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剪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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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王坐在營帳內,神恍惚,豆大的燭光映上他的面容,顯得格外蒼白不安。

他的雙眼仍蒙著一塊白白的布巾,大夫診治過,被方錚灑過石灰的雙眼前是永遠廢了。

每想到這裡,泰王的牙齒便咬得格格直響。

由於失明,他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在自己的營帳內呆呆的坐著,他在思考,他在回顧自己的一生。

走到今天這一步,值得麼?

他如今是默啜可汗帳下最得寵的謀士,默啜對他的恩寵隆極一時,待他若上賓,甚至有意封他為國師。

從王爺到國師,泰王不深深苦笑。

他明白,不論默啜如何重用他,恩寵他,在別人的眼裡,他仍只是默啜的一條狗而已,頭上的光環再鮮豔,他仍只是一條為主人所用的狗,也許將來會出現某個比他更聰明的人,然後他這條狗的利用價值便沒有了,等著被別人取而代之,如今頭上的鮮豔光環也會一夜之間戴到別人的頭上,他,什麼也不是。

名盛的泰王殿下,如今卻只能在一個荒蕪蒼涼的異國番邦,無可奈何的做著別人的一條狗,天意人,何至於斯!

豆大的燭光輕輕搖曳了一下,泰王並無察覺。

他失去了光明,但他需要光明,縱是眼睛看不見一絲亮光,他仍然命人將屋子點得通亮,他自己也說不上這是一種什麼心理,只覺得周圍被光線縈繞,他心中的恐懼才會稍稍減緩。

是的,恐懼,他在害怕。

自從得知方錚誓師北伐,領十萬大軍北出京城後,泰王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

方錚,這個令他咬牙痛恨,又令他顫慄畏懼的生死仇敵,他來了,像一隻追命索魂的鬼魅,如影隨行,他到哪,方錚便跟看到哪,不死不休。

莫非他是我命中的剋星麼?泰王仰天長嘆息。

老天不聳,何以獨厚這潑皮混混一般的市井小民?

潘尚書被他鬥到了,太子被他鬥到了,壽王因他而貶為庶民,配極惡之地,自己因他而失去了經營多年的江南,如喪家之犬般遠遁草原,每過著提心吊膽的子,自己已是這般田地,為何他還不放過我?

想到這裡,泰王的拳頭緊緊握起,英俊的面容扭曲得分外猙獰可怕。

一陣風掀開了營帳的門簾,拂動案几上的燭光狂搖亂擺,如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頹然無力的接受命運的擺佈,一如泰王如今的處境。

不知是否心有所覺,雙目失明的泰王忽然抬起了頭,下意識“看”了一眼營帳門簾,神頓時浮現幾分驚恐不安。

帳外夜沉靜,萬簌俱靜,一切如常,並無任何不妥。

可泰王卻仍到一陣心悸,如同一隻預到危險來臨的麋鹿,整張臉變得蒼白無比,一雙白哲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如同驗證他的驚恐一般,忽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飛奔來,幾乎同時,營帳外傳來了戰馬長嘶和士兵們的哭喊慘叫聲,以及金鐵刀劍戮入**時出的悶聲。

聽到這些聲音,泰王的臉如同死人一般,變得慘白,冷汗順著額頭,一直淌到下巴,他的嘴止不住的哆嗦抖索,如同一今年邁的老人般顫慄著身子站了起來,由於失明不能視物,他撞翻了身前的矮几和繡凳,可他卻渾然不覺,嘴裡喃喃顫聲道:“來了”你終於還是來了”話音未落,帳外百步之處,傳來一陣震天大吼:“誅殺柴夢山和泰王,立功報國!”

“誅殺柴夢山和泰王,立功報國!”呼真如山崩地裂,從四面八方傳來。

營帳內,泰集一臉慘白,已軟軟癱在了地上,渾身開始痙李。

悶雷般的馬蹄聲充斥於柴夢山的大營,秦重分兵兩萬,命他們四處點火燒營,自己則領著三萬人策馬向中軍帥帳衝去。

柴夢山必輒要死,泰王也必須要死,這是秦重在方錚面前立下的軍令,軍令如山。

柴夢山麾下的士兵已被驚醒,一座座營房外,他們驚慌失措的套著衣服,動作快的已抄起了兵器,向不遠處的馬廄跑去,只可惜剛跑出幾步,便被早已等候多時的華朝將士無情斬殺。

華朝將士們手執火把,點燃了每一座營房,大火沖天而起,營中一片慌亂的哭喊聲,一陣猛烈的大風吹過,火借風勢,眨眼間便燃了半個,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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