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五門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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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衛雲哈哈的開口道:“厲首座,我在這裡。”循聲躍去,厲寒滿臉喜
的正待向衛
雲請安,視線所及,卻不由觸目驚心,駭然大呼:“少主,是誰將你傷成這樣?是哪一路的畜生手段如此狠毒!”衛
雲雖然已是疲累得腿肚子打轉,卻忍不住心頭那股子
動與振奮,他語聲喑啞的道:“如果你們再晚來一步,恐怕我們不只是傷成這樣,連命也早送上了…”厲寒又悚然又赧然的躬著身道:“屬下等罪該萬死,軍機延誤之過,容稍後再向二爺及少主稟明,目前,首須將侵犯二爺與少主的鼠輩擒殺以示儆!”全身痙攣了一下,衛
雲朝著那邊的圓陣一指:“喏,就是那些位朋友。”厲寒神
酷毒及深沉的轉向對方所佈的陣勢,陰鷙的道:“放心,少主,他們全是‘甕中之鱉’,一個也跑不了!”田壽長擺擺手,道:“先不急收拾這些混帳東西,厲寒把我們的人召上來再說!”恭應一聲,厲寒,抖手拋飛一枚拳大的黑球,這枚黑球“呼嚕”升空十丈“轟”然爆散,於是,一大蓬紅光彩雨映亮沉沉的半空,信號始出,山坡下的“勿回島”人馬立即肅靜無嘩的以極快的步速分成四隊奔向坡上!
這奔近的四隊人馬,每一隊約有百人左右,每隊的前導者,都高舉著一面大旗,四面黑底旗幟,卻分繡著不同的圖案,九個火烈的朝陽,一片騰卷的風形,一隻猙獰的青鯊,一條雄偉昂壯的黑鯨;這四幅飄揚的旗幟,便代表了“勿回島”屬下的四門:“九旭”、“長風”、“青鯊”、“黑鯨”!
四百餘人同時移動,除了輕促的步履聲外,其他連半點聲音也聽不到,他們行動快,佈陣更快,才一上坡,已左右成倒八字形往兩側延伸出去,每一門的旗幟下,便站著此門中的五名好手—一一位首座率同四名“護門”這時,兩列形成倒八字分為四段四門的“勿回島”好漢開始了他們的禮儀,右邊前段“九旭”旗幟下上站著四名硬把子,為首一個瘦黑臉的人物首先啟口,大聲道:“‘九旭門’、‘護門’、‘八斬手’襲勇傑率本¨所屬叩見二爺,少主!”話聲甫落“九旭門”那百餘名弟兄齊拄刀躬身,接著“長風門”的五人中最前面那個光頭,氣勢如缸的人也聲如焦雷般道:“‘長風門’首座‘大盾王’曹步前率同本門弟兄叩見二爺,少主!”曹步前的手下兒郎方始施禮完竣,左邊前段那位身高八尺,虎背熊
,臉如重棗,更蓄著—大把金黃
鬍子的巨靈神已洪聲道:“‘青鯊門’首座‘金鬍子’柴志貴率同本門弟兄叩見二爺,少主!”這時眾人剛剛直起
來,後段一排的為首者——一—個結實壯健,肌
紮實,混身充滿了剽悍的氣息的環眼大漢也緊接道:“‘黑鯨門’首座‘大劈刀’修子雄率同本門弟兄叩見二爺,少主!”田壽長與衛
雲二人勉力支撐著一一答禮,這邊才完,山坡下又已走上三個人來,前行的一位,面圓如月,白皙無須,體形高大魁悟,—雙鳳眼
芒四
,閃閃如電,懸膽鼻,方嘴顧盼之間稜稜有威,氣度高華雍容,神儀自見,他才一現身.立即便似帶來了一股特異的窒懾力量,原來便肅靜無嘩的場面,就更加悄然死寂了,人人噤若寒蟬,屏息垂首…
沒有屏息垂首的只有兩個人一—田壽長與衛雲,這時,只見衛
雲掙扎著趨前數步撲地拜倒,嗓眼咽噎
動的叫:“孩子
雲叩謁大叔———”不錯.這人即是江湖上的四大霸主之一“勿回島”的魁首,鼎鼎大名的“月魔”展履塵!
展履塵搶到一步,扶起了衛雲,這位名震遐邇的武林雄主緊緊握著衛
雲血汙冰冷的雙手,他深切的,慈祥的,真摯的,卻也是痛惜的凝視著衛
雲,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雙隱中陰現淚光,良久.才在
角的
搐裡顫聲叫:“雲兒…我的兒,可苦了你!
…
”將頭臉埋進了展履塵懷中,太多的傷,太多的悲楚,太多的委屈也太多的喜悅,衛
雲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痛哭失聲。
這邊——田壽長大踏步走近,猛吼一聲:“老鬼,你少他娘在這裡充人王,我這條命先與你拼了再說!”展履塵一見是田壽長,異常欣的道:“老二,多虧了你一—一”雙手叉
,田壽長咆哮起來:“少給我來這一套,老鬼,
子是你訂的,策略是你準的,到了時候卻鬼影不見,島上半個人也沒來,放著我們孤軍奮鬥,浴血苦戰,一場接一場的拼殺,—陣連一陣的衝刺,血
成河,屍疊如山,到了山窮水盡,叫人快宰光了,你們倒耀武揚威的來撿現成,老鬼你以為就憑了這句,多虧我就沒事啦?你想得美,若是不還我一個公道,今天我和
雲全碰死在這裡,他孃的!”鬆開衛
雲,展履塵揖道:“老二,先別妄動無名火,為兄雖然來遲,卻事出有因,遭逢了人力所不能阻止的意外,決非有心延誤,你也不想想,這等逐鹿武林主盟的大事,有關於百人命的重舉,更且為兄親人的骨
亦投入此紛亂之中,為兄豈敢絲毫疏失?饒是如此,為兄仍然為耽擱戎機而向你賠罪——”田壽長仍然怒道:“為了你們未曾遵約趕來“花子幫’、‘蠍子’組合幾乎已全軍盡沒,我的“三十錦貂”連同晏青一個不剩,其餘的人更沒有一個是完整無缺,
雲也只存了一口氣,這樣慘重的損失,如此悲痛的犧牲,叫誰來負這個責任?!”展履塵沉聲道:“造成這樣的情勢,老二,我的愧疚與酸楚決不比你稍輕,但請相信我,我們的確已盡了全力,天不從人願,只能怪我們的運氣差一一—”田壽長面
鐵青,暴跳如雷:“你要給我好好解釋清楚,老鬼,有半點牽強之處我都不會接受,我們要對慘烈戰死的各路弟兄有個
待,只要是人為的原因,哪一個犯了錯也不能饒恕,誰誤的事就殺誰,不管是什麼皇親國戚,通通一樣!”微微一嘆,展履塵道:“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老二,這不能怨人,要怨,只好怨老天不幫我們的忙,偏偏在緊要關頭出了麻煩…”田壽長憤怒的道:“我會聽你說明白,老鬼,你先準備著—一”搖搖頭展履塵道:“老二,你平靜一下,等這裡收拾妥當,我自會與你說個一清二楚,到時,你就知道你這頓脾氣發得太過不值了…”田壽長咬著牙道:“我必得尋求一個公道!”展履塵頷首道:“會給你一公道。”十分吃力的走了上來,衛
雲啞著聲道:“二叔,這會你老別與大叔爭執,眼前的首要急務,是得把‘六順樓’的這幹遺孽解決掉!”展履塵目光瞟了過去,道:“他們是六順樓的人?”衛
雲苦笑道:“是的,大叔,在你們抵達之前,我們已經血戰了很久,人已不支了——”展履塵愛憐的撫摸著衛
雲的頭頂,慈祥的道:“苦了你,也苦了大家,雲兒,你身上的傷勢?”衛
雲忙著:“不要緊,大叔,我還撐得住。”入鬢的濃眉微挑,展履塵緩緩的道:“我答應你,雲兒,你與大夥,身上的痛,體內的血,心中的屈,大叔都會替你們雙倍的索取代價,他們將要後悔侵犯了你們——”衛
雲道:“大叔,我也要上陣———”展履塵和煦的笑道:“乖兒,你受傷不輕,我看得出你的
力損耗的過巨,也已接近虛脫了,你不許再上,好好待在此地休息觀戰,看“勿回島”的兄弟為你們報仇雪恨,你們所做的,已超出你們應做的了,該留點什麼下來,讓其餘未曾賣過力的人去盡點棉薄。”衛
雲急道:“大叔,我
得住嘛,那些“六順樓”的畜生,我恨不能—個個生啖了他們…”展履塵笑道:“好孩子,你不要急躁,如果你真不怕他們那身臭
染髒了你的嘴,大叔一樣能活擒他們來給你慢慢的咬!”一邊,田壽長大聲道:“
雲,你創傷累累,氣竭力虛,還強掙著上去賣什麼命!給我留在這裡,現在也該是展老鬼他們出力的時候了,孃的,要不怕他們悶得慌了!”展復塵平靜的道:“老二,請你暫息雷霆,安心歇兩口氣,少吆喝幾句,那樣,你的體力
氣也必然恢復得快些。”瞪大了眼,田壽長卻沒再說什麼,只是嘴裡咕噥個不停。
衛雲無奈的道:“好吧,我便守在—邊…”突然,田壽長怪叫:“厲寒——”自那頭,厲寒飛身而來,忙問:“二爺,有何吩咐?”
了門口,田壽長急道:“快,包不同受傷甚重得馬上救治,還有古獨航總掌旗的創傷也不輕,其他掛彩見紅的人也立即給我醫治敷藥,事不宜遲,這就去辦!”厲寒沉聲道:“回稟二爺,不勞二爺
心,我方傷者正在救治,‘九旭門’下更已派出二十餘名弟兄由‘混天
’尉遲深率領往四周搜查其餘傷者了…”怔了怔,田壽長移目四顧,果然發覺包不同、古獨航,以及“花子幫”的各位都已被人或抬或扶的移到左後方一株大松樹下,在那裡,正由十多名“勿回島”的大漢待候照應著,更有三名隨軍郎中在十分忙碌的為傷者施醫救治…。
不臉—紅,他悻悻的道:“是誰下令救治他們的?”厲寒躬身道:“二爺,是我。”
“唔”了—聲,田壽長道:“怎麼一———我卻不知道?”厲寒躬身道:“二爺大約在忙著與島主爭執,及接著在生悶氣,神未曾集中,是而疏忽了吧?是我—看救傷如救火,刻不容緩,這才悄然吩咐他們立時展開救治工作,生怕遲了有誤傷者,擅自作主,尚祈二爺恕宥。”嚥了口唾
,田壽長赧然道:“你做得對,孃的,我是又累又氣,一時
糊了…”展履塵笑了笑,道:“老二,你可要叫他們來給你診視一下?”哼了哼,田壽長道:“不用,你也少來拍我馬
,等一歇,你若說不出個貽誤軍機的理由來,我一樣和你沒了沒完!”展履塵和田壽長情同手足,在一起出生入死已有大半輩子的歲月,當然他也十分了解他這位拜弟的脾氣,更亦對田壽長眼前的心境寄予體諒,田壽長雖是一見面就沒給他好臉
看,又屢屢咆哮叫罵,但他卻毫不在意,以他對別人罕有的寬容來包涵了田壽長的衝撞。
這時,這位一島之主溫和的道:“老二,別再吆喝了,你不陪我過去見見“花子幫”的各位長老以及“蠍子”屬下的古老弟?”田壽長翻了翻眼珠,道:“現在是時候麼?”展履塵有些惑的道:“怎麼說?”田壽長沒好氣的道:“‘六順樓’那批野種以及他們的同黨還在布著陣勢打算做困獸之鬥呢,我們不先想個法子解決他們,卻急著光顧自己人寒暄作什麼?你他娘吃飽喝足,難怪卻這等客氣起來了!”笑笑,展履塵道:“‘花子幫’與‘蠍子’的人生死搏戰,犧牲慘烈,當該先予
問,至於‘六順樓’的餘孽,你放心,他們跑不了!”田壽長怒道:“萬一跑了呢?”展履塵道:“我負全責!”衛
雲輕輕的道:“二叔,我們‘千濤門’未見一—。”恍然疑悟,田壽長睜大了眼睛道:“老鬼,‘千濤門’可是從山後包抄過來的?”點點頭,展履塵道:“不錯,由呂
風親率。”田壽長斜瞄著道:“唉,這些年來,行軍佈陣與攻守戰法你倒自我處偷學了不少,否則,你以前用兵哪有這麼
明老練?”展履塵一笑道:“是的,多承指點教誨,啟我愚昧夠了吧!”嘿嘿一笑,田壽長這才笑了:“老小子,你他娘就會奉承我…”跟隨著展履塵不離左右的那兩個人,全是魁悟強壯的體格,又都生了一張木然冷酷,毫無趣情的面孔,看上去就叫人
到心裡冷冰冰的寒悚得緊,這兩個人,是“勿回島”的“島使”也等於展履塵的跟隨護衛一樣,非但各具一身又強又
的本領,更天生一副又硬又冷的心腸,兩個人是一樣的剽悍,一樣的勇猛,對於展履塵更是一樣死心塌地,他們稱為“怒蛟毒龍”麵皮較白的那個是樊翼升,皮膚泛黑的一位是卜興,現在,兩人挽扶著衛
雲,隨在展履塵及田壽長身後走向那邊的松蓋之下。
“花子幫”自舒滄以上,楊宗段凡全掙扎著向前來,十分尊敬的向展履塵施禮,古獨航同包不同二人則仍躺在地下,孱弱得連站都站不起了。
搶上幾步,展履塵急忙攔住了“花子幫”這幾位首要,他誠摯的道:“三位切莫如此多禮,且請就地休息,舒兄,楊兄,段兄這一次多虧你們,卻也太牽累你們了…”舒滄沙啞的笑了—聲,道:“島主這樣說就見外嘍,我們為盟幫,又在島主領導之下共襄大舉,巴盼的也就是那個一統江湖大局的遠景,求個生存得快活,我們出力自屬應該,在這等的情勢裡,人命的損傷乃是難免的…”展履塵深沉的道:“舒兄“勿回島”若能成事,便全靠了各支盟幫的撐持協助,如果沒有你們毫無保留的豁命衛護“勿回島”怕就難定大局了!”十分受用又十分榮幸的呵呵大笑,舒滄尚未忘謙上一謙:“客氣,島主,你憑般客氣倒叫我們慚愧啦…”展履塵正道:“
生死朋友,結道義之士,這才能團結無間,同舟共濟,繫命融血再做逐鹿天下之舉,有賴各位的傾力支助,我們才有成功的信心,異
設能如願,‘花子幫’與‘蠍子’組合必居首功!”舒滄忙道:“島主太抬舉我們了,假如沒有‘勿回島’做後盾,為主力,假如沒有島主的指揮調度,光憑我們,恐怕啥事也成不了…”一側,田壽長不耐煩的道:“得啦,都是自家人,淨聒啦些廢話幹嗎y你們不煩我都膩味了!”舒滄一橫眼道:“你就他
只知道掃人興頭,胡煞風景一氣,我們見了島主,能不說幾句話麼?你懂不懂規矩?”展履塵笑著連連“嗯”
“唔”點頭不已。
田壽長冒火道:“這等節骨眼——”舒汾聲響更大:“就是這等節骨眼才更有話要說,島主他們在我等瀕臨絕境,生死一發之際適時揮兵來援。解我等於困窘險危之中,這般叫人振奮的場面,莫非我們全裝啞巴不吭聲?你他的!”田壽長叫道:“好,好,我不說話,我怕你,行不?”接著展履塵又走過去,親向躺在地下的古獨航、包不同二人殷切
問,一面
待旁邊肅立著的幾個隨軍郎中務必細心救治;展履塵是天下的霸主之一,又是—島至尊,但是,此刻所
的情懷真摯無比,他像一座巍然的山嶽,卻絕非高不可攀,他令人
受到的並不是只有他的雍容與威嚴,更沁入人心的,是他的親切與慈祥,就宛似面對著一家之主那般的如沐
風,溫暖無比。
—名郎中已開始為衛雲調理傷處,樊翼升和卜興二人在側幫忙,衛
雲就站在那裡,任由他們洗淨傷口,敷藥,包紮,他忍著觸動傷處時的
痛,面
微笑,但
角卻在—下一下的痙攣。
展履塵沉聲道:“你們輕點,沒見少主痛成那樣?”衛雲忙道:“我很好,大叔…”嘆了口氣,展履塵又說一句:“真苦了你,孩子…”田壽長悻悻的道:“那就快替孩子報仇,淨站在這裡磨蹭管啥用?”展履塵道:“我會替
雲,替每一位傷亡的弟兄報仇,老二,你不要急,他們哪一個也倖免不了,讓他們先在那裡惴惴不安,人人自危的煎熬一陣,亦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懲罰?”田壽長咬牙道:“但我必須要令他們受到實際的痛苦,我要看他們叫,看他們哭,看他們號啕,他們所加諸我們身上的脅迫殘暴,一定要加倍償還——”展履塵緩緩的道:“這是無庸置疑的。”田壽長目光如火,急毒的道:“老鬼,我要活的—一尤其‘三羊山’那幾個人,更要活的…”舒滄的神
轉為悲憤,他顫聲道:“島主,我有三位長老喪生在‘三羊山’的人手裡,我要那三個人!”點點頭,展履塵道:“他們是你的了,舒兄!”田壽長迫切的道:“動手吧?!”展履塵道:“好!”忽然,衛
雲開口道:“大叔,你老預備怎麼收拾他們?單個挑還是一舉擒下?”展履塵笑得十分冷酷的道:“他們攻擊你們,可也曾正大光明的以一對一?”搖搖頭,衛
雲道:“當然不是!”展履塵表情怪異的道:“傻孩子,那麼,我們也當然不是了!”臉上閃泛出
奮的光彩,舒滄道:“對,他們用的是什麼法兒,我們便也用什麼法兒,
的,這些下三濫的貨
,如何與他們論公正?”展履塵平靜的道:“‘勿回島’自來是人一分,我十分—一不管好歹,全是以這種傳統的對比加以回報!”田壽長獰笑道:“老鬼,我喜歡聽你這幾句話,這才過癮!”此刻一—火把的青紅
光芒業以燃亮,映照得這片修羅場宛如白晝,火把執在“勿回島”的弟兄手中,那是一種特製的玩意,兒臂
的通管燈,中空的心裡浸滿了桐子油,—條同竹心穿過的棉條做
,燃起來又亮又持久,像是一支支巨大的蠟燭一樣,當然,這也是田壽長的傑作之一。
那種綠閃閃,猩赤赤的光華跳著映罩住這塊地方,也幻漾著“六順樓”那個可憐又狼狽的小小圓陣,圍成圓陣的人個人面蒼白,神情惶悚,像是一群沒孃的孩子,似是被人遺棄在那裡了,那麼悽切無主,又那麼驚懼絕望,他們身上血跡斑斑,衣衫破裂,尤其是每個人的那雙眼,更加悲哀畏縮,彷彿他們業已看見了死神在招手,收魂的黑幡在飄揚了…
展履塵目光冷森四顧,幽幽的道:“看這裡血染周遭,屍橫狼藉,便可知是經過了—連串如何慘烈的拼戰,更可知我們付出瞭如何重大的代價一一。”田壽長切齒道:“現在卻是他們該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展履塵聲如金鐵鏗鏘:“厲寒,‘九旭門’備戰,曹步前,‘長風門’備戰,樊翼升,卜興配合行動,我新親居中軍掠陣!”厲寒、曹步前回應如雷,兩人舉手揮舞,右翼的倒八字陣勢立即轉成半圓的包圍圈,左翼亦迅速疊圍於外,形成了雙層半圓之陣;火把的光芒照耀之下,人影幢幢奔掠刃光閃閃生寒,但除了沙沙的步履聲外,沒有任何其他聲息“九旭”、“長風”兩門的十名好手已立陣勢之前!
展履塵卓立雙層圓陣的正中,他身邊站著田壽長、衛雲,以及三位首要,儘管傷夠重,體夠乏“花子幫”的人也要親眼目睹敵人潰敗過程,宣瀉一下滿心的悲憤,而田壽長同衛
雲自就更有這樣的心理與責任了。
猩紅慘綠的火光在跳動伸縮,它映出的形象也就變得十分怪異了,人的面孔在這的映幻下,是那等森酷與怖厲的,泛著死亡的氣息----或是肅肅的煞氣,或是恐懼的駭意,呼之間,也俱覺憑般冰冷僵麻了…
“六順樓”的朋友以及“三羊山”鮑子言那些人,全也都是久經陣仗的人物,情勢的有利與否,他們自然心中雪亮,眼前的局面,不要說是他們,便是一個沒有廝殺經驗的人也能看得出情況對這些位仁兄業已惡劣到了一種什麼地步—一幾乎明擺明顯著,他們吃癟是要吃定了,而這個“癟”一吃,不只是栽跟斗而已,老命賠上了乃是斷乎可言的,在這等如山嶽也似的沉重壓力之下,他們那股子絕望與鬱窒已經到達極點,雙方的力量相差得實在太懸殊,簡直不成比擬,一旦動手,結果乃是可以預期的,除非再有奪跡出現,否則他們是輸得死死的了,連撈本的機會恐怕也沒有。但奇蹟又如何個出現呢?今天一天以來,奇蹟可已是太多了,哪有連串的僥倖不斷的?打這樣毫無希望的仗,最是叫人窩囊不過,明明是個挨刀的下場,卻又必須硬著脖子去挨,心裡不願面子上卻又拉不下來,此般滋味,頂頂難嘗,撐下去能以撐出啥名堂來呢?橫豎也是個輸的,只是口氣,然而,這口氣要用命去挨,值與不值,就難說了;不過,便忍下這口氣,只怕人家也非
著吊頸不可,他們曾有過突圍的念頭,卻也只止於是個念頭而已,因為“勿回島”的大軍一到,即擺成一個鉗合包抄之勢,四門在前中左右,一門在後,將他們—開始就圈穩了,
本沒有半點空隙讓他們衝刺,若是強行攻撲呢?他們個個明白,在敵方如此雄厚結實力量之下,他們除了死傷更快,絕沒有第二個下場…
真的“十年的風水輪轉”實則哪用得著十年?只這幾個時辰的光景風水已轉,更是轉得是如此個厲害法;他們合三股兵力包圍凌壓,人家也是以雷霆之威反過頭來倒卷,而且“勿回島”的手段更加老辣穩練,擺出的陣仗也更叫驚心動魄,一上來,即已罩得他們毫無生路,也氣都是透不過,在這樣的重圍之下,不要說突圍,就連拮抗也令人鼓不起餘勇來了…
此刻—一—厲寒立如山,氣
山河般大喝:“‘九旭’在右,‘長風’在左,二位島使居中切入——”在對方那個小小的圓陣之後,亦已亮起了二十餘枝火把,但顯然埋伏在那裡的人馬不止火把的敉目,時見人影隱現,寒芒泛閃,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伏兵在那裡;火把的光耀之下,一面旌旗高張,黑底上繡著濤
如卷,圖形異常雄壯,在這面旗幟之下,早已並排站開五人,為首者身長玉立,俊逸灑脫,好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風儀,他,即是“勿回島”屬下“千濤門”首座“玉面屠夫”呂
風,呂
風以及他手下所守的方位,正是截斷“六順樓”這些殘兵退路的方位!
一聽厲寒的叱令“金剛斷掌”谷宣已不由心驚膽顫,頭皮發炸,他連忙振吭急吼:“慢著——”厲寒冷然的道:“遲與早,你們這批殘兵敗勇的下場豈有二致?”谷宣羞怒的咆哮:“姓厲的,你用不著賣狂,‘勿回島’也不過憑著人多勢眾,圖個群毆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嘿嘿一笑,厲寒道:“你們‘六順樓’及其爪牙莫非扛的乃是正大光明的招牌?呸,丟死你家的活人了!”谷宣動的道:“我以,‘六順樓’‘大司衛’的身份,要求一場公平決鬥---”厲寒強硬的道:“現在的方式,乃是唯一公平的方式。”谷宣大吼:“一派胡言——以眾凌寡,以多吃少,算是哪—門子公平的方式?”神
凜然,厲寒重重的道:“谷宣,在此之前,你們‘六順樓’和你們的黨羽,對我方攻擊又用的是什麼法子?莫非那不叫以眾凌寡,以多吃少?”窒了一窒,谷宣結結巴巴的道:“那個時候…與如今的情勢又自不同…”厲寒不屑的道:“有什麼不同?”嚥了口唾沫,谷宣強詞奪理的道:“我們
本就不知道田壽長與衛
雲在這裡到底有多少人,而且我們是採的攻勢,一鼓作氣衝刺上來,大家各自為戰,
相混鬥,誰也不曉得誰的人多,誰的人少,所以——”不待他說完,厲寒已怒叱道:“敵情不明,你們豈會貿然行動?
戰拼殺,安能不悉彼此實力?你這滿口謊言只能拿去騙騙三歲稚童,這裡,你用不上!”陣勢中田壽長怪笑如梟的接道:“谷宣,你這老王八羔子,死無對證的話你尚可以隨意胡編,現下有這麼些大活人留著,你就混天混
的瞎扯起來啦?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有多大個力量?放你孃的狗臭
,你明明白白探悉了我們的底蘊,摸清了我們的情況,這才大舉來犯妄圖落井下石撿現成便宜,如今你們偷雞不著,眼看全軍盡沒,卻又抬出‘江湖傳規’的幌子來了?你是在做夢,姓谷的老狗
,今天你們有多少人便得全擱這裡,任你說得再冠冕堂皇,爺們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谷宣怪叫道:“田壽長,你如此毒辣陰狠,趕盡殺絕,便不怕武林正義的聲討,江湖同道的唾棄?”嗬嗬大笑,田壽長道:“別笑掉我的大門牙了,姓谷的,等爺們砍下你們一顆顆狗頭當球踢之後,再看看武林正義是如何聲討我們,江湖同道是怎麼個唾棄我們吧,你他孃的還談得上這些?簡直狗
!”谷宣狂吼:“田壽長,我挑你出來決—死戰———”一仰頭,田壽長鄙夷的道:“你配?”谷宣氣得幾乎連肺也炸了,他大叫:“姓田的,不敢應戰的是儒夫、小人、無賴…”田壽長呵呵笑道:“你
不動我的,谷宣,不用我來稱量你,今天自有人替我代勞,我安逸逸的等著割你的
,
你的筋便行了!”谷宣暴跳如雷的喝罵:“你個沒有種,沒有骨氣的老潑皮,你完完全全虛有其名,不是個正經玩意…”捻著胡鬢,田壽長不慍不火的道:“多罵幾聲洩洩火,別帶著一股冤氣衝跨了閻羅殿…”在谷宣身邊“四瞳叟”鮑子言冷森的開了口:“田壽長,‘勿回島’空負盛譽,難道果真不敢單打獨鬥,以公平磊落的戰法應戰麼?”田壽長哼了哼,道:“姓鮑的,‘公平’兩字,你們沾不上邊!”衛
雲大聲接口道:“對,因為你們
本便不知道,也從來沒有使用過“公平”這個字眼!”鮑子言陰惻惻的道:“衛
雲,不要以為你們以這等卑陋的手段就能佔穩上風,離著那個地步差得遠呢!”笑笑,衛
雲道:“不要安
自己,鮑子言,那是一種‘掩耳盜鈴’的愚昧!”尖聲的,李蓉叫了起來:“姓衛的,有意思和我玩玩?”衛
雲眯著眼道:“落花有意,
水無情,狐狸
,你歇著吧,會有人和你玩,會玩得叫你醉仙
死!”李蓉破口大罵:“不要臉的賤胚子,下三濫,你又當你是什麼寶?姑
若真上路,你這渾貨包管免不了墊底!”衛
雲平靜的道:“李蓉,我會叫你在上道前好好受一番——叫你知道生與死的界線雖是那麼細窄,跨過去卻是多麼不易!”李蓉潑辣的叫:“姑
等著,怕的是你沒這個本事!”這時展履塵雙眉微皺,威嚴的道:“厲首座,你還在等待什麼?”田壽長同是暴喝:“圈上去給我狠殺!”厲寒洪聲回應,而他們的聲音甫自
縫吐出,像一枚焦雷也似震響在空中時,他的高大身形已經猝然斜施,一溜冷電自他手裡暴
,炫目陰森的光華像極了一彎突現又冥的半月牙!
首當其衝的是厲寒,他大吼一聲,十九掌合湧立退,在呼號的狂飈掃湧裡,這一次,他閃電般又攻向了“四瞳叟”鮑子言!
“無相刃”就是如此的了,看不見他的刀,看不清刀的形,更摸不透刃所指的部位,驀然現隱,倏忽來去,彷彿凝形於虛無,又歸幻於虛無,厲寒身為“勿回島”五門之首,也是“勿回島”的第一員驍將,在“勿回島”他乃島主展履塵麾下的一支鐵臂,展履塵對他依恃甚重,視為肱股,他非但武功湛深厚,所學怪異奇詭,另成一家,他的智謀策略也是頂兒拔尖之選,這樣文才武略俱全的奇士,也只有展履塵才能駕馭,也只有真正的豪主才能擁有此等的高人;千里馬要遇伯樂,如此方能相得益彰。江湖上要成霸業,亦同樣需要人才輔佐才行!
鮑子言雖然早已有備,但敵人來勢這麼疾速凌厲卻遠超過他的估計,接觸之下,鮑子言更覺冷芒耀眼銳風如削,他飛快的閃避,三十六拐連翩翩翻舞,卻俱似砸掃向空氣中一樣,輕悠悠的沒沾著對方一下!
就在厲寒身形旋繞攻撲的瞬息,那黑麵孔,—臉悍猛辣之氣的“八斬手”襲勇傑突然凌空一個翻滾衝落,抖手之間,一柄鋒利無比的寬面大號板斧飛劈“白鶴”官晴,同一時間,另一個“九旭門”下的好手——那是一個獅鼻虯髯的紅臉人物,就宛似一陣風般捲進了對方的圓陣邊緣,手中一隻六尺長的金環鋼叉“譁啷啷”的一陣閃揮掃攪,頓時已將十九名“六順樓”的夥計搠翻了五六個一—“二道金”的繆傳
首當其衝一下子便被挑上了半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