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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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管疼痛堪不堪承受,戚小月半走半跑地趕到他的身邊。她伸手搖了搖,口怦怦作響:“你醒醒!你醒醒!”東方
剎猶自昏沉,沒半點反應。
戚小月屏緊了氣,顫著指去探他的鼻息,直到確定他還活著,才稍稍安了心,伸臂去抬他的上半身:“喂!你醒醒、醒醒呀…”霍地,字句在畔凍結,戚小月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他後背的藍外衣遍染成暗赭,還多了道長長的破口子;見
的傷處,除了凝血的深紅外,四周盡被水浸泡成死白的潰腫…
一咬牙,戚小月二話不說馱負起他頎長的身軀,惟有一個念頭…
救他!她要救他!無論如何,她不能讓東方剎就這麼死了!
細瘦的肩背,承載著東方剎的重量,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才找到這個小鎮,找到當地僅有的藥鋪子。
“喲!姑娘,您小心點兒!”藥鋪掌櫃一見戚小月揹人進來,趕緊趨前幫忙,將東方剎擱在診榻上。
戚小月一手扶壁,不住氣,視線因用力過度而模糊,拉著掌櫃便求了起來:“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姑娘別急、別慌,我不是大夫。”掌櫃拍了拍她的肩,溫聲說“我到後頭請大夫出來,順道拿兩件乾淨衫子給你們換上。”在替他更衣的過程裡,她才愕然發現,原來東方剎全身上下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刮痕、瘀傷,簡直是體無完膚。
心酸了,眼眶紅了…戚小月隨即明白了,他是以自己的身體為她擋護、為她抵受夾帶的木、石等一切撞擊,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姑娘,你別哭,他的傷沒你想得嚴重,不過是長時間浸泡在水中,看來十分駭人罷了。”大夫見她眼淚直落,連忙出聲安。
她重重點頭,卻不敢答話,雙手飛快掩住口,就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大夫仔細檢查了東方剎的所有傷痕,作了初步的處理,並叮囑道:“有傷口的地方,千萬別沾上穢物;後背大片的刀傷敷了藥膏後,要用淨布裹好,一天至少換個兩次,不能老敷著同塊布子。至於其他瘀傷,一天用藥酒
個三回,很快就會消了。”
“他什麼時候會醒?”
“應該不會太久。”大夫回答後,不好奇問“姑娘,你們到底碰上什麼事?怎麼會
得渾身溼透又傷痕累累的?”戚小月瞅了東方
剎一眼:“咱們不小心掉落澔江,就被大水衝到這兒來。”
“澔江的水不該這麼猛呀!”掌櫃嘴。
小臉發熱,了慚愧:“這我也不清楚,當時…當時我失了神…”看來情況頗覆雜,小姑娘越解釋,他倆就越糊塗!大夫和掌櫃相視乾笑,不約而同拭了拭額間冒出的冷汗。
戚小月無暇細思之前情況,一心盤算著往後的子。霍地亮了明眸軟了嗓,
邊綻出清甜笑意:“大夫呀,這藥酒、藥膏的錢可以暫時賒欠麼?”
“這個嘛…”見大夫和掌櫃均面有難,戚小月體諒地說:“我知道您是怕咱們傷好了人就走,討不到賬。”掌櫃連忙接話,一臉笑:“嘿嘿!姑娘果然明理,大家都是靠這點小收入過
子嘛!”
“是啊,生活不容易吶!”她順著掌櫃的話繼續道“尤其咱們倆又是生客,真要拍拍股走人,恐怕大夫和掌櫃只有望天興嘆、無可奈何了。”戚小月的這番話,教他們聽得頻頻點頭。
眼兒一溜,將算計藏在巧笑裡:“依我瞧,這麼著吧,咱們兩個都押在這兒,天天由兩位看管,這樣就決計逃不了,兩位要討銀兩絕對找得到人。”炳…姑娘的提議或許可行吶…
“否則,就算兩位現在剝了咱們的皮、拆了咱們的骨,一樣拿不到半分錢。”她聳聳肩、挑挑眉,用萬般無奈的模樣遮掩語帶威脅的事實。
沒錯沒錯,她這句話更是沒錯…
大夫和掌櫃相望一眼,默契已成,異口同聲地答應了:“就依姑娘說的!”
“兩位真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將來肯定福報不淺吶!”掐著輕柔似水的嗓音,戚小月接著道“那…就麻煩兩位領個路了。”
“領個路?”
“是啊!”魚兒乖乖上了鉤,免費宿頭有著落,自然眼彎彎、笑得燦“我總不會知道哪個房間能供咱們住吧!”臨晚時分,東方剎終於自昏寐醒轉,眼前滿是暗沉,耳邊沒半點聲。
戚小月呢?這是他心頭惟一掠過的疑問。
東方剎單手撐起身子,背脊逐起的劇痛硬是讓他剛毅的臉部線條擰了,但他依然忍下,因為對他來說,可以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就是不能失去戚小月的蹤跡。
這時“波扎”聲響,木門讓人推了開,進來的,可不就是威小月麼!
素手秉著燈燭,光亮隨著她的步子漫入室內,戚小月一眼便瞥見東方剎坐起身,瞬間
了笑:“哎呀,你醒啦!時間算得不錯,現在正好要用晚膳呢!”
“但我想,現下你行動不方便,所以在這裡等我就行,我上庖廚打菜去!”她繼續道,清瘦身子同時在室內靈巧穿梭,利落地點亮了幾蕊燭。
說完,她人一溜煙又出了房室。從頭到尾,東方剎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幹瞪著眼,看她這麼匆匆來、匆匆去;可儘管如此,薄
還是微微提了個角度,柔了他向來肅漠的表情。
憑著戚小月帶來的光明,東方剎發現自個兒的身上裹了好幾層淨布,想來是後背捱了那一刀的緣故,至於其他大大小小的傷痕也全悉心處理過了,看來,這回他是大大麻煩她了…
“飯菜來了!飯菜來了!”戚小月端著大托盤,腳輕輕一支,推門入內,子鄔咋咋呼呼嚷著“掌櫃大爺好心的,不但給了我兩個粽子,還多
了幾塊火
,說是他家娘子親手燻炙的咧!來來來,這些全都給你!”
“你呢?”戚小月猛地驚呼:“噯,不對!我漏拿了芍藥醬,你先吃這些,我再跑一趟就是!”就這樣,她急衝衝地抓了東西跑進來,又每每在他準備說話時找藉口逃出,眼看在東方剎的面前已經擺出十數種各式醬菜了,終於,他忍不住了…
“戚小月,你坐好,別動!”
“可是,還有那個…那個漬酸菜,你、你再等等…”虛軟一笑,戚小月腳底抹油,又打算“食遁”嘰哩咕嚕說個不停“或者你想要其他的?唔,好像還有潼川豆鼓、海寧榨菜、五味臘、醬油腐乾…”
“我什麼都不想吃,你不必麻煩了。”東方剎不顧牽扯傷口的痛,飛快抓住她的臂,沉厚的聲音難掩額角暗突的青筋。
“不麻煩!不麻煩!”戚小月迭聲否認,死命搖著腦袋。
比起和他面面相對可能發生的不自在,天下事大概都稱得上輕易簡單,離‘麻煩”兩字還差得遠咧!
“如果你堅持!那我與你同行。”
“不、不、不!我去就好!我去就好!”繼續否認、繼續搖腦袋,她想自他手中搶回臂膀,卻又不敢使勁。
“你要再往庖廚去,可以,就把你拿來的這些全放回去吧,連同我的飯菜。”東方剎說得不疾不徐,俊容卻似鐵板,硬的咧!
“你威脅我?”她哀哀抗議。
“是你讓我瞧得眼花,全沒了胃口。”他無情反駁。
不得已,戚小月只得放棄,擺出一副委屈樣,低聲囁嚅道“好嘛!我不去就是了,你趕緊吃飯,菜都要涼了啦!”雖是負傷在身,東方剎瞅著她的視線,仍是直勾勾、亮炯炯的。
“吃啊!你快吃啊!別、別淨瞧著我!”她覺得渾身被扎得疼,而兇器,就是他的眼神。
東方剎放開她,舉筷夾了菜:“你呢,吃了麼?”
“放心,我不會餓著自己的。”戚小月答得有氣無力。
“嗯。”東方剎嚼著食物,點了點頭。
倒是她,興了好奇:“東方…呃,我是說少主呀,你難道不問如今處在什麼地方?甚至不問自己的傷?”
“這些不重要。”動筷依然,東方剎淡淡地答。
不重要?奇怪了!這些還不算重要的話,那…那還有什麼是重要的?唉,怎麼她永遠都無法揣度他的心思吶!
就在她大嘆東方剎難以捉摸之際,忽地回想起他醒來後的幾個問…
“你呢?”
“你呢,吃了麼?”東方剎…只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