平和下來,突如其來的工作調動問題,田常規的字字句句,佔據了她整個的身心,使孫國海從她的腦海裡迅速地淡去,她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生孫國海的氣,她面臨的是她人生中的一件非常大的事件,利弊得失,她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得十分的清楚了,但是無論如何,無論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無論是得大於失還是失大於得,萬麗清楚地知道,她無可選擇,她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大老闆看中了她,她不能說不,如果她說了不,今後恐怕很難再有她的大舞臺。
一個幹部,在正當年的時候,如果已經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自己今後的舞臺還有多大,看起來是一種難得的通透,其實更是一種悲哀。這悲哀在於,你是想進步的,你是要不斷進步的,但是事實上,你可能已經不能再進步了。我們的每一個幹部,這一輩子,恐怕是永遠要把進步放在心上、落實在行動上的,進步,是他們最重要的人生內容。
所以,萬麗不要這樣的悲哀。她不要早早地看到未來,到政府的房產公司工作,雖然走到了政界與商界的邊緣,但畢竟還是偏在政界這一邊的,她寧可邊試邊走,邊走邊看,也可能到最後她的舞臺也不過就是那般大小,但那是一種隨生命而至的結果,她會無怨無悔的,但是現在不行,現在她必須上去,去走另一條路,這條路滿是荊棘,但是萬麗要披荊斬棘。
一路上,萬麗硬是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和不穩定的情緒掃盡,一會兒,到了李秋的婚宴上,她得裝成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今天這個夜晚,和平常的每一個夜晚都是一樣的。她抓緊時間給伊豆豆回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