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封閉在寒冷的夜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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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如同來襲的時候一樣,以猛烈的氣勢急速退卻,但溼的空氣卻越來越冰涼寒冷。身體微微一顫,週一郎著呼出的白煙幕,加快腳步踏上了回家之路。

××××××從白川週一郎的離開到下一批演員的登場,中間大約有千秒的時間,整個舞臺是一片空虛。隨著兩名男演員的現身,周遭的溼冷空氣也被野地攪亂。身著冬天西裝的兩名男子踩著人行道上的水窪來到“弦月堂”門口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四點半左右。這兩個男人看起來都在三十五歲前後。其中一人,就像是剛剛退休不久保養有方的相撲選手一樣,擁有壯碩魁梧的體格。頭髮很短。彷彿要從西裝底下蹦出來的肌非常有分量。另一人的身高顯然低了許多,臉也較為蒼白,但是體格同樣強健,是個肩膀非常寬闊的男人。他戴著一副銀框眼鏡,有著一頭全部向後梳的髮型。

兩個男人一進入店內,視線便立即固定在某個角落。那兒正是白川週一郎所買下的地球儀所陳設之位置,現在自然是空無一物。經過數秒的沉默,有如相撲選手的那名魁梧男子劃破寂靜。

“老婆婆,原本放在這兒的地球儀到哪裡去了?”

“哦,剛剛賣掉了呀,照定價賣的喲!”

“賣掉了?!”男子的聲音出現分叉,表情也沸騰了起來。這副猙獰的模樣要是給小孩子看見,肯定會嚇得睡不著覺,但老婦人卻依然一派平靜地吐著白的菸圈。體格魁梧的男子膛因紛亂的呼而震動搖晃,他壓低聲音開口詢問。

“你究竟賣給了誰?”

“我怎麼會知道咧,戶口調查可不在我們的營業項目裡面呢。”對於老婦人而言,這應該是她的一貫答覆才對。男子的牙齒在厚厚的嘴內側發出了吱吱噶的聲響,兩眼之中閃現出近乎殺意的光芒。儘管如此,老婦人的平靜卻似乎完全不受動搖。男子的右手緊握住拳頭,那種覺不令人聯想到強而有力、巨大無比的火山岩石。

“既然不知道,那就沒辦法了呀…”另一個男人說道。表面化的尊重底下,暗藏著殘酷的本質。這種類型的人若是出任獨裁國家的政治警察,想必一定非常出。與同伴相反的薄嘴彎成半月形,男子不發一語地向牆邊走去。腳步在靜物油畫的前方停下之後,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揮,一個令人牙齒髮疼的不悅聲音響起,靜物油畫的中央出現了一道白線。右手握著一支又又長的釘子,男子嘴的彎曲弧度變得更大了。

“不過總還有談談的餘地吧。您若是願意配合的話,那就太不盡了…”Ⅱ國立車站南口人稱“大學路”的這條道路,即便在東京亦可算是最美麗的街道之一。路面寬敞,向南方筆直地延伸,車道和人行道井然有序地分離規劃,就連行道樹的末梢枝葉,都欣欣向榮地展現出生命的活力。進入十二月下旬,樹葉早已完全掉光,光禿禿的樹枝在空中織出幾何式的象圖案。如果真要挑出什麼缺點的話,大概只有人行道上隨處可見的一大群違規停放的腳踏車吧。

從大學路向西深入一百公尺左右,與一橋大學廣闊的校園僅僅隔著一條狹窄巷道之處,就是白川週一郎的家。正確的說來,應該是目前旅居西班牙的伯父所擁有,由週一郎代為看管照顧的家。由一半長綠樹一半石牆所搭建起來的圍籬將整座房舍的基地包圍起來,樹木中間建造了一棟古式西洋風格的木造房屋。週一郎一打開玄關,等候在大廳裡的外甥女多夢便了上來,將手上的大巾遞給舅舅。

“回來了呀,周先生。”

“周先生”這個稱呼,聽起來雖然帶著一種“支配著香港黑街的謎樣中國人”的覺,但是總遠遠勝過被叫上一聲“舅舅”多夢在今年七月接了她的十三歲生。她原本應該是個國一學生,只不過在學期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沒去上學了。以媒體用語來形容的話,算是一箇中輟生。事情之所以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其中自然是有種種因素存在。簡單一句話,就是多夢和她的監護人週一郎對學校失去了信賴

“今天我做了馬鈴薯燉喔。雖然是第一次試做,不過我想一定會很好吃的,請開始期待吧!”

“怕就怕是充滿驚悚的期待呢。來,給你的禮物。”

“哇,天下紅雨了嗎?”

“喂,這是什麼意思啊?!”

“誰叫周先生剛才要說什麼驚悚的期待,我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笑容與初夏時從樹木間灑落的陽光一樣地燦爛。微微彎曲的褐頭髮剪得短短的,覺還在發育當中的鮮明輪廓上的表情相當生動。將來肯定是個大美人,就像是舞臺上的大明星一樣。週一郎對此堅信不移。這種心情和所有溺愛孩子的父母沒什麼兩樣。

多夢在客廳的地板拆開包裝,隨即因為地球儀的巨大而發出驚歎之聲。

觀看地圖是週一郎的嗜好,因此多夢也強烈地受到他的影響。在週一郎的想法當中,地圖能夠補強並刺人類想象力這一點,簡直可媲美任何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漂到無人荒島的時候如果只被允許帶著一本書的話一定會選擇地圖集——很多人都曾經這麼說過。

“謝謝你。但是,這一定很貴吧!”

“嗯,足夠在比佛利山蓋一棟房子了。”週一郎一邊信口胡謅,一邊以大巾擦著頭。多夢再次觀察著地球儀的表面,這次發出的是疑惑的聲音。

“奇怪,這不是真正的地球儀嘛!”

“嗯,好眼力,多夢真了不起!”週一郎讚美著外甥女的觀察力,然而這個動作不全然是因為她在第二眼的時候就能判斷出那不是地球儀,所以才稱讚她“了不起”事實上,自從多夢懂事以來,週一郎可說是找盡各種的理由來讚美她,而且一次都不曾罵過她。身為一個好好舅舅,就算多夢犯了什麼錯,他也一定會加以縱容的。

對於多夢而言,週一郎不只是母親的弟弟而已,也是她的教父。由於雙親和祖父母的關愛幾乎都集中在體弱而聰明絕頂的哥哥身上,因此多夢經常被忽略在一旁。哥哥因為過症狀發作住院的時候,多夢被告知“去週一郎舅舅家吧”的情形更是有如家常便飯。十六歲就做了舅舅的週一郎,幾乎完完全全地擔負起照顧這個外甥女的責任。在任何方面都保持超然的他,曾經有一段時期得帶著外甥女去上大學,半數的時候,多夢都是從舅舅的公寓出發去上學。

每個學期,多夢都會把成績單拿給週一郎看。即使成績惡劣,週一郎也不會罵多夢,反而還會找出像是上學從來沒有請假缺席等等的理由來讚美她。

“哇,長高了四公分呢。多夢真了不起。”

“多夢真了不起!”、“多夢是個好孩子。”之類的話,多夢始終沒能從父母的口中聽到。在附近的鄰居眼中,多夢是個親緣淺薄的孩子,小學沒畢業就相繼失去了雙親、哥哥和祖父母。由於哥哥住院的醫院裡發生了一場火災,導致留下來看護的父母和哥哥全都葬身火海。這件事情發生在她二年級的時候。多夢雖然被祖父母接回去撫養,但是失去了兒子、媳婦以及最疼愛的孫子的祖父母早已經心灰意冷。他們當然不會待接回來照顧的多夢,只是難免會透出一種情非得已,不得不履行親屬義務的情緒。這個時候“周先生”被報社派往地方分社任職,無法陪伴在多夢的身旁,對於外甥女的寂寞,他也只能在遠方擔心著急。

“周先生”的電話和信件頗能安多夢的寂寥,然而多夢對於“周先生”的那種過度的親暱態度,卻似乎令祖父母相當不悅。

這對祖父母在多夢五年級的時候也去世了。他們為了慶祝結婚四十週年而計劃了一趟溫泉之旅,沒想到搭乘的觀光巴士竟然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輛大卡車追撞而發生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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