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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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鑄魂苦笑道:“時不我予,晚輩已是油盡燈枯,隨時有撒手而去的可能。”忽聽一陣朗聲大笑,接著,一個蒼勁的聲音道:“有我老道在世,還不容你輕易撒手哩!”一個鬚髮如銀,風滿面的老道,隨聲步入了室內。

這老道背掛斗笠,足登草履,肩上抗著一柄藥鋤,藥鋤上套著一個竹藍,竹藍中滿了藥草,舉步飄飄,宛如書畫中人。

這時,眾人紛紛起身相,白髯道人見張鑄魂下,頓時走了過去,在石邊坐下。

張鑄魂一顧雲震,道:“雲震,見過白雲道長。”雲震躬身一禮,道:“小子云震,參見道長。”那白雲道長兩道炯炯眼神,注在雲震臉上,含笑道:“免禮。”張鑄魂戚然道:“他內腑重傷,又被羅侯公子毀散功力,以陰手點壞了‘厥陰心脈’,數之內,即要傷發斃命。”白雲道長眉頭聳動,道:“他的命豈不比你還短?”張鑄魂欠身道:“老前輩大發慈悲。”白雲道長道:“你自己深明醫理,應知他這傷勢,已非藥石所能救治了。”張鑄魂目光一垂,沉了片刻,倏地目光一抬,毅然道:“晚輩只求道長以藥石之力,治癒他的內腑傷勢,令他元氣稍復,其餘的事,晚輩自行料理。”白雲道長呵呵大笑道:“好啊!你救不了自己,卻救得了旁人,如此看來,你是自己不想活了?”張鑄魂苦笑道:“晚輩的命,繫於幾樣罕世的‮物藥‬,良藥難求,徒明醫理,包是枉然。”白雲道長道:“是啊!良藥難求,縱有所獲,又何來許多?”張鑄魂面現喜,道:“聽道長之言,想是已有所獲了?”白雲道長手拂長髯,喟然歡道:“老道與你師徒相數十年,對你師徒二人的格,早已清楚得很…”張鑄魂不待他將話講完,接口說道:“並非晚輩剛愎自用,實是大局為重,義無反顧。”武婆婆喝道:“你們打的什麼啞謎?”張鑄魂微微一笑,道;“晚輩有一樁大事,要請老前輩相助一臂之力。”武婆婆道:“什麼大事?”張鑄魂臉一整,道:“晚輩要行‘六丁抱一大法’。”武婆婆雙眉一軒,道:“好哇!老婆子也想見識見識。”張鑄魂目光一轉,道:“歸老前輩、梅師妹,周幫主、李賢弟,四位也得相助一臂之力。”四人微微一怔,目光投,相互望了一眼。

周公鐸含笑道:“張兄有事只管吩咐,兄弟遵命而行,萬無推諉之理。”那一本和尚雙目圓睜,道:“張大哥,單單小弟派不上用場麼?”張鑄魂含笑道:“不是愚兄瞧不起人,實因你那‘混元勁’過於剛猛,在‘六丁抱一大法’中,派不上用場。”一本和尚道:“總得有點事做。”張鑄魂道:“那是當然。”一本和尚道:“快講!快講!什麼事?”張鑄魂正道:“那‘六丁抱一大法’,要行三三夜,在這三天三夜中,若有外敵來侵,行法的六位高手,輕則重傷,重則喪命,那是萬分危險之事。”一本和尚道:“張大哥有何吩咐?”張鑄魂道:“愚兄請你擔當護法之職,任何情勢之下,不能讓外敵侵入此地。”一本和尚神大振,道:“大哥放心,只要兄弟三寸氣在,天王老子也別想越雷池一步。手提銀杖,大步走了出去。”張鑄魂環顧眾人一眼,道:“諸位心中一定還有許多疑問,但時光寶貴,在下已經無暇解說了。”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今之事,一切都請看在張鑄魂份上,在下生則銜環,死則結草,決不忘各位的恩德。”周公鐸截口道:“張大俠言重了。”歸隱農道:“朋友相知在心,我們信得過張大俠,縱有不盡明瞭之處,同樣甘心效勞。”張鑄魂道:“得蒙諒解,在下放心了。”探手入懷,取出一疊素箋。

這時,白瑛已退出石室,為眾人準備飲食,白雲道長在石案前配製‮物藥‬,那兩名道童,一人燃燒起一個黃泥封爐,另一人正向古銅香爐中添香。

眾人確是有著很多疑問,但經張鑄魂一講,誰也不便追問,只好悶在心頭,靜等張鑄魂的吩咐。

只見張鑄魂拿起一張紙,略一沉,遞向白雲道長,道:“這紙上的文字,請道長先得記,不可遺漏顛倒。”白雲道長微微一怔,走近石,接過素箋,轉身退了回去。

張鑄魂拿起第二張紙,道:“這一張請婆婆過目。”武婆婆伸手接過,道:“字數太多,老婆子未必記得。”張鑄魂將第三張紙給李元泰,第四張給周公鐸,第五張給那姓梅的中年女子,最後一張給歸隱農。

那六張紙上,都寫滿了字跡,眾人接過手中一看,原來紙上寫的,全是人身道的名稱,其中有的屬三十六死,有的屬於七十二麻,另有許多道名稱,則在奇經八脈之外,屬於經外“奇”密密麻麻,每張紙上都有一百多個道的名稱。

武婆婆將自己手中的那張紙,與姓梅的中年女子手中的一張對照了一下,扭頭道:“我這紙上寫的,與蕙仙的完全不同。”張鑄魂微微一笑,道:“六張紙各不相同,婆婆請看自己手中的。”那名叫梅蕙仙的中年女子道:“若是記不完全,或是記的不牢,那卻如何?”張鑄魂道:“師妹盡力記去,記不完全,愚兄另有補救之道。”梅蕙仙莞爾一笑,低下頭去,默默記誦紙上的文字。

這時,眾人已被勾起好奇之心,都想早點瞧瞧,張鑄魂如何行那“六丁抱一大法”因之,每人都興趣大增,口中喃喃,死記那些道名稱,不以為苦。

閒著的只有三人,張鑄魂眼廉低垂,寂然靜坐,彷彿一尊石像,那小叫化齊小冬,眼珠亂轉,東張西望,不時向雲震做個鬼臉。

雲震只剩下幾天的壽命,他自念必死,心如止水,異常平靜,但是,此時卻到惴惴不安,心情突然動起來。

他隱隱覺得,眼前這許多名馳人物,似乎都在為他忙碌,為他辛苦。

這僅是一種隱約的覺,由於這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他心中不敢存著這種想法,更不敢出言探問,那惶惶不安的心情,卻是越來越為厲害。

約莫過於大半個時辰,白瑛由室外走了進來,一瞧那六人手執素箋,聚會神,口中唸唸有詞的樣子,不訝然叫道:“噫!大夥在幹什麼?”那六人正當心神專注之際,聞言之下,齊齊吃了一驚。

歸隱農倏地哈哈大笑,道:“張大俠,老朽記太差,再有三三夜,也記不這篇文字。”武婆婆冷冷說道;“這些道名稱,排列得既不規則,又不押韻,縱有過目不忘之才,也無法全都背。”周公鐸捻鬚—笑,道:“梅女俠想必記得大致不差了。”那梅蕙仙搖首笑道:“勉強記住了一半,時間一久,那就靠不住了。”張鑄魂心中暗道:“這幾個人都是內家高手,武學已入堂奧,卻無一人領悟出其中的玄妙,由此看來,武林命運,也只好寄望於下一代了。”心念轉動,慨叢生,不喟然一嘆,道;“諸位既是無法記,那就先進飲食,再聽我細細解說。”武婆婆道:“老婆子無心飲食,你先講吧!”張鑄魂沉片刻,緩緩說道:“諸位那紙上的道變化,乃是以奇經脈為‘天干’,以道為‘地支’,按六六之數,順序排列,再依小周天,週而復始。”眾人都驚哦一聲,各自低頭,朝手中的素箋望去。

張鑄魂目光一掠眾人,接道;“諸位只須記個大概,回頭施法之時,諸位可將素箋拿在左手,隨時參看。”一加點撥,眾人已是豁然醒悟,再去記那些道名稱,果然容易得多,不過,由於那變化過份繁複,要想全部記,依然是萬分困難之事。

須臾,白瑛率領那兩名道童奔了過來,每人手中捧著一個托盤,盤中陳列著酒食。

張鑄魂將手一擺,命三人將托盤放在石之上,大聲說道:“諸位必須進些飲食,以免腹中飢餓,無力做事。”周公鐸一言不發,端了一碗白飯,隨意揀了點小菜,退向一旁,一面食用,一面繼續默記道的名稱,眾人一見,紛紛效尤。

這景象十分滑稽,一群名馳江湖高手,散處在石室中,一面吃飯,一面去死記道的名稱,全然失了體統,但眾人已隱約到,那“六丁抱一大法”乃是一種曠古絕今的玄妙武學,眾人的心神為那武學引,已逐漸忘了一切。

雲震雖是無心飲食,但見眾人都在用飯,也就端起碗來,緩緩食用。

他食而不知其味,幾次三番,移目向張鑄魂望去,希望找一個講話的機會,但張鑄魂似是存心迴避,始終不看他一眼,使他無法啟齒,過了片刻,眾人全都食罷,白瑛匆匆收去碗筷。

那道童忽向白雲道長道;“啟稟師父,藥已煎好。”白雲道長走到藥鐺之前,拔下頭上的道簪,在那藥鐺封口上,剌了一個小孔。

霎時間,一股濃烈的藥味,瀰漫全室,淹蓋了原來那氤氳的香氣。

白雲道長用力嗅了幾下,沉片刻,終於端起藥鐺,啟開封口,倒出大半碗藥汁。

這時,眾人心頭有一種奇異的預,覺得有一件極端重大的事,頃刻之間,就要作一決定,因之,所有的目光,一齊集中在那大半碗藥汁上。

但見白雲道長手端藥碗,緩緩走了過來,將那半碗藥汁小心謹慎地放在張鑄魂面前沉聲說道:“十八年前,貧道開始為你師徒療傷,因你師徒二人五臟離位,心脈破損不堪,除非‘千年靈芝’那種靈藥異草,否則任何‮物藥‬,都無法治療你師徒的傷勢。”張鑄魂肅然道:“道長的恩德,我師徒…”白雲道長截口道:“以貧道與你太乙門的情,之言,那也勿須說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靈藥難求,十八年來,貧道踏遍千山萬水,僥倖尋到—支百年以上的雪蓮,和一截三百年以上的老參,直到近,才湊齊其餘的配料,煎出這半碗藥汁。”張鑄魂道:“晚輩深知這半碗藥汁的價值。”白雲道長輕輕歡息一聲,道:“貧道也明白,你才華過人,十八年的垂死掙扎,你的醫道,已在貧道之上了。”張鑄魂悽然一笑,道:“久病成良醫,道長也給了晚輩無數的教益。”白雲道長淡然,道:“說不上教益二字。”伸手一指那半碗藥汁,接道:“閒話表過,藥在此處,只夠一人服用,貧道心已盡到,如何處置,由你作主。”張鑄魂雙手抱拳,肅容道:“多謝道長。”白雲道長口齒啟動,言又止,默然後退三步。

此時,人人屏息而觀,廣大的石室中,一片沉寂,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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