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衡量片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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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簾影重重,華紗幽香,窗畔的陽投在了景姮的裙裾上,她微微一動,浮光朦朧的晃人眼,繞襟的曲裾束著纖,隨之動的還有軟軟的飄帶蘇。

只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劉驥便再移不開視線了,她遠比他所想的還要鎮定,甚至已經窺探了他更多的心思。

“難怪陛下幾次拒了孤的表妹不願納之,連劉恆光那樣的人都將親衛送與你。”景姮冷冷的看著他。

“若非是認出了劉恆光的人,孤又怎會知道皇后會過荊國,本是打算在華容攔下你,卻不想改了水路,差些錯失了這次機會,娘娘也無需多慮,孤所求只是荊國的長久,只要陛下能答應,自然會安全送你走。”劉驥還不失恭敬的行了一禮,看似君子風雅,實則充滿了威脅和野心。

“是麼?”景姮莞爾,最初的削藩令是劉濯暗中讓人獻給郭太后的,以此挑起了幾國起反,如今郭氏倒了,劉烈上位後對這些坐擁封國自治的叔王堂兄們並沒有要放過的意思。

不過他剛成為皇帝就要對匈奴用兵,一時也不急於此事,可劉驥父子卻看的透徹,所以才扣下了景姮來為人質,想在劉烈對他們動手之前得到最大的保障。

偏偏此舉在景姮看來是最蠢的,劉烈那廝一貫倨傲猜鷙,從小就不喜歡被人威脅,一旦她安全了,荊國恐怕危矣。

“如此,我只能祝太子能得償所願吧。”她笑的極淡又諷刺,可那樣的妍麗還是讓劉驥有些失神,他斂首又退後了幾步。

“稍後孤會讓娘娘的內傅過來侍候,若有何要求儘管提出,但請娘娘千萬不要有所異動,畢竟弓箭一旦離弦是會見血的。”抓住了景姮,荊國可是有了一大勝算,劉驥又調集了甲衛將宮苑圍的水洩不通,他不想知道本該在廣陽侍疾的皇后為何是從隴西而來,他只知道,劉烈就快來了。荊國的成敗在此一舉。

劉驥倒是不曾食言,還真讓莞娘來伺候景姮,而剩下的人則是關在了另一處,吃穿用物都是上等的送來,景姮自然是起過要跑路的心思。

不過再三觀察,到處都是揹著弓箭舉著鐵戟的甲衛,只得暫時歇了心思。又過了幾,那個愛慕劉烈的屈女尋了過來。

“你便是景侯女?我名喚屈彌,荊王乃是我姨父,幾月前我看見過你,不過那是你在車駕上,當時就覺得你生的真美,現在看更美呢。”屈女年方十五,只比景姮小了兩歲,明眸皓齒的笑意盈盈,看似無害又靈動,還格外的稔,上前便挽住了景姮的手臂,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兒。

“姨父與表兄最是疼愛我,瞧這盅酒名玉彌,是荊國特有的,以我為名呢,往年阿熾哥哥也愛喝,他每次一喝多什麼都同我講,今特意端來些給阿景姐姐嚐嚐。”宮娥將酒小心的傾入了玉盞中,淡香漸濃,確實是上等的佳釀,屈彌抬手就端了遞給景姮,滿面的甜甜笑意似乎教人連拒絕都不捨。

景姮將微涼的玉盞捻著指間,聞著愈發濃濃的酒香,丹緋的亦是笑著,垂眸之際,眸波漣漪瀲灩的發寒。

“姐姐喝呀,若是酒香散了,就不是那味兒了。”屈彌好心的提醒著,笑開的眉眼像極了最嬌豔的花,又又純。

“確實是好酒,可惜我一貫不善飲酒,沾也沾不得,你阿熾哥哥喝多後沒告訴你麼?”說罷,景姮的手指一鬆,雕刻著青竹的玉盞便摔在了地上,碎的七零八落,酒香四濺,捧著酒壺一直在瑟瑟發抖的宮娥‮腿雙‬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這酒顯然是被動了手腳。

***屈彌頗是遺憾的看著碎掉的玉盞,並無半分慌亂,穿著珍珠錦履的腳兒晃了晃,踢開了腳邊的一片碎玉,看著宮娥托盤中倒下的玉壺,起身去拿了起來。

“阿熾哥哥還真沒告訴我,因為呀…阿熾哥哥從來沒有說過你,他同我在一起的時候,誇我最好看最乖呢,真可惜了這麼好的酒,姐姐怎麼那般不小心。”一絲一縷的酒香漫溢,聞的多了,景姮額前便有些發暈,不過看著屈彌這番姿態,她實在是沒忍住的笑出了聲,劉烈還會誇別的女人好看?那可真是奇蹟了。

“想來你阿熾哥哥一定還誇過你這張嘴,哦,還有你這張臉,論起說謊的功夫還真沒人能比。”

“你!”屈彌笑顏頓僵,話兒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景姮也不曾上當生氣,實在是前所未有的失敗,纖的指攥緊了酒壺,裡頭還有存剩不多的香

“我怎麼會說謊呢,姐姐一定是嫉妒了吧?阿熾哥哥已經到荊國了,昨還許諾冊封我做夫人,姐姐是皇后,自當飲了我奉的酒才對,放心不會醉人的。”當然是不會醉人。

畢竟喝下去後死掉的人誰會知道醉不醉。莞娘早被擋在殿外,這裡頭只有她們幾人,屈彌咬了咬牙看著依舊坐在那裡的景姮,委實恨極了她這般容貌以及劉烈對她的愛,踩著大灘的酒上前,一把抓住了景姮的手臂就要強灌。

莫看她將及笄的青稚模樣,卻是天生的蠻力,鉗地景姮臂間一陣劇痛,幸好是早有準備,抬腳便重重的踹在了屈彌的小腹上。

“啊!”!跪在地上的宮娥起來就要相助,景姮比她更快的抄起了案上的博山爐,冷冷笑著:“再過來半步,看看是你的頭硬還是它硬,去,喚我的內傅進來,不許驚動任何人,不然我就先砸她的頭。”屈彌摔下去的地方正巧是景姮掉了玉盞處,碎掉的玉尖利的劃破了她的臉,一時間腹痛臉疼難耐,酒壺也摔碎了,只能蜷縮在地上嗚咽著。

“賤婦!景氏你這個賤婦!我才不要做夫人,我要做皇后!”莞娘進來的時候,只看見景姮半蹲在地上。

正用匕首抵著屈彌的臉,兩刻鐘前還甜笑乖巧的明麗少女此時連哭都不敢大聲,上是寒光凜冽的匕首,下是好幾塊破碎的玉片,劃破的臉蛋上血的滴答滴答,莞娘一驚忙要過去,景姮卻用眼神示意她停下。

漫不經心的晃了晃手中的小匕首,景姮微微揚:“我發現你越哭,這臉上的血就的更多,你這張臉若是毀了,你阿熾哥哥可不會要你做夫人皇后的了。”屈彌疼的厲害,若非方才景姮拿匕首嚇她,這傷口也不會再撞在碎玉上,餘光裡都是血紅,一貫以面容為傲的她怎堪如此打擊,想哭又不得不忍住。

“說說,你阿熾哥哥除了誇你好看還說了什麼?”到了這會兒自然是不敢再說假話,聽著景姮略是戲謔的反問,屈彌只覺羞恥的慌,半天也憋不出個字來,眼看景姮把匕首又壓了來,她立刻哭著回道:“沒說過。

他什麼都沒說過!我上上次見他,還是十一歲的時候!”那時候劉烈都不曾理過她,更何況這些年。景姮將匕首鬆開了些,吩咐莞娘過來將屈彌的手捆起。

“你方才說劉烈到荊國了,是真是假?”莞孃的手勁兒用的重,屈彌被勒的悶哼,坐在地上望著景姮,又恨又怕的回道:“真的,表兄正在和他談判,只要不除國就送你回去。”

“那你還想毒死我?我若是死了,劉烈會放過你姨父和表兄麼?”景姮挑眉,實在是不太懂這丫頭的想法。

“阿熾哥哥又不會知道是我毒死了你,到時候讓姨父將我嫁給他做皇后就好了!不對,我才沒有下毒!你個賤…壞女人!”屈彌氣急敗壞的嚷著,礙於景姮的眼神,後面的話改了口。

“沒下毒麼?這裡還剩些,不若你喝了它?”景姮撿起了一片碎玉,上頭還殘餘了些酒

她笑著就遞到了屈彌的嘴邊,那丫頭立刻躲閃起來,還是莞娘配合極佳的按住了她的頭,眼看就要沾上了。

“啊!我錯了我錯了!下毒了,我下了!你快拿開啊!”景姮隨手丟了玉片,清聲說著:“嚇你的…不過這毒強不強?”

“很強的!醫工說只要喝下去就會死掉,你反正也沒喝,快放開我!”

“那就不妙了。”景姮有些憐憫的看著她。屈彌懵懂不安的扭著身子,狠狠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的臉呀,碎片上有毒酒,劃破的這裡已經變了。”景姮指了指她還在滴血的傷處。

“啊…”屈彌還未喊出的尖叫,便被莞娘用雜布無情的住了。***將匕首遞給了莞娘,景姮便站起身來,將鬢畔散亂的細發順到了耳後,屈彌的到來並不在她的預料中,就連如此輕易的擒住她也算是個意外,不過就如此放了她自然是不行了。

“對不住,一會兒可得委屈妹妹了,希望你的姨父表兄是當真的疼愛你吧。”

“唔!”屈彌既怕又怒,比起臉上中毒的傷口。

她更怕莞娘一不小心用匕首割斷她的喉嚨,動也不敢動,仰頭看著一臉淡笑的景姮,徹底服了。

景姮倒不至於真殺了這丫頭,一則嚇嚇她,二則當然是要用她做擋箭牌了,聽說荊王是真的愛極了原配屈王后,對這個侄女亦是愛屋及烏,今十之八九他們是能離開了。

待劉驥匆匆趕來,宮苑裡正是僵持不下,景姮只她與內傅兩人,在重重包圍中,挾持著一個屈彌也是有恃無恐的膽大,無人敢上,也無人敢撤。

“阿彌是無辜的,還請娘娘莫要傷她,您若是要走,孤自當相送。”

“誰又不是無辜的呢,那也請殿下快去準備吧,我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將我送去劉烈那兒,我自保你表妹無恙。”劉驥望向站在臺階之上的景姮。

她那雙明亮清冷的眸是分外叫人心悸,到底是看著長大的表妹,他也不敢賭是甲衛的鐵戟快還是景姮的匕首快,衡量片刻後,揚手招來了人按景姮的話囑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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