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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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聚集著大片的灰雲彩,從西邊刮來一股強風吹散了煙筒的煙霧。每當這股強風向右舷刮來時“凱恩號”就急劇地向另一側傾斜。黑幽幽的洶湧的海面上開始出現一排排白花。水兵們踉踉蹌蹌地這兒那兒不停地走動,收集鑰匙,分發標籤,借用鋼筆、鉛筆,同時不停地輕聲咒罵著。

到7點鐘時威利·基思已經找他那個部門所有的人談過話。他的上放著一個很大的紙板箱,裡面裝著糾結成一團的四百多把掛著標籤的鑰匙。他舉起紙板箱,託著它搖搖晃晃地穿過軍官起居艙,沿著動盪的梯子後退著爬上了主甲板,又沿著被雨水打溼的滑溜溜的過道緩慢地移動到了艦長室。他踢了踢門,門發出空的響聲。

“長官,請開門。我兩手都拿著東西。”門開了,艦長室裡的燈也自動地關了。威利跨過艙口圍板走進黑暗的房間。門哐啷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燈應聲驟然明亮起來。

房間裡有四個人:艦長、沃利斯少尉、傑利貝利和上士貝利森。艦長的成了鑰匙的海洋——似乎有10萬把鑰匙,各種形狀的銅鑰匙、鋼鑰匙、鐵鑰匙,互相糾結在一起,也和白標籤的繩子糾纏著。甲板上堆滿了紙板箱。傑利貝利和貝利森正叮叮噹噹地將鑰匙分成兩堆。沃利斯少尉正把小的那堆鑰匙一把一把地遞給艦長。奎格坐在辦公桌前,臉發白兩眼發紅,但充滿了熱情,一把一把地將鑰匙入鎖孔中,用勁轉動這些鑰匙,最後又將它們扔到兩腿之間的箱子裡。他抬頭看了一眼威利,厲聲說道:“別呆傻傻地站在那兒,把它們倒出來,快走。”接著又重新有規律地反覆地將鑰匙入鎖孔中,每一次便發出一聲沉悶的咔噠聲。屋裡的空氣充滿了惡臭和煙霧。威利將鑰匙倒在艦長的上,趕快離開房間,走到外面的艦艏樓上。

傾斜擺動的雨幕從船頭橫掃而過。風吹動著他的兩條褲腿,雨點打在他的臉上。威利費勁地躲到了艏樓室的背風面。船頭落入了波谷,當它再次升起來時,它把一個大切開成兩股泡沫翻滾的黑花從威利身旁飛過,得甲板和艦橋全是水,然後滴落到威利的身上。

在各種各樣的天氣裡,威利喜歡艦艏樓的這些孤獨時刻。

“凱恩號”上的生活是折磨人的、令人苦惱的,寬闊的大海和清新的海風便成為一種藉。在風雨加的晚期的暮中,威利能夠看見在天幕的背景下“蒙托克號”、“卡拉馬祖號”以及距離最近的那些驅逐艦的模模糊糊的形狀,在灰黑的海洋上它們是些顯得更黑的上下顛簸的小物體。這些物體裡有燈光、溫暖、嘈雜聲、海軍生活的上千種禮儀以及——就威利所知——像“凱恩號”上草莓事件那樣瘋狂和不可思議的危機。在其他軍艦艦橋上的值班人員中,當他們看見這艘窄小的舊式掃雷艦落入深深的波谷時,有誰會想到它的水兵正低聲議論譁變的事,而它的艦長卻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試著將無數把鑰匙入一把鎖的鎖孔中,而且他的兩眼還興奮得閃閃發光呢?

在威利的生活中海洋是惟一大過奎格的事物。在威利的意識裡艦長已膨脹成一種無所不至的存在,一個惡意和狠毒的巨人。但是每當威利的心靈裡出現大海和天空,他就能夠,至少是短暫地,將奎格降格為一個病態的用心良好的人,拼命地幹著一項他力所不能及的工作。與大海相比“凱恩號”上因頭腦發熱鬧出的那些小事端,像最後期限啦、案情調查啦、古怪的條令啦、可怕的發脾氣啦,所有這些事情都可以縮小和平息為連環漫畫——儘管是短暫的。威利不可能將這些想像帶到甲板下面去。一次令他神緊張不安的叱呵、軍官起居艙的電話蜂鳴器一響、一張鉛筆寫的條子都會使他再次被那狂熱的世界所沒。但是這種輕鬆的心情在其持續期間是十分美妙的、使人神振奮的。威利在昏暗的花飛濺的艦艏樓上停留了半小時,大口大口地呼溼的海風,然後走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當“凱恩號”駛入關島的阿普拉港時天仍舊下著雨,島上多巖的小山顯得灰濛濛的。艦艇纜在一個繫泊浮筒上,就在新的2200噸的“哈特號”驅逐艦的旁邊。纜繩一系牢,奎格就命令武裝衛兵沿左舷每隔20英尺站立一人以防有人將鑰匙傳遞給驅逐艦上的某個朋友。他還派佐森到“哈特號”上,要求其信件檢查官告知“凱恩號”艦長是否在“哈特號”的郵件中出現過鑰匙。這位信件檢查官是一個兩眼深陷在黑眼圈裡的極瘦的海軍上尉,他瞧著佐森,懷疑他患了神病,並叫他把他的要求重複兩次。然後他才勉強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威利正在幫助喜氣洋洋的杜斯利收拾行裝。奎格終於放走了這個少尉,他已做好安排,10點鐘隨“哈特號”的小艇去海灘。

“你為什麼不呆在周圍觀察觀察搜查的情況?”威利說。

杜斯利咯咯地笑起來,刺啦一聲拉上他那漂亮的豬皮提箱的拉鍊。他穿著散發出樟腦味的藍海軍服,左上裝飾著一條新的黃緞帶及兩枚戰鬥勳章。

“威利,只要離開這艘該死的軍艦對我有好處,我就離開它。我不喜歡在這裡度過的每一秒鐘,而我已經在這裡度過了太多的一秒鐘了。至於這次搜查行動,你不會找到任何鑰匙。本就沒有這樣的鑰匙。”

“我也認為沒有,但是這次搜查將會是——”

“我不是說我認為有沒有,威利。我明知道本就沒有什麼鑰匙。”少尉彎下照了照鏡子,梳了梳金黃的長髮。

“確切地說你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也不會對你講。我馬上就要獲得自由了,我不想再和那個大腹便便的小矮瘋子有什麼牽連了。”杜斯利將粉紅的髮油灑在發刷上,細心地梳理著髮捲。威利抓住他的肩,把他的身子轉了過來。

“杜斯【杜斯利的暱稱。——譯者注】,你這個該死的油頭粉面的傢伙,你是不是知道能解開這個荒唐的混亂案子的一些事情?告訴我,不然我就對奎格講你隱瞞了實情,所以幫幫我吧——”少尉笑了起來。

“得了,威利,你不會對‘老耶洛斯坦’講什麼的,我瞭解你。10個月來我一直在利用你這個弱點。威利,很抱歉我利用了你。我們第一次談話時我就對你講我是個沒用的人。我就是這種人。我在紐約還稍有一些可取之處,在那兒我可以——”

“杜斯,關於那些該死的草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這位身材苗條的少尉遲疑起來,咬著指甲。

“說真的,不對你講實話是可恥的,但是我要堅持一個條件。等我離開20分鐘之後你才能對別人講這事——”

“行,行。你知道些什麼?”

“是食堂那幫勤務兵。我親眼看見他們從容器裡刮取草莓。是在凌晨1點鐘。我值完中班下去上廁所。他們正高興地吃著呢。我想他們沒有看見我從食品儲藏室旁邊走過——”

“那次開會你究竟為什麼不把這件事講出來呢?”

“威利,你沒有良心嗎?那天晚上你沒有看見惠特克的臉嗎?即使用燒紅的鐵絲刺進我的指甲也休想讓我講出實情。”他把提包從上拽了下來。

“上帝啊,想到我就要自由了,要離開這個瘋人院了——”

“走運的小子,”威利吼叫道“拿上你那張穿緊身衣女郎的廣告照片了嗎?”杜斯利顯得有些尷尬,笑了笑,臉也紅了“我想戰後你可以拿這事來敲詐我。威利,整整十天她在我眼裡是絕對神聖的。我不知道怎麼搞的。如果我在這艘艦上呆更長的時間,我想我會開始堅信我就是納爾遜勳爵。”他伸出手。

“威利,我自己沒用,但我會尊敬英雄。握握手吧。”

“去你的。”威利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

惠特克來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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