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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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當然知道,”馬查德厲聲說“但這幅並不是他畫的。”倫戴爾聳聳肩。

“我尊重您的判斷。”他向前走去。

“這幅畫是我親手購買的,曾經過攝譜儀檢驗。顏料檢驗也——”

“我毫不懷疑它是贗品。盧卡斯製作此畫時,與戈雅處在同一個時期,使用的材料也是相同的。”他俯下身認真看了看這幅畫下端的落款,說:“如果您願意的話,驗證這幅作品真偽的方法很簡單,把它拿到修復室,檢驗一下簽字就清楚了。”他興趣的笑笑“盧卡斯的自我意識驅使他在每幅畫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但他的錢袋卻迫使他臨摹戈雅的名字,覆在他的名字之上,這樣一來,價格就提高了百倍。”倫戴爾瞥了一眼手錶“請原諒,我有一個約會已經遲了。承蒙您陪同欣賞這些珍品,非常謝。”

“不必客氣。”館長聲音冰冷。這人是個十足的阿斗,他想。

“我住在大別墅飯店,有事可以與我聯繫。再一次謝謝,先生。”說罷,倫戴爾自顧走了。

馬查德望著他走遠的背影。這個瑞士白痴,居然敢斷言那幅戈雅的名作是贗品!

他掉轉頭再度瞥向那幅畫。這是一幅不朽的作品,優雅美麗。他俯身細看戈雅的簽字,沒有一絲破綻。但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呢?疑慮的陰影逡巡而不肯離去。人人都知道,戈雅的同時代人尤金尼奧-盧卡斯臨摹了幾百幅戈雅的畫,借這位大師的光而發跡。馬查德付了三百五十萬美元才買下戈雅的《波多》。倘若這是假的,他可被黑市易坑慘了,想到這一層,他渾身不寒而慄。

亨利-倫戴爾所說的一點卻是有道理的:甄別此畫真偽的方法十分簡便。他準備檢驗一下落款,然後打電話給倫戴爾,不失禮貌地暗示他,也許其他的職業更適合於他。

館長把他的助手叫來,指示他將《波多》送往修復室。

檢驗傑作是一項十分細緻複雜的工作,稍不留心,就會損壞一件無價之寶,而且無法補償。普拉多的修補人員都是行家。大多數人都是不成功的畫家,他們改行去幹修復工作,為的是能夠接觸到他們所喜愛的藝術。他們從學徒起步,在老師傅的指導下學習,工作數年後升為助手,此時便可承擔名作的修補工作,但身邊必須有經驗豐富的老技師監督。

普拉多藝術品修復室的負責人朱安-戴爾加多,將《波多》放在一個專門的木製支架上,馬查德站在一旁觀望。

“我想讓你驗證一下簽字。”館長對他說。

戴爾加多內心一驚,但卻不

“好,館長先生。”他往一個小棉花球上倒上二烯酒,把棉花球放到《波多》旁邊的一張桌子上。然後又在另一個棉花球上倒上汽油餾出,這是一種中和

“準備好了,先生。”

“開始吧,但要小心點兒。”馬查德突然到一陣緊張,呼也困難起來。他看著戴爾加多拈起第一個棉球,在戈雅名字的第一個字母“g”上輕輕擦了一下,隨即,他又拈起第二個棉球,中和這一部位的二烯,以便不至讓酒滲透得過深。兩個人緊緊盯著畫面。

戴爾加多蹙蹙眉。

“對不起,看不出效果,”他說“我必須使用更強烈的溶劑。”

“快動手!”館長近乎命令地說。

戴爾加多打開另一隻瓶子,將裡面的溶溢在一個新棉花球上。然後,他用這個棉球擦拭戈雅的名字的第一個字母,接著,用第二個棉球再擦一遍,房間裡充滿了濃烈而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馬查德佇立在那裡,瞪視著畫面,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戈雅名字的開首字母“g”漸漸消失,在它原來的位置上清晰地出現了字母“l”戴爾加多轉向他,臉蒼白。

“還——還繼續嗎?”

“對,”馬查德沙啞地說“繼續。”逐漸地,在溶劑地化學作用下,戈雅名字的字母一個一個地消失,盧卡斯的名字完全再現出來。後者名字的每一個字母對馬查德都是一個打擊。他,世界上最著名的博物館之一的館長,竟然被欺騙了。這一消息將傳到董事會;將傳到西班牙國王的耳中;將貽笑全世界。他,完蛋了。

他趔趔趄趄地返回辦公室,要通亨利-倫戴爾的電話。

他們兩人坐在馬查德的辦公室裡。

“您說得對,”館長沉重地說“此畫是盧卡斯的手筆。這消息一經傳出,我便會貽笑大方。”

“盧卡斯矇騙過不少專家的眼睛,”倫戴爾藉地說“他的贗本畫正巧是我的嗜好。”

“為此畫我付出了三百五十萬美元。”倫戴爾聳聳肩。

“您還能追回這筆錢嗎?”馬查德絕望地搖搖頭。

“我是直接從一個寡婦的手裡買下這幅畫的。她聲稱這幅畫在他丈夫的家裡已經珍藏了三代。如果我起訴她,法院恐怕會拖延此案,以致招來滿城風雨。這樣一來,博物館收藏的每一幅畫都會受到世人的懷疑。”亨利-倫戴爾陷入沉思。

“的確沒有招來滿城風雨的必要。也許您可以向上司做個解釋,然後悄悄地把這幅盧卡斯的畫處理掉。您可以將它委託給索斯比或克里斯蒂代理商,請他們代為拍賣。”馬查德搖頭說:“不行。那樣的話,這件事就會不脛而走。”倫戴爾眼眸一亮。

“也許您可以碰碰運氣。我有一個顧客專事購買盧卡斯的作品,他收藏它們。他是一個行事謹慎的人。”

“要是能把它脫手我很高興。我不想再見到這幅贗品混雜在我的美麗名畫當中,將它白送出去都可以。”他苦克地說。

“這倒大可不必。我的顧客大概會付給您五萬美元。我打個電話好嗎?”

“太謝您了,倫戴爾先生。”在緊急召開的會議上,董事會成員無不為這一消息到震驚。會議決定,要不惜任何代價來掩蓋普拉多的一幅上乘名畫是贗品這一事實。董事們一致同意,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加聲張、儘快將此畫處理掉。當西服革履的董事會成員悄然離開會議室時,沒有一個人跟馬查德打招呼,他定定地站立著,痛苦使他到昏眩。

當天下午,一筆買賣成。亨利-倫戴爾前往西班牙銀行,開出一張五萬美元的保付支票。於是,尤金尼奧-盧卡斯的《波多》被包在一塊不顯眼的麻布裡,到他手中。

“如果這一事件張揚出去,董事會將會大發雷霆,”馬查德謹慎地說“但我已向他們保證,您的顧客一貫為人謹慎。”

“您儘管放心。”倫戴爾安地說。

亨利-倫戴爾離開博物館後,叫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馬德里北部的一片住宅區。他挾著盧卡斯的畫,上到一座公寓的三層,敲開了一扇門。開門的是特蕾西,她背後站著薩-波雷塔。特蕾西狐疑地看著倫戴爾,他微微一笑。

“他們迫不及待地要脫手這幅畫!”倫戴爾幸災樂禍地說。

特蕾西緊緊抱住他。

“快進來。”波雷塔接過畫,放在一張桌子上。

“現在,”駝背老人說“讓您來目睹一個奇蹟——戈雅的名畫死而復活。”他取來一瓶特製酒,打開蓋,刺鼻的氣味立即瀰漫全屋。特蕾西和倫戴爾看著他往一個棉球上傾注了一些酒,然後用棉球輕輕蘸擦盧卡斯的名字,一次擦一個字母。漸漸地,盧卡斯簽字隱退消失,戈雅的名字活脫脫顯現出來。

倫戴爾驚愕地睜大雙眼:“妙呵!”

“這是惠特里小姐的主意,”駝揹人說“她問我有沒有可能在畫家的名字上塗上一個假名字,然後再在假名字上塗上畫家的原名。”

“不過具體的做法是他琢磨出來的。”波雷塔謙遜地說:“這再簡單不過了,統共用不了兩分鐘,竅門在於我所使用的顏料。首先,我在戈雅的名字上塗上一層高檔白法國擦光劑,保護簽字。然後,我在上面描上盧卡斯的名字,用的是丙烯酸快乾顏料。在最外層,我使用一種具有繪畫光澤的油質顏料描上戈雅的名字。當這一層被塗去時,盧卡斯的名字就顯現出來。如果他們再深入一層,就會發現隱藏在底部的戈雅的真名。當然,他們沒有這樣做。”特蕾西將兩個鼓歌的信封遞給兩個人,說:“這是我對二位的酬謝。”

“下次需要藝術鑑賞家時,我願隨時效力。”亨利-倫戴爾眨眨眼。

波雷塔問:“你打算怎樣將此畫帶出西班牙?”

“有一個人會到這裡來取,請等他。”她與他們握握手,走出房間。

在回里茲飯店的路上,特蕾西的內心蕩漾著一種振奮之。一切都取決於心理作用,她想。最初,她已看出從普拉多盜畫猶如上天摘月。於是,她只得施巧計矇騙他們,使他們陷入絕境,不得不將此畫脫手處理。特蕾西彷彿看到了傑弗-史蒂文斯得知自己被擊敗後的一臉苦相。她不由得大笑起來。

她在飯店中坐等取畫的人。當他到來後,她立即打電話給薩-波雷塔。

“取畫的人已經來了,我馬上讓他去取畫。一定要——”

“什麼?你在說些什麼?”波雷塔叫喊“你派來的人半小時以前就已經把畫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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