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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戾氣,他目前想破頭,能懷疑到的只是辛鸞想和紅竊脂決鬥……可是,他可以確定他學了也打不過紅竊脂。
辛鸞抬起明亮的眼睛,認真道:“我知道。所以,你能教我嗎?”鄒吾轉了轉手中的兔子,沉默了一下。說實在的,他不喜歡辛鸞這樣,他努力保護著他的天真,並不太想讓他曉得殺人是怎麼回事,十步殺一人,那是亂世裡的強者,但他們背了太多的孽,午夜夢迴無人藉,剩下的只有連
的驚夢。
鄒吾抿了抿嘴,十分鄭重地對他說:“我可以勸紅竊脂回家。”他的聲音很低,以絕不會讓第三人聽見的音量。五丈之外的紅竊脂卻彷彿有某種本能,倏地抬起了頭顱,那一刻,他看著鄒吾和辛鸞,眼神剋制不住地
出一絲悲涼而荒蕪。
鄒吾很直接,沒有任何的掩飾,就事論事道,“我知道她昨夜推了你下懸崖。我向你道歉,是我之前疏忽,勸你不要與她起爭執,卻沒發現她對你有這麼大的成見。我也可以讓她向你道歉,你心裡不舒服,我可以讓她離開。”
“不是!”辛鸞急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鄒吾居然想岔了,還岔到了這裡,且居然開誠佈公地要為他做到這個份兒上,他趕緊搖頭,“不是因為她。”他思緒有點亂,他不知道鄒吾對他和紅竊脂的談話知道多少,更不知道昨夜的事情是紅竊脂自己跟鄒吾承認的,還以為是鄒吾猜的,只能試探往前說,“你誤會她了,她沒有,她真的是為了幫我化形,前幾天就找過我……”這世間真心待你之人真的是太少了。就算他不給她回應,對她的不是愛,也總歸是有情,鄒吾就事論事要給辛鸞公道,辛鸞已是,但是他真的不想因為自己,搞得從小長大的兩個人生出嫌隙。
他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堆。
鄒吾看著他,當然不信,但是也沒戳破,反而問他,“那你們昨夜都說了什麼?”
“啊?”辛鸞有點亂,憑著記憶隨便抓了一個,“她說了大悲門。”對!辛鸞安下心來,紅竊脂說了大悲門,說了這些舊國故民組起的組織,可他的眉心一動,記憶水一樣汩汩滑來,他審慎地抬起頭,對上鄒吾忽然就閃動的眼波,一字一句道,“對,我正要問你,她說大悲門策動了天衍三年的’大禮教’事和南境裴將軍事……是真的嗎?”這話題太沉重了,是在單薄的人情關係上,直接將國與國的舊恨攔壓下。
鄒吾縱有百口,也瞬時難言。
辛鸞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痛,可眼底,仍是堅持要糾纏到底的神態,“她說’大禮教’目的是為了離間我父親和辛澗的關係——可那不是一次意外嗎?不是西宮娘娘的母家想要我父親將她扶正中宮,天衍三年的雪夜聯動大臣伏闕,原首輔處置不當,辛澗才痛毆群臣造成的嗎?
…
…這居然是設計出來的嚒?”王庭宮變、父親辭世已經是辛鸞畢生之痛。
但其實說實話,他到現在都想不通叔父為什麼會篡位奪權,現實給了他結果,卻沒有給出原因,以至於他現在都不敢回想,想到了也是:為什麼呢?他們兄友弟恭,關係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可紅竊脂的那番話,明明就在說,帝與王離心,一切都事出有因,這是讓人算計過的,是被人推動的,讓他……怎麼容忍?
辛鸞的聲音有些啞了,他當時沒有問紅竊脂,是害怕紅竊脂誤導他。他現在問鄒吾,不是為了怪罪他,只是因為信任他。
他聲音沉痛,一字一句,“告訴我吧,你們當年,在這件事裡,到底扮演了什麼角?”第59章南殷墟(2)兔子被烤得已經開始冒油了,油脂滋滋地滴落在火焰裡,散出讓人食指大動的噴香來。
然而,原本貪吃好饞的辛鸞,此時卻對這野味視而不見,只正地對視著鄒吾,搞得最後鄒吾只能敗下陣來,慢慢開口道,“‘大禮教’那年,我只有九歲。”這是實話。
他垂下頭給兔子翻了個個,復又抬頭,認真道:“我不是策劃者,我只參與了一環。”若可能,鄒吾真的不想說自己過去的事。
辛鸞十幾年一直走在陽關大路上,以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可鄒吾這些年謀殺、作間、逃亡,行走於世間最陰暗、最見不得光的地方,見了太多事情,早已畏懼人心可怖,不願再多想多言。
可辛鸞不放過他,窮追不捨地問,“你說清楚,哪一環?”鄒吾面複雜地看他一眼,最終只能嘆氣,娓娓道,“天衍三年,冬月五
,西宮外戚因天衍帝御極三年卻後位空懸,膝下只有一位王位繼承人,也就是隻有你一個子嗣,便策動外廷兩百朝臣,夜奔
門,請旨扶西宮為中宮之位。當時西苑
宮錦繡宮外,大小官員兩百人伏闕,那時內侍省的首輔太監還姓陳,他左右為難,急派了小內監去請天衍帝的旨——”鄒吾忽地停頓,辛鸞急問,“然後呢?”鄒吾眼波一斂,“當時那個小內監被人易容頂替,把消息攔下,並沒有上報到天衍帝。”辛鸞神
一動,“是你?”鄒吾偏開頭,卻沒有回答,道,“之後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原首輔壓不住局面,濟賓王臨夜趕來,稱臣子夜
宮
便是造反,指揮
軍痛毆眾臣工,幾死幾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