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昨夜雨疏風驟——禍起蕭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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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各個請奏援軍上前陣,唯恐落於人後;官奏疏如雨,或有參奏幾位大將輕忽失責,請皇帝重罰,或請調傷重的薄沈回京,徐徐再議;茶館酒肆中也滿是議論聲,或罵沈張顧幾位無能,或輕聲議論當今用人不明,用兵草率——京城頓時陷入一種奇特的吵雜中。

明蘭沉默不語。

接下來幾,身體倦怠的厲害,連逗兒頑都提不起勁兒來,只能坐著看嫻姐兒耐心溫柔的教小胖說話,蓉姐兒坐在一旁安靜看著,眼中又是失落又是渴望。

醒來,小桃扶她慢慢坐起,翠微端著熱氣騰騰的銅盆進來,笑著打溼巾道:“今早我去瞧若眉了,神氣好多了,哥兒又胖又結實,兩個媽還不夠吃呢。”明蘭艱難的撐著沿站起來,披一件彈墨送花夾棉襖緩緩走到窗前,微開一線探手出去,手背上落了些細細的雨絲,夾著倒寒的微風,沁涼沁涼的。

“今兒外頭有些涼,夫人多穿些。”翠微絞乾巾。

明蘭嘟囔著:“我討厭下雨天。”眼珠一轉,厚著臉皮道,“再睡會。”說著便挪動臃腫的身,胖企鵝般扭著外八字捱到邊去。

翠微好氣又好笑,將溼熱的巾覆到她手上:“夫人想多睡會兒也成,好歹先淨面洗手,用些粥湯再睡。您不餓,肚裡的小哥兒可要吃呢。”明蘭慢慢擦著手,還巾,正想說‘今想吃香餑餑’,綠枝忽從外頭惶急慌忙的奔進來——“夫人,夫人,宮裡來人了,說要宣夫人進宮呢!”只聽啪嗒一聲,翠微手中的巾掉入盆中,濺出幾朵小小的水花,落在猩紅的厚絨地毯上,染出點點暗沉如墨漬般的不詳。

還是小桃最鎮定,因她本沒反應過來這事有什麼不妥。明蘭沉聲道:“給我更衣。”綠枝湊上一步:“夫人,那外頭……”明蘭定定神,先問:“宣的是明旨還是口諭?”綠枝有些茫,側頭一想,立刻道:“應是口諭,因為廖嫂沒叫擺香案。”顧府接旨或接賞賜多次,幾個大丫鬟都清楚內中門道。

明蘭已不見適才濛慵懶,簡潔明快道:“吩咐郝管事,招待眾位天使到前廳吃茶暫等,就說我近身不適,尚未起身,正梳洗穿衣呢。”綠枝應聲,正要出去,又被明蘭叫回,只聽她吩咐道:“你和夏荷幾個眼神好,都到前頭去認認,這回來宣旨的,是皇后娘娘身邊的那幾位女官宮人,還是小夏公公他們。”綠枝機伶俐,覺出事情緊急,應聲後忙飛奔出去。

明蘭深一口氣,直直站穩身,張開手臂讓人服侍自己穿衣梳頭;小桃費力的想往明蘭腳上套鞋,翠微邊系中衣帶,邊顫聲道:“夫人都這個月份了,說不準下一刻就要生的,宮裡怎偏偏這會兒宣您入宮呢?這要是有個什麼不好……”難道把孩生在宮裡?

她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難道是侯爺……”兵敗要抄家?

明蘭緩緩搖頭:“先別自己嚇唬自己。”皇后此人,雖有種種不靠譜,但確是心地仁厚溫良,上回因她懷著胖團,便主動免了她新年元月初一的入宮謝恩,若無要緊事,皇后斷不會此時宣她入宮。

可若有什麼要事,小沈氏也該事先透個風不是?

除非是要問罪。

可這種軍國大事,皇后摻和什麼,兵敗抄家,一道旨意即可,又幹嘛使宮廷儀仗來宣口諭;何況劉正傑那邊半點消息也無。那麼,除非是皇帝……

穿戴好誥命霞帔,小桃扶著明蘭在鏡前轉了轉,翠微小心翼翼的端出珠冠來,正想給明蘭戴上,明蘭輕輕一擺手:“這東西怪重的,你先端著罷。”這時外頭一陣鼓點般的跑步聲,綠枝和夏荷氣吁吁的奔進來:“郝管事已將天使們穩住了,我和夏荷兩個隔著屏風細細看了。領頭的是一位公公和一位女官,說是奉皇后的旨意,可他們和後頭那些人,咱們一個都不認識!”明蘭緊鎖眉頭。這事情透著乎,皇后身邊有頭臉的女官和內宦她大多都認識。

崔媽媽從外頭進來,低聲道:“軟轎備好了,夫人,您……”見老婦滿面憂心,明蘭寬道:“媽媽別急,長這麼大,你幾曾見我吃過虧。”崔媽媽略略寬心,便服侍明蘭緩緩走出嘉禧居,絲坐上軟轎,著涼涼的細雨,一行人往外院前廳走去,輕悄悄的繞過正堂大門,明蘭下轎走側道,扶著綠枝小桃從後頭靜靜走入正廳,隔著十六架硃紅槅扇,隱隱可見前頭郝管事不住恭維那幾位天使,勸茶水點心。

照綠枝說的,郝管事先前已了不少銀兩,是以才能這麼穩當。

明蘭湊近槅扇,透著格細細看了,從那方面大耳的宦官,到中年枯瘦的女官,甚至後頭站的一排小宮人,的確沒一個認識的——難道有人假傳聖旨?

正苦思無果之時,崔媽媽輕手輕腳的過來,在她耳邊道:“我領幾個針線婆看了,這些人身上穿的,戴的,還有打的依仗,確是宮中無疑。”明蘭再次皺起眉頭,沉思片刻,招小桃過來低語幾句,然後抬頭低聲道:“就這麼說,郝管事就明白了。”小桃立刻奔出去,過不多時,只見顧全快步走入前廳,到郝大成耳邊輕道:“夫人在槅扇後頭。這夥宮人有假,試探之,問皇后身邊的韓尚宮咳嗽可好了。”郝大成何等明,不動聲的掃了後頭一眼,然後笑著拱手道:“陳公公,黃司侍,這幾年娘娘到府裡宣旨賞賜的也多了,卻從未見過二位,想是宮裡貴人眾多,咱們識不過來,也是有的。”那宦官面一變,隨即笑道:“宮裡使喚人手多了,今兒這個,明兒那個。你們寧遠侯府素來大方,來宣旨是個肥差,多少人想著來呢。”郝大成連連稱不敢,朝那女官堆笑道:“黃司侍,小的有個不情之請,趁咱們夫人還沒來,託您跟娘娘跟前的韓宮令遞個話,說小的這回新了上好的枇杷膏,不知什麼時候能送進去;如今天乍寒乍暖的,若宮令大人的咳嗽又犯了,可怎麼好。”那女官紋絲不動,目光冷電般掃過去,道:“娘娘跟前統共兩位宮令,一個姓劉,一個姓吳,何曾有姓韓的宮令?!你少給我使花樣,趕緊叫顧侯夫人出來,耽誤了大事,你們顧家滿門還要命麼!”這句話一出,明蘭緊繃的神經便如鬆了綁般,腿腳一軟,險些站不住,她扶著小桃緩緩走開槅扇,坐下後揩了把冷汗,長長出了一口氣。

皇后身邊的確沒有韓姓宮令,但卻有位頗受信重的韓掌事,那位劉宮令如今愈發老邁,眼見要退下了,皇后屬意韓氏頂上,是以自年前起,小宮女小宦官們已早早叫上韓宮令了。

當然,這種事自來是對下卻不對上的,下頭人知道,上頭主卻未必知道;這黃氏小小從五的司侍怎會不知,怎敢不敬?

除非,她本不是皇后宮裡的!那麼就是……明蘭微微眯起眼睛。

顧全再次跑入前廳傳話,郝大成原本正在不住賠罪討好,附耳聽了後,頓時眼睛一亮,轉頭哈哈一笑,大聲道:“兩位大人,小的孤陋寡聞。都說無中生有是假傳聖旨,那亂說下旨的主,算不算假傳聖旨呢?”那兩人頓時面大變,那宦官將桌拍的砰砰,聲音尖利:“吃了雄心豹膽!竟敢這般汙衊!”那女官陰**:“都說顧侯在外頭威風八面,這回可是見識了,如今連宮裡的話都敢不放在眼裡了!今兒敢抗旨,明兒怕是就要造反了吧。”

“兩位不必拿大帽扣人。”郝大成笑眯眯的,他在外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裡是一嚇就軟的,“咱府裡不是那等沒見識的小門小戶,以鄭驍將軍夫人跟咱們夫人的情,皇后娘娘身邊有哪些大人,咱們還是知道的。”那兩人對視一眼,那宦官忽堆出笑臉:“郝總管好眼力,咱們確實不是皇后宮裡的人,不過嘛,這旨意確是皇后娘娘下的,因近宮中忙,娘娘便差遣咱們來辦事了。”郝大成微笑著問是哪宮裡的,那兩人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只道是尋常使喚的宮人,郝大成立刻放下臉來:“兩位也小看人了,小的便是蠢鈍如豬,也不至於信了這話!宮裡的規矩只有比臣家裡的更嚴,這一大隊人要出宮,必得有放行令牌,說句不敬的,皇后娘娘再寬厚大,也不見得會把自己宮裡的令牌隨意給人罷。”那宦官見郝大成不好糊,暗暗著急,此時那女官忽道:“咱們是聖安後宮裡的,後的位份猶在皇后之上,這下你可放心了罷。”郝大成冷冷道:“怎麼放心?兩位一會一個說法,侯爺眼下出門在外,咱們更要小心護衛夫人,怎能把夫人隨意給不明不白的人!”

“那你要如何?!抗旨不成!”那宦官急了,尖著嗓叫了出來。

“總得知道兩位究竟是不是宮裡來的罷。”郝大成悠悠道。

那女官冷冷注視,緩緩從袖中掏出一枚黑黝黝夾金絲的令牌拍在桌上,郝大成湊過去一看,果是皇宮大內的出入令牌;可惜那女官很快又收回令牌,郝大成看不清令牌底下刻的甲乙丙丁戊已庚辛的號數。

那女官道:“咱們確是宮裡的來的,宮裡的都是主,請顧侯夫人走一趟不算委屈了罷。”郝大成摸摸鬍鬚,正要開口,忽聽外頭一陣雜亂,只見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撲了進來,哭喊道:“夫人肚疼的厲害,還見了紅,叫您趕緊去請大夫呢!”郝大成腦中一陣急閃,立刻‘滿面驚慌’的拉長調高聲叫起來:“哎——呀——,這下可糟了,前陣大夫還說夫人懷相不好呢,果然出事了!”又衝著身邊一個小廝叫罵道,“你這蠢貨,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請大夫呀——!”那小廝滾著地面的飛跑出去,郝大成回過頭來,笑著告罪:“兩位見了,咱們夫人這幾就要生了,是以保不準這就……唉,看來是沒法進宮了。”那女官和宦官的臉是難看,正要開口威嚇,只見郝大成又轉頭對那報信的丫頭道:“趕緊去回夫人,說大夫片刻就到了,請千萬撐住。夫人別為進宮之事著急,想宮裡的主都是仁善和氣的,總不會存心要了夫人母的命罷!”那小丫頭似是嚇壞了,抹把臉上的淚,一溜煙的跑了出去,一往裡直至嘉禧居,走進裡屋時,她臉上已無半點哭泣驚慌之意,頑皮得意道:“小桃姐姐要給我抹蔥頭,我說不用,適才我哭的可真了,把大家都唬住了呢!”

“小丫頭還賣呢,快說,怎麼樣了!”綠枝把她扯進屋裡,連聲追問。

翠袖跟小桃一個,半憨不傻道:“沒怎麼樣呀。說完我就出來了,哦,郝總管說大夫很快就來了。”綠枝急得直跳腳,哪個問大夫了!

明蘭失笑道:“你吼她作甚,本就叫她去做戲,做完就回來了唄。”綠枝瞪了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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