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無論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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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嬋。”冰冷的手指撥開了景姮頰畔染溼的細發,掌心裡是她溫熱的眼淚,劉濯忽而淡淡笑著,還能再醒來,還能再看見她,此生倒也是沒什麼憾事了。

景姮愣了又愣,烏溼黯淡的眼兒瞬間一亮,然後哭的更大聲了。

“不是說不會哭了麼?”劉濯替她擦拭著眼淚,手指輕輕碰觸著她的臉,她的眉,她的,從容又不捨的緩緩摩挲著。

待慎無咎聞聲趕來時,一頭白髮還來不及束起,景姮那哭法讓他差些以為…幸而,該哭的人在哭,不該死的人也不曾死,他總算是舒了口氣兒。

為這三人,也為他往後的幸福慶幸,他猶記得離開未央宮時,新任天子的目光有多恐怖,現下劉濯和景姮都安然了。

他也能留著腦袋回廣陽去接姜瓊華了。劉濯醒來後,慎無咎便放開了用藥,刀傷且好治,可那三年之期也並非是他誆騙景姮,遍尋岐黃之道。

他也找不出什麼好法子來替長公子延壽。

“當真是沒有辦法了嗎?不急的,你再慢慢想想。”景姮還是不願放棄,慎氏起死回生的醫術至今還在傳,這世間她能求的唯有慎無咎。

“或許還有奇藥可醫,不過我也只聽師父說過那樣的辦法,如長公子現下的狀況,雖是難得很,倒也可以再試試。”不過他卻沒有告訴景姮,那不為人知的醫治需得劉濯忍常人不能受之苦痛,成功與否,也盡是未知之數。

“多謝你了,我看了阿姜託你給我的東西,她說你們倆人…很合的來,所以?”欣喜之餘景姮想起了姜瓊華送來的信。

她說了許多奇怪的話,也說了和慎無咎的事情。前者景姮牢牢記住了,後者倒叫她驚奇了許久,往這兩人明明最是不對盤的。

聞言,慎無咎咧嘴一笑道:“她真這麼說?殿下不知,是我先心悅她,這女人看著漂亮實則壞的,不過我呀就喜歡她壞,反正我也壞,湊一起登對兒的很。”景姮:“…你們喜歡就好。”***邊苦寒醫藥短缺,幸而慎無咎有備而來,只是為劉濯治病的幾味奇藥還需深入漠北去尋,一行人便暫且停住在了居焉城中,也是此時有信傳來,殷離帶著烏頓的人阻殺於稚單未成,反被識破,左右王庭為了大單于位自此徹底決裂。

景姮端著煎好的湯藥和莞娘走在廊下,屋舍內爭論聲愈發熱切,皆是應招而來的邊城將領,看了看還冒著熱煙的藥碗,景姮打算等一等再進去。

不遠處藤蔓攀爬的牆垣上生了簇簇小花,在後的暖陽下隨風輕晃。劉濯是斷不會費任何一個可利用的機會,如今陟髑病危,烏頓與於稚單一戰在所難免,這便是給大漢的可乘之機,往總是匈奴人打來了。

他們倉皇抵"韭把児溜散把伶叄舞。擋,這一次他卻要主動出擊,他這樣的想法若是在長安大朝會上提出,定少不了文臣的阻攔,可這裡是邊城,守的將士已經等待這樣的命令太久了,等到眾人退盡時,湯藥已經涼透了,景姮只能讓莞娘再重新去煎一碗來。

她攏著裙襬走進屋內,劉濯正止不住的咳嗽,玉立的身形顫晃著似極了風中的殘葉即將落地。她急忙跑過去扶住他,匆匆替他拍撫著後背。

“慢些,同我過去坐下。”她心揪的厲害,仰著臉看劉濯強忍住了咳意。就要攙他去席榻上。可他不肯離了沙盤,清瘦的長指緊握著臺沿,緩了許久,那雙浸滿星辰的鳳眸才徐徐睜開,一瞬間的驚鴻璀璨很快又沉寂為幽涼。在看向景姮時多了幾分柔和。

“無妨的。”!

“你…這幾總是如勞累,再這樣下去,就是慎無咎尋了天藥來,又有何用!”景姮紅著眼低下了頭,不過攙住他的雙手始終沒鬆開,忽而頭頂傳來了一聲輕笑,淙淙清越中夾著明顯的愉悅。

“阿嬋的心思我知,會注意的,莫要擔心了。”劉濯抬手她的頭,掌心的溫度以及那股淡幽的藥香都讓景姮有些無措,自幼他就超乎常人,十來歲便名滿大漢,頂著一切耀眼的光環,從來都是他面面俱到,事無鉅細的照顧著她,十幾年了而她卻從未關懷過他。

回憶起來,她最用心的幾次照顧似乎都是給了殷離和…裝病搏她關心的劉烈。

“我、我才沒有擔心你,只是,只不過是…”不想讓他英年早逝而已!她甕聲甕氣的話音糯糯,劉濯耐心的聽著。

她想要說以及彆扭想要表達的,他都很清楚,這樣的景姮怎麼能叫他不心軟,最後的一縷青絲滑落蒼白的指尖,他將她輕輕的攬入了懷中。

“阿嬋知道那裡是何處麼?”景姮順著他所指看去,巨大的沙盤上綿延起伏的低丘中央用石頭雕出了一座城池,綠的小旗標記顯目,那是匈奴的單于庭所在,景姮點了點頭,有些不解他意。

“多少漢家兒郎志酬於此,拋頭顱灑熱血亦不悔,我該帶他們殺去這裡的。”景姮明白了他的意思,攥緊的手心緩緩鬆開。

他銀白的廣袖被她捏的鄒巴巴,側目小心看向他去,才發現如玉的容顏雋刻著另一種清冷,不怒而威,又絕世的昳麗驚心。

“那你可得努力活著了。”

“這是自然。”劉濯清淺一笑。

雙臂愈發的溫柔擁緊,開始為景姮大致說著布軍打算。又是許久莞娘才送了湯藥來,這次倒是景姮捨不得離開沙盤了,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滿腦子都是劉濯的各種計劃,簡直滴水不漏的可怖。

總算是明白當年桓氏為何在廣陽出兵後敗的那樣快了。

“你又是何時聯合了小月氏?”她雙目靈動的好奇著,將托盤中的湯匙遞給了劉濯,竟是本不知他是從什麼時候就計劃了這些條條道道。明明他傷愈至今也不過才幾罷了。

“阿嬋極想知道?”景姮用力點著頭。當初大月氏的存在可謂強大,匈奴人本不敵,幾十年過去了,雖然現在只剩下殘部,可大漢若是聯合進攻漠北,也是一大助力。

偏偏劉濯不止要以月氏為助力,還要在打敗匈奴後,再收服南山,從而併整個西域去。難怪他的沙盤那樣大,除了龍城還有未可知的西域諸國。

劉濯並未接過湯匙,又輕咳了幾聲後,單臂撐在了臺案上,銀的華袍似水般盪開,雪一般白的修長手指支住了額,動作是說不出的優雅脆弱。

而看向景姮的目光,柔和的比水還暖。

“…”景姮一怔,轉瞬就明白了。迫於濃重的好奇心。

她只能認命的拿起了湯匙,攪動著溫熱的湯藥,一勺又一勺的餵給他喝。

“真是辛苦阿嬋了。”他笑的和善且從容,玖笆児餾傘粑翎三鵡。,直叫景姮莫名牙癢。

***兵家之事刻不容緩,劉濯一面在邊城佈置計劃,一面傳書回去長安,讓劉烈需在二十內將大軍發來,這已經是一個極遲的時間了。這二十

或許匈奴內亂會很快平息,一旦錯過這個機會,又不知該等幾何。晝時劉濯忙起來連膳食都不願用,景姮忍了又忍不去管他,可一到傍晚聽著他的咳嗽聲。

她就氣的跺腳,也說不清是怎麼了,直到去了膳房將做好的晚食端去他院中,心裡才舒坦了些。

“侯女最近變了許多,婢子從你眼睛裡看見了。”人的眼睛最是藏不住東西,哪怕是劉濯那樣的人,眼睛在看向景姮時也會洩了他的愛,而景姮,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住在居焉這些時裡。

她一變的比一多,不再是怨恨、彷徨、恐懼…她甚至能自如的和劉濯居於一處,哪怕再說起劉烈,三人的距離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遠了。

“變了麼?”景姮遲疑的撫了撫眼尾,微翹著的丹凝住了弧度。方才送膳時看著劉濯忙的差些將筆當做了筷箸,她就笑的沒停下過。

而他懊惱起來的樣子,也頗叫她覺得新奇。不再終想著逃離,確實是變了。

“侯女昨還同婢子抱怨這時過的快了些,你在看院中的花,會望天邊的月,還做賦了。”這些小事才是最叫人心驚的,以往景姮只會覺得一慢過一,身邊的萬物只要與那兩人有關,都叫她厭棄不已,但是就在昨,劉濯送給她的小蓮燈,出乎預料的讓她喜歡。

心微微沉著,景姮久久未語。***夜風輕潤,樓臺上放置著一張茵榻,景姮跪坐在其中,後背軟軟的靠著隱囊,一時望著月盤,一時把玩著懷中的六面蓮花燈,灑了金粉的紙上繪著栩栩如生的花,哪怕不點亮,就著月輝也熠熠生光。

“他那樣忙的人…”一想到劉濯與諸位將軍談論兵事時,還在摺紙描花,景姮忍不住笑出了聲。

正在她毫無防備時,有人走到了她身後,銀白的衣袂乘著華月翩然若仙,慢慢傾身,一個溫涼的吻便落在了景姮的額上,她怔住的樣子極可愛,訝然的瞪著美眸,分外盈然的波光瀲灩起圈圈漣漪。

然後雙頰畔奇妙的飛起了紅暈,後知後覺的伸手捂住了被他吻過的地方,低下頭去抬也不敢抬了。

“莞娘說阿嬋喜歡在此處賞月,我便來看看,是不是這裡景緻更好。”他坐在了她身邊,余光中能看見他坦然的姿勢說不出的優美,瘦削白淨的長指從銀的廣袖中伸出,輕輕的取走了她手中的小蓮燈。

景姮看著他的手指在畫面上慢慢摩挲,溫柔又認真的樣子讓她幻想的場景更加真實了,他一筆一劃描下時,應當就是這般的。

“這裡景緻確實比其他地方好些,可以將天上的星河明月看的更清楚。”她抬手指了指這夜晚最是人的風景,可劉濯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他從旁邊的燭臺中取了一截小燭放進了蓮燈裡,幽幽的暖光逐漸亮起,將六角的金粉彩蓮倒映在了景姮的裙裾上。他把燈放在了兩人的中間,華光月輝中靜靜的看著心愛的女子。

“星河明月都不及阿嬋。”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在他的眼中。她才是最美的那一彎月。景姮的心顫了一下,接著便是怦怦怦的劇烈跳動。愛一個人,他的眼睛是會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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