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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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趙子曰又是生氣又要笑的說:“得!夠了!去買點心,買夠三個人吃的!”

“先生!今天的話說的明白不明白?清楚不清楚?”李順滿臉堆笑的問。

“明白!清楚!好!”

“明白話值多少錢一句,先生?”

“到月底算賬有你五錢酒錢,怎樣?”趙子曰說,他知道非如此沒有法子把李順趕走。

“謝謝先生!嗻!”李順拔腿向外跑,剛出了屋門又回來了:“還有一件事沒說:先生又買了一雙新皮鞋,嗻!”李順被五錢的希望領著,高高興興不大的工夫把點心買回來。

“趙先生,武先生們大概是回來了,我在街上遠遠的看見了他們。”

“把點心放在這裡,去再沏一壺茶!”說完,往門外跑去。出門沒走了幾步,果然歐陽天風病病歪歪的倚著武端的胳臂一塊兒走。趙子曰一見歐陽的病樣,心中引起無限慨,過去和他握了握手。歐陽的臉上要笑,可是還沒把笑的形式擺好又變成要哭的樣子了。兩個人誰也沒說話,趙子曰楞了半天,才和武端握手。武端用力跺了跺腳,因為新鞋上落了一些塵土;然後看了趙子曰一眼。趙子曰的神全貫注在歐陽的身上,沒心去問武端的皮鞋的歷史。於是三個人全低著頭慢慢進了第三號。

“老趙你好!”歐陽天風委委屈屈的說:“你走了連告訴我一聲都不告訴!我要是昨天死了,你管保還在天津高樂呢!”

“我沒上天津!”趙子曰急切的分辯:“我回家了,家裡有要緊的事!”

“你猜怎麼著?”武端看著趙子曰的皮箱說:“要沒上天津怎麼箱子上貼著‘天津華旅館’的紙條?”

“回家也罷,上天津也罷,過去的事不必說!我問你,”趙子曰對歐陽天風說:“你怎麼病了?”

“李瘦猴氣我,莫胖子欺侮我!他們都是你的好朋友,我這個窮小子還算什麼,死了也沒人管!”

“老李入了京師大學,莫大年入了天成銀行,都有秘密!”武端說:“連你,你猜怎麼著?你上天津也有秘密!”

“我不管別人,”趙子曰拍著口說:“反正我又回來找你們來了!你們拿我當好朋友與否,我不管,反正我決不虧心!”

“老武!”歐陽天風有氣無力的對武端說:“不用問他,他不告訴咱們實話;可是,他也真許回家了,從天津過,住了一夜。”

“就是!我在華旅館住了一夜——其實還算不了一夜,只是五六點鐘的工夫!歐陽,你到底怎樣?”

“我一見你,心中痛快多了!肚子裡也知道餓了!”

“才買來的點心,好個李順,叫他沏茶,他上那兒玩去啦!李——順!”

“嗻!——茶就好,先生!”(12)已是陰曆三月初的天氣,趙子曰本著奮鬥的神還穿著在天津買的那兩件未出“新”的範圍的衣裳,在街上緩步輕塵的呼著鼓盪著花香的風。駝絨大襖是覺著有些笨重發燥了,可是為引起別人的美起見,自己還能不犧牲一身熱汗嗎!

他進了地安門,隨意的走到南長街。綠的柳條把長寬的馬路夾成一條綠衚衕,東面中央公園的紅牆,牆頭上出蒼綠的松枝,好象老松們看膩了公園而要看看牆外的景物似的。牆下散落的開著幾朵淺藕荷的三月藍,雖然只是那麼幾朵小花,卻把光的可愛從最小而簡單的地方表現出來。路旁賣水蘿菠的把鮮紅的蘿菠上嬌綠的菠菜葉,高高興興的在太陽地裡吆喚著聲。這種景叫趙子曰甚至於覺到:“在天津租界玩膩了的時候,倒是要有這麼個地方換一口氣!”他一面溜達,一面想:我總得給老莫和歐陽們說和呀!我走這麼幾天,這群小兄弟們就打架,我作老大哥的不能看著他們這樣犯心呀!還就是我,壓得住他們;好!什麼話呢,趙子曰不敢說別的,天台公寓的總可以叫得響,跺一跺腳就把全公寓震個亂顫!

對!找老莫去,得給他調解!這群小孩子們,嗐!

想到這裡,不由的神振作起來,掏出手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大模大樣的喊過一輛洋車到西民巷天成銀行去。

到了銀行,把名片遞進去,不大的工夫莫大年出來把趙子曰讓到客廳去。莫大年的樣子還是傻傻糊糊的,可是衣裳稍微講究了一些;幸而他的衣服華美了一點,不然趙子曰真要疑心到莫大年是在銀行當聽差,而不是李順所謂的銀行官了。這次不是趙子曰長著兩隻“華絲葛眼睛”而以衣服好壞斷定身分的高低,而是“人是衣服馬是鞍”的哲學叫他不願意看見莫大年矯造作的成個“囚首表面”的“大慝”①!

“老莫!抖哇!”趙子曰和莫大年親熱的握著手不忍分開:“不出三年你就是財政總長呀!好老莫!行!有勁!”

“別俏皮我,老趙!你幾時回來的?”莫大年問。

“回來有些天了,想不到公寓的朋友會鬧得七零八落!”趙子曰說著引起無限慨:“今天特意來找你,給你們說和說和,傻好的朋友,幹什麼犯意見呢!”

“你給誰說和,老趙?”

“你和歐陽天風們!小兄弟們,老大哥不在家幾天,你看,你們就打架!”趙子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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