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已是秋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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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景姮第二次將劉濯氣的吐血了,待他被送回郅宮後,又是久久的昏…“侯女,長公子他?”莞娘看著宮婢將地磚上的鮮血仔細擦去,還覺觸目驚心,忍不住入了內殿去詢問景姮。
景姮卻端坐在鏡臺前,凝視著鏡中那姣好年青的容貌,連她自己都能看到極度脆弱中的一絲得意,平靜道:“我故意的。”
“甚?”莞娘驚詫,景姮倒是坦然,若要成功離開王宮,劉濯是她最大的影響,唯有讓他這樣不省人事,她才有逃走的機會,也是可笑。
她竟然篤定了他會吐血而暈,她想起劉烈曾說,只有她能將他氣出好歹來。
“我偏要氣他,莞娘,去召喚些得以聽信的人,最快明便動身,人數莫要太多,切記小心行事。”身為內傅,自幼擔了教養之責,莞娘為難著勸道:“侯女再三思呀,您如今的身份不同,已嫁之身私離宮廷,大漢律法是饒不得的。”她並不知景姮的猶豫早就被磨光了,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無論如何她也要試上一試的。
“速去!”臨出內殿前,莞娘驀地回首。
“我知侯女還是往的侯女,你這般氣長公子又急著離宮,可是發生了什麼?”她侍奉大的貴女。
她是清楚的,說出這話時她手都在顫,想起這幾月的許多細節來,她約莫能猜到了,呼一促手腳冰涼。
“婢這就去喚人,侯女的用物待婢後來再收拾。”不等景姮多言,莞娘便徑直出了長芳殿,和素一樣走遠,誰也不曾發現她的驚惶。
***“即使有令符,侯女的身份也是難離宮中,需掩人耳目,眼下還有一計能確保此事可成。”景姮出不得宮中自不知宮森嚴,莞娘思來想去,便起身去取了琉璃花瓶來,在景姮來不及阻攔時,狠狠的用花瓶砸向了自己的手肘。
“唔!侯女…可去告知王后,婢不慎廢了手只怕侍奉不得,自請離宮回長安。”她強忍著劇痛跪在了地上,吃力的說著。
“莞娘!”!景姮愕然,未曾想到她會如此果決。莞娘不比其他僕婦,她養了景姮三年,又侍奉了景姮十四年至今。如此重要的人,鄧王后惋惜之餘自然恩准她回長安的請求。
“恆光舊疾起伏,我一時也顧及不了許多事,莞氏離宮便由阿嬋安排去吧,多挑些人手,務必安全將人送回侯邸。”
“諾。”景姮跪俯在地,對鄧王后行了大禮,心中艱澀,多少話是想說又不能說。***初嫁來時,十里紅妝國人相,景姮也沒想過再離開會是這番急迫,留下了訣別書。
她便扮作了女侍,隨莞娘一起坐在車駕中,自西門出宮,過程有驚無險,重重排查後到底是出去了。
“侯女現下可安心了,只要離了宮中,再有王太子令符,回長安不是難事。”景姮沒一是能安心的,就是回了侯邸,萬一那兩人又追來,她該如何?細柳長眉微扭,難舒抑
,見她如此,莞娘握住了她的手。
“既然出來了,只要能回去,君侯與君夫人必會為您安排的。”
“莞娘,是阿嬋累了你。”景姮闔目將身子依入了莞娘懷中,終於離了那個地方,離了那兩人。
她還有君父阿母,也會有新的生活,該放心了。莞娘輕輕的拍撫著她纖柔的後背,如同幼時一樣,將她護著,哄著:“不怕不怕,莫忘了您是景氏女,傷害您的人,君侯自然不會答應。”王城廣闊,一個時辰方至城門處,有令符在手,很快便出去了,景姮早已吩咐侍從包下大船,出城後便要換乘。
已是午時,煙雨朦朧,景姮立在船欄處眺望王城,已經看不清什麼了。大舟著滾滾江水開行。劉濯,劉烈,只望此生不復相見。***一連兩
都是在江上,確實比走陸路快些。
除了吃不慣庖人烹製的魚粥外,景姮還算適應,許是離了那金絲籠,難得生出自由心來,每戴著帷帽與舟子販婦們談天說地,頗是怡然。
“最晚也是明就能到,自徐昌回長安不過十來
的路。”徐昌乃是荊地重港,先秦時官道便直通長安,來去也算是方便,入荊後兩岸多是高峽峻嶺,景姮還未見過如此景
,一時有些神往。
見她如此喜愛山川,莞娘便笑道:“旁的貴女莫不是最愛長安奢華,哪有侯女這般的。”莞孃的手是徹底斷了,這幾都被裹起,景姮不允她做事。
甚至有事還會遞茶水給她,驚的莞娘連揮手,後來也習慣了這樣的景姮。
“這壯麗山河,長安裡可難得見,錦繡堆看多了只會生厭,獨這一花一樹,怎麼也不會膩。”景姮伏在欄杆上,薄紗的長袖隨著涼風而揚,前頭舟子們唱著山歌,到了一處便會報著名,連山而夾的谷中直陣陣迴盪著高亢洪亮的歌聲。
翌傍晚便到了徐昌,臨靠岸時,景姮迫不及待跑去了船頭,帷帽之下的臉
卻微變。
“這是怎麼回事?”渡口處擠滿了船,岸上來往的人若般多,俱是神
慌張,有的甚至破口大罵著,活似在逃難一般的爭相上船。
舟子們不敢再靠岸,景姮便讓放了小舟,遣了兩名武衛前去打聽,不多時兩人就回來了,神情凝重的回覆了景姮。
“說是荊王起反了,不便要封掉徐昌所有渡口,陸路也是走不得了,須得快些改路走。”
“荊王?起反?”自高祖定天下後,先秦皇室被誅,幾十年來,唯有四年前大將軍桓泰謀逆為最大的反事,未曾想,短短几年又要起亂了,還是諸王之一的荊王。
這幾與人談聊,景姮差不多瞭解了地勢路程,當機立斷道:“走應川。”
“唯!”舟子們卻叫苦不迭,雖都是下鄙之人,可也知戰起最先禍及的只會是貧人,直道這江上怕是要浮滿屍了,送完這一程都要遠遠避開荊地了。比起他們所怕,景姮卻是若有所思。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甘泉宮花宴,她被郭九姿使人推下山坡後,隱約曾聽見劉烈與虞侯的談話,虞侯說一旦荊地亂起,便是時機…原來,原來是如此。
景姮大約也能猜出些什麼,從母說那父子三人的心之大,大的不是她們所能想,無非…看來此亂之後只會是更大的亂。
“如此也好。”她幽幽嘆道。
荊地已亂,他們的部署也該開始了,自然沒了心思再尋她,待大定後,她可能已經再嫁,倒也不必擔憂什麼了,只是這難得的太平只怕要暫時沒了。
***荊王劉佑生乃高皇帝長子,其母不過是高祖未發家時私媾的一寡婦耳,娶得郭氏女後得以平步青雲,他便將寡婦連同這私生子女一併棄在了鄉野,彼時大秦橫掃六國而統,卻不想始皇帝崩後天下又亂了。
也是時勢造英雄,一介草莽的劉家郎竟在亂世中打下了大漢江山,晚年稱帝后,難得憶起昔鄉野的寡婦與長子,不顧郭氏阻攔,將人接入了宮中,母廉氏得封上嬪位列夫人,長子賜荊地為王,長女又封定陶公主,倒叫眾人皆贊皇帝
念舊情之舉。
待高祖山陵崩後,未能享得幾年榮華的廉夫人便被郭太后賜以活殉,新寡的定陶長公主也被送往了匈奴和親。
而荊王本娶屈氏女為王后,夫和睦,嫡出兩子尚幼,郭太后為掌控荊地,便將屈王后及所出長子賜死,另將郭氏女嫁至荊國為後。
“荊王此亂怕是忍謀了許多年,真是…”莞娘嘆著,也說不得誰對誰錯,這些天下皆知的舊事,想想便是悚然。
景姮默然看著江面上擠的大船小舟,定陶長公主亡故在了匈奴,後來曹皇后才復將劉漪做公主出
和親,嫁給了能做她祖父年歲的陟髑大單于。
莫說劉烈會恨了,連景姮也難過,她在鄧王后宮中見過表姐出嫁前留下的畫像,韶華美人姿容嫻麗,出時才十八歲…來往船隻太密,說話聲在風中格外清晰。
據說荊王起反的當夜,便將嫁來荊國十四年的郭王后及她所出的子女全部殺以祭軍旗,分屍後,屍身皆懸於城垣上。
而人頭全部送去了長安,駭人聽聞。莞娘聽得,忍不住皺眉:“這也是狠的下那個心。”
“荊王此舉倒與戰國時的魯殤公如出一轍,殺屠子以反閔太后,手段過分狠毒,得了君位失之人心,在位三年而喪,被諡號為殤,遭盡後人唾罵。”不過閔太后卻不同於郭太后,雖都是以婦身掌政,閔太后懷柔之策頗得國人愛戴,而郭太后卻總愛趕盡殺絕,恨不能天下皆郭姓,導致外戚亂權,上貴下鄙俱有口難言,荊王殺
殺子祭旗反倒更加鼓舞軍心。
莞娘雖是內傅,卻也不曾讀過戰國紀這等要策,聽景姮如此講述,不由搖頭,只覺越是位高權重的男人越是琢磨不得。
徐昌渡口走不得,逃難的諸人多要湧往應川,兩的水路生生被擠成了七
,到應川時,才知朝中已派出三萬大軍壓去荊國。
而宮中郭太后因見了血淋淋的頭顱被氣的病倒,偏沉溺美的宣帝又龍體不愉,只能以皇太子劉琚坐朝施政。
換乘了車駕走官道,已是秋旬,山林裡紅楓飄落,十來的水路晃的景姮頭暈腦脹,坐在車中掀了厚簾,山風吹來時清醒了些,招了武衛過來。
“吩咐下去,這一路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