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問天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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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上的清晨寧靜而悠閒。

已是深秋季節,長街之上,略顯清寒,偶有牛車走過,伴著幾聲寂寥的吆喝叫賣聲,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小城風光。

樂白站在相距虞府不遠的一間店鋪裡,隔窗而望。這間店鋪原是一家胭脂店,為了方便監視虞府動靜,就被樂白率人臨時徵用了。

眼看天將放明,漫漫長夜又將過去。樂白熬了這一夜,已有了些許睡意,可是想到劉邦的再三囑咐,只得瞪著微微發紅的眼睛,強撐下去。

他與紀空手過手,是以能夠理解劉邦何以會這般緊張,如臨大敵。在他看來,假若紀空手不是功力受制,憑自己與手下的這點人馬,實是很難限制他的自由,何況知音亭的英們音訊全無,若是讓他們得到紀空手人在虞府的消息,那麼就有可能隨時隨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真正讓人防不勝防。

惟一讓他到欣的是,今已是鴻門之期,像這般熬更守夜的子很快就要結束了,他也可以輕鬆一下,以解這些天來提心吊膽的勞苦。

他微微地眯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剛要接過屬下遞來的早點,忽然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他抬眼一看,不由吃了一驚。

來人竟然是衛三公子,數不見,他的人憔悴了些,但雙目炯炯,神依然矍爍,可見這些子他也沒有閒著。

“屬下參見閥主!”樂白趕緊伏地跪拜。

“免了吧!”衛三公子一揮袖道:“非常時刻,無須多禮,這些天來,你可看出了一些動靜?”

“屬下謹遵沛公之令,嚴防死守,不敢有半點懈怠,所幸未出一絲紕漏。”樂白站起身來,言下有幾分得意之

“越是風平靜之時,就越是會有意外發生,你可不能大意。”衛三公子橫了他一眼道:“今午時,便是沛公攜虞姬奔赴鴻門的時間,我可不想在這幾個時辰內讓人壞了大事。”

“紀空手此刻功力已廢,想要壞事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照屬下看來,應該不會有事發生。”樂白答道。

衛三公子沉片刻,搖了搖頭道:“紀空手從外相觀之,似乎是凡事滿不在乎,其實心細如髮,意志若鐵,絕非屈從命運的軟弱之輩。說到他的武功,這絕不是他讓人到可怕的原因,試想以胡亥、趙高這等大高手尚且都栽在他的手上,比及武功,他又豈能與這二人相提並論?可是他卻憑智計成為了最終的勝者,這不能不說明此人的智慧已經超出了你我的想象。”

“閥主的意思是…”樂白聽出衛三公子話裡的弦外之音,忙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紀空手也許會在這幾個時辰之內有所動作,所以你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神,絕對不能讓紀空手逃離虞府半步。”衛三公子斷然道。

“可是萬一紀空手在虞府的消息走漏,一旦知音亭的高手趕來接應,只怕憑屬下的這點人手恐有不足。”樂白不得不說出自己心裡的隱憂。

“對於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已經與沛公商量佈置妥當了。此刻的霸上,完全控制在我們的手中,城中稍有風吹草動,可以在瞬息間將之平息,不留後患。”衛三公子的眼睛眯了一眯,一股殺機硬擠出來,便是樂白亦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店中的氣氛一時沉悶下來,衛三公子似乎也到了這份緊張,緩緩地踱了幾步,回過頭來道:“你跟隨我也有三十年了吧?”

“回閥主,屬下從十七歲後就追隨閥主,屈指算來,已是三十四年零七個月了。”樂白怔了一怔,不明白衛三公子何以會說起這件事情。

“難得你記得這般清楚,可也真是難為你了。你還記得當我要派人去入世閣臥底,為何最終會選定你的原因嗎?”衛三公子的目光越過窗口,望向天邊,彷彿回憶起不少往事,在這一剎那間,他忽然發覺自己真的老了。

只有老人,才會沉湎於過去,沉湎於回憶,樂白只覺得今的衛三公子有些古怪,完全沒有了往雷厲風行的作風,這讓他的心中頓生疑惑。

“當時屬下也非常納悶,想到與屬下一起的人中不乏有武功高強、智計多變的人物,何以閥主偏偏就看上了我呢?”樂白小心翼翼地說道。

“是的,在鳳、申、成、寧四大家族中,你的條件確實不是最突出的,當我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確也猶豫過。畢竟去入世閣臥底絕非易事,以趙高的明,要想得到他的信任,不花費一番心血是難以達到目的的。而我最終還是選擇了你,不為別的,只因我相信你對我問天樓的忠心!”衛三公子拍了拍他的肩道,一臉欣賞之意。

樂白渾身一震,只覺得全身的血一下子湧上頭部,幾乎沸騰起來,非常動地道:“這只是屬下應盡的本份。”衛三公子道:“你們成家追隨我衛國亦有百年曆史了,說起來你我本是主奴關係,奴才為主子做事,似乎是天經地義之事。但是我卻知道,這二十年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又歷經了多少困難,付出的代價遠遠超出了奴才對主子盡忠的範疇,這已讓我動不已。更讓我欣賞的是,自登高廳一役之後,你迴歸問天樓,從不居功自傲,而且無怨無悔地做好自己的每一件事情,真是不枉我對你們成家的恩惠。”他的話雖然說得很慢,卻帶著一股深情,表達著自己心裡的之意,聽得樂白淚水奪眶而出,只覺這二十年來蒙受的委屈能得主子理解,也算物有所值了。

但是他隱隱覺得,以他對衛三公子的瞭解,這數十年來,還從來沒有見過衛三公子像今天這般對自己的屬下如此推心置腹。這讓樂白既有受寵若驚的覺,也有一種茫似的困惑。

“我已老了。”衛三公子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樂白心中怦然一動,知道衛三公子終於說到了正題。

“人生其實就像一個舞臺,你方唱罷我登場,一齣戲完,主角就該下場,沒有人可以永遠地做每一齣戲的主角。”衛三公子苦澀地笑了一笑道:“所以到了今天,也該是我離開這個舞臺的時候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忠於沛公就是忠於我,就是忠於問天樓,只有沛公才能帶領你們去完成我問天樓多年未竟的夙願,才能爭霸天下,逐鹿中原,舍此再無二人。”樂白心驚之下,痛哭涕道:“閥主何出此等不祥之言?以您之能,正是率領屬下打拼天下的時刻,何必這就隱退而去?”

“誰說我要隱退,我只是去完成一個只有我才能完成的任務,這個任務太過艱鉅,是以我才事先待幾句,以防不測。”衛三公子輕叱一聲,眉頭皺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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