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虎口餘生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且說那老婆婆把藥單子給小梅後,自己也不敢太大意,親自走到守容身旁,伸二指在她骨二寸之下中央“玄機”上點了一下。此為支氣管分叉點,屬單。老婆婆此舉,為恐劇毒攻心,影響呼,故先行把它封住。接著又在她“天容”、“啞門”、“笑”、“尾龍”等要上各點一指,護住了血脈,以免時久藥力不及落成殘廢。

那守容被點後,一陣顫動,竟哼出了聲。老婆婆見鐵守容此時形狀,滿臉紅紫腫大如盆,兩手也紅腫如箕,不一陣心酸,用手輕拍著她背道:“好孩子,你忍著點,我雷三姑一定還你個活人。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膽力義舉,真令人可敬可佩!”她竟下淚來。小梅此時已把藥買來,足有兩大包。老婆婆先把藥單子撕碎,這才一樣一樣檢視那藥,回頭對小梅道:“你快去叫茶房生兩個火來,要文火。”小梅答應著去了。那茶房已把鐵守容敬若神明,哪能不照辦,一會兒就端來了兩個小爐,還拿了兩個藥罐。這老婆婆留下東西,把門關好,這才吩咐小梅,哪樣該烤,哪幾樣該煮,哪幾樣又該先包好再煮,直忙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熬出兩份藥。待藥稍涼,就把守容扶起,灌下一碗,然後令她睡下,用另一份藥法遍身給她擦了一遍。老婆婆這才了口氣道:“到晚上再看看,醒過來就無妨了;要醒不過來,可就麻煩了。”小梅兩隻眼睛已哭得腫有老高,聞言又哭道:“婆婆,你看她要不要緊?她要有個好歹,我也不要活了!”那雷三姑注視小梅道:“好孩子,別傷心,我定以全力救她一命。你今年有多大啦?”小梅一面道謝老婆婆,一面說:“我十六啦。”老婆婆道:“看樣子,你是不會武,是不是?”小梅接道:“也不是完全不會,還會一點。”那老婆婆聞言似吃一驚,又注視了她一會兒才道:“我倒沒看出來你還會武,你練過多久?師父是誰?”小梅說:“練了有一個多月啦,師父就是我們小姐。”那老婆婆聞言不由呵呵大笑道:“一個多月你能學到什麼武?孩子你太天真啦!你看你師父這身本領,少說也練了十年,如今還落成這樣,由此就知道,要學驚人藝,須下苦功夫。”那小梅一面擦淚,一面道:“我們小姐也給我說過,說江湖上會武的人多啦,尤其是老婆婆…”到此不由終止,又看了看雷三姑道:“婆婆你也是老婆婆,怎麼不會武呢?”那雷三姑呵呵大笑了一陣道:“你這小妞真好玩,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武呢?”小梅說:“你要會武,怎麼不去殺那大蟒蛇?叫它害人呢?”這雷三姑竟被小梅說得那一張老臉通紅過頂,半天才嘆口氣道:“孩子,你說得不錯,婆婆我不配是個會武的人,更不配當這赤杖姥的外號,比起你們小姐,我真慚愧死了。但孩子,你可知婆婆三十年前曾經杖掃八魔,掌震二醜,武林道上,誰不敬我三分?”那小梅竟聽得張大眼道:“婆婆,你的本事有沒有我們小姐大?”那婆婆笑了笑道:“如今,老了不行了!我可不知你們小姐武藝怎樣?她師父是誰?”小梅道:“是恆山老尼,少了一個耳朵的尼姑,她還說要教我呢,後來也沒教。”那雷三姑“啊”了一聲笑道:“原來是那個老尼姑,難怪她有一身好本事了。我和那老尼姑四十年前還是好朋友呢,如今也不知她怎麼樣了。”小梅道:“她很好。婆婆你肯教我練武嗎?我還不算笨!”接著臉一紅道:“是小姐說的。”那雷三姑給她逗得大笑不己,看看這孩子,天份的確還不壞,又正對自己的味口,不由笑道:“好孩子,婆婆就收你吧,可是你以後就不能跟著你們小姐一塊啦,要跟著我老婆子到清波林去住上好幾年哪。你可願意?”小梅低頭想了半天才道:“以後婆婆一年放我出來一次行不行?我去找她玩。”那雷三姑笑道:“這樣吧,我半年放你出來一次;如果她高興,隨時她都可以來看你。”小梅直喜得拍手說好。

二人正在說話之際,就見鐵守容在上呻出聲。那雷三姑聞聲後喜道:“這就好了,一出聲音就不怕了。”說著就走到鐵守容前,用手試了試她的溫度,面帶喜。過一會兒,那鐵守容竟自出聲喊疼。小梅撲在前道:“容姐姐,你別怕,有位婆婆來救你了,她說你不要緊。”守容此時已睜開眼睛,見眼前站著小梅和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婆婆,就知道自己這條命多半是人家救的,不由在枕上連連向雷三姑點頭。那雷三姑含笑用手摸著她頭道:“好孩子,別動,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本縣的大恩人,誰都應該謝謝你,我老婆子給你看看病,算得了什麼?現在覺得肚子脹不脹?”那守容聞言點點頭。雷三姑忙對小梅道:“你姐姐要行動,你好好招呼著,我還得親自去給她配付藥。”小梅道:“婆婆,還是我去買吧。”雷三姑笑道:“這藥你可不會配,藥店裡你也買不著。”言罷,問小梅道:“你剛才拿的那口劍呢?”小梅一怔道:“配藥還用劍做什麼?”雷三姑說:“這藥就在那蛇身上,去晚了別讓那些人給糟塌了。”言罷拿著劍就往外走。小梅這才扶起鐵守容,遞上便盆,鐵守容揮手示意小梅出去,小梅知道這位小姐還怕羞,自己轉身外出。過了一會兒再進去,就嗅得奇腥異常,知道是那大蟒毒,忍著呼把便盆拿到外間。自己洗了手再進來,見鐵守容向自己招手,連忙過去,就聽鐵守容道:“小梅,可苦了你了…那位婆婆是誰?我的劍…”那小梅笑道:“容姐姐,苦的是你啊,我苦什麼?你真了不起!那麼大的蟒蛇都給你殺了,人家外面都叫你是女俠雲中雁呢!你喜不喜歡這個外號?啊,那婆婆可是位大俠客,不是她,你的命還不定能活不能活呢!她名字叫雷三姑,還說跟你師父是朋友呢,那把劍她借去到那蛇身上取藥去了。”守容一聽,那婆婆竟是江湖上人稱赤杖姥的雷三姑,不驚訝異常,聞言連連點頭,本來不放心那把劍,這會兒也放心了。

一會兒就聽得叩門聲,知道是那雷三姑轉回,小梅忙去開了門。見雷三姑黑巾包頭,劍系右肩,手中還拿著幾張樹葉包的一個包,進門就道:“乖乖,那東西可真怕人,我還以為沒多大呢!誰知這麼大!我老婆子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過。可真難為你了。”言罷,把那手中小包置於桌上。

小梅就問:“這是什麼東西呀?”那雷三姑含笑把樹葉包打開一看,竟是三尺來長的一條舌頭,舌尖成叉狀,正是那怪蟒毒信,一面問道:“這東西誰敢吃呀,吃了不中毒才怪!”雷三姑笑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這蟒少說也有千年了,這千年來所食華,及它本身的功力,全在這舌頭上,只需把其中兩條腺清除,拿白水洗淨,即可食用,對於我等練功人大是補益。”鐵守容一旁聽說它竟有如此好處,不道:“即有如此功用,還是前輩與小梅共食吧,弟子現在已覺得好得多了,想必不吃這東西也無妨。”雷三姑聞言嘆口氣道:“你小小年紀,居然如此厚道,真不容易。我老婆子不為你,還不去拿呢。好在你一人也不能吃太多,剩下的我和小梅就沾沾光吧。”那小梅在旁吐舌說:“乖乖,這玩意我可不敢吃!”雷三姑含笑說:“你現在不敢吃,等會兒我好了,你不喊香才怪呢!”說著叫小梅去打盆水來。雷三姑由衣袋內拿出三個小紙包,一包是鹽,另兩包是灰、黑粉各一,一齊倒在水裡,這才把那怪舌放人盆中,洗了好一陣,就見由那舌中出兩條青筋來。雷三姑又叫換盆水,一連洗了六七遍,這才道:“我早年在四川隨師習藝時,師父也曾殺過一蟒,比這可小多了,那舌信至多也不過一尺長,師父就是如此炮製。起先我們誰也不敢吃,後來出來都說香,三個人把那舌頭吃了個光,往後好處可多了。”小梅嚥了口唾沫問:“有什麼好處?”雷三姑接道:“第一,夜晚能辨物,人家看不見的你能看見;第二,以後一輩子所有毒蟲不敢偎,像蠍子蜈蚣等等都不敢近你身邊;第三,如果你是練武的,那對你輕功夫有益處;第四,以後力量大增…還有好處一時想不起了。小妞,你現在敢不敢吃它了?”那小梅聽後點頭道:“既有這麼多好處勺就吃一點吧,反正拿它當藥吃就是了。”雷三姑哈哈大笑,鐵守容在上也給逗笑了。雷三姑又接道:“我方才看了看那蟒,全身鮮紅,頭下還有一道白圈,好像是恩師說過的叫什麼‘赤仙’,這東西還真少有,想不到會在這小山上發現,真是怪事!那皮還有用呢,現在我也懶得去剝啦。”小梅忽然想起一事道:“聽說這種大蟒,肚子裡還有珠子,晚上還可拿出來照路。”雷三姑道:“那是世人瞎說八道的話,只聽說烏龜和蚌蛤裡有珠子,還沒聽過蟒肚裡有珠子。據說上了千年的蟒蛇有內丹,但也沒人看見過,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那是瞎清啦。”說著話,雷三姑已把那蟒舌切成幾十個小段,叫小梅了個鍋來,自己又出去買了些佐料,就在那小火上煮起來了。她們三人就在那前談著閒話,雷三姑這才知道了她二人詳細來歷。

那火上的,此時放出陣陣香味,雷三姑過去看了看,就說:“行啦,先給守容盛一碗,這就吃。”她說罷自己端起了碗,盛了一碗清湯,少許幾塊,那湯作淺綠,陣陣清香惹人垂涎。鐵守容有點怕,雷三姑道:“你先喝一口試試,要是不想吃,我決不勉強你吃。”鐵守容聞言,才少少喝了一口,不想人口生芬,那味兒竟比上好雞汁還要鮮美十倍,不食慾大動,端著那碗慢慢吃起來了。那小梅在旁邊問:“容姐,是什麼味呀?看你吃的怪香的。”守容一面吃,一面說:“就和雞味差不多,比雞子可好得多!”那小梅聞言直咽口水。雷三姑在一旁笑道:“你也去盛一碗吃吃吧,好在那條舌頭,最少也有三斤多,我們三個人也吃不完。”這小梅就紅著臉站起身來,盛了兩碗,一碗遞給雷三姑,一碗自己吃。果然人口生香,好吃已極,不連連讚賞起來。那雷三姑笑道:“怎麼樣,我不會騙你吧?今天咱倆真沾了你姐姐的大光啦!”三人談笑著,時候可不早了。每人差不多都吃了兩碗多,還剩一些,雷三姑說給鐵守容留著明天再吃。三個人就在一張大上睡下了…

第二天守容一睜眼,見太陽已升起老高,那雷三姑和小梅都不知去向,正在猜這二人到何處去了,突然見門開處,雷三姑和小梅已回。她們身後還站了好幾十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說那大蟒被殺之事,有的說:“這屋住的那少女,就是斬蛇之人,本領可不得了,外號叫什麼雲中雁…”雷三姑和小梅進門後把門關了。那小梅道:“你可醒啦,我跟婆婆去剝那蟒皮去了,誰知竟被人家先給剝去了。乖乖,那蟒蛇可真大!姐姐,你到底怎麼殺的?”雷三姑也笑道:“我真後悔昨天晚上沒先剝,竟被人家搶了先,真可惜!不過總算那舌頭讓我們先給割下了。”守容在上道:“婆婆,我已覺得好多了,想下地走走,行不行?”雷三姑聞言甚喜,說:“要不是昨天你吃了那東西,再有一月你還不一定能起來呢。還是再睡會兒,明天下地就保險沒事了。”接著又道:“現在外面都傳開了,把你叫雲中雁,這外號倒適合你,我看再在這兒住下去,這些人非把你給吵死不可。乾脆明天我們一起回清波林,你在我那兒住一些時候再走。小梅嗎,就留下了。”守容一聽,又驚又喜道:“怎麼…小梅拜您為師了?”雷三姑笑著尚未答言,小梅已搶前說:“婆婆已答應收我做徒弟了,並且說允許我半年出來一次,找姐姐玩。”那守容聞言,高興得連眼淚也出來了,一面對雷三姑道:“婆婆對弟子姐妹這番鴻恩,弟子今生真無以為報了。”雷三姑聞言正道:“姑娘千萬不要再說這話,你能為本地除此大害,身受重傷,我老婆子戴不盡,給你看看病又算什麼。小梅這孩子,我倒喜歡,再加上我如今已這把年紀了,連一個徒弟也沒有,正好收她給我解解悶兒。”守容此時已回頭對小梅道:“你能得赤杖老前輩垂青,真是造化不淺,還不向前行拜師之禮。以後你的本事就和姐姐差不多了。”那小梅聞言一伸舌頭道:“真的,怎麼忘了給你老人家磕頭呢,真是…”她說著就跪下對雷三姑磕了三個響頭。

雷三姑含笑受禮道:“拜師之禮是非受不可,我也不客氣了,你今後既做了我的徒弟,可不能再隨隨便便,要一切聽我老婆子的話,要不然婆婆這雙鐵掌,可饒你不得。你要記住。”嚇得小梅直伸舌頭,那雷三姑又在守容身上推拿了一番,就覺已好多了,硬著守容把剩下的那些舌吃了。這時就聞外面有人敲門,小梅開了門,見進來兩個人,守容認得其中一人,就是那捕蛇的眾人中一個,不由眉頭一皺,那人已趨前朝前施禮道:“女俠客斬蟒一事,小人等已稟知太爺,特命在下送來紋銀二百兩,望請女俠客收下。”守容道:“我己說過,這銀子我分文不取,你們拿去分了吧。”那差人又道:“那賞銀我們已分了,這是太爺額外賞的銀子,並說無論如何,也要請你收下,女俠若執意不收,豈不叫在下為難麼。太爺還道請女俠客去衙門一次,要當面向女俠客致謝呢。”守容聞言正在為難,雷三姑已趨前,把銀子收下道:“銀子收下了,她還病著,可沒工夫去見你們太爺,你回去代轉一聲,就說謝謝他了。”那差人聞言,看了看守容,無奈只好打了個千兒轉回。雷三姑這才接道:“這應得的銀子,也別客氣,你以後在路上也用得著,倒是要應付這般人,可真討厭。我看今天下午,我們就走吧,到晚上也差不多就到了。”守容也連聲道好。

當天下午,有一個小騾跟著兩臺轎子,在路上走著。那騾上坐著雷三姑,轎子裡是守容和小梅,一直到晚上才走到一片樹林。這裡行人已少得看不見幾個,眼前是一片荒涼。雷三姑把轎子叫停下,付了錢,對守容道:“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這騾讓你騎,我和小梅走著。”守容雖執意不肯,也不住她們一再相讓,只好跨上小騾。一行三人,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見眼前小溪、竹林,好一番景緻所在,在月夜之下更顯得似身入仙境,穿過了一片竹林,見那邊山下有幾間房子,雷三姑用手一指那第一間頗為大而講究的一幢道:“就這是我家啦。”接著扶著守容下了小騾,用手一拍那小騾股,那騾就往那房子裡跑去。不一會兒就見有一十六七歲小女孩,連跑帶縱,一面跑,一面叫:“回來羅!”言罷,似燕穿林似的,已至三人身前,拉著雷三姑問長問短,這三姑笑道:“沒見你這孩子,人來了也不招呼一下。”說著一指守容道:“這是恆山老尼的得意弟子,本事可比你好多了,現在身中蟒毒,要在我們家養一個時期,將來好了,你可得小心向人家討教兩手。”又一指小梅道:“這是你師姐,是我新收的徒弟,你們以後更要親近親近了。”這才對守容說:“老身一世就這麼個小孫女,她父母雙亡…撇下這孩子跟著我,真夠可憐的!從小沒樣兒,你們可別見笑。”守容連道:“老前輩說哪裡話,這位妹妹歲數也比我小不多,這身輕功可真不錯啊!”那少女聞言喜歡得直笑,一面拉她二人的手,一面道:“我真喜歡有你們這兩個姐姐陪著我。,你把那烏鴉嶺的怪蟒給殺了呀!真了不起!”雷三姑道:“哪是我殺的呀,是你這位姐姐殺的,人家本事可真不小。”那少女聞言面帶驚異拉著守容的手道:“真的呀!?那你本事可比我強多了,我連想看看那蟒什麼樣,都不讓我去,她非自己去不可,不想還是晚了一步讓姐姐你給殺了。”說著話已到門口,有個五十多歲女僕開了門道:“老太太回來了?”雷三姑笑著點點頭,一行四人進來。守容和小梅一打量這房子,一共有七間,都還寬敞整潔異常。當時由女僕備飯,三人飽食一頓。雷三姑命孫女崔翔情整理出一間房子,對二人道:“這一路走,想你們都累了,明天再談吧。”硬著二人就寢,一宿無話。第二守容已能下行走,和小梅雙雙對雷三姑又行了禮,自此守容和小梅就在這住下了。輾轉三月,守容不但已病體康愈,且因為與雷三姑婆孫討教,已較以前武功更有進,尤其得食那怪蟒靈舌,如今已身輕力巨,遠非當可比。小梅已略武學底,進步甚快。這一守容向赤杖姥告別要走,那雷三姑雖也萬分難捨,但人家有人家的事,怎麼能強留。那崔翔倩和小梅更是傷心已極,說什麼也不叫走,還是雷三姑再三開導,這才依依不捨地一直送她到十里以外…小梅拉著守容的手直哭得鼻紅眼腫,守容也難過異常道:“妹妹,你別哭了,過些時候我一定來看你,你要好好練功夫,再有幾年你也就可出來行道了。”那小梅才收淚道:“姐姐,我一定聽你話,好好學武。只是你一個人上哪去呀?還有那葉…硯霜,你還是去找找他吧,我總看他不是一個壞人。”鐵守容一聽葉硯霜,不舊情復熾,眼圈一紅差點掉下淚來,她對小梅道:“不要再提他了,我知道就是了。”這才對她二人招招手,一回身騰縱而去。在這暮景裡,就象一隻蒼鷹,只幾閃已沒影了。

不談這師姐妹二人含淚而歸,且說那守容別清波林後,一個人曉行夜宿,不一已出河北地面,來至關外。時已隆冬,大雪紛飛,尤其這外,更顯得滴水成冰,寒冷已極。在一條荒涼的小道上,鐵守容正策馬飛馳,她衣裘背劍,全身雪白,再加上下銀駒,更顯得一塵不雜,舉止若仙。

突然一聲輕嘯自頭頂劃過,這漫天飛雪裡,依稀可見一枝雁翎響箭。鐵守容不一驚,暗想這響箭分明是綠林道上的傳訊暗號,雖這荒涼道上,居然還有賊人斗膽向自己行劫麼?她勒住馬韁想了想…畢竟藝高膽大,又策馬前行。這次又走了二里路左右,第二枝響箭劃空而過,守容心想今天恐非善於應付了…就聞一聲銅鑼,眼前閃出一排人來,一個個手提單刀,紅巾扎首,那馬嘶嘶一聲長嘯,人立雙蹄,差點把守容摔下馬來…鐵守容不嬌叱一聲道:“好生生的,你們攔你家姑娘道路作甚?”就見那小隊前站著三個人。為首之人年已花甲,腦後小辮已呈斑白,這大冷的天,偏穿一襲黃衫,手中一個大煙袋兜兒,不時還上幾口。身前兩人,一個差不多四十上下,手持一對怪兵刃,半圓形的鋒刃上,多出兩個牛耳似的齒刃,知道這兵刃名叫“五行輪”尤其是劍的剋星。最前一人,年約二十上下,生得倒也英俊,背後叉揹著一對鐵柺。這時那持五行輪子的漢子淺淺一笑道:“不敢請教這位女俠是往何方而去?這大冷的天不妨到在下草舍一談,並備有水酒與女俠壓壓寒,不知意下如何?”守容聞言,柳眉一豎道:“你我萍水相逢,談不上論,姑娘我還要趕路呢。失陪了。”她說完一抖韁繩,就要岔道而行。這時那身旁背拐少年橫身而出,攔住去路,口中道:“女俠客請留駕,我師徒三人,久仰女俠劍斬赤仙怪蟒,江湖人稱雲中雁,故而久一瞻仙容,惜數月來未見俠蹤。今接弟兄們回報,得知俠駕至此,故而斗膽攔路,尚請女俠勿怪才好。”鐵守容聞言略一思量,心想這等人,分明是綠林人物,偏又說話如此客套,自己真不知他們是何居心,當時自己略微一想。隨即飄身下馬道:“你我萍水相縫,實不便打攪,我還要趕路,無暇耽誤。如需銀資,我倒有些,願意奉贈紋銀二百兩。”言罷,探手革囊就要取銀,卻聞那菸怪老此時哈哈一聲怪笑,聲如夜梟道:“怎麼著,小姑娘,想用幾百兩銀子就把我師徒打發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別說你這區區二百兩,就上萬的黃金,我老頭子還真瞧不在眼呢!我老頭子好心請你寒舍論,這是多大的面子,居然推三阻四,今天我老頭子是非要留駕不可。你要有本事,你就過來試試看。”言罷又是一陣狂笑,接著拿起那旱菸袋來一陣猛

鐵守容聞言,心想這老人好不講理,不杏眼圓睜然大怒,點點頭道:“好,我就過來看。老爺子,你就給個厲害的看看吧。”她言罷拉韁就走,卻聞那老人冷笑一聲道:“好刁的一張利口!老四,你就給我攔攔看。”那持輪漢子聞言就要上前,這時那背拐少年冷笑道:“殺雞焉用牛刀,錢師父,你退後待我收拾這丫頭。”言罷劈手就搶守容手中馬韁。

守容見這少年出口不遜,早已火起,此時見他居然敢動手搶繩,不由一聲叱道:“匹夫你敢!”右手反抖,往那青年手腕刁去,中指半吐,暗含點招數。那少年掌已推出,見對方非但不讓,竟敢反,已自吃驚,再見對方中指微凸,知道竟是點高手,不由大驚,一帶右手已自無及,竟被對方掌擦邊而過,就覺脈門一陣火辣,這隻右手幾乎不能抬起。當時還不自量力,一翻左手,使一招“鐵靠背”往守容後背猛擊。守容見自己雖未點中對方門,已被自己掌劃中脈門,知道受痛不淺,想必對方識趣讓路,不想非但不識趣,竟不自量力,下殺手猛擊。心想,我要不給點厲害,你也不知我雲中雁何如人也。當時冷笑一聲,一提氣護住後心,非但不躲,竟他這一掌。就聞“砰”一聲,聲同擊革,那少年退出四五步,頭上汗珠如雨而下,這一掌竟似擊在一塊鋼上,差一點腕骨折碎,只痛得口中啊喲了一聲,竟自低頭握掌不動…

那老人此時嘿嘿笑了一聲道:“好厲害的‘混元炁’!我徒弟算自不量力,這門親也別談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言罷一撈長衫,往上一掖,就要出手。那持輪漢子卻道:“當家的你先歇歇,我不行你再上不遲。”當時手持雙輪,向鐵守容一晃道:“你這邊來。”自己帶先一竄,已來至一塊約有四丈見方的一塊平地上,擺輪相候。守容一聽那老者話,竟是要與自己說親,不大怒。她啟食那赤仙怪蟒靈舌後,功力已大非昔比,更加與雷三姑這三月相處,夕論技,收益非淺,見狀非但不怕,倒想借此試試自己功力如何。當時微微含笑一閃,就象一朵白雲似的落在那持輪漢子身前,那厚約一尺的積雪上,僅淺淺壓下一分來厚,只這身輕功已足以自豪。

那漢子一晃手中兵刃問道:“你是成名的女俠,你可知我這兵刃的名字麼?”守容一笑道:“小小的五行輪誰人不識?這兵刃始鑄於宋未的元盧韋氏,後漸傳,都是些仗義好施的俠客使用,卻不料入清以來,把這上好兵刃亂傳綠林,鼠盜狗偷之輩竟多用此。元盧韋氏地下有知,不知該如何傷心呢!”那姓錢漢子聞後,又驚又怒。驚的是這女孩小小年紀,竟有此豐富常識;怒的是,她竟藉談兵刃暗罵自己是鼠盜狗偷。當時強忍怒火,冷冷地道:“果不愧是成名女俠,我錢劍秋今天倒要會會高人,學兩手高招。”言罷一擺手中雙輪“大鵬展翅”拉開了門戶,說聲:“請”!

鐵守容也撒開了劍,右手一領劍訣道聲:“請!”那錢劍秋內心已怒不可支,總因自己是成了名的綠林道,在一個小女孩面前,不能不故示大方。此時見對方面帶微笑,簡直不把自己看在眼內,這聲“請”字一出口,也顧不得讓對方先出招,當時一上步,左手五行輪當刺到。鐵守容不慌不忙,凹肚,洩去對方來勢,當時一領手中石雨劍“織女投梭”奔錢劍秋左肋斜刺過來,招術看來似很平凡。錢劍秋一起右手五行輪,用輪外雙刃來封守容的劍身。可是鐵守容這一招本是虛招,身形往前一聳,劍身一扭,猛然往回一撇,左手領劍訣往耳旁一帶,右手這口劍,二次遞出“毒蛇尋”這一劍向錢劍秋小腹上扎來,這是一劍雙招。錢劍秋五行輪已崩出去,他趕忙右腳往後一撤,一斜身閃開,鐵守容這口劍點空了。錢劍秋見機會難得,雙輪高舉,一側,這雙五行輪帶著呼呼風聲,奔鐵守容側猛擊下來。鐵守容見這錢劍秋手下真有功夫,不敢大意,當時右手運劍,這口劍“鐵鎖橫舟”隨著自己一個大轉身,往外封去,遂聽“嗆”的一聲,兩般兵刃碰在一起,各自一撤手,雲中雁身隨劍轉,那錢劍秋卻是“黃龍轉身”一個左,一個右,二次又欺身相接。

鐵守容這一轉過身來,不容對方稍息,這口劍快如電閃星馳,竟朝錢劍秋臂上削來,就聞錢劍秋喝聲“來得好”竟然單手遞輪,撥開這劍,另手之五行輪“金雞抖翎”以雷霆萬鈞之勢,往雲中雁前劃去。鐵守容見這輪來勢急猛,哪敢大意,一聲嬌叱,展開身形,施出“七十二手越女劍”只見那雪地裡人影飄飄,寒光閃閃,好快身形。錢劍秋手擺五行輪,此時也施開了“撥風十八打”時進時退,忽上忽下,轉眼已對拆了十餘招,只看得旁立少年目瞪口呆,心想,這少女原來這麼厲害,虧得自己沒上手,要不此時早沒命了!

忽然那錢劍秋大喝一聲,雙輪一上一下,星馳電閃猛朝雲中雁頭足劈下,這是“撥風十八打”的最後絕招。那雲中雁才一領劍,見兩般兵刃同時劈到,心中一驚,好個雲中雁,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身遊刃,那五行輪竟由頸旁滑過。雲中雁險過這一招,心中也不火起,手中劍就在轉身之際已長虹貫似的遞出,那錢劍秋怎麼想這一招雙輪齊下、對方決難逃過,不想雲中雁竟擅“縮骨移影”之法,竟被她輕輕逃過,見對方冷森森的利劍,已臨右,想避哪裡還來得及,總算雲中雁手下留情,硬把出手之劍往後挫了些,就這樣,那錢劍秋“哎呀”了一聲,踉蹌出去四五步,方自站穩,右跨上已淋淋血跡,少說也有五寸長一條大口子,地上的白雪已染成一片鮮紅。

雲中雁此時面帶秋霜,冷冷地劍左手,道:“錢師父承讓了…”那錢劍秋此時臉鐵青,面目猙獰,對雲中雁冷笑道:“好個雲中雁,我錢劍秋算敗在你劍下了,可是這一劍之仇,我至死不忘。咱們後會有期!”他說著竟朝那老頭兒悽然道:“當家的,小弟先回去一步了!”說著一回頭,朝那山坡縱去,誰知那右腿已不聽使喚,落地時竟一陣蹣跚坐於雪地,傷口處血如泉湧。那少年指使了兩名嘍羅過去,扶著他歪歪斜斜走上山去。

雲中雁劍傷錢劍秋之後,就知道那老頭兒決不肯甘休,此時蓄勢以待。果見那老頭兒,一面含笑點著頭,一面挽起他那黃衫的袖子、出瘦如樹枝的膀子,這才笑著說:“真了不起,縱橫外的鐵獅子錢劍秋,竟傷在姑娘劍下,這下子傳開了,雲中雁的萬兒可不小呀!小老兒冷麵佛不才,要在姑娘越女劍下領教領教。話可說在頭裡,我是為我拜弟報仇,你也用不著客氣。咱們兩下里,各往要命的地方下手,生死聽天由命,姑娘你意如何?”雲中雁聞言,知悉對方竟是名震江湖的冷麵佛金七。早聽師父說過,這金七早年得隨異人,練就一身驚人之藝,但為人孤傲,早年駐足鄂中,開山立門,手下夥眾甚多,乃鄂中一名巨盜,非萬金不劫。後來被卜青鈴等老俠驅逐出關,外下落不明,不想竟在此相遇。久聞他以一對“離魂子母圈”成名江湖,自己今天碰上他恐凶多吉少。聞言略一欠道:“原來是金老前輩,後輩多有開罪,尚乞念弟子無知,原諒弟子才好。”那冷麵佛金七,聞言後哈哈一陣仰天狂笑道:“怎麼樣,姑娘,不知道我金七在此是吧?我金七一向不輕易出手,出手可沒有反悔。你今天掌震我新收弟子,劍傷我拜弟,這仇可不算小了。我金七有三分氣在,這仇焉能不報?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事後我一定為你待。”鐵守容聞言,只氣得全身顫抖,但她知這金七的確不好對付,聽後尚強自鎮定道:“後輩有一事不明,要請教你金七爺。我與你夙舊無怨無仇,為何今雪地攔劫不放?尚請前輩說明才好。”那金七聞言面一紅,不由用目一掃那旁邊少年,那少年更是面紅過耳,這金七咳嗽一聲說:“其實說開…也沒什麼,我這劣徒,唉!自從那見姑娘劍斬赤仙蟒後,返回數茶飯不思…我老頭子一身孤單,去年才收子,未免溺愛了點,今天聽說你俠駕臨此經過,我那拜弟差人報信,故此帶徒來此,原意無非是想姑娘與我這徒弟作個朋友而已,此子武技雖差,但他學藝不過一年,後若隨我久些…也不致差姑娘到哪去,咳咳…姑娘要是有意,這個樑子就不結了,我們尚可化敵為友。姑娘,你是聰明人,你想想吧。”鐵守容聞言直把肺都要氣炸了,用眼一瞟旁邊他那位徒弟,此時正用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盯住自己,滿臉乞求之意,不由往地下啐了一口,心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聞言對金七正道:“前輩這話從何說起,我與令徒冒昧平生,這朋友二字實無從談起。前輩乃堂堂高人,挾技人,傳出豈不被江湖人恥笑?我鐵守容雖命喪你手,也落個為恥捐軀。就請前輩你快快出招,再出此言,後輩可就無禮了。”言罷舉目視前,毫無畏懼。

那金七聞言面又一紅,冷笑著對他徒弟道:“小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哪不能找去?連師父我都跟著你捱罵!”隨即回身對雲中雁道:“咱們拋開這個不提,我知道你沒把我老頭子看在眼裡頭,好好,咱們就比劃比劃,我要在十招…啊,二十之內讓你逃出,咱們這筆賬就一筆勾銷,否則姑娘你就認命吧。你師父是誰?事後我定去訪她。別叫人說我老頭子欺侮小輩…”鐵守容冷然道:“弟子如喪在你老人家手裡,只怪我學藝不,與我那師父無關,既是前輩說出以二十招為限,弟子就勉赴其難。請前輩亮兵刃吧!”金七一聲冷笑道:“我那對破圈兒久已未用,今天我還不想用它。這樣吧,我就用這杆旱菸袋跟姑娘你那劍走幾招吧。”他說著把那杆菸袋在腳下一陣磕,那剩餘菸灰已磕盡,鐵守容見對方如此狂傲,竟用一花竹煙管來接自己的石雨寶劍,心想你別狂傲,這二十招,你未必就把我拿下了。她知道此老既用煙桿遞招,點上一定有特造詣,當時點點頭道:“很好,想必這煙管兒,在你老人家手裡無異鋼管鐵尺。後輩得罪了。”她一平劍身拉開門戶,正是恆山老尼親授的“七十二手越女劍”起勢。那金七眯縫著眼,舉一舉手中旱菸杆道:“幸會,幸會!竟是恆山派弟子,恆山老尼想必是令師了?我們事了,我一定負荊請罪,任憑令師處置。你請遞招吧。”雲中雁見對方那份狂傲,心中早已憤不可忍,此時見對方把那煙桿往旁隨意一撇,左手後背,竟是一幅“太極圖”心裡暗想此老真不易對付。當時抖振神“平沙落雁”這口劍已疾如電閃奔金七雙足削下。那金七見劍已臨腳下,腳一點僅微起半尺,堪堪僅容劍身過去。但云中雁此時竟猛一翻腕,那劍尖竟憑內力,硬捲起半尺寒刃,往金七小腿削去。冷麵佛也不由一驚,道聲:“好”全身還未落地,竟朝前一踢雙足,全身平仰,單掌著地,一個大轉圈,這杆煙槍竟朝守容後肩“鳳尾”點去,白銅的煙兜,帶起一溜勁風,口中還喊道:“第一招。”雲中雁這招“倒卷翎”一落空,就知對方必要還手,果見奔自己後肩點來,哪敢怠慢,猛一翻身,石雨劍帶起一溜劍花,竟朝著旱菸杆上削去。這時金七始知自己太大意,不該用這煙桿對敵,因系竹製,萬難和對方利刃硬碰,何況由那劍身寒光削來,分明是一口寶刃,只好硬洩去勢,一翻腕,一振腕,這煙桿二次抖出,竟奔守容頂上正中“百匯”打下。這百匯位於頭頂骨縫間,即小兒頭頂跳動處,為人體上部總,與足下“湧泉”,共稱絕,蓋其位當腦部,稍受損傷,即足制命,屬死之一。雲中雁見金七竟下此毒手,不又驚又怒,嬌叱一聲:“來得好!”手中劍不招不架“綵帶束”竟朝金七平斬來。心想你只要敢傷我,你自己先得來個腹剖腸。那金七滿打算,這一招敵人萬難招架,不料對方竟拼著同歸於盡,那柄劍朝自己腹部下殺手,只恨得“嘿”了一聲,硬收回已遞出的招,凹肚全身後坐,這煙桿雖被迫收回,可是冷麵佛這隻左手,竟然平伸著向外一揮,吐氣開聲“嘿”了一聲,竟以內家罡勁參合劈空掌力向外震出。雲中雁做夢也未想到,這金七如此狠毒,兵刃中居然配合掌上功夫,當時也顧不得出招,雙臂一振“一鶴沖天”竟拔起七丈來高,活似一頭白雁,就聞“砰”一聲,自雪翻出一個大花,那雪地竟被金七掌力震得一尺餘深的一個黑,兩人都不由暗暗驚心。雲中雁是僥倖這掌力未曾擊中自己,否則哪會有命在;冷麵佛卻是暗暗吃驚,這女孩竟有如此輕功,只憑方才那手“一鶴沖天”這雪地上只淺淺一雙足印,卻能拔起七丈高下,自己也不過如此,不好還不見得成呢!由是那方才傲氣,一掃而淨。

雲中雁身形下落,她可不敢直落,離地尚丈餘,她竟雙手平伸,一提氣落勢立減。這口劍“玄烏劃沙”往金七連肩帶臂劈下,輾轉間二人已對拆了十餘招。那金七此時暗暗著急,大話在先,二十招以內,若不能傷敵,就得乖乖讓人家走,起先還一招兩招數得來勁,此時連聲都不敢出了,但那鐵守容可代數啦,此時嘴中自己叫道:“老前輩,這是第十四招啦。”就聞那金七大喝一聲,這枝旱菸杆,就在他身形一矮時,已展開了“花裝八打”真個快似飄鳳,捷如電閃,實中虛,虛中實,變化不測。這冷麵佛金七自行道江冊,雖屬綠林,可武學稱得上獨創一家的人物,撇開那仗以成名的離魂子母圈不提,單他這枝旱菸杆就打遍了北六省,能打三**,暗中可挾著青萍劍的絕招,更可用判官筆的招術,為武林了絕。今被雲中雁小小後生,竟躲過了十餘招,哪能不怒,事情真是奇妙,如果金七在一開始就全力對付那鐵守容,此時雲中雁早已敗陣,如今雖盛怒之下,展開了這“花裝八打”可僅有六招好遞,雲中雁雖屬後生,但功力亦是了得,這時已是第十九招了,金七發鬢皆直,雙目外,已是在盛怒頭上,他竟耍起賴來,心想這“花裝八打”尚有最後三招,諒她也躲不過這最後三招,雖然已超過二十招,但自己到時可裝傻,先傷了這丫頭再說。

這時雲中雁正是一招“海底針”奔金七小腹扎來。那金七身形倏轉,掌中旱菸袋猛然向上一翻,左肩向後一甩“金雞抖翎”那拳大的白銅煙兜正奔雲中雁丹田打去。雲中雁見這一招來得好快,自己萬難逃過,一著急掌中劍“柳拂”這只是以求萬一的招,絕難敵住金七這狠厲絕招。總算事又湊巧,金七招已遞出,見對方寒刃右翻,只疑對方已悉這招破法,他這招本是虛招,目的在下招“金蜂戲蕊”的狠殺手,可是那雲中雁轉劍時,口中已高喊道:“二十招到啦,老前輩!”那金七聞言一怔,卻不料那冷森森的石雨劍刃在自己怔時正削在那旱菸袋杆上,就聽得“錚”的一聲,那自己數十年未離手的旱菸袋,此時竟一折為二,拳大的煙兜落於雪地…那金七一聲狂笑,鐵青著臉往後退了兩步,一背雙手,再一出手,手中已多了兩個烏油油的鋼圈,一陣鋼鐵鳴聲發自那圈,正是武林如今僅有的一對離魂子母圈。猛然,他面又一和,嘆口氣道:“罷,罷!我金七說話算數,雖是無意,今天總算栽在你娃娃手中,從此江湖算沒有冷麵佛這一號。姑娘,你走吧。”他這才一回頭對他那徒弟道:“兆新,你給我傳下話去,這南北十八弟兄,不許對她有絲毫阻攔尋仇,若不遵言,恕我金七手下無情。我們師徒馬上重返天山,幾年後再來會會這雲中雁,我仍用一技旱菸袋,要在十招內製服她。”言罷低著頭,一面朝雲中雁揮揮手道:“你快走吧,別叫我看著生氣。”雲中雁此時芳心真不知是喜是憂,僥倖未敗,做夢也沒想到,居然無意間削斷了對方的菸袋,知道金七已是與自己師父差不多齊名的前輩高手,這臉如何丟得起,當時竟呆呆地楞住了,聞言半天才眼含痛淚道:“老前輩,恕弟子莽憧,一時無意竟傷了那菸袋,前輩如不承讓,弟子此時怕早就喪命了。”那金七聞言,髮鬚皆立,一跺腳道:“叫你走你聽見沒有?再嚕囌,我這離魂子母圈可饒你不得了!”雲中雁見此老個乖癖至此,無奈,只好上寶劍,朝那馬低頭走去,卻聽那金七又道:“慢著,你可姓鐵叫什麼名字,恆山老尼是你什麼人?告訴我一聲,我也好記著。”鐵守容聞言低聲答道:“弟子正是姓鐵名守容,恆山老尼乃弟子家師。”冷麵佛哼了一聲,又揮揮手令去。守容這才翻身上馬,往前走去,心中好不懊喪,無意間連樹了三個強敵,今後尚不知如何解脫呢!她低著頭一任那馬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竟又是一片山崗,突然身後響箭劃空,接二連三,竟有四枝之多。一聲銅鑼,又是一騎人馬,為首之人青巾包頭,年過四旬,脅下繫著一口九耳八齒大環刀,他朝姑娘一抱拳道:“原來是位女客,我們也不難為你…”話還未完,就見由山上飛跑下一名嘍羅,大叫道:“當家的,慢著下手,有瓢把子的傳信…”那漢子一怔,隨即接過那雁翎上附的紙卷,打開一看,滿面驚容對雲中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怎…麼?我們金老當…家的,居然敗在你手?原來你竟是雲中雁?方才多有開罪,尚請女俠勿怪。我們不難為你,你請吧。”隨即回頭喊道:“孩子們,讓路。”鐵守容略微點頭,一抖韁繩,那馬如飛朝前奔去,心中暗想:“這金七果不愧是條漢子,也許就為此,他真絕跡江湖,重返天山。唉!他那徒弟…真何苦呢?世上這麼多女的,誰愛不了,偏偏鍾情到我頭上,你不知道,別說是你,就是潘安再世,也不能動我心分毫,我的心早就給一個人了。硯霜,你是不是還住在我家呢?

硯霜哥,我後悔不告而別,你可知此時我多想你啊…可是你,你為什麼要騙我?其實你就是直說你已訂了親,但你愛的是我,我也不見得就不會原諒你,我哪能就捨得離開你呢?我會為你犧牲一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住一個無人的小山上,我也願意…硯哥哥,你看天這麼冷,下這麼大的雪,在這淒涼的外山道上,只有我一人走著。我到哪去呢?

你忍心叫我這樣麼?來吧,霜哥哥,你現在如果來,我一定馬上理你,不再生你的氣了,硯霜哥哥…

熱淚點點滑過她那凍得發紅的小臉上,落地都已成了冰珠。她左手持韁,右手正在玩一個套在頸上貼身的一個小絲囊,那裡面是一枚漢玉指環,她撫摸著它,心碎了!忽然她俯身摟著那白駒的頸子,小臉貼在它那雪白細長的鬃上,她哭得太傷心了…以至於那馬人立前蹄,烏嘶嘶一聲長嘯,在這遼闊的原野上,聲音清晰悠遠…

差不多是黃昏的時候了,她來至一個名叫“黃家集”的地方,這地方雖不算大,可是經營著皮貨的生意,人口倒相當的興旺。她下了馬,牽著走進這街上,因下著大雪,路上行人很少,家家都掛著老羊皮的門簾。有一家酒店生意不錯,門口站著個堂倌,正在高喊著:“客人,請進,扒羊、燒刀子、大寒天、暖肚皮!”有不少路人都進去了,鐵守容這一走近,那堂倌眼都直了,也不叫了,心想:“哪來的這麼標緻小娘們?這份美,真是畢生僅見!”直到雲中雁道:“店家,好好地餵我這馬,加黃酒雞蛋。”那夥計這才轉過念來,連聲答應著,一面接過馬韁,一面撈開門簾對內大喊道:“與這女客看座,要上座!”內裡馬上有人答應著。就見那些酒食客人,都放下杯箸,扭過頭來,目送著守容歸座。

雲中雁坐下後,隨便點了三個菜,一抬頭才發現這滿座的客人,眼都往自己身上掃,不柳眉一豎妙目含威,可是這氣又能對誰發作,總不能像潑婦一樣罵街吧?無奈只好低著頭不理他們,卻聽得鄰座有一個啞嗓子的陝西客人道:“老李,這年頭女人可了不得咧,你沒聽今天早上,那金七爺會被一個叫雲中雁的女娃娃給制住啦,不但慘敗,聽說連菸袋杆都讓人家給砍折了。乖乖,這女孩子可真厲害!”雲中雁一聽,心說這消息可真快,不由靜心往下聽去,這時就聽得那被稱為老李的人笑道:“吹牛!這些話你也會相信?我的老天!人家冷麵佛老當家的怎麼個身手,會敗在一個小女孩手裡?”那陝西人聞言可急啦,一面舉起左手做了個王八的姿勢,口中說:“我要吹牛我是這個,這消息一點不假,是人家錢當家手下的劉柺子親口說的,他還說他們錢當家的連肚子都讓人家小妞使劍給劃開了,現在連都不能下。”那老李聽後哈哈一陣大笑道:“這簡直是放!你這麼一說,那雲中雁可真成神仙啦。不過雲中雁這人倒真有兩下子,聽說河北烏鴉嶺那條怪蟒,就是叫她給斬的,當然總比我們強,要是跟金七爺和錢劍秋比起來,我看還差得遠。”那陝西人聽後氣得臉發黃,一面搖著頭說:“你這傢伙就會抬槓,不信算咧,早晚叫你碰上那妞試試,你就相信咧。”言罷吃了一大塊羊,還氣得搖頭。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