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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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那當然。”那老頭兒欣地呵呵笑道:“我那大鶴老弟是何等樣人,一身功夫數遍這個圈兒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少林高徒,更兼‘密宗’,一身絕學,這種人才可不多啊!”李玉翎附和地道:“正是,正是,聽說宮場主向不輕
,有一回只用了一招便打倒了一名高手。”那老頭兒道:“不錯,不錯,一點也不錯,你老弟是聽誰說的?”李玉翎道:“牧場裡的人誰不知道,能有這麼一位場主,提起來沒有一個不引以為榮呢!”那老頭兒目光一凝,笑哈哈地道:“你老弟這身所學怕也很紮實,不常見吧!”李玉翎謙笑說道:“我這幾手莊稼把式只怕拿不出去,宋老該知學武要經名師,我從小到現在換了五六個師父,這個這兒學幾招,那個那兒學幾式,他們沒一個是名師,我學的也沒一招是絕學…”那老頭兒笑道:“你老弟過謙,你老弟過謙,莊稼把式能毫不費事地解決那種一
好手的‘天威牧場’總管秦天祥麼!”李玉翎一怔,心裡也一陣刺痛,道:“怎麼,宋老知道…”那老頭兒笑道:“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我管‘神武營’的文犢,這種事兒他們得行文往上報,來往都經我的手,你老弟不就為這件事得統帶賞識的麼!”李玉翎道:“不瞞宋老說,起初我還真有點不瞭解,您知道秦天祥是‘天威牧場’的總管,宮場主的親信…”
“親信?”那老頭兒呵地一笑道:“我那天鶴老弟看透這位親信可有不少年了…”
“怎麼,宋老。”李玉翎裝了糊塗,另一方面他也想多從這老頭兒嘴裡打聽些,他瞪著眼道:“難道秦天祥不是…”那老頭兒微微一笑道:“別再往下問了,老弟,我只能說這麼多,你老弟也最好就知道這麼多,其實,你在營裡待久之後就會知道的”李玉翎應了兩聲,沒再問。
那老頭兒話鋒忽轉,道“對了,我還沒請教你老弟府上是李玉翎故作窘迫笑道:“小地方,在小窩子裡,恐怕宋老不知道,在‘松嶺山’下有個‘藏龍溝’…”那老頭兒就一張會說話,會捧人的嘴,立即說道:“溝裡‘藏龍,,那兒出來的人還會錯得了,有朝一風雲起,怕不飛騰上青雲…”李玉翎也是不含糊的,微笑著說道:“謝宋老,倘有這麼一天,必不忘宋老這句口彩。”那老頭兒哈哈大笑道:“你老弟真會說話,你老弟真會說話,不知怎麼回事兒,咱們雖然剛見面,
談也不過幾句話,我竟覺得跟你老弟有一見如故,就十分投緣的
覺…”李玉翎道:“那是宋老重看厚愛,以後還望宋老多照顧。”
“那還有什麼說的。”那老頭兒喜形於,煞有其事地一
脯道:“誰叫我跟你老弟一見如故,這麼投緣,其實…喲…”他赦然一笑停了步,道:“盡顧著跟你老弟聊,頭都快碰著門了,還不知道呢!”李玉翎抬頭一看,可不是麼,兩個人停身在一間
舍前,這間
舍有點像書房,門緊閉,窗半關,座落在濃蔭深處。
陣陣輕風吹襲,讓人覺得有點涼意,難怪皇上每年率領親信大臣來“承德山莊”避暑,這“承德山莊”確實是個避暑納涼的所在。
連“神武營”都如此,那行宮深處就可想而知。
正答問,只聽那老頭兒道:“這是統帶的書房,也是統帶處理機要的所在,統帶很難得在這兒見客,你老弟面子不小…李玉翎道:“統帶厚愛,讓人。”那老頭兒咧嘴一笑道:“你老弟等等,待我報個進…”輕咳一聲,揚聲說道:“稟統帶:武術館,來人到。”話聲方落,只聽書房裡傳出了
利的京片子,中氣十足,還帶著點懾人威嚴的話聲:“是天行麼,進來吧!”敢情這老頭兒叫宋天行,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嗯,不差。
那老頭兒宋天行應了一聲,扭頭一句:“老弟請跟我進來吧,別緊張,統帶為人很隨和。”還用他待,李玉翎生就一顆什麼膽,見什麼場面,見什麼人會緊張,會膽怯?
李玉翎跟在哈低頭的宋天行身後進了書房,這間書房很寬敞,很氣派,擺設也很講究。
左邊牆上懸掛著字兒,有一幅便是御筆親書,寫的是‘神武’兩個字。
右邊牆上掛著一口長劍,還有一套鮮明的穿戴,那是一套官服,頂子上居然還有個單眼花翎,他這個統帶比幾品大員還神氣。
正中,對著門,一張大書桌後,靠椅上坐著個穿便服的中年人,他有點“福態”白白胖胖的,帶著點兒養尊處優的樣兒,一雙長眉,一對細目,鼻子很直很高,上也留著兩撮小鬍子,像極了那家生活優裕的有錢大爺。
可是那一雙眼的眼神卻更威武,而且犀利無比,炯炯懾人,李玉翎一眼就看出此人不簡單,有一身很好的內功,只怕手上功夫也不含糊。
其實那當然,差點能當行宮“神武營”的統帶麼?
只聽宋天行道:“稟統帶“武術館’來人到。”那位“神武營”的統帶榮富,上下打量了李玉翎一眼,從鼻子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李玉翎上前一欠身,道:“李玉翎見過統帶。”按禮他該打千,而李玉翎只欠個身。
這位“神武營”的統帶大概真的為人很隨和,他沒在意,也沒計較,順手拿起桌上一張看上去像公文的紙張,道:“你就是李玉翎?”李玉翎道:“回統帶,是的。”榮富又問道:“‘天威牧場’來的。”李玉翎道:“回統帶,是的。”榮富道:“松嶺山‘藏龍溝’的人。”李玉翎心知那張像公文的紙張上,必然寫著自己的來龍去脈,身家底細,他當下又是了一聲;“回統帶,是的。”榮富道:“出身是…”李玉翎道:“回統帶,我出身貧寒農家,幼年失恃…”
“這我知道。”榮富揚了揚手裡那張公文道:“大威牧場宮天鶴,跟‘承德武術館’的井檜報得很清楚,很詳細,可是他們沒報你的出身門派,你的師承。”李玉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在腦海裡飛快的一轉,道:“回統帶,我十五歲那年趕上‘藏龍溝’各族集會…”榮富道:“別那麼羅嗦,直說。”
“是,統帶。”李玉翎應了一聲道:“藏龍溝裡來了走方郎中榮富目光一凝道:“走方郎中算卦的。他姓什麼,叫什麼,有個什麼樣的號兒?”李玉翎道:“回統帶,我整整跟他三年,他只告訴我他叫‘神手華陀賽君平’我也只知道這麼多。”榮富深深看了他一眼,輕“哦”一聲道:“看來這是個江湖異人,在這江湖上的奇人異士都是這樣兒,你這身武藝就是他傳授的。”李玉翎道:“回統帶,是的。”榮富道:“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知道他是那一門,那一派的。”李玉翎道:“不敢欺矇統帶,我知道他號稱‘神手華陀賽君平’…”榮富把那張公文往桌上一丟站了起來,揹著手繞過來往李玉翎眼前一站,道:“我要試試你,你儘管放手施為,別有一點拘束,也別有一點顧忌。”話落,出手,像老朋友見面似的,那隻白白胖胖,而且寬,又細的手掌搭向李玉翎左肩。
他這一手看上去很慢,指的也是李玉翎的左肩。
其實,李玉翎看得清楚。
這位“神武營”統帶的這一手,發則快極無比,而且威力控制了他整個上半身。
的確,這位“神武營”的統帶不簡單。
李玉翎沒在意,身立未動,容得榮富五指即將沾上那一剎那,他左肩往下一塌,左掌跟著翻起,直向榮富手肘抓去。
榮富笑了,笑得很輕淡:“應變不差,只是這是很俗的一招。”他右手五指變掌,往下一落,閃電一般往李玉翎腕脈截去,看他用的勁兒,要是這一下被截上,李玉翎這隻左掌非廢不可。
李玉翎微微一笑,沒躲沒動。
“叭!”地一聲,榮富那一掌正截在他手腕上,李玉翎那隻左腕像一橫在半空裡的鐵條銅柱,一動沒動。
榮富一隻右掌卻被震起半尺來高,跟著,李玉翎翻起左掌,如影附形追上榮富那隻被震起的左掌,閃電一般抓向腕脈!
就在眼看要抓上榮富腕脈那一剎那,李玉翎突然沉腕垂手,道:“謝統帶指點。”榮富兩眼猛地一睜,眼光為之一閃,他緩緩垂下了右掌,兩眼緊緊地盯住李玉翎,半晌才道:“他們說你輕易地解決了秦天祥,我覺得有點誇張,有點渲染,如今我信了,只是…”眉鋒一皺,接道:“你這是那一門,那一派的路子?”李玉翎沒說話,他知道,這時候以不說話來應付榮富這一句是上策。
榮富也沒有多說多問,忽然抬手一擺,道:“你坐。”李玉翎為之一怔,旋即欠身就道:“統帶面前,我怎敢…”榮富道:“別客氣,也別講這些俗禮,凡‘神武營’的弟兄,到我這兒來都有個座兒,我這個人一向很隨和。”李玉翎這才謝了一聲坐在最邊上的一張椅子上。
榮富也落了座,坐定,他抬手也讓宋天行。
“天行,你也坐。”宋天行大概是常在這兒坐,立即應了一聲,走過去坐在榮富下首。
等宋天行落了座,榮富轉眼望向李玉翎,道:“你認識多倫格格。”李玉翎又復一怔道:“您說…”榮富道:“多倫格格,怡親王的妹妹。”李玉翎知道榮富指的是誰了“哦”了一聲道:“我不敢說認識,事情是這樣子的…”他就把那天跟秦天祥進城時,以及剛才在那山陰道上發生的經過,詳詳細細他說了一遍。
聽畢,榮富微微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我說嘛。
你剛來不久,以前又是在江湖上,怎麼會認識多倫格格…”頓了一頓,接道:“我可以告訴你,剛才多倫格格跟七貝子來過了,多倫格格把剛才你在宮外的事告訴了我,而且要我多照顧你…”李玉翎沒想到那位美格格會先來一趟,更沒想到會讓榮富多照顧自己,樂了一樂道:“這…我謝謝格格跟統帶。”榮富微微一笑道:“別謝我,還早,我可以告訴你,我這個人跟別人不一樣,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找關係,走門路,你是不是能讓我特別照顧,別人怎麼說,無論是誰,那都沒用,還得看你自己,這話你懂麼!”這話李玉翎當然懂,他當即說道:“我懂,我相信統帶會特別照顧我的。”他這話說得也含蓄。
榮富何等樣人,自然也懂,他微微一笑道:“那最好不過,只要你在我這兒好好兒幹,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你可以打聽打聽,其實你後就會知道了,現在在各處得意的那些人,有幾個不是從我這‘神武營’出去。”李玉翎遣:“這個我剛才聽宋老說了,宋老也讓我好好幹,宋老說統帶樂於提拔人,受統帶提拔之恩的人也不在少數。”榮富點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從現在起,你就是這行宮‘神武營’的一份子,這行宮‘神武營’都幹些什麼事兒,你知道麼?”李玉翎道:“應該是
衛行宮,職責跟宮裡的‘侍衛營’同。”榮富微一搖頭道:“宮裡
軍分十四營,總稱‘
軍八旗’,這十四營是‘駐軍營,、‘前鋒營’、‘驍騎營’、‘步軍營’、‘護軍營’、‘火器營,、‘健銳營’‘內府三旗護軍營’,‘虎槍營’、‘內府三旗前鋒營,、‘頤和園護軍’、‘南苑守軍’、‘五城巡捕營’。‘神機營’,這十四營裡以‘神機營’最為
銳,可以告訴你,那也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
‘侍衛營’不在這十四營之內,可是它的地位比任何一個營都高,專為護駕跟衛大內。
至於巡捕緝拿,那‘九門提督’轄下‘五城巡捕營’的事,而我這‘神武營’就不同了,這兒是‘行宮’,不比京裡,沒有那麼多營。
實際上皇上每年只到這兒來一次,來一次也住不了多久,用不著設那麼多營:所以我這‘神武營’除了皇上來的時候護駕,跟衛行宮之外,還司掌巡捕緝拿,舉凡叛逆、盜賊,甚至於熱河境內各大小官員有貪贓在法,不規矩的,只要是證據足夠,‘神武營’就有權直接處置,不必上奏,也就是這‘行宮’‘神武營’負有警
除暴,並監視大小官員的任務,你明白了麼?”李玉翎道:“我明白了,這麼說‘神武營’的職權還較京裡‘侍衛營’為大。”
“不錯。”榮富微一點頭道:“這也只是在行宮,當然,論地位這行宮‘神武營’還是比不上京裡的‘侍衛營’,所以‘神武營’裡的好手常被‘侍衛營’調去,得我也只好經由‘天威牧場’跟‘承德武術館’這兩處機關不斷
收新人,補充員額。”李玉翎道:“待您這麼一說,我全明白了。”榮富點頭說道:“那就好,我再告訴你,這行宮‘神武營’分東西二營,東營十班,每班連領班共是十名,西營十班,弟兄也是一百個,東西二營各有一個大領班,其他各領班跟二領班。
這跟前明‘錦衣衛’裡的‘大檔頭’、‘二檔頭’一樣,待會兒我讓天行帶你去見見兩個大領班,至於你,我預備把你安在東營裡,東營一班有個二領班剛調走,我打算先委曲你一陣子,再說你也剛來…”李玉翎一怔忙道:“統帶,這恐怕不妥當…”榮富道:“怎麼不妥當?”李玉翎道:“正如你所說,我剛進營,無論從那一方面說,我都是個生手,而且沒有一點表現…”榮富道:“那你的意思是…”李玉翎道:“按情按理,應該在一班裡論功擢拔,我願意從最下層幹起…”
“難得。”榮富倏然一笑道:“這二領班一職出缺,有多少人求還求不到呢!假如我說一句在營裡擢選,他們能打破頭,你竟然推拒不受…”李玉翎道:“我不敢,統帶,我剛說過,我願意從最下層幹起,您知道,無論在那兒,只要帶人,除了德威之外,還得論年資跟表現,否則便難以服眾。”
“說得好,說得好。”榮富點頭笑道:“有多少人懂這道理,他們只認為我比別人行,就要往人上頭站,其實帶人那有那麼容易啊!就拿我這個統帶來說吧!我一不靠關係,二不靠門路,所以能爬上今天這個位子,所以能頭頂單眼花翎,那完全靠我的表現!
我有東西拿出來給人看,‘衛八旗’以‘神機營’最為
銳,那是我榮富一手訓練出來的,至於你…”搖搖頭又道:“不必擔心這個,論表現,單一指解決秦天祥就夠了,秦天祥是內外雙修的一
好手,試問他們那一個能扳倒他,就算能,誰又能這麼容易,別說這二十個二領班,就是兩個大領班也未必做得到…”李玉翎道:“統帶,您愛護,您誇獎,不過我仍請您收回成命。
榮富一搖頭道:”我這個人決定一件事必經三思,只要決定了一件事很少有改變的,可以說本沒有。”李玉翎還待再說。
榮富突然一聲沉喝道:“來人。”只聽書房外有人答應一聲:“屬下在。”榮富喝道:“叫東營一班劉玉典進來見我。”只聽書房外那人“喳”地一聲,輕盈步履聲如飛而去。
宋天行望著李玉翎笑說道:“玉翎老弟,咱們統帶記過人,無論看什麼,看過後便能不忘,東西兩營弟兄兩百人,連大廚房的伙伕,跑腿灑掃的營卒,咱們統帶都叫得出每個人的名字,對他們的
情,脾氣,甚至於嗜好都瞭若指掌。”李玉翎聽得心頭一震,道:“統帶令人佩服。”榮富笑笑道:“帶人嘛!有什麼法子,吃飽了飯什麼事不管,不用腦筋那還行,也唯有這樣才能用人,才能服人。”的確,這位統帶是不簡單。
步履聲由遠而近,飛快,轉眼間已到書房外,仍是適才那人在外頭恭聲稟道:“稟統帶,東營一班劉玉典到。”榮富當即喝道:“叫他進來。”外頭那人“喳”地一聲,隨見一人低著頭走了進來,一見這人,李玉翎為之一怔,不就是山蔭道上刁難自己那姓劉的漢子。(不是劉文秀?)他這裡心念剛轉,那姓劉的漢子趨前打下千去。
“屬下劉玉典見過統帶。”榮富“嗯”了一聲,擺了擺手。
那劉玉典立即垂手退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