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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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覺得自己很老了!”
“你多少歲?”
“二十六!”
“比我還小兩歲,那我成了老頭子了!”他們相視而笑。夜並不寧靜,山風在樹林中穿梭呼嘯,附近有不知名的蟲在此鳴彼應。但月是柔和的,那閃爍的星星也是柔和的。江浩抬頭看了看天,沉思的說:“只有在山裡,只有在這種晚上,和大自然距離得如此之近,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我總覺得有兩個不同的我,一個我拚命孜孜於名利的追求,另一個我卻渴望著一份安寧、和平而淡泊的生活。”
“或者每個人都有兩個不同的我!”詩蘋說,到一陣悽惶,她的一個我已嫁給了趙克文,另一個我卻失落在何方呢?
夜深了,涼氣襲人,詩蘋站起身來:“我要去睡了!”江浩望著她,說:“我們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詩蘋笑了笑,輕聲說:“晚安!”轉過身子,她走到營帳裡去了。
第二天一清早,天不過微微有些亮,大家都紛紛起身,一面吃早餐,一面拔營準備開路。他們必須在太陽上升之前多趕一些路,因為太陽一升起來,爬山就會很熱了。美嘉一面不情願的起身,一面嘰裡咕嚕的說:“鬼了心竊才跑來參加這種要命的爬山,我每
骨頭都是痛的!”
“應該讓你鍛鍊鍛鍊!”江浩說。一面拔營。美嘉才跨出營門,帳篷就“呼”的倒了下去。美嘉大叫著說:“你想砸死我呀!”
“死不了的,小姐!”江浩冷冷的說,和夏氏兄弟捲起了營帳,打好揹包。隊伍又開動了,清晨的空氣出奇的美好,涼而清新。克文聲稱夜裡吹了風,肩膀上的風溼要發作了。夏人豪打趣的問他,有那麼厚的肌
,怎麼還會害風溼?燕珍和夏人傑走在一起,正談論不久前發生的一件情殺案…一個電影明星刺傷了一個武俠小說的作者。美嘉一直在噘著嘴,不知為什麼事生氣。夏人雄在一邊哄著她,給她說笑話。
這一段路比昨天的更形艱鉅,道路越來越陡峻,樹木漸漸稀少,都是參天的針葉樹。好幾次他們經過的地方是峭壁上的窄路,一面就是山谷。男人們不住停下來幫小姐們的忙,燕珍不住口的叫“我的媽。”美嘉則怕得發抖,又怨聲載道。詩蘋雖然害怕,卻一直保持沉默,然後輕聲的向幫助她的人道謝。走了沒多久,每個人都已汗浹背,再沒心情和
力來闊論高談了。中午,他們找到一個比較平坦的草地,卸下揹包,開始休息和吃午飯。美嘉癱瘓的倒在地下說:“我真想回去!我真希望現在是坐在家裡的沙發裡,聽音樂,吃冰淇淋!”詩蘋坐在一個斜坡上,腳下全是綠油油的草。克文在另一邊,躺在地下
息。江浩拿了一個沙丁魚罐頭,走到詩蘋身邊坐下,把罐頭遞給她:“要嗎?”詩蘋點點頭,接了過去。山上的風奇大,只一會兒,大家被汗溼透的衣服又吹乾了,反而
到一絲涼意。江浩從詩蘋的腳邊摘下一片草,奇異的望著,然後抬頭看看詩蘋,微笑的把草遞過去說:“幸運草!十萬片裡才可能有一片!”詩蘋接過了草,那是一種極普通的植物,由三瓣心形的葉片合成的一片葉子,心尖都向裡連在葉梗上。但這片葉子卻由四個心形葉片合成。江浩解釋的說:“這種草學名叫酢漿草,都是三瓣心形葉片合成的。有人說,假如能找到一片四瓣的,就叫作倖運草,得到的人能獲得幸福!現在,我把它獻給你,希望你能獲得幸福,真正的幸福!”詩蘋看了看草,又看看江浩,後者的眼睛深沉而明亮。詩蘋
到一陣
茫,這漂亮的男孩子是誰?是才認識一天的江浩?她收起了草,低低的說:“謝謝你,希望你也獲得幸福!”
“我有一種覺,”江浩說:“那另一個‘我’在慢慢抬頭了,或者這是受你昨夜一篇話的影響。我的血管裡有一種新的力量在
動,這使我覺得自己是個新人!”詩蘋笑了笑,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美嘉在那邊叫了:“浩,給我一個鳳梨罐頭!”
“去吧,”詩蘋說,指了指美嘉:“那兒是你的幸運草,她將帶給你許多東西:愛情和前途!”
“你在諷刺我嗎?”江浩站起身來說,聲音裡帶著幾分魯莽:“我現在不關心前途。”
“這是因為在山上。”詩蘋微笑的說,目送江浩走去給美嘉開罐頭。這一天,他們比昨天早一些來到河邊,紮了營之後,太陽還沒有落山。洗了手臉,大家在營帳前散亂的坐著,美嘉和燕珍坐在一起,兩人都顯得疲倦而無打采。美嘉一再宣稱她再也不要吃羅宋麵包了,她要吃白米飯,又埋怨江浩不預先帶一點米。燕珍則脫了鞋子,用手
著腳,不住的叫:“我的媽呀,這兩隻腳不是我的了!”夏人傑站在她身邊問:“要不要我幫你按摩?”說著,真的去抓她的腳,燕珍立即誇大的發出一聲尖叫,一面跳著躲開。
詩蘋獨自坐在較遠的一塊石頭上,克文因為剛剛突然想起忘了有一個公司裡的董事會議,所以在帳篷前懊惱著。江浩和夏人傑抱了許多樹枝來準備取火,經過詩蘋面前時,江浩對詩蘋微笑了一下。猛然,他停住了,笑容凍結在嘴上,眼光緊緊的盯著詩蘋所坐的石頭。詩蘋詫異的順著他的眼光一看,血
立即凝固了。一條青
的小蛇正在距離她不及兩尺的地方,對她高高的昂著頭,吐著河邙長的舌頭。詩蘋第一個衝動是想跳起來,江浩立即低沉的說:“你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可惜我的獵槍不在身邊,”夏人豪低低的說。
“詩蘋!”克文不知想起什麼,叫著走了過來,江浩緊張的對他做了個手勢,克文一看到這局面,馬上呆住了,蒼白著臉說了一句:“我的天!”就站在那兒呆呆的發愣。燕珍、美嘉和夏人雄也好奇的圍了過來,立即響起了一片緊張的“啊,呀,我的媽!”的聲音。江浩輕輕的把手裡的木柴移到夏人雄的手裡,在其中選了一
較
而沒有枝椏的樹枝。然後小心的、輕輕的、一步一步挨近詩蘋。圍觀的人都屏住呼
,沒有一個人敢出氣。江浩走到詩蘋面前,伸出一隻手給詩蘋,詩蘋本能的伸手拉住江浩的手,江浩馬上猛然一拉,詩蘋借勢向前衝去。同時,那條蛇跳了起來直撲詩蘋,江浩另一隻手的
子已當著蛇頭打下去,一連打了十幾下,那條蛇終於偃臥不動,蛇頭已經打得血
模糊。江浩丟掉了木
,臉
蒼白的走開。美嘉發出一聲歡呼,跳過去拉住江浩的手,帶著一種崇拜而驕傲的神情喊:“啊,浩,你打死了它!你打死了它!”馬上,她變了臉,詫異的說:“怎麼,你在發抖,你害怕!”
“這不過是條小蛇罷了!”夏人雄說。
“小蛇?”江浩憤憤的說:“你知道這是什麼蛇?這種蛇和竹葉青同類,比竹葉青更毒,而且動作靈,被咬到的人頂多活兩小時!我能打到它只能說是奇蹟!想想看可能有什麼結果!”他對詩蘋看了一眼,打了一個冷戰,默默的走開了。
克文向詩蘋走過去。
“你沒有怎麼樣吧?”他急急的問。
“沒有。”她說,呆呆的望著江浩的背影。
火燃了起來,天已經全黑了。火光把四周照得亮亮的,有一種電影裡描寫的吉普賽人的味道,蛇所引起的恐懼很快消除,瞌睡悄悄的爬到每一個人身上。大家紛紛鑽進帳篷,只有江浩仍然和昨夜一樣對著火出神。詩蘋看到大家都進了帳篷之後,對江浩輕聲說:“謝謝你,謝謝你今天幫我的忙。”江浩惑的望著她,文不對題的說:“你真美,美得奇異,美得清新,你的眼睛像個夢…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纖弱得像一株草,優美得像一首詩。”
“晚安,江先生!”詩蘋說,轉身對帳篷走去。江浩沒有移動,卻低低的說了一句:“不要躲開我,我並不比那條蛇更可怕。”
“你並不比那條蛇更可怕,”詩蘋站住說:“但比那條蛇更危險!”轉過身子,她隱進了帳篷裡。
三山上第三天。午後,天空突然被一陣厚密的烏雲佈滿,天馬上黑了下來,山風狂嘯怒卷著,一剎那間飛沙走石,天地變。燕珍大叫著:“我的媽呀!好像山要崩了呢!”江浩抬頭看看天,靜靜的說:“要下大雨了!”話還沒有說完,一道耀目的電光劃空而過,緊接著一聲霹靂,震耳
聾。美嘉發出一聲尖叫,燕珍用手掩住了耳朵。頃刻之間,雨點“刷”的灑了下來,雷聲不斷的響著,每響一次,似乎整個的山都在震動。夏人豪高聲叫大家向一塊突出的岩石下躲去,但狂風怒卷之下,每個人都步履維艱。克文攙住詩蘋,防止她跌倒,可是一陣風捲來,克文自己都不
踉蹌了一下,詩蘋對他搖搖頭說:“我可以照顧自己,你小心,背的東西那麼重!”夏人豪首先到達岩石下,解下了背上的行囊,他立即跑過來接應後面的人。江浩把揹包遞給他,然後返身抱起美嘉,跨過一條深溝,把她送到夏人豪那兒。回過身子,他又依樣把燕珍送了過去。詩蘋搖著頭說:“我自己可以走!”話剛說完,一陣風
面撲來,她往旁邊側了一下,腳底下既陡且滑,她立足不穩,馬上倒了下去,她伸手想抓住一枝矮小的樹枝,但沒有抓牢,她的身子就迅速的向山下滾去。克文努力想趕過去搶救,卻沒法勝過那強暴有力的風雨,每邁一步,都有失足的危險。江浩對詩蘋竄過去,身手矯捷得像一隻猩猩,連滑帶滾,他撲向詩蘋,剛好在詩蘋對一塊大石頭撞去的當兒抓住了她的手,詩蘋也一把拉住了地上的草,阻止了向下衝的趨勢。好不容易,她站了起來,倚在樹幹上
息,手臂上全是石塊割破的傷口,衣服頭髮,和臉上是一片泥濘。她
著氣說:“謝謝你,第二次救了我!”江浩出神的望著她,一句話都不說,握住她的手也沒有放鬆。詩蘋拂了拂散亂的頭髮,雨水從他們的頭上一直
下來,兩人都溼得像才從水裡爬起來的鴨子。她勉強的笑了一下說:“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接觸到了他的目光,她猛然停住了口,他的眼睛定定的望著她,裡面燃燒著火焰。
克文終於跌跌撞撞的趕了過來,一路的喊著詩蘋,詩蘋回了自己的手,高聲的說:“我很好,我沒有受傷!”克文
著氣,站在詩蘋面前,頭髮溼淋淋的貼在額角上,看起來有幾分滑稽相。他抓住了詩蘋,急急的問:“你確信沒有受傷?”
“沒有!真的沒有!”詩蘋說。
“我真懊悔讓你來爬山,你已經兩度遭遇危險了!”
“我並不懊悔參加爬山,真的,克文,我很高興我來了!這山…”她仰頭向上望,大雨中的山顯得無比的神秘、壯偉和高不可測。人在山中,渺小得像一粒沙塵。她嘆息的說:“這山是這麼高,這麼偉大!”雨勢來得快也收得快,沒多久雨停了,太陽又穿出了雲層,灼熱的照著山頭。除了從山頂向下直瀉的水可以看出下過雨外,其他地方已找不出雨的痕跡了。山路變得更加難走,泥濘而陡峻。美嘉滑了一下,得滿身泥漿,因為江浩正在默默出神,
本沒有注意她,她開始對江浩大肆攻擊:“你是怎麼回事,看到我摔跤也不拉一把,跟你出來爬山簡直是倒透了楣!風吹,
曬,雨淋,以後我再爬山就不是人!”江浩望著美嘉,那眼
就像她是一個他從不認識的人。這使美嘉更形憤怒,她跳著腳說:“你聽到了沒有?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