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鬼雨/梨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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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了望天空,然後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雙緊閉,喉嚨裡發出一種聲音:哼!哼!哼…這聲音更像是從黑暗的心淵中發出的。

他必須要儘快將自己在心頭萌生的想法告訴邱子東。

傳來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杜元掉頭去看時,采芹已離他很近了,他趕緊站起來。

采芹越靠近杜元時,腳步就越慢,臉上的羞澀也就越濃。自從杜元進城讀書,直到畢業分配到馬蕩小學教書之後,她與他見面的機會並不很多。偶爾相遇,也常會因為一旁有人,說不上幾句話就走開了。采芹也覺得有點無話好說。杜元已不再是從前的杜元了,而她采芹也不再是從前的采芹了。每年的風是一樣的吹,每年的水是一樣的,每年的花是一樣的開,每年的風車是一樣的轉,但每年的人兒卻是一年一條路,一年一個走向。往的杜元已在歲月中漸漸淡去。那個平水裡泥裡摸爬滾打、一身野氣的男孩,早已長成年輕小夥,並且是一個看上去越來越文靜的小夥。身材不高不矮,稍稍偏瘦,皮膚開始變得白淨,並且知道乾淨與打扮了。頭髮總是梳得一絲不苟,衣服總是一塵不染,上衣的下襬,不再在褲子外面,而總是束進褲子裡,與一般鄉下的人涇渭分明地區別開來。走路、說話,所有的一切,都越來越像一個“先生”而采芹呢,遇到杜元時,要麼是在地裡*秧,褲子上沾了許多泥點剛走上田埂,要麼是在打穀場上脫粒,頭髮裡還帶著草屑正要往家走。她常常是赤著腳站在杜元面前的,而那時的杜元卻總是穿著長褲、襪子與鞋。

“你怎麼坐在這兒?”采芹問。

杜元看了看他坐過的地方,笑了笑。

采芹是從河邊樹林裡撿柴火回來的,背了一大捆柴火。

杜元走過去,想將采芹的柴火接過來,幫她揹回去,卻被采芹拒絕了。

“那…那就歇…歇一會兒吧。”杜元說。

采芹猶豫了一下,將柴禾放在地上。她確實有點兒累了,放下柴火後,用雙手支著後,將身子直,兩眼眯縫著,面孔微微上揚,脯向前鼓盪開來。這一如花展開的形象,不免使杜元心中一陣慌亂。

采芹畢竟是在優裕的、寵愛有加的環境中長大的,接下來的磨難與勞動的重壓,已無法改變她勻稱得無可挑剔的身材了。在某一個早晨,她如期開放了。由於磨難與勞動,既增添了幾分人的憂鬱,又增添了幾分動人的健康。此時此刻,本就紅潤的面頰,因為羞澀與寒風的吹拂,顯得越發的紅潤。

杜元無法使自己大大方方地從頭到腳打量采芹。他的目光一忽兒在采芹身上,一忽兒又遊移開去。兒時的毫無顧忌,已隨歲月飄逝。但,他依然在一瞬一瞥中,看見了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的采芹:黑髮如舊,但要比從前更見光澤;兩眼如舊,但似乎比從前細長了一些,無聲的盼似乎有了水*;雙如舊,但上要比從前稍微向上翻起,並且顯得更為溼潤;下巴如舊,但比從前更顯弧度,線條也更加清晰;頸子如舊,但比從前顯得悠長;兩腿如舊,但比從前長了許多,並且兩腿緊緊相挨,更不見一絲縫隙。只有脯卻不再是從前的扁平,即便是現在穿著棉襖,仍然也遮不住兩座似乎一夜之間隆起的峰。

采芹低頭看見了因雙聳起而造成的雙間棉襖的凹陷。那片陰*影,有點兒使她不知所措了,她慌忙用手去拉衣角,企圖抻平衣服。但手一旦鬆開,那片陰*影又再度如一片雲彩從天上滑過,停留在前。她只好將下巴微微納於前。

杜元於一瞥之中,忽然想到了那顆旁紅痣。記憶如明星遊走在如煙如霧的雲裡,一忽兒顯現,一忽兒淹沒,而有片刻的時間,雲彩飄盡,只剩一片瓦藍如洗的天空襯著,這明星燦如金子———那顆痣鮮紅滴。

這回是杜元低下了頭,臉上火一般的燙。

遠處似乎有腳步聲。

“我們回家吧。”采芹將地上的柴火捆重新背到肩上,在頭裡走了。

杜元走在她身後。

“你在那兒教書,離家太遠了。”

“我想調回來。”

“什麼時候調回來?”

“李長望不讓我調回來。”

“那怎麼辦呢?”

“我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

“我當然有辦法。”遠處,邱子東立於路口,在等他們。

天又下雨了,一天一天地下,但下得蹊蹺:夜裡下,白天不下。早晨起來,見著分明是一個晴朗的天氣。接下來的一天,都是天如青石,如金盆,空氣透明如玻璃,一眼能看到五六里外的煙樹與村落。即使到了傍晚,也沒有一絲一毫要下雨的跡象,紅西沉,霞光如鳥,飛滿天空。甚至是在睡下後,也還聞不見雨來之前的氣息,月亮在窗前飄著,輕盈如薄薄的銀片。然後是整個村落終於困了,男男女女沉沉睡去時,轉眼間,月黑風高,雨的氣息從北方隨風而來,飄滿了一望無際的平原。

這雨下得陰*鷙。鬼雨。

嘩啦啦地下,全沒間隙。覺輕的醒來了,聽見了雨打蘆葦的聲音,雨打水面的聲音,雨打木船的聲音,雨打屋瓦的聲音,雨打窗戶的聲音和簷口雨滴串串落在地上發出的撲嗒撲嗒的聲音。聽著,有點兒驚心,有點兒擔憂,但聽著聽著,又睡著了。後來,也許會再醒來,也許就一直睡到天明。那時,天竟無一絲陰*雲,心裡便會有一陣奇怪,但過不一會兒就忘了,只去想這個白天裡要做的事。這夜間的雨聲,也會鬧人,鬧那些年輕人。醒來了,醒來之後並不去想雨,只想一件事,一件見不得人的事。翻來覆去地想,想得心慌慌地跳,想得一手緊緊攥住襠下一堆土丘,或一手緊緊捂住腹下一片水灣。雨聲越大,心越慌慌亂跳。結了婚的,本是累極了沉入了酣睡,現在醒來了,朦朧中又動了心思,於是男人就摟住醒非醒、體溫暖的女人,也不問女人煩不煩,就一門心思地去做他喜歡的事。女人先是昏昏糊糊任由他笨手笨腳地去搬,但,過不一會兒神經都被喚醒,向男人,聽著雨聲,滿足著自己,也滿足著男人。他們起來得比誰都遲,起來時已上樹梢三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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