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莊中各處湧出許多人,有男有文,有老有少,都是聽得大小姐回莊,出來探視。這些人俱是齊家莊的壯丁佃戶,世代居於此地。因此齊南山回來後,派人一召集,都遷了回來。

齊茵哭了一陣,情緒已經平復。齊南山道:“孩子,你跟大家見面談談,為父招待你的朋友們到裡面坐。”說罷,放開女兒,過去跟薛陵、方錫、白蛛女三人見面。

薛陵連忙替方、白二人介紹過,一同入廳,各自落坐。齊南山早就從許平口中,知方、白兩人的一切。

是似對白蛛女的奇異外貌毫不驚訝。他問起這一次到金陵追殺朱公明之事,當下由薛陵一一細說。

當他聽到朱公明結果被金明池放走,便口道:“阿瓊這孩子乃是當世無兩的天才,她既然放過金明池,自然含有深意。薛陵你萬萬不可著急,應當全心信任阿瓊。”薛陵道:“晚輩豈敢不信瓊姊,只是一旦想起了滿門血仇,便難免到不安…”他接著把紀香瓊其後隨夏侯空去了之事說出。

齊南山道:“這妮子很多心思使人捉摸不透,照我的想法,她不該夭折才對。像她這種天才絕世的人,我真願自己折減壽算,移贈給她,而不願讓她夭折…”他瞧了剛剛進來的齊茵一眼,道:“你們該去梳洗一下,略作休息。回頭替你們設宴洗塵,大家歡聚。”齊茵身為主人,便帶了白蛛女自去梳洗,薛陵、方錫則由齊南山、許平二人陪著,梳洗已畢,換過乾淨衣服。

因他們都說不願休息,齊南山便帶他們到莊中各處瞧瞧。這莊內一共有二百餘戶人家,所至之處,但見人人都歡欣愉快,熱烈招待。

薛陵、方錫兩人都由此看出齊南山對莊民一定極好,是以家家戶戶都樂居此處,又顯見衣食豐足,全無一般鄉村貧苦的現象。

這一夜的盛筵上,有十多個本莊老者或管事之人參加,大家都興高采烈,共慶齊家莊的恢復原狀。

他們眼見齊茵與薛陵神態親,一望而知他們將成好事,是以倍添歡欣。人人開懷暢飲,席散之時,都略有醉態。

早晨,齊茵找到薛陵,道:“我帶你去瞧一件物事。”薛陵訝然:“什麼物事?”齊茵道:“你見到就曉得啦,現在且不告訴你。”薛陵道:“好,瞧你有什麼古怪?”隨她走去,竟是深入內宅,來到一處,乃是天院落,十分寬大。薛陵的目光凝定在牆邊一輛馬車上,接著恍然笑道:“可是要我看這一輛馬車麼?”齊茵道:“不錯,爹爹命工匠趕造,昨天恰恰完工,你瞧像不像我以前那一輛?”薛陵腦海中掠過舊之事,他當年逃入內宅,慌急之中竄入車廂,卻碰見了齊茵。

其時她正在換衣服,上半身著。由於車廂內有燈光,是以看得真切分明。這刻那人的景象還清晰的浮現眼前。

齊茵說道:“你怎麼發呆啦?”薛陵沉浸在回憶中,微笑道:“我是嚇呆了。”齊茵不解道:“誰嚇你呢?”薛陵道:“我怕眼睛被人挖掉,所以心中害怕得很。”齊茵這才曉得他是取笑自己,當她因為被薛陵瞧見了‮體玉‬,所以揚言要挖掉他雙眼。

當下紅泛雙頰,低罵道:“貧嘴,現在才知道你是個壞東西!”說時,舉起雙拳要揍他。

薛陵連忙賠罪,直到她不再動手,這才道:“這一處地方對我的意義太重大了,我的一生,在這兒發生劇烈的變化,遇合之奇,真是連做夢也想不到,你的恩德,我真不知何以為報?”齊茵道:“別說啦!什麼恩德不恩德的?聽起來怪刺耳…我們駕車出去逛一逛可好?”薛陵心中充滿了,齊茵這刻要他如何便如何,決不反對。是以欣然應了,一同上車,沿著那一條特別建造的車道駛出莊前。

中午同來,用過午飯。方錫把薛陵拉到房裡,道:“薛兄,小弟有事跟你說。”薛陵道:“方兄說吧?什麼事得如此神神的呢?”方錫道:“自然是一件大事,關係到你和齊姑娘的終身!”薛陵聽了此言,登時面大變。

方錫不知有許多內幕,笑道:“別緊張,薛兄乃是卓爾不群之士,蓋世豪傑,誰不想招為快婿呢?”薛陵搖搖頭,苦笑一下。只聽方錫又道:“實不相瞞,小弟乃是受齊前輩之重託,與你提一提這件親事。大概你們已沒有一點問題了?小弟只想得你一句話,便好回覆齊前輩。”薛陵嘆一口氣,低頭不語。方錫大吃一驚,因為他已覺得出薛陵嘆息聲中,含蘊著無此的沉重。

此事非同小可,也決計不是假裝。當下問道:“怎麼啦?”薛陵只搖頭嘆息,方錫身受重託,加以好友關心,不得不苦苦追問。薛陵一連嘆了十幾口氣,才道:“小弟雖是極願娶得阿茵為,可惜事實上辦不到!小弟為了此事,心中痛苦難當,已非一。”方錫急得出了一頭大汗,道:“這真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你有什麼苦衷,竟不能接受這一段良緣?啊!莫非你已有了子?”薛陵道:“如是這樣,倒還罷了。唉!小弟的難言之隱,說出來未必會得到別人見諒。”方錫道:“我們相雖是不久,但我們肝膽相照,共過生死患難,你的苦衷,難道就不能說出來聽聽?”薛陵無可奈何,道:“這是因為阿茵早已奉父母之命,嫁到杭州。”方錫道:“據她說這段婚事本尚未成功,莫非她說的是假話?”薛陵道:“這話雖是不假,但她事實上已是人家的子,怎可以隨便嫁與我?當我以為她未婚夫婿已死,所以全無顧忌。後來方知她是把未婚夫迫走,若然父母之命須得聽從,則她還是杭州李家之人,對不對?”方錫想了一下,道:“假如她不願嫁給庸俗傖夫,同時齊前輩又肯收回成命,作主另嫁與你,又當別論。”薛陵道:“她的未婚夫婿並非庸夫俗子,最可怕的是她這個未婚夫婿,乃是我的朋友。”方錫吃一驚,張目結舌,說不出話。須知五倫之中,朋友乃是其一,若是奪友之,便是行同禽獸,進而推之,雖然尚未成婚,亦是不可。但這只是那些恪守人倫之道,天正直之士,才肯作此犧牲。

薛陵見他沒得話說,大是,道:“方兄竟不笑我迂腐麼?”方錫道:“薛兄此舉顧全人倫之義,實在令人敬佩仰慕,但這等下場,又不免太悲慘了。”薛陵嘆口氣,道:“方兄可知她未婚夫婿是誰?唉!就是李三郎了。我們不但是朋友,他更有過救命之恩,這叫小弟如何能詐作不知,娶阿茵為呢?”方錫道:“既是如此,小弟便向齊前輩答覆,但小弟實是難以啟齒。”薛陵道:“方兄千萬不可說出內幕,小弟便不盡了。”方錫訝道:“這事怎麼不說出來?”薛陵道:“假如說出來,齊伯父一定十分氣惱不安,阿茵也因錯在她身上,自怨自責,說不定這一輩子就永不出嫁…”他停歇一下,又道:“假如他們不明內情,定然對我深惡痛絕,久而久之,阿茵自然會對我淡了,等到那一天碰到合適之人,亦會委身下嫁。因此,她的終身幸福說不定就係於知道內情與否之上了。”方錫凝望他片刻,才道:“薛兄真是天下第一多情人,如此用心,古今少有。小弟只好勉為其難的去見齊前輩了。”在他想來,薛陵如此作法很對,所以不再猶疑,出房而去。

薛陵匆匆收拾衣物,打個包袱,決意立刻潛離此地,免得拒婚後碰見齊茵,無法應付。

薛陵剛剛收拾好衣物,便聽到一陣步聲匆匆行來。他趕快把包袱往底一,自家坐在一旁的椅上。

一個人出現在門口,竟是方錫去而復轉。他入房之後,目光四掃,好像特意回來查看薛陵的動靜。

薛陵大奇怪,心想:方兄竟能猜中我悄然離開的打算不成?當下問道:“方兄,你可是找尋什麼物事?”方錫微微一笑,道:“小弟沒有丟失什麼東西,卻是紀姑娘要我回轉來瞧一瞧的。”薛陵跳起身,道:“瓊姊來了麼?”方錫道:“她的人沒來,這道命令是留在錦囊之內。她說到了齊家莊之後,齊前輩一定找上我,要我從中作媒。而薛兄你一定拒絕。這些過程,她簡直如同目睹一般,使人不能不到驚服。”薛陵道:“然後又怎樣呢?”方錫道:“紀姑娘接著寫的是:她料你一定覺得不好意思和齊姑娘再碰面,因此非悄然出走不可。著我回轉來勸勸你,不要做出這種誤人誤己之事。”薛陵嘆一口氣,道:“我那位義姊真是智慧絕世,即使是諸葛武侯復生,諒亦不過如是。”方錫驚道:“然則你真的打算避開麼?”薛陵伸手從下取出包袱,道:“正是如此,唉!以瓊姊如此聰明絕頂之人,既是安排好錦囊妙計,要方兄你勸阻於我,一定是關係重大,小弟非聽不可,然而方兄試想,我怎能見到阿茵之面?她不知內情,定然萬分氣苦,甚至…”他又長嘆兩聲,垂首沉

方見他如此傷心悲痛之狀,實在萬分同情。不過紀香瓊的錦囊妙計之中,曾透了一點消息,使得他不敢胡言說話。他默然片刻,才道:“紀姑娘說,那金浮圖內的武功,恐怕只有你才有煉成之望。因此,天下安危的重任,已落在你雙肩之上。假如你單單為了自己打算,一走了之,將來武林的局勢,實是不堪設想。”他說完這一番話,本以為這不過是泛泛之言,紀香瓊實是不值得因這些陳腔濫調而費了筆墨。

那知話方說完,薛陵已抬起頭,眼中出悲壯的神。方錫心中大為震動,問道:“薛兄你想起什麼?”薛陵緩緩道:“瓊姊說得不錯,小弟個人的悲歡榮辱,何足道哉?現下請方兄回去見齊老伯,望你善為說辭,婉拒親事,卻千萬不可透內情。”方錫道:“小弟知道了,唉!薛兄真是當今之世的大英雄大豪傑,寧願把怨謗痛苦集於己身…”他停歇一下,又道:“紀姑娘的錦囊內,尚有兩件事小弟未曾說出。第一宗是這錦囊之內,另有密柬,目下尚未到拆閱之期。第二宗應當是薛兄最關心的了。這個消息,也許可以令你稍呢?”薛陵忙道:“那是什麼消息?”方錫道:“是關於朱公明的消息。她已安排好妙計,不管朱公明走多遠,她也能讓你親手殺死仇人,以報薛兄的血海深仇。”薛陵大喜過望,道:“朱公明現下在那裡?”方錫道:“目前尚未知道。”薛陵立刻口道:“方兄敢是用這話來哄小弟高興?”方錫道:“別急,還有下文,那就是白姑娘可以為你帶路,找朱公明。”薛陵心中不信,道:“原來如此。”語氣中掩不住失望之意。

方錫體會出他鬱郁之情,連忙道:“紀姑娘百算百中,這回定然亦無差錯。她說朱公明手腕本被黑神蛛蛛絲困住,是她用火燒斷,其時朱公明尚在昏中,並不知道,因此,他後來雖然到腕上尚有蛛絲黏著,卻不懂除去之法。這麼一來,白姑娘便可以藉黑神蛛的指引,一直找到朱公明。”紀香瓊這一著妙計,宛如奇峰突出,奧妙之極。薛陵為之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假如小弟沒有碰上瓊姊,目下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天下的形勢也不知已作何變化,唉!我真是服貼得五體投地啦!”方錫道:“小弟亦何嘗不是?從今以後,紀姑娘任何的吩咐,決不敢稍有改變,她真是太了不起啦!”他隨即記起了自己的使命,匆匆別過薛陵,一逕去見齊南山。

最先被這件事所影響的人就是許平,他瞠目望住齊茵,問道:“為什麼不能叫你嬸嬸?”齊茵面鐵青,道:“不準叫就是不準叫,你這孩子好沒規矩,你敢不聽我的話麼?”許平漲紅了臉,分辨道:“我怎敢不聽話?不過…”齊茵怒叱一聲,道:“不過個,不許說話!”許平急得連連搖頭頓足,卻當真不敢開口。

齊茵咬牙切齒的道:“我恨死他,你也不許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記住了沒有?”許平連聲應是,心中卻十分惶恐惑。齊茵又道:“這個人壞死了,我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許平也沒有覺察出她這話甚是矛盾可笑,輕輕道:“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話?”齊茵沉一下,才道:“你說吧,但不許提到他。”許平道:“剛才我就是想請問你一聲,既然不許叫你嬸嬸,那麼怎樣稱呼你呢?”齊茵這才知道剛才錯怪了他,當下道:“你叫我姑姑好了。”許平透一口大氣,道:“我真不明白你們大人為何常常變來變去,一會很要好,一會成了仇人?”齊茵惱從心起,喝道:“閉口,誰讓你說話的?”許平駭得一縮脖子,道:“是,小侄不敢了。”齊茵慍聲道:“是他對不住我,又不是我對不住他。哼!哼!早知如此,我決計不會帶他去見我師父。”許平本不明白她說的什麼,縱是明白,亦不敢搭腔。齊茵又道:“這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人,遲早得被我殺死!”她口中說得狠,但眼淚卻忍不住直往下掉。許平大驚,想道:“姑姑竟要暗算叔叔,這還了得?我務須暗中告訴叔叔,教他提防…”因此,許平不久就找到薛陵,告訴他道:“叔叔你小心些,姑姑要殺死你。”薛陵追問之下,才曉得這個姑姑就是齊茵。當下嘆息道:“這實在不能怪她,我倒願意死在她手底!”許平駭然道:“那怎麼成?你若是被別人害死,我還可以替你報仇。但若是姑姑下手,這教我如何是好?這仇報是不報?”薛陵安他道:“不會的,她不會加害我。因為我雖是對不起她,但她卻不是那種毒辣的人。”這時恰好方錫進來。聽了這話,大驚失,道:“薛兄萬萬不可大意,須知自古以來,能得使女子瘋狂的,就是『妒嫉』。因此,她一時衝動之下,施展毒手,也不是奇怪之事。”薛陵道:“小弟心口如一,假如能死在她手底,實是心甘情願,毫無遺憾。”方錫想了一下,才道:“這就是薛兄的不對了,你該盡力防止發生這等慘劇,以免陷她於不義!”薛陵瞿然道:“不是方兄提醒,小弟可能就做錯了。好,小弟盡其所能,防止這等事情發生就是了。”方錫把許平遣出去,才道:“你好好休息一下,齊姑娘也同時明早晨就動身追蹤那朱公明。她又表示不管金浮圖之事。只等誅殺了朱公明,就獨自踏遍天下,定要找到第二號仇人梁奉…”這一天下午,陸續有不少武林知名人物趕到齊家莊來,一則向齊南山賀喜,賀他重返齊家莊。

二則為了金浮圖之事。三則有一些人是想瞻仰薛、齊這一對情侶的丰采。

但人人都到事情有點不妥,因為薛、齊二人都沒有會客。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