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看不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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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議論的熱火朝天,景姮便在隔了幾重屏風後的內室裡,捲上的文獻是看不下去了,靜聽著外面的話。
當初荊王起反,自然不只是因為郭氏的壓迫,還因為有人向郭太后上諫要削藩,郭麗徵一貫打壓諸王,眼看著泱泱大漢被分成一個又一個封國。
她得了如此好的建議當即就想推行,首當其衝就是自幾個大些的封國開始,荊王赫然在其中。
郭麗徵未得成功推行削藩令,便將消息壓的死死,怕的就是諸王起反,殊不料在削藩令幾多策略制定下來後,有人提前透了消息給荊王,添油加醋了一番。
荊王突然一反,郭麗徵怒極,重兵發往荊地,只待平定後就立即執行削藩令,諸王她是一個都不想留下。但是現下膠西王與趙王也反了,只怕過不了多久,削藩令之事會傳遍諸國…
“眼下時機未至,仍需等待,殿下還須著人留意匈奴,雖是和親相盟。那陟髑卻非守信之人,若是趁此亂來犯,後患無窮。”
“此事孤已有安排。”他們想要的是趁亂入主長安,內亂且好平定,但若是這種時候招來匈奴,明顯得不償失了。
後面景姮沒再聽,悄然從側門出去,最近劉烈總將她拘在身邊,議政時她就在裡面聽著,無人時剩下他倆耗著,他本不羈臉皮也厚,天天磨的景姮不想說話都難。
今廣陽落起了小雪,一出門便是寒風雜著雪花灌來,徐媼抖了狐裘給她披上,一邊說著冬狩的事。
“這天兒正合適,太子亦讓人備了殿下用的弓箭,明倒是可以好好玩。”徐媼年紀比莞娘小些,她是劉濯送來的人,天生一副笑臉說話又得趣,伺候著景姮也難教人生厭。
走在宮廊下,景姮淡淡笑著,劉濯手下是能人甚多,徐媼看似平常婦人不過,其實卻是個劍客,武藝之高非景姮能鬥。
而比徐媼更厲害者大有,就比如上疏郭太后削藩令的那人,誰又知道他是聽命於劉濯呢。***景姮有些畏寒,長芳殿內置了好幾處碳鼎取暖,用過晚膳後。
她便讓人將殿門給關了,然後窩進錦衾絨被裡,以為這樣就能將劉烈給擋住,不過今夜劉烈倒是沒來成,劉濯卻來了。
彼時景姮夢的深,總覺一雙腳似是踩在冰雪裡,冷的她擰著眉頭直哼哼,不知覺的有人探入了衾被裡,燥熱的大掌握住了一雙
巧的足,源源不斷的熱讓她漸漸舒了眉頭。
她腳不易暖的小病劉濯一直是知的,入冬後都是劉烈給她夜夜暖腳,今夜還有諸事未定,劉烈忙的不可開
,又不許別人碰景姮,只能劉濯來了。
偏常年拔毒傷了身子,劉濯的手比常人的要涼,只能在火炭上先烤暖了,換著握景姮的腳,整個過程他卻耐心極了,小心的換著手,不願驚醒她。
可是坐的久了,腿間的舊傷處便刺痛的厲害,終是沒忍住喉間的不適,輕咳了一聲。景姮的夢一下就滅了,緩緩睜開眼時殿中燈火朦朧,好不容易看清坐在榻畔的人時。
她渾身一僵然後倏地坐起來,捂住被劉濯握熱的腳,往榻內側躲了躲。
“咳咳…”因為離炭火近了些。他玉白溫潤的面容浮了一層薄薄的紅,這會兒幾聲忍不住的痛咳後,微微顫抖著肩膀,清瘦的身形搖搖墜。
景姮咬著,終是掀了衾被,拖著發軟的身子去倒了熱水來給他。終是止住了咳,小小的陶盞被劉濯捏在指間端詳著,景姮怵他不願上榻去,他看了她一眼,墨玉似的眸裡只剩下淡漠和無奈。
“過來,一會兒又該怕冷了。”低沉沉的聲咳的有些喑啞,似乎是無力再說第二遍了,景姮身上只穿著中衣。
一時間也確實有些冷,可又實在怕他,每每想起湯池那時,他發狠的撞和啃咬,她就覺得分外緊張。
“就如此不敢?”將法一貫適用於景姮,加之近兩月這兩人也確實對她寬鬆了很多,她不願都不曾再強迫過,一咬牙她就鑽回了暖暖的被窩裡,只剩下一雙澄澈的眸兒瞪著他。
“你就這樣入我的寢殿,若是被傳揚出去…”
“不會的。”他的手段景姮深知,也不糾結這個事情了,後背涼的很她乾脆躺了下去。
將自己藏的嚴嚴實實蹭著餘熱的腳趾,才甕聲甕氣的說著:“我不冷了,你走吧。”到底是不敢對他太冷言過分,說話的聲忍不住的發軟。
又過了許久,景姮悶的滿頭熱汗爬了出來,看著依舊端坐在那裡的人,氣鼓著腮切齒:“你怎麼還不走!”清雋溫柔的目光一直都在看著她,許是算準了她會忍不住,劉濯笑的更溫柔了,因為痛意蒼白的臉這麼一笑,倒更甚眩人心神。景姮一怔。
他如此眼神,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孩童在調皮,他溫柔的包涵,寵溺的放縱,偏偏她什麼也不敢發作,只能鑽回被窩裡蹬腳。又是良久後。
“你究竟走不走?”再是許久後。
“劉濯,我討厭你。”再再很久後。
“你比劉烈還可惡!”後來,他終是和她躺在了一起,同枕共衾,將泣哭的她抱在懷中輕撫著後背,自始至終也未說過一句話,她說討厭他恨他,他都無所謂,她說寧願喜歡任何人都不會喜歡他。
他也無所謂,只是她說還要走時,他的目光終變冷了。
“阿嬋,你已經哪裡都去不得了。”大漢再大,很快便會盡握他們手中,率土之濱皆為王有,而她又能離去哪裡。
***寒風烈烈,景姮坐在帷下取暖,也遠遠能看見人群中的劉烈,少年崢嶸又屬他最好看,跨馬挽弓一舉一動都是氣勢十足,玄的氅袍
風獵獵,談笑間弦上的鐵箭便輕易飛出十幾丈去,引的廣陽王朗聲稱善。
小雪落的紛紛,外面男兒們卻個個整裝待發,坐在大帷中的貴婦們,不由捧贊著鄧王后生了兩個好兒子。
宮人們奉來新煮的茶湯,景姮捧著陶盞飲了幾口,散著熱煙的杯沿留下淡淡的印,姜瓊華坐在她身側,看著對面郭九姿不時望來的眼神,便輕聲問到。
“不若出去走走?”天寒地凍,貴夫人們是不願出去,些許女郎倒是興致高昂的去外面玩了,景姮點了點頭,便同鄧王后說了聲。
“去吧去吧,只不過要小心受了涼。”鄧王后笑的親切,招了徐媼叮囑了幾句,才放了景姮出去,這般姿態又引得夫人們好一陣嘆。
今來的人多,到處皆是人馬和笑聲,景姮與姜瓊華怡然走在其中,只覺得比宮中自由了許多,待甲衛牽了馬過來,兩人也跟著上去。
“欸,你倒比我還練。”景姮看著翻身上馬的姜瓊華,以往還只覺她溫雅嫻靜呢。握住馬韁,姜瓊華淡笑著,前世
放
外的那些年,還有什麼能是她不會的,莫說是騎馬了,放羊她亦行,看著現下這雙極細
的手,她晃了晃神。
“小心些。”景姮聽著她的提醒,更小心了,以前的事情她都忘記了,便是騎馬也只是近來劉烈教的,坐穩了才緩緩鬆了口氣兒,與姜瓊華並行在小道上。
“我方才觀郭氏一直在看你,此女不好相與,現下郭太后定她入大王后宮,長安來的人皆聽她令,只怕會生事。”馬走的慢,景姮空了一手接住落下的雪花。
看著它們在指尖化作了水粒散去,染了口脂的紅微抿:“生事好呀,就怕她不生事。”
“你說的不錯。”姜瓊華未料景姮會這樣想,忍不住一笑,才發覺自己的提醒似乎是多餘了,這丫頭和前世一樣。
看似什麼都不知道,卻又什麼都知道,門兒清的很,偏偏又最糊塗倔強。後面有人快馬追來,甲衛不曾攔他,那一頭華髮在冬裡異常晃眼。
“嘿,兩位小美人去哪裡?”慎無咎笑的不正經,景姮還未說話,姜瓊華卻冷了臉,秀麗的一撇:“不候在長公子身邊,你來這兒作甚?”
“自然是要陪你們啊。”慎無咎不敢招惹景姮,打著馬就湊去了姜瓊華的旁邊,褐的眸灼灼生光。
他這人最大的病就是喜歡看美人了。姜瓊華慣來是個溫柔美人,景姮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失態,慎無咎不過一言,她竟然揮了馬鞭過去,那廝身形一晃堪堪躲過,起來笑的更加嘚瑟。
“你這女人怎地總是這樣暴躁,又沒吃藥麼?聖人那話說的對,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呵,這話倒真沒錯,你便屬那前者,慼慼小人蠢鈍放肆。”景姮著發涼的鼻頭,看著兩人一言來一言去,顯然此前是結下了怨,能將姜瓊華
出另外一番樣,還真是不易。
“你們能停一停麼?”兩人意外的異口同聲:“可以。”停雖是停了,姜瓊華卻笑的溫和,看向慎無咎柔聲問道:“可敢與我比試一番?”
“我若贏了,你便將我送去的那些藥都吃了。”慎無咎可沒想過會輸,眯著眼兒看向身姿纖細的姜瓊華,到口的要求終是換成了這個。
“好!”然後景姮莫名就成了仲裁,看著兩人馳馬入了山林,等到飄雪漸多了起來,兩人也不曾回來,她只能使了甲衛們去尋尋。風雪有些眼了,徐媼上前來道:“雪要下大了,太子妃還是先回去吧。”景姮藏在狐裘下的手也凍的很,便應了,勒馬轉身時,身下一直安靜的駿馬突然暴起,一聲嘶鳴後,驀地撒蹄就跑,馱著景姮消失在了雪中。
“殿下!殿下!”那馬瘋了一般疾馳本勒不住,景姮被寒風嗆的張不開嘴,只能俯身死死抱住馬脖,看不見的時候,艱難的拽下發髻上的步搖珠花往地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