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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無過2020年11月19字數:11706【第五章】早上起來母親已經做好了飯。油餅,雞蛋疙瘩湯,涼拌黃瓜以及一小碟醃韭菜。我邊吃邊豎起耳朵,卻沒有母親的動靜。收拾好碗筷,輕輕叫了兩聲媽,沒有回應。我掩上門,出去派了兩圈單。回來時母親已經在洗衣服了,我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內褲,不由加快腳步進了房間。
接下來幾天,我都沒敢再去父母臥室。每天早出晚歸,向工頭要了最累的活。
幹得疲力盡。回家吃過晚飯,跑到樓頂躺在涼蓆上就懶得動彈。聽著憂傷的音樂,伴著
的絮叨,卻依然無法入眠。
然而那一天還是到來了。記得快八月末,當晚月朗星稀,更是悶熱。我們躺在樓頂,卻像是睡在蒸籠裡。空氣黏在身上,讓人呼都困難。母親在樓頂和
聊了會,8點多就下去了,問我要不要跟她下去,我支支吾吾,說再陪爺爺
一會。爺爺罕見地呆到9點才下了樓。
在一旁搖著蒲扇,一會咒罵老天爺怎麼還不下雨,一會叮囑我可得小心點別半夜給雨淋壞了。整個大地都亮堂堂的,像是鍍上了一層水銀。10點多
也下去了,說是月光太亮,晃人眼。
沒有的阻撓,我得以愜意地聽了會兒張楚。這個顧影自憐的瘦弱男人用彷彿裹在棉被裡的聲音唱道:「願上蒼保佑吃完了飯的人民,願上蒼保佑糧食順利通過人民。」我搞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我更喜歡那首《螞蟻螞蟻》:「想一想鄰居女兒聽聽收音機,我的理想還埋在土裡。」再不就是那首應景的《和大夥去乘涼》,聽不太懂,但至少這會兒我正在乘涼。頭頂的那片銀
像某種藥劑,滲入身體裡,讓人
到安詳。這麼聽著聽著,我只覺眼皮越來越沉。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響起那種叮咚叮咚的風鈴聲。似乎還有腳步聲,貓兒一樣輕。我翻個身,恍惚間一個靈,立馬醒了大半。豎起耳朵。腳步聲越行越近,頗為耳
。我爬起來,躡手躡腳地靠近陽臺。衚衕裡有個人,影子被月光壓成一團,汗衫長褲涼皮鞋,鑰匙鏈都瞅得一清二楚。不是陸永平是誰?他鞋跟磕著地,已經行至院門外。我咬咬牙,長吁口氣,轉身靠近欄杆,又飛快地縮回了身子。
門確實被叩響了,又不知過了多久,母親打開堂屋門,出現在院子裡,往院門口踱了幾步,又轉身回到堂屋門口,揚起了臉,不知是賞月,還是牽掛著嬋娟下的我們。她仰望良久,嘆了口氣。院外還在不厭其煩地叩著門,我躲在欄杆後的身子不由緊了緊。接下來她走到院門口,猶豫片刻,壓低嗓音對著院門外說了句什麼。又扭身回了屋,關門,關燈,很快父母房間燈也關了。我背靠欄杆坐下,掃了眼當空明月,心煩意亂。本來我也想下去,無論如何,父母空調房對夏天的我來說,誘惑實在太大。然而,那沁人心脾又無處不在的濃郁清香、持久地起,卻總令我膽顫心驚,手足無措。雖然熱
黏人,我翻了幾次身,還是漸漸闔上了眼皮。畢竟幾天都沒睡個好覺了。
又是叮叮咚咚的風鈴聲。像是濃厚夜幕裡的一銀針。幾乎條件反
般,我騰地就坐起身來。大門確實在響,叮叮叮,應該是敲在門框上。也許是風,或者野貓野狗啄木鳥?我不知道自己在祈求什麼。然而,父母房間傳來了響動。開門聲。細微輕快的腳步聲。大門似乎開了。推搡碰撞聲。爭執聲。大門閂上了。兩種腳步聲。腳步停頓了下,幾不可聞的說話聲,像在
烈爭吵什麼。兩種腳步聲繼續。模模糊糊的關門聲。
我站起來,又坐下去,躺下去,又爬起來。坐立難安、輾轉反側,心中思緒萬千。我知道陸永平還會再來,卻沒想到這麼快。也許先前在衚衕裡一直沒走?
我又想到那個錦囊走廊,想到聰明的一休,想到一種叫做發散思維的思考方式,但在這個悶燥夏夜,它們卻統統無效。約莫十來分鐘後,我還是向樓下走去。樓梯口聽不到什麼聲音,我小心挪到窗外。男女爭執聲在繼續。
「你就說到底要幹啥吧你?」是母親憤怒的聲音。
「你不開門,我也沒辦法啊鳳蘭。」
「我不開門是讓你知難而退,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滾了。」
「好好好。」陸永平似乎停止了辨解。
「幹嘛?啊——」母親輕輕叫了一聲,「幹嘛你,快起開!惡不噁心!」極其輕微的衣衫撕裂聲,若有若無。
母親驚呼了兩聲,低吼:「陸永平!」撕裂聲不見了,母親卻連連幾聲驚呼:「再不放開我叫人了。」
「哥就喜歡你這倔脾氣,鳳蘭。」陸永平似乎氣如牛,鬆開手。
母親說:「跟你說過不要來了不要來了,你幹嘛非要來。啊?」
「怕啥,沒事兒的。」
「你是沒事兒。林林最近都不對勁兒了。」
「盡瞎想,林林那是典型的青期,叛逆嘛,忽冷忽熱很正常。」
「我告訴你,陸永平,」母親聲音低了下去,冷冷地:「林林要有個啥事,我饒不了你。」
「姑,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你哥我也年輕過啊,那啥說白了就跟你們女同志來那事兒一樣。」
「閉嘴!」母親似乎憤怒到了極點。
「說實話,在學校就沒人騷擾你?」半晌,陸永平又蹦出這麼一句,「我不信。」母親冷哼一聲。
「說實話吧鳳蘭,你家啥情況你還不清楚啊。」陸永平嘆了口氣,拍了母親幾下。
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全身靠到了牆上。濃厚廣袤的夜空像一口大鍋。為啥還不下雨呢。趕快下雨吧,對不對?說莊稼都旱好久了。
說這樣下去可不是法子。
「扯吧你就,事兒不都是你整出來的?」母親甩開陸永平的手。
「鳳蘭啊,哥其實也一直過意不去。」母親沒接話,連呼
聲都幾不可聞。
「哥也不是說因為借錢非要怎麼怎麼著,而是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