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寒蓮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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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寇準領著一票哥兒們來催妝。

寧國公府熱熱鬧鬧地辦了午宴，過了未正，花榮月的嫁妝便抬出了寧國公府。

一百二十抬嫁妝後面是一頂青幃小轎，轎門上結著紅繡球，媵妾寒蓮，在二門上了小轎，由雲雀和秋水陪嫁，跟著嫁妝抬進了安慶王府。

早些天花榮月便代寒蓮收拾箱籠，暖香院裡她慣用的文房四寶、書本畫軸、花觚掛屏、衣物首飾…能收進箱籠帶走的，全可以帶去安慶王府。

看寒蓮動得熱淚盈眶，花榮月十分欣，見她沒有即將嫁人的嬌羞喜悅，有的是對未知未來的惶惑不安，不由安道:“妹妹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呢！我和姑姑說好了，進了王府，你不用和那幾個侍妾窩在采薇院裡，省得有人找你麻煩。姑姑答應單獨給你一個小院子，如同在暖香院裡過子一樣，這樣的體面姑姑還是會給我的，畢竟你是我的人啊！”花榮月心情大好，待寒蓮越發寬大和大方。而她心情好的原由，除了嫁妝豐厚體面，陪嫁的田產鋪面足夠她一生錦衣玉食，因此桿子得直直的；安慶王府也不敢委屈她，由王妃出面將寇準後院的女人打發掉十幾個，只留下兩名侍妾年順慈和周鸞，與一名通房碧泉，皆是寇準尚未請封世子之前便在屋裡伺候的。

安慶王府的家風是很好的，即使寇準這般蕩風，都沒有生出庶長子庶長女來。

寒蓮深深屈膝執妾禮，掛起清甜的笑容“只消有姊姊在，我就不害怕了，心頭也輕鬆了許多。”撫著自己的口，吐出一口大氣。

花榮月莞爾“你啊，也不能老是這麼軟弱，不管將來世子再納多少女人進門，你是貴妾，地位永遠在那些賤妾之上。”寒蓮吃驚地搖手“不會的，這世上的男子誰不愛絕世美人？娶了姊姊，世子爺不會再看外面其他女子一眼的。”花榮月一笑若牡丹盛放。

倒也是，寒蓮身為女子也常常望著她絕美的臉蛋兒發痴呢，自己都沒發覺。思及此，花榮月便決定讓寒蓮體面地進王府，一舉壓過那些賤妾，也好給那幾個女人提個醒——媵妾尚且如此體面，世子妃更加尊貴無比，誰敢冒犯？

妾室沒有鳳冠霞帔，不能穿正紅的衣裙，便為她挑了海棠紅的嫁衣，那豔麗繁複的花紋，如霞，映襯著寒蓮膚光若雪，如萬豔叢花中的一點素，有種纖塵不染的淡雅與高華。

周嬤嬤隱隱到不安，覺得大小姐太抬舉寒蓮了，只是在大小姐心情正好時，是沒人敢掃興的。轉念又想，寒蓮後頂了天就是個側妃，永遠威脅不了世子妃的地位，若敢蹬鼻子上臉再收拾她也不遲。

在熱鬧喜慶的鑼鼓聲中，周嬤嬤笑著目送寒蓮坐的小轎被抬出了寧國公府，明天可是大小姐出閣的子，她還有得忙呢！

安慶王府從今開始宴請親眷，來看新娘子嫁妝的親戚一早便來湊熱鬧，看一抬抬的嫁妝水般的抬向世子居處豐澤堂的正院裡讓人觀看，紛紛讚歎、羨慕不已，尤其當寒蓮被出了小轎，改坐王府的軟轎，由嬤嬤抬往後院，讓親眼目睹的女眷們更有話聊了。

“陪嫁的媵妾已是貌美如花，世子妃定然國天香，世子好福氣啊！”

“聽說這媵妾是世子妃的表妹，從小一起長大，父亡母出家，世子妃擔心表妹沒人照應，才大方的姊妹共事一夫，同享富貴呢！”

“真是難得的賢慧女子！做王府的貴妾，總好過在寒門小戶做正。”

“可不是，世子妃定是肚裡能撐船的，要不，除了身子單薄難以孕育子嗣的王侯貴女，孃家會主動陪嫁媵妾，一般人哪肯在新婚時與人共事一夫？”讚美、讚揚、讚歎聲不斷，皆是在褒獎明將進門的世子妃。

有心裡直冒酸水，看豐厚陪嫁眼紅的大嬸，在一旁聲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你們知道什麼，這世子妃也不是省油的燈，是前世子寇淮的心頭好，打算待及笄便成親，不想寇淮意外身亡，寇準當了世子，這世子妃的位置照樣跑不了，不過是新郎官換了人。我看世子妃是擔心世子心裡有疙瘩，所以主動送上小美人，安撫安撫世子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女人之間的言耳語會越傳越離譜越難聽，寒蓮上輩子領教過一百次了，即使親耳聽聞也全當沒聽見，何況沒人會在當事人面前說，她們可都是讀著《女誡》長大、有教養的名門淑女。

寒蓮被抬到了榴花院。

那是個二進三間的小院子，院門口有一棵很大的石榴樹，枝葉繁茂，結實繫系，瞧著便喜氣。每年夏天榴花盛開，紅豔似火，所以這院子便取名榴花院。

石榴樹旁，一位年約四旬的僕婦領著幾名丫鬟婆子接寒蓮，那僕婦上前屈膝見禮，笑容和藹可親“奴婢見過寒姨娘，喜寒姨娘入王府為貴人，早為世子爺開枝散葉，喜訊連連，一世和美。”寒蓮笑了，甜甜軟軟的“多承嬤嬤吉言，嬤嬤貴姓？在此當值？”

“奴婢姓尤，是王妃的陪房，受王妃厚恩，做了榴花院的管事嬤嬤。”

“尤嬤嬤。”寒蓮客氣地頷首。

“奴婢不敢。”尤嬤嬤神恭順地將寒蓮進小花廳，清一的黃花梨傢俱，多寶格架子上的珍玩全是王妃和世子送過來的，這使得尤嬤嬤不敢怠慢這位尚未及笄、還帶點稚氣的小侍妾，請寒蓮上座，領著在榴花院當差的丫鬟婆子給寒蓮磕頭，介紹每個人的姓名、年齡、過去在哪裡當差。

寒蓮淺淺一笑，讓秋水每人打賞一個紅封，尤嬤嬤打賞兩個。

尤嬤嬤見她眉翠朱，皓齒明眸，和顏悅，蓮花兒一般的臉上始終漾著一層淺淺笑意，年歲尚幼，卻氣質寧和。在王府裡見識多了，尤嬤嬤有預，這一位說不定有大造化呢！

一般小妾進門，頂多帶個丫鬟和兩個箱籠進門，采薇院裡被留下來的兩名侍妾便是如此。史多的是自己挽個包袱被送進來討好寇準的，這次趁著世子妃即將進門，王妃大力掃蕩了一批出門，後院因此乾淨了不少。

寒蓮有母親留給她的陪嫁，一處田莊和一間榨油坊，寧國公府的幾位主子都送了添箱禮，連樞門的氏都當著寧國公的面送了一對赤金紐絲鐲子，沉甸甸的，寧國公不由得撫須頷首。

而一心想在公公面前洗白的景蘭，忍痛送了一支蝶戀花點翠金簪作為添箱禮，寒蓮今全戴上了，再加上金珠耳墜子，十分體面的進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