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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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就算遭到天下人遺棄,她也會將他收在記憶裡;就是憑著這股信念,他才能存活至今。因此,夜午夢迴最無防備的時刻、心底最溫暖柔軟的角落,他都是留給她的,十年如一。
這十年來,他不斷尋索她的影蹤,始終不相信當年虎頭寨血案的死者裡有她,事實證明他是對的,然而,老天卻對他開個好大的玩笑…
讓她,忘了他。
說到底,他還是孤零零地被丟在十年前,沒人認領,而她站在十年後的這頭,用陌生的眼神與他遙望,就像分據東西兩邊的與月,在清晨或昏暮的同一片天空裡,互相失落…
端午競舟,對陽穀來說,是每年最重要的活動。
從販鹽到走鏢行船,東方家自起而盛,一路都與河海為伍,因此每年端午,陽穀便以堂口為單位,在離陽穀不遠的澔江舉辦競舟,並招各地戲班子在江岸搭臺演出;這樣的慣例自然引來許多賣藝的、吃食小販…將端陽時節的澔江點綴得熱鬧繽紛。
東方剎身為當家,自是坐踞中船,觀覽全局;戚小月亦應邀登上中船。兩人見了面、對了眼,氣氛便有說不出的曖昧尷尬…
“東方…呃,少主,好久不見了。”戚小月刻意在笑容里加了甜味兒,好掩藏溜上雪頰的緋彤。
“嗯。”他點點頭,遲疑了會兒,沉聲問“你…住得還習慣、過得還順心吧?”其實,這問題算是多餘的,他比谷內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一切。
“都好、都習慣。”想來想去,她勉強擠了個答,心底卻哭嚎了起來:伶牙俐齒的戚小月,你跑哪兒去啦?快回來呀!
“你就坐在這兒吧,可以看得最清楚。”
“哦,好,謝謝。”一絲不苟的禮數、半點不差的客氣,在東方剎和戚小月之間隔出了
濛的距離,誰都無法明確算出那距離究竟是遠,還是近…
競舟在鼓聲咚隆、人語沸騰的熱絡下結束了,所有參賽堂口的龍舟盡皆駛往中船前,準備接受東方剎的表揚。
東方剎起身步出內艙,昂立在橙臺,目光先巡了一遍,氣度雍容地朗聲道:“陽穀弟兄,果然個個豪傑…”話還沒說完,忽地響起數聲“波扎”江面冒出五六名持刀殺手,盡皆躍上中船,目標自是鎖定東方
剎。
在這同時,江岸兩側來火箭,如暴雨般落在各艘龍舟及中船上,澔江霎時成了火海。
突來的意外徹底破壞了一場盛會,舟船上的人紛紛跳水求生,然而東方剎卻被數名蒙面殺手夾纏得無從分神,更脫不了身。
大火燒得船身噼啪噼啪響,映得澔江一片紅,當開始有毀斷的木柱從高處跌落入江,眾人更是看得怵目驚心、尖叫連連。
“小月子,你在發什麼愣?快逃!快逃命吶!”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呼喊,讓身陷惡鬥的東方剎猛然心緊,顧不得自己的境況萬分險惡,當下匆忙尋她…
戚小月彷彿失了魂,臉慘白如紙,顫巍巍地站在中船內艙,連眼神都呈現空
呆滯。
“戚小月!”一邊焦急地嘶吼她的名,一邊還得應付蒙面殺手迭來的攻招,饒是東方剎平素沉穩深斂,此時此刻,他還是慌了!
紅光一動、轉頭一瞥,他瞧見橫在上方、著了火的船梁就要當著戚小月砸下,東方剎沒有絲毫猶豫,斷然不睬襲來的刀刃,往裡頭衝去…
內艙已成火窟,他將她僵直的身子摟進懷裡,便向外頭飛奔,迅速躍入澔江。
就在此時“轟隆隆”的聲音自遠方傳來,而後,越來越近、越近越響,乍聽像是悶雷,但一轉念,江邊所有人盡皆變了臉,開始慌亂地往高處竄逃;沒人能擔保,要是腳步慢了,會不會被即將到來的大水衝進澔江…
刺殺、焚船、開水閘…是誰為殺東方剎,如此處心積慮、不擇手段?
究竟,是誰?
疼、好疼吶!全身骨頭像被人一塊塊拆卸,沒一塊完好!
“唔…”檀口逸出輕微的呻,睫羽緩緩張了張,戚小月滿眼都是藍湛湛的天空,一時間尚未想起發生了什麼事,慢慢地,記憶一點一滴浮出…
端午、澔江、競舟、殺手、烈火、大水…東方剎!
腦裡冒出這個名字,戚小月馬上驚坐起來,慌急地四處探尋,嘴裡無意識地絮絮叨唸著:“人呢?人呢?他的人呢?”最後,在不遠的沙岸邊,她瞅見了一副軀體。
是他!她知道,那是他…東方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