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極是奪目顏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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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秋還在遠處等著,見景姮轉身沉重走來,也並未多言,繼續帶路前行,所走的路卻並非是去椒房殿的,凜冽的寒風在永巷呼嘯,景姮漸漸冷靜了下來,步伐也愈發的快了。

直到看見不遠處的長秋宮,深深的望了一眼,知道計劃是成了一半。唐晚知身邊的大長秋是曹太后的心腹,領了景姮入殿,便悄然退下,留下主僕二人站在重重華帷下,須臾曹太后才慢慢走出來。

“景姮拜見太后陛下,願陛下長樂無極。”曹氏冷眼看著正待行禮的景姮,她鮮妍的若開在枝頭的花,天然的令人讚歎,嫋娜一拜纖細柔,淡緋的裙裾散在地面,雍容的鳳凰展翅飛,再起身時宮絛玉組琳琅,那是大漢貴女才會有的高貴儀態。

“你與你從母一樣的美,當年她為皇后我為婕妤,也曾是相甚好,唯一可惜的是她命不夠好。”坐在席臺上,曹氏忽而笑的端雅,又是顯然的得意著,往她伺候在郭太后左右,總是一副和善的樣子,如今她的兒子做了皇帝倒不需要再隱忍了。

景姮凝眉,靜靜抬頭看向上首,眸光比夜還深沉幾分。

“若論命從母自然是比不過陛下您。”她喉中乾澀的厲害,說出的話音卻依舊好聽,每個字若玉珠跳落般,讓曹太后笑的愈濃,只是那雙秀麗的眼睛裡更甚無情。

“入宮那年孤可是怨了久久,憑何同為侯女,她做了皇后,我卻只能做個婕妤,我怨老天不公,更怨陛下心太偏,還怨著族中無可依仗的人,才落了下乘。

萬萬不想孤卻命好,先生了皇長子得封上夫人,不過一年她便難產薨了,我在甘泉宮跪了一整夜,卻是比誰都高興著。”景姮知道她在高興什麼,宮中生了皇子的夫人哪個也不及她身份重,幾個皇子又誰都不及劉琚得宣帝寵愛,皇后若不死,她永遠只能是個嬪御,皇后一死,繼位的必然是她。

大抵是頭一次說起這些往事,還是昔敵手的親人,曹氏眼神中已帶著無法形容的快意。

“孤等了足足三年才做了皇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而這一切還有一半得敬於我又懷了龍嗣,我在椒房殿生下阿甯,她是陛下的嫡公主,生來就該受萬千寵愛的嬌嬌。”

“我疼她愛她寵著她,那是我唯一的女兒,什麼我都要給她這天下最好的,我耗費了十幾年的心血,一看著她長大,她是那樣的漂亮,那樣的乖巧…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快意直接被怨恨衝散,景姮坦然的對上曹氏,也不由被她忽然扭曲的表情驚到,她會來長秋宮,是因為和殷離商定好了。

他以劉甯為要挾讓曹太后安排她出宮,他的人再送她出長安去,有劉甯在手為人質,倒也不怕曹氏不答應。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女兒愛上一個女人更叫曹皇后痛心疾首了!

二十年前她恨鄧氏搶了皇后位,在她生產時動了手腳,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死去,卻不想二十年後,她視若珍寶的女兒會愛上鄧氏的外甥女!這難道就是報應?!

“你可知孤現在恨不得殺了你。”景姮抿,竟也笑了,瓊姿花貌驚人心魄。

“我若死在這裡,陛下的兒子女兒也會死的。”***“好,好的很,往孤倒不知景氏女也有這般膽量,阿甯之禍因你而起,便該由你來終,那些秦人向孤索你,你去吧,去替孤換阿甯平安回來。”曹氏冰冷冷的說著,已不再有半分失態之,又變回了莊重的太后之尊,為了皇后之位,為了她的一雙兒女,她可以做盡惡毒之事。

甚至半分不好奇那些秦人為何要景姮,也不在乎她的死活。只要她的女兒能回來就夠了。

“我可以去,只是有些話,走前要與陛下說。”也不知何時,景姮學會了劉濯的那份淡漠,也學會了劉烈的倨傲,對立在曹氏前面沉靜從容的說道:“有些報應,終究是會來的,到那時希望您能有一絲懺悔。”為了留下自己的女兒,曹氏將劉漪送去和親,為了穩固兒子的帝位,曹氏便毒殺了吳王…那些鮮活的人命都被她玩在股掌間,頃刻消散,死的痛苦,死的悲屈。

“你!”曹太后微微瞠目,保養得宜的手緊緊握住了身旁的鳳頭扶臂,揚聲道:“孤是大漢的皇太后,誰又能傷我!”景姮淡笑不再多語。

曹氏顯然也不想再看見她,招了人來,趁著月將將來臨就送她出宮去換劉甯。殷離的人便等在宮外,現下宮中還無任何異動,景姮和莞娘換了普通的衣物。

她本以為九重帝闕已是危機重重,可有皇太后的御令在,一路極為暢通,到乙坊時車駕才停下。

“阿嬋,你終於來了。”一下車景姮才發現殷離也在,他照舊易了容。

那張普通無害的臉上笑容十分溫柔,在看到她時,嘶啞的聲音都藏不住高興,景姮朝他笑了笑,下意識躲開了他探來的手。

“劉甯呢?你說過會放她的。”

“她,自然會放,我答應你的事情從不食言,不過阿嬋要先走,他們會送你出長安去,你到華陰等我,我還有事要辦。”景姮看了下近處新準備的車馬僕從,自然是應下了殷離,再望去未央宮的方向,縱然什麼也看不見也能聞到不尋常的危險氣息了。只是不知此時劉濯如何了,慎無咎這次並未隨行,若是毒發…

“你要去宮裡?要去幫淮南王?”被她說中,殷離也並不意外,距離起事還有一些時間,所以漫然微笑著:“是,我與他早有約定,只要殺了劉濯劉烈。他便將河西之地給我。”這是他之前不曾告訴過她的,景姮眉心微動,真是一個比一個會算計。劉以為劉濯會依言助他登基,卻不能容下這個比他厲害的人,才有了和殷離的約定,而殷離自然不可能只是單純要河西之地,保不齊殺了劉濯兄弟還會再殺了劉

既然如此,景姮也不打算告訴殷離,劉濯劉烈正等著劉造反然後正大光明的殺他做天子呢。

“那你自己小心吧,我會在華陰等你的。”美眸純澈,一如往年的信任教殷離失神須臾,回過神時景姮已經走遠去了,他忽然大步追去從後面抱住了那纖柔的身影,沉沉嘶聲道:“那阿嬋一定要等我。”景姮面微變,被殷離抱住時後背總有種骨悚然的覺,好容易推開了他,便從容的上了車駕去,幸好為了掩人耳目,殷離只派了三兩個僕從護送,普通不能再普通了。

車駕緩緩出了乙坊開始加速,晃動時莞娘靠近了景姮,悄聲道:“侯女何時…”

“等等。”景姮出奇的冷靜,此時不論是劉濯劉烈還是殷離,她都不想再考慮了,只待車駕順利出了長安,她緊緊抓住莞孃的手臂,呢喃著:“再等等。”殷離,他自以為偽裝的很好。

可是他永遠不知道,即使那雙眼睛不再是碧可怖,也藏不住他看向她時的炙熱和扭曲,那是另一個他才會有的,他在騙她,不過也不重要了,反正她也在騙他,華陰她是不會去,她更不會等他…

***元光十五年時景姮已八歲了,冬侯邸的蓮池起了冰,僕從行走其上亦是結實,她便邀了相好的姐姐來玩,恰宮中皇太子劉琚帶著永年公主與三皇子劉翊出遊,幾人便在蓮池上嬉戲。

“阿嬋如何想的這些好玩的法子?”太常卿家的唐晚知湊了來,她比景姮長了幾歲,豆蔻年華正是眉目初綻嬌美時,語笑嫣然,捧著景姮更甚緻的臉兒好一番捏。不止唐家姐姐愛如此,似乎每個見著景姮的人都想這樣做,不過卻甚少有人敢。

“是阿熾說的,廣陽有冰湖時,那些人都這般玩的。”景姮被託著頭頸。也不掙脫,乖乖瞪著如水的眸兒,靈動純澈,瞧的唐晚知片刻失神,似乎心都被她擷了去,不由吶吶著:“你這丫頭…真是好看。”

“我知道,表兄說了我是最好看的。”瞧她那自豪偏又可愛不行的樣子,唐晚知笑的鬆了手,戲謔道:“他騙你呢,若說好看,他才是最最好看的那一個。”廣陽王太子劉濯不世出的風采容止,只要得見過,此生都是難以忘懷了,便是如此好看的兩人,恰恰又湊成了夫,唐晚知也不由羨慕著比自己還小几歲的景姮。

正巧這時永年公主劉甯在遠處喊著兩人過去,唐晚知便趁機抓住了小丫頭綿綿的手兒,剛走了兩步,卻聽腳下有一絲脆響,她還來不及將景姮推開,冰就裂了,兩人齊齊墜入了冰窟裡。

僕婦們的尖叫立刻亂了花苑。最先跳進去的是劉琚,極快的時間內抱著唐晚知抓住了武衛遞來的東西上了岸去,水下實在是太冷,他僵著手鬆了人正要再去撈景姮,卻見三弟劉翊跳了進去。

“快快,你們都下去!”急哭的劉甯指了幾個身強體壯的武衛下水,一番亂忙卻只將劉翊送了回來,冰越碎越多,有人游到了湖中也沒找到景姮。

這時有人驚呼著指向對岸去,冷霧輕縈的那邊,落盡了葉的垂柳樹下有一少年抱著景姮出了池。

一擁而去的僕婦們將景姮帶走了,只留下瑟瑟發抖的少年,蜷縮在樹下,他似乎被人遺忘了,凍僵青紫的手在碎冰時砸破了,鮮血又滲了出來,不過也不及周身的疼,每一寸骨頭都似錯了位一般,越抖越痛。

他顫顫嗦嗦的撿過沾了枯葉的小斗篷,小心翼翼的拭去一切雜物,溼透的胭脂紅綢上是飛過牡丹的鸞鳥,清晨它還穿在小貴女的身上,極是奪目的顏,所以在她墜湖的第一時間他便看的清楚,毫不猶豫的用手碎了冰跳下去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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