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千鈞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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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丘心裡高興,嘴上卻說道:‘這都是老盧應該做的,頭領在臨行前,曾幾次三番提醒老盧,買賣可以不成,少爺的周全乃是頂重要的。老盧深受頭領大恩,自當是,啊!
…
’盧丘正說著興起,卻沒料到方才侍衛營的傷者中,有一位是下肢俱斷,站不起來的傷者。他一直躺在地上,所以也正好逃過了盧丘的通臂拳,眼見同伴慘死在盧丘的雙拳之下,心肝俱裂,他緊閉著雙眼逃過了賊人的眼睛,等到盧丘一心奉承鍾俊傑,不曾防備之時,運起畢生的力氣,起手中大刀,由下而上斜著
進了盧丘的體中。
直到體內傳來痛楚,盧丘方才覺到,雖一掌拍碎了那侍衛的腦袋,可他自己業已是大限將至,如此突然的變故,讓這些剛剛安心的賊人們越發的驚恐不安。
一直是盧丘在為鍾俊傑安排事宜,確保周全,盧丘這麼一下被刺,也讓鍾俊傑慌了神,道:‘盧總管,盧總管,這該怎麼辦呀!’人情冷暖,平時人與人之間的往,總是會被各種假象所矇蔽,惟有到這個時候方能一目瞭然。盧丘倒下之後,鍾俊傑整個人變得六神無主,抓住盧丘的手臂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那些往裡對盧丘必恭必敬的水賊們,則已是不耐的道:‘少爺,盧總管眼看著就不行了,這也是他個人的命數,怨不得旁人。若是等會兒那牧野鬼子被殺了,那些個野人轉過頭來就會追逐咱們,咱們可得趕緊上路呀!’鍾俊傑一想起那些怪模怪樣的野人,心中便膽裂魂飛,拍著這名水賊道:‘對,對,對,多虧你提醒了我,你叫什麼來著?回去之後,我定讓我爹嘉賞你。’那水賊簾喜上眉梢,道:‘小人叫董季,為少爺效命乃是小人前世修來的福分,不敢居功,還請少爺趕緊動身吧!’旁邊的水賊們雖然對董季的好運大為眼紅,可眼下他們更關心的是趕緊離開這山
,紛紛響應董季的提議,叫嚷著上路。
‘好吧!那我們就別耽擱了,趕緊走吧!’這個鬼地方,鍾俊傑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可一抬腳卻怎麼也動不得身,往後望去,原來是還剩下一口氣的盧丘緊緊抓住他的右腿,讓他邁不開步子。
鍾俊傑急道:‘盧總管,你這是幹嘛呀!快鬆手,只要我回到庭,一定叫父親帶齊兄弟來為你報仇。’董季也急忙在一旁說道:‘是呀!盧總管您只管放心去吧!董季我一定誓死保衛少爺的周全。’人之將死,盧丘哪裡還會管他鐘俊傑的安不安全,艱難的道:‘少…少…少主子,別…別丟下老盧,帶…帶我一起上路。’鍾俊傑急著向他勸說道:‘老盧呀!不是少爺我不念舊情,你說你若受的只是皮
之傷,我鍾某人絕不會扔下你不顧的。可你眼看就大限將至了,帶上你也不能活著出這山
。再說那幫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追殺過來,帶上你豈不是大家一起玩完嗎?放心吧!我回去之後,一定帶著董季他們為你報仇。’盧丘也不管那麼許多,只是呻
著道:‘帶…帶上老盧。’這可將鍾俊傑急的夠嗆,一不做二不休,董季一腳將盧丘踹到了一邊,道:‘少爺,不能再遲疑了,再不走就沒命了。’說罷便與一干水賊護著鍾俊傑就往山
深處狂奔。
離去之前,鍾俊傑還回過頭望了歪倒在巖壁旁的盧丘一眼,然後扭過頭,再也沒有半分遲疑的揚長而去。
曾經叱吒江湖,威風凜凜的通臂手盧丘,就這麼死在了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董季腳下,嚥氣之後,他那雙不甘的眼眸卻怎麼也閉不上。
這時,戰場上零星的拚殺已近尾聲,那些劫後餘生的水賊與倭寇,不是藉機逃了,就是死在了將士們的手裡。然而這些已經無關大局,而今最為重要的便是山峰之上的拚殺。
牧野勝仁自看到戰場上的數千將士,盡皆隨著這座山峰上的旗鼓而調動,便斷定指揮著這些兵卒的將帥便藏身在此處山峰。當他一路掩殺過來,兵將不尋常的調動更加讓他確定了此念頭,只要能有一兩人逃出生天,將此間的情景相告於原田君,那麼他們的任務就不算失敗。
懷抱著這種打算,牧野勝仁向那些侍衛發出了暴風驟雨的攻擊,成功的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引過來。
若是在平原之上,任他牧野勝仁武功再高,面對數千將士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罷了,可狹窄的山道卻為他提供了這幾乎不可能的機會。
在他的猛烈攻勢之下,不但引戰場上所有的兵卒,讓他們都發了瘋似的往這邊湧來,而且山峰上侍衛們層層的防線也被他一一攻破。這樣下去,不但是他最初的願望可以達成,或許還能捎帶拉上敵帥的
命,牧野勝仁心中欣喜若狂。
死,對於武士而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毫無價值。只要殺了敵方的主帥,那麼他們這將近五百人的犧牲也算是物有所值。
初一開始,公子斐看著敵將一人殺上前來,還讓文定放寬心,說山峰之下足有上百名將士保護,不論此人怎般了得,也絕不可能威脅到他們。
然而未幾,他手下那些挑細選的侍衛便一排排倒下,更慘的是那些跌落崖石的,落地之後連屍首都變得四分五裂,讓人慘不忍睹。
在侍衛的保護下,文定與公子斐被的一步步後退,都快要退到懸崖邊上了,這山峰乃是這附近最高的一座,足有百丈之高,掉下去就會像那些侍衛似的血
橫飛,屍骨不全。
已經是退無可退,身邊只剩下最後一位侍衛,這侍衛在向公子斐訣別道:‘太子殿下,末將來世再為您盡忠。’說完便舉著大刀衝上前去。
‘不要…’親眼見著身邊的將士一個接著一個的葬身於兇徒的長刀之下,公子斐那顆久經鍛鍊的心也終於是承受不住了。
為了凸顯他太子的威望,深悉沙場的父王退居幕後。如何布兵,如何應對,在出宮之前,父王已將一切都給他安排妥當,誰曾想到原本以為只是水到渠成的戰局,也會出現如此驚險的境地。
連一直信心十足,以為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掌心的公子斐都是如此,文定就更不用談了。看著那個渾身是血的殺人魔王一步步的接近,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若說刀光劍影,這一路走來他見過不少,上次在香溪河畔,燕小姐也曾親手將那二三十人的惡霸殺的一個不剩;赤村的木牆上,在村民與賊人們對搏之時,也是死傷逾百;而方才山下的戰事,就更是上千人的死傷。
然而這些過往的所見所聞跟這個倭人比起來,彷彿都算不得什麼,他上山的這條山道,已全部被鮮血染紅,而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僅僅只他一人所為。讓人恐懼的是,在親手殺瞭如此多的人之後,這嗜血的魔頭竟然連一絲猶豫都不曾有,乾淨俐落的手腳讓文定深深的到畏懼。
隨著前面最後一位侍衛的倒下,公子斐與文定身前,再也沒有絲毫的屏障了。文定顫抖著身軀,不知該如何是好,今一定是他的災
,之前在赤
城的街道上都是命懸一線,那時就該把自己牢牢的關在房子裡,哪也不去,為何自己還犯傻跟著上戰場?
不知是否有意,牧野勝仁放慢了靠近他們的腳步,他越是如此,文定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正當文定害怕的要命之時,卻有一道身影從他身旁踱了出來,擋在他身前,正是牧野勝仁此行的目標…公子斐。
底下的將士們誓死都要上來救援公子斐,可他卻反倒站在了文定的身前,傲然的對面前的牧野勝仁的道:‘你要找的人是本宮,這裡的事與柳兄毫不相干,放他走,本宮任你處置。’可惜公子斐卻不知曉,眼前這人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縱使他說了好些遍,對方仍舊是無動於衷。牧野勝仁聽不懂也就罷了,此時的文定卻很受震撼,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當鋪掌櫃,在大明朝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眼中
本不值一提,一個小小的差役也可以隨意的消遣自己。
不要說那些官差了,就連自己那些兒時的同窗,有些還是連秀才都沒考上的童生,可看見如今的自己都是一臉的不屑,文定嘴上不說,可私下還是有些不平之氣。
然而公子斐這巴子國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願意擋在自己身前,去面對那滴血的利刃。說起來,他們之間也不過只是相處過幾罷了,文定開始為自己的怯懦而羞愧,人孰能不死,可像他如今這般窩囊,苟活於世也僅是寄生而已。
忽然之間,文定覺自己
中的熱血沸騰了起來,錯過了公子斐的身子,正面
上那殺人魔王,嘴裡則對公子斐說道:‘沒用的,太子殿下,此人非我族類,聽不懂你我的言語。’又面朝牧野勝仁大聲的說道:‘來吧!倭狗,若是皺了皺眉頭,我便只配做爾等倭人。’眼前這二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牧野勝仁是一句也沒明白,只是看著其中一個
平和,一個則是慷慨
昂。反正到現下說什麼也不重要了,牧野勝仁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士刀,要將面前的最後二人一併殺掉。
從四面八方趕上來救援的將士們雖急起直追,可終究只是依靠兩隻腳在地上跑,哪有輕功來得迅捷?此時也還沒到山頂,怕是來了也只能為他們收屍了。連最後的機會也指望不上,文定與公子斐二人惟有認命的等著死亡的降臨。
就在二人自認必死無疑之時,‘當’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把寒光人的寶刃,與牧野勝仁手中還帶著鮮血的武士刀拚殺起來。
不需詳加辨認,文定便能識得,來者正是傷勢好了泰半的燕大小姐,此時在這赤城中,恐怕也惟有她能制服這兇狠異人的東洋武士了。一對上手,便能讓旁人覺察出大大的不同來,原先那個不可一世的殺人魔王,再也不能像方才似的隨心所
了。雖然刀法依然是那麼犀利,氣勢仍舊是那麼霸道,然而卻處處受制於看上去十分柔弱的燕大小姐。
二人忽而左,忽而右,時而殺到懸崖之沿,差一步便會失足落下;時而又相鬥於半空之中,一剛一柔,看的旁人是目瞪口呆的,不敢確定眼前這情景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眼花。
此時,樊鵬與巴子烈等人,也帶著各自的部下由山峰下趕了上來,一見到公子斐安然無恙,便要護送他下山,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方才逃脫命之憂的公子斐,全然不顧樊鵬將軍與巴子烈的護主之情,說什麼也要見識完這一場大戰才肯罷休,嘴上還不停向神情凝重的二人說道:‘你們看看,人家這才叫做過招,比你們往
裡使來糊
本宮的那些,不知要強上多少倍。’眼見著二人拚鬥中使得那些神乎其神的招式,二位將軍也確實是自愧不如,想要勸說太子下山,可卻始終無法說動這位固執的太子,只好一個個樹立在公子斐身前,提防那牧野勝仁的不軌舉動。
即便是這樣,公子斐仍舊不滿意,抱怨道:‘給我下去一些人,一個個杵在這裡,他二人都施展不開了。’二位將軍無不深悉,公子斐這喜好熱鬧的習,也深深厭之,可是誰叫他是自己的主子呢!二人只能是依命行事,將些許部下遣退至山下,公子斐再有不滿,他們也就抵死不從了。
其實,牧野勝仁又何嘗不想轉殺過去,除掉那敵軍主帥呢!可惜眼前的這個女子,始終讓自己不得如願,那些個漢人曾言到,此女子在中土江湖上被稱作鳳翼玄女,果真是名不虛傳。
再加上,方才一路從山殺上來,他也著實的受了不輕的傷勢。那些個躺在地上的侍衛雖沒什麼武功可言,然而畢竟是久經磨練的沙場兵將,若說牧野勝仁以一敵百,又無絲毫損傷,那是絕無可能的。
之前牧野勝仁不過是憑著一股驚人的意念,支持著他一路拚殺過來。還有他那懾人的氣魄,無形中便給了那些將士一種震嚇,雖然不至於怯懦的後退,但在潛意識裡,自己的氣勢也減弱了幾分,才被他一一剪除。
可對手換成了燕大小姐,就完全成了另一回事。之前他們也曾兩度手,即便是那次數人聯手,又有偷襲在先,也不過堪堪與她打了平手,如今獨剩他一人,又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如何還能取勝?
一方是力近枯竭,一方是蓄勢待發,未幾,一個不慎,牧野勝仁手中的武士刀便被燕小姐挑落崖下。赤手空拳的牧野勝仁依然不願束手就擒,怪叫一聲‘八噶’,就打算再度揮拳而上。可燕小姐並不是那些初出江湖,只知道講究面子的愣頭小子,鳳鳴劍毫不猶豫的就在他的大腿之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一時間,牧野勝仁的腿上血如注,連同之前的傷勢一併爆發出來,讓他再也沒有餘力另起爭鬥了。
燕小姐一言不發,冷冷的望著眼前這個武士,手中的寶刃壓在他的脖間,內力透過刀刃,猛的向牧野勝仁襲來,讓他承受不住壓力,委身倒在了地上。
‘八噶’,牧野勝仁火冒三丈,掙扎著要用那隻沒受傷的腿,從地上站立起來,卻被燕小姐那把鳳鳴劍又給生生的摁了下去。
他們二人之間沒有隻言片語,可彼此的意圖連旁人也能猜出幾分。燕小姐是要牧野勝仁認輸投降,牧野勝仁呢,則堅決不肯,然而在武力上卻又不敵,只有在那咬牙硬著。
僵持了半天,燕小姐也叫上了勁,將鳳鳴劍由脖子上撤下來,在他的另一隻腳的膝蓋上又重重的來了一劍。霎時間,牧野勝仁的臉上出痛苦的神
,腿雙也徹底的失去了知覺,雙膝著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