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回佛火滅餘氛咫尺違顏空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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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出師父別有用心,於是兩人八十年中,老是千方百計,甘冒危難以求一面。又在背後向師默祝,求恩寬宥,許其平各自修為,一旦有事,不論事之大小,均可相見,只不在一起。庶幾於遵奉恩命之餘,仍寓恩寬之意。不過二人均極虔謹,接連祝告幾次,並無迴音。雖知已蒙默許,並未由此翫忽,視為故常,反倒格外謹慎,儘管想盡方法,無故仍不相見。現得喜信,大難將完,以前罪孽俱已消免,互相喜慶之際,益發無話不談。阮徵一聽要借法寶,立將左手兩枚鐵指環分了一個遞過。申屠宏忽然想起雲、霞二女函中之意,分明借寶於阮徵有害,執意不收。
阮徵道:"大哥,你是何意?此寶自經師母與李師叔兩次傳授之後,我將其化為兩枚鐵環,不特運用由心,威力更大。並與心神相合,無論相隔萬里,我如法施為,立可收回。固然此寶母砂現為師母保存,再分一半與大哥,用起來要差一點,但我尚有別的法寶,便飛劍本質也比你好,更有天府神箭也在身旁。你我下山時,同是兩寶一劍,你的卻差得多。崆峒老怪師徒何等厲害,如非醉師叔傳有師命,拼多受苦,也必同往相助。
師命固不敢違,但並未提起不準借寶,又特指明尋我通知。到時,我如真個非此不可,舉手即可收回,易如探囊取物,有何妨害?世妹來書,只聽外人易理推算之言,非出師命。如其有害無益,醉師叔早說了。你如不帶走,我只好到時拼卻回山受責,暗中趕去了。"申屠宏最愛阮徵,知他為人剛毅,又極天真好義,雖然末兩句有心要挾,並不一定敢違師命,但他言出必行,永無更改,實無法相強,所說也極有理。以為此寶收回甚易,話已出口,只得再三叮囑,如其需用,千萬收回,不可為此減卻威力,因而誤事。
阮徵含笑應了。這一次見面,為二人八十來年苦盼最喜之
。
阮徵因在當地隱跡行道,救過不少蠻人,川滇蠻族奉之如神。他又苦修辟穀,除卻有時命富人舍錢濟貧而外,本身不受一絲一粟之贈。這因是特別高興,加以不久便要離去,特地向附近的一個酋長要了當地名產花果酒和一條羊肩,與申屠宏尋一風景佳處,聚木點火,烤
飲酒。又知申屠宏此去崆峒,前半還要隱跡人間,身邊無錢,如何能行?
師門法嚴,最忌貪妄,雖有一身法術,不能使用,便取了一袋金沙相贈。申屠宏比較拘謹,先見他約同飲酒食,因喜兄弟重逢,偶然吃一次煙火之食,不在
條之列,不願攔他高興。及見取出金沙,修道之士留此人間財物作甚?老大不以為然,面
微變。方
開口勸說,阮徵已先笑道:"大哥,你當我犯貪戒了麼?先我不知雲南到處埋有黃金,為了濟貧一事,這些年來,煞費心力。你我弟兄,哪有金銀與人?要人出錢濟貧,須出他的心願,不能動強,更不能行法搬運。只有遇見機會,勸說一些受我幫助的富酋,捐點錢財,分散窮苦。近三年來,川滇一帶山民大都對我信服,還好一點,以前真是極難。
我又不喜與人開口,勸人出錢,頭一次都很勉強,二次直沒法和人說。所以在此二十年中,仗著法寶、飛劍與前習道法,甚事都好辦,只一須錢,我便發急。有一次,黃河決口,水勢被我行法止住,遇上兩個老對頭,都被我一人打跑。只那將近三萬無衣無食的災民,我卻一籌莫展。總算那些人不該死,當災民嗷嗷待哺之際,忽由上頭漂來一大塊木板,上坐父子三人,並還堆有兩口箱子。這時水雖歸槽,水勢仍是浩大。我正想將此三人救上,不料河心躥出一條水桶般
的帶角惡蛟,張著大口,竟想朝那三人
去。
百忙中我看出那三口箱子滿裝金銀珠寶,知那惡蛟便是此次發水罪魁,先被飛劍嚇跑,水也被我壓平。那蛟本來潛伏水底,心懷不正。恰巧我行法不久,便遇前生仇敵,追出老遠,剛剛回來。它見半晌沒有動靜,出水探看,望見對面漂來三人,當是就口之食。
我見此情形,忽生急智,先不下手斬蛟,只用法將兩下里隔斷,不使傷人,同時斷了蛟的退路。然後現身下飛,當著那三人,連用飛劍、雷火,將蛟殺死。初意不過故示神奇,想捐他點銀子,暫救目前,再行設法,富人多半吝嗇,未必便肯多出。誰知那三人竟是寧夏首富,竟沒等我開口,把三箱金珠全數濟貧不說,並還力任全局。只是一件,認定我是神仙,他還有不少眷口,均被大水衝散,要我救回。這事比除妖還難,萬一那些眷口已葬身蛟口,如何救法?迫於無奈,只好用活動點的話,答應代他尋找。出事在
落以前,我由左近飛過,發現此事立即下手,當時將水制住,傷人甚少。這時已是第二
天亮。我知下游不會有人,便往上游尋去。天佑善人,事情真巧,他那一家並未衝入河裡,聚在一個高坡之上,正受一群餓狼圍困。吃我救出,由百里外送往河邊團聚。
老的一個和官府有情面,正在商議賑災之事。我送人時,不曾現身。見他說得甚有條理,用我不著,方始暗中飛走。似此大舉施財雖少,類此之事甚多。有時打算救人救徹,便須用錢。由此方知神仙行道,也非錢不行,才留了心。近年人心信仰,肯出錢的人已多,正覺以後不致為難。前忽然發現黃河上游和玉樹深山之中金銀甚多,河裡金沙尤為方便,略為行法
制,又得不少。昨
想今
起身尋大哥去,帶了此物,可以隨時濟窮,特意取了幾斤來,煉成小塊,你便來到。大哥到平涼去,固用不許多。以此濟貧,省得到時為難,不也好麼?"申屠宏在外行道,也常
到無錢之苦。又見阮徵神儀內瑩,心光湛然,道力益加
進,所說也系實情。師命尋一民家寄居,又令先尋阮徵,必也為此,便接了過來收起。
阮徵因為尚早,難得有此快聚;申屠宏也以為反正在當地一樣煉法,也不捨就走,於是一同盤桓了好幾個月。
這阮徵往醫山民重傷,歸途接到大方真人神駝乙休和青螺峪怪叫花凌渾聯名的飛劍傳書。看完,驚喜
集,回去便請申屠宏先行。申屠宏問來書所說何事?阮徵笑答:"乙、凌二位師伯叔不令告人。我也就走。大約還有兩年,便與蟬弟和幾個未見面的同門一起,我還忝作為首之人。此時暫由蟬弟率領,在外行道。我不是和你說過,恩師所說早已算定,不滿八十一年限期,休想重返師門?不過,這兩三年關係重大,我弟兄真不可絲毫大意呢。"申屠宏不知阮徵此次為友心熱,甘冒危難,不說真情,另有原因。此後相見
長,無須戀戀,互道珍重,便自分手。又在當地待了年餘,法已煉成,才往西崆峒飛去。為防被妖人和老怪師徒警覺,仗著師門心法,極易韜光,不到平涼府,便已降落。覓一大鎮,換點金沙。裝作一個落魄文人,僱了一輛大車,往平涼府去。次
到了城西,先託遊山,在山麓尋一民家住下。後又藉口在此教館,租了兩間空房。不久便收了幾個村童,教起館來。申屠宏幾生修為,除犯規被逐,這兩世八十年均在妙一真人門下,法力甚高,所租民房又正當入山孔道。以他法力,本來不用出門,只在室內稍為行法佈置,三數十里以內,人物往來,均可查知。只為故意要在人前走動,使妖黨常見不疑;又想乘機救助苦人,行點好事,一放晚學,必出閒步。遇上好天氣,還特意帶上一
尋常鐵
,同了兩個年長一點的村童,假裝遊山,前往山中窺探虛實和那藏寶之處的形勢。連去幾次,中間也曾兩遇怪徒和崆峒門下妖人。一則申屠宏裝得極像,相貌穿著均極平庸;二則身帶法寶、飛劍,均經轉劫以前妙一夫人所傳本門太清潛形靈符加了
制。休說所遇諸
,便天殘、地缺兩老怪物那高法力,如不事前得信,仔細觀察,也看不出來。加上隨行村童掩飾,一點也未被人看破。而這兩起對頭,一起是老怪物有命,照例不許捉
凡人;一起是正當背晦時光,來人只是山中閒遊,除手持鐵
,看去有點蠻力膽大,不畏虎狼而外,別無異處,既未犯他忌諱,也就不以為意。申屠宏卻是每去一次均有用意,又是內行,見那藏寶的珠靈峽絕澗,相隔兩老怪所居老巢烏牙
地尚遠,離五龍巖卻是近得只有三四里。
這地方雖名為峽,實則只是一片峭壁危崖,下面臨著一條寬約二三丈的澗壑。因那崖壁上有好幾處大小噴泉齊墜澗中,水氣溟濛,也看不出澗有多深。由對面向壁遙觀,只見碧蟑排雲,珠簾倒卷,玉龍飛舞,靈雨飄空。因為常有泉瀑飛灑,煙雨濛濛,通體青苔鮮肥,草木華滋,鬱郁森森,山容一碧,乍看風景,倒也雄麗非常。再細查看,除卻對崖那短短一片好地方外,不特山容醜惡,寸草不生,並且石質碩,宛如利齒密佈,亂石森列,崎嶇難行。偏又不具一點形勢,與對崖迥不相稱,心已生疑。未次去時,四顧無人,隱形飛往對面崖頂一看,更是奇怪。原來崖對面乃是一條狹長山嶺,由五龍巖東面高高下下蜿蜒而來。全嶺皆石,草木甚稀,與澗這面荒寒情景,差不許多。到了近崖,約有十丈長,二三十丈寬一段,方始生滿苔草。山勢由高降下,成一斜坡,降約十餘丈,重又由下而上,與崖相接。因嶺比崖高,左右亂石雜沓,景物寒陋。不是事前有人指點,決想不到嶺盡頭崖下藏有奇景,端的隱秘已極。尤可異者,上次來時,崖壁飛瀑珠泉有好幾處飛舞噴
,這次往探,除卻碧苔綠草,蒼翠
,泉瀑俱都未見噴出,好似偶然遇上,並不常有。越看越覺當地形勢隱僻非常,好些妙造自然。如非預有成算的人,不特到了近側都易錯過,也決不會走到這一帶來。心中一動,猛觸靈機,走往靈崖相接之處,細看兩面石
,再把苔草拔起了些一看,立時省悟。忽聞破空之聲,一道碧光正往五龍巖那一面飛去,知有妖黨中能手到來。雖然所帶村童已經安置在離此十里的松林內採掘獲苓,不曾帶來。因防妖人警覺,未加戒備。
夏之
,山中蛇虎常有出沒,既恐有失,又防妖人路過向村童盤問,仍用天蟬葉隱身趕回。
申屠宏因教書只為隱跡,村童骨都凡庸,雖非正式收徒,畢竟師徒一場,也是前緣。本想邊地窮苦,隨時加以暗中賙濟,並無他念。偏巧內中一個名叫馬龍娃的,
骨稟賦雖也平常,人極聰明,奉事寡母,尤有孝心。沒有多
,申屠宏便看出他至
過人,孝母敬師,又極好學向上,漸漸生了好
,只惜資質不夠。除暗中多加資助外,因他聰明守口,奉命惟謹,每次出門,必帶同行。並還秘囑,遇上異人異事,如何應答留意。
在申屠宏,原因考驗龍娃,明暗幾次,從未錯過。心想多一凡人為助,有時也許得用。
哪知龍娃孝行格天,福至心靈,漸漸看出師父不是常人,隨時都在留意。而申屠宏又是久情厚,自然欣喜。加以花女就這
內要來,事應數
之內,關係重大,心有專注。
對於這一個平憐愛、永無過失的徒弟,無形中少卻好些掩飾顧忌,於是又被多看出兩分異狀。當申屠宏由珠靈崖飛回時,見隨來的另一個村童正在收拾已掘好的獲苓,龍娃卻在正對自己來路的高坡上向前眺望,似有甚事神氣。飛向他身後丈許,再行現身過去,悄問:"你一人在此,看些什麼?"龍娃低聲悄答:"老師來時,可曾見有一個怪女子麼?"申屠宏疑是花女已來,無心錯過,不
大驚,忙答:"回去再說。"隨催起身。
到了路上,設詞命另一村童先自回家,暗中行法,帶了龍娃到家細問。答說:"先想多得獲苓討好,走向對面土坡老松之下。正要掘取,忽見路側危崖後綠光一亮,心中奇怪。正要往看,忽見一個裝束華麗,身材瘦小,背雙劍的女子,由崖角走出。跟著,便聽一男子口音,在後急喊,要那女子回去。女子忽然回手一揚,便有一道綠光,朝原來處飛去,口說"還你"二字。男的說了兩句,沒有聽清。女的也轉怒為喜,跟蹤走回。
這裡人,全沒那樣畫兒上的打扮。我怕是娘平說的妖怪,沒敢出聲。過去等了好一會,試探著走往崖後一看,男女二人全未見到。只崖壁下面有一封信,和那
放學後老師由身上取出來看的差不多,也是黃麻布所做。我想一定是那女子丟的,想拿,怕尋來看出我,不得了。又想帶回與老師看,忙把它
向土坡上山石縫裡,仍回原處,裝不知道,暗中留神,看是如何。待了不多一會,女的忽然急慌慌尋來。先在原處看了看,末了尋到坡上,問我可見甚人走過,和見地上有什麼東西沒有。還給我一塊銀子,要我實說。
我早看出她兩眼太兇,不是妖怪,也非好人。知她先前未見我,便和她裝呆說:"我是採茯苓的,你看我才掘起兩塊,剛來一會。只上坡時,見一穿黃麻布的鄉人走過,未見他撿甚東西。"女子一聽,好似又氣又急。我正疑心怕她害我,不料她只惡狠狠自言自語道:"如是小怪物拿去怎好?"我還裝呆問她:"哪裡有小怪物?"她怒罵了句小狗,一片綠光一閃,便不見了,嚇了我一跳。再看天上,綠光正往上次老師去的那一帶飛落下去。我料她去遠,忙把那信取出揣好,正怕她萬一回來搜我身上,師父就回來了。"隨說,隨將所拾黃麻柬帖取出。
申屠宏早已聽出此女不是所候姓花少女。再接過柬帖內外一看,越發心喜,著實誇獎了兩句。龍娃先是怔怔地聽著,忽然跪下說道:"老師你肯要我嗎?"申屠宏道:"你本是我學生,何出此言?"龍娃淚道:"娘和我早看出老師不是常人,也不會久在這裡。必是山裡有甚事要辦,等事一完,就要走了。我背後留心也不是一天了,也未對人說過。近
我見老師到山裡去得越勤,有時藉故走開,只一轉身,人便不見,才知帶我們同去是為遮掩外人耳目,前
老師到了山裡,又是一閃不見,我特意藏在崖後偷看。老師回時,竟自空中飛落,分明是神仙無疑。回去和娘談了半夜,算計老師不久必走。本來我捨不得老師,也捨不得娘。可娘和我說,我祖父原是大官,為
臣所害,
寓到此。我娘也是大家小姐,因祖父和爹爹不久病死,我才兩歲,我娘受了無數的罪,才把我養大。本來代人放牛,如不遇老師,上月一場病,早已死去。如今病蒙老師醫好,又給了那麼多銀子。不久,便照老師所說,逐漸添買田地,足可溫飽一生。並且
前哥哥也由蘭州回來,他做水煙生意,一有本錢,就可經商養娘,家事也不愁沒人照管。娘再三勸說,必是多年苦求神佛默佑,才得遇到老師,命我無論如何也要求老師把我帶走。
為防真人不相,連對我哥哥均不說實話,只說時常賙濟,但不喜見生人,不令他來。
我想我年紀才十三歲,我娘已老,身子又弱,我不知還隔多少年才能養她,我又甚麼也不會,想起就愁急。好容易遇到老師恩憐,恰巧出門九年的哥哥又學好生意回家。我也不想做甚神仙,只想學像老師那樣,不論多重的病,隨便取點水,劃上兩劃,吃了就好。
學好回家,遇娘有病,一吃就好,活到一二百歲,人還是好好的,這有多好。現在我已決定,上天入地,都隨定老師。肯要我麼?"申屠宏本就喜他至聰明,當
又替自己無心中得到一件關係此行的機密,高興頭上,暗忖:"此子實是不差。雖然
骨欠好,但他一個牧牛小兒,起初並無求學之念。
只為見時看他應對聰明,舉止安詳,比別的村童要好得多。乃母正有病,家又寒苦,一時投緣,隨往他家治病賙濟,又看出他孝母,才令來館讀書。他竟機警沉穩,言行謹慎,取得自己器重。照此遇合,定是前緣。雖然還未重返師門,不應先自收徒,但自峨眉開府以後,門人俱已奉命收徒,自己收徒,想蒙恩允。如說資質不夠,只要真個向道堅誠,也未始不可造就,前例甚多,不過傳授上多費心力。又是初次收弟子,將來功力不濟,比起一班師弟門下,相形見絀而已。"心雖默許,終於不敢自專。微一沉,見龍娃仍在跪求不已,態更堅誠。想起醉道人所說,開視柬帖
期,就在九月中旬,並未指明何
。還有姓花女子也只說此是她必由之路,不曾詳說底細。照龍娃今
所得妖人機密,事發當不在遠。每早拜觀並未現字,何不取視?如果不現,便向恩師通誠默祝,如此子無緣,必有警兆。想到這裡,便命龍娃起立,笑道:"我本心頗願收你從我學道,但我不能擅專。等我向師門遙拜誠求,看你福緣如何?想不到我素來行事謹慎,竟會被你暗中看破,此事必有因緣。若師祖因你
骨太差,所請不許,我們也算師徒一場,你又為我出了力,我必使你母子得享修齡,
子舒服便了。"龍娃聞言,雖極愁急凝盼,並不苦磨,只朝門跪下,默祝師祖開恩,甚是恭謹。
申屠宏知道師門最重行,此子多半能獲恩允,便將柬帖取出。待要供向案上,通誠遙拜,忽見柬上金霞一閃,知已現字,好生驚喜。忙即拜恩祝告,起立一看,果然現出開示
期,正是當天。恭恭敬敬
出一看,共有三張,均是絹帖,兩張仍是空白。那現字的一張,預示機宜:明
花女即至,應於黃昏前遣走生徒,去往門外相待,必能遇上。對於收徒之事,也曾提起。並說申屠宏近年功力
進,語多獎勉。在重返師門以前,一切均准許便宜行事。不
大喜,
非常。隨令龍娃隨同謝恩,把此來用意和自己來歷略為告知,並傳以初步坐功。令先回家暗告乃母,切忌洩
。龍娃一聽,老師果是神仙中人,心中狂喜,依命拜別回去。
申屠宏設館之地,在山口外坡上,通著一條谷徑,共只兩戶人家,均是務農為業,人數不多,又因平常受先生好處,對申屠宏甚是親切。此外村集相隔最近的,也有二里多路,地曠人稀,甚是荒寒。學生多是附近村童,連龍娃不過六人。次
一早,便向眾生說,要去看山中紅葉,那地方常有野獸出沒,恐帶人多,照顧不過來,命各放學回家。學童去後,便命龍娃在附近眺望,有無形跡可疑之人出現,到了申正再來。自將室門外鎖,隱形入內,在室中行法,查看來人是否已在途中,並查山中妖黨有無動作。
申屠宏所習,乃窮神凌渾因代說情未允,一時負氣,傳與他一種預防仇敵侵害的法術,名為環中宇宙,與佛教蠻僧和毒龍尊者所用晶球視影,異曲同工。一經施為,照行法人的心意而為遠近,由十里以上到三百六十里以內,人物往來,瞭如指掌。不過此法近看尚可,一到三十里以上便耗神,無故不輕使用。門外山谷,乃是花女必由之路,相去咫尺,本無須乎看遠。只為昨
龍娃拾來麻柬,得知妖女已知珠靈峽寶
機密,並還得到一紙秘圖。雖只是內層
圖,沒有外圖,但這最關重要的已被得去。只須
法較高的人相助,不由外層開
而入,徑由崖頂下攻,等將內層埋伏引發,再照圖說解破,一樣有成功之望。不知怎會
心失落?大是不解。還有,妖女到底是本山原有妖黨,還是僅與崆峒派餘孽有
情的外來妖
,也須查看明白。此事關係重大,反正要耗一點元氣,索
先由來人看起。及至行法細查來人,並無影跡。只龍娃拾取柬帖的危崖之下有一石
,石室五間,陳設極為富麗。內有一個相貌痴肥的妖道和昨
龍娃所見妖女,面帶愁急,正在計議。妖人居處地勢隱秘,外壁並無門戶,平
似用
法破壁出入,看去
法頗高。五龍巖那面,雖有幾個崆峒派餘孽,均在打坐練法,不似有事情景。恐天殘、地缺兩老怪覺察,又知老怪師徒此時不會出手,未往烏牙
查看。再四推詳,料那妖人必是崆峒派中有名人物,一向獨居崖中,潛伏修煉。妖女乃他密友,不知由何處取來
圖,覺著獨力難成,去尋妖人相助,無心遺失,在彼發急商議。昨
曾見綠光飛往後山,與龍娃所見時地相同。也許妖女心疑五龍巖妖人路過拾去,前往查探。照眾妖人安靜形勢,必是妖女恐人生心,還不曾吐口,明言來意。花女來路必遠,不到時候,故看不出影跡。觀察了好些時,不覺已是未正,花女仍然未現。
忽見龍娃如飛往門前跑來,門已外鎖,又有法術閉,心想時限將到,便收法起身。
剛把門一開,龍娃已是趕到,見面便悄聲急語道:"老師,那少女來了,果然姓花。"申屠宏因自己剛才還在行法觀察,所見均是土著婦女,並無此人,心疑龍娃誤認,忙問:"你怎知是此女?"龍娃悄答:"平涼府只這一帶人少荒涼,幾個村子的人,我全認得。
連隨老師一起,在家時少,每早一起
,娘便催我快來,村裡來了外人,也不知道。
方才老師命我隨便在附近五里之內留心查看,沒限地方,又教不要老在一處。我怕老師就要離開此地,想借此回家和娘說幾句話。為想順便看看有無可疑之人,特意和娘同立門外。不料走來一個青布包頭,穿得極破的年輕女子,先還不知就是老師所說少女。因她臉生,又向娘打聽附近山中可曾見有兩個不論冬夏老穿著一身黃麻布短衣,面如白紙,各生著三絡黃鬚的孿生怪人?我忽然想起,昨天無心中曾向那丟柬帖的怪女子說起穿黃麻布短衣矮子,她便驚慌的事。心中一動,細朝此女一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女子。尤其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毫光人,來得奇怪。我娘在此居久,知她問的是山裡兩個最厲害的怪人,我母子全未見過,只是傳言,怎敢亂說,答以不知。她便走去,行時看了我一眼。我見娘和她相識,一問,才知住在隔壁趙家。前五
,趙家夫
由城裡帶她同來,說是他們親戚,姓花,因許了軒轅廟的心願來燒香的。趙家幾門遠近親戚我娘全都相識,哪有這姓花的?又是外路口音。我想十九是老師所說的人,趕忙跑來報信。走時,分明見她人在前面,晃眼便無蹤影。
頭遇見趙老漢,強將我喚住,說花姑姑是他親戚,家裡很有錢,為了還願扮成貧女,最恨人知道,叫我別向人提說,回來給我糖吃。我說誰管女人家閒事?就跑來了。"申屠宏聞言,料知所說多半不差。只奇怪相隔這麼近,來了五
,竟未看出,不
大驚。恐怕誤事,便不等黃昏,徑帶龍娃去往門外鄰近谷口的坡上守候。因那地方是往山陰的一條僻徑,不是入山正路,平
只有一二樵夫獵戶偶然出入,極少人行。一晃已至酉時,並無人過。方想恩師凡事前知,每有預示,不差分毫,也許時還未到。倚在一株古松之下,正在假裝閒眺,暗中守望。龍娃看出乃師盼望甚切,以為先前見過,一味討好,獨往谷口石上坐下,故意編草為戲,前後張望。申屠宏見他忠實,也未
止。待了一會,谷中忽然走出兩人。谷徑甚直,長約二里,龍娃眼尖,又正留心往裡偷覷,見那兩人身材矮胖,由谷中最前面轉角才一出現,也未見怎走快,晃眼已到面前。那相貌正與花女向乃母打聽的雙生怪人一般無二,心中一驚,仍舊故作不知,低頭拔草。
那兩黃衣怪人快要走過,看了龍娃一眼,忽然立定,同聲說道:"娃娃,我們明回來,收你做徒弟,包你有許多好處。你父母全家,也從此安樂享福。你願意麼?"龍娃已知他們乃妖
一
,忙把心神一定,裝呆答道:"我不認得你們,為何去做你徒弟?
我已有老師,還要讀書呢。"其實,這兩個黃衣人正是天殘、地缺門下最心愛的怪徒,雖然驕橫狂傲,照著師規,對於凡人並不一定強其所難。當時不過由山裡出來,看出龍娃氣定神閒,分明見自己用潛光遁法飛過,竟如無覺,心中奇怪。想起連年物門人,一個也未尋到。前些時,受人慫恿去往峨眉,意
相機擾鬧,就便物
美質。哪知峨眉聲勢浩大,不特未敢妄動,反吃師父的硬對頭采薇僧朱由穆用金剛手大擒拿法甩出好幾百裡,受了生平未有之辱,仇深似海。已經稟告師父,定約與仇人在本山斗法,不久即要上門尋事。為了峨眉之行,知道只要是美好資質,均被正教中收羅了去。一賭氣,決計不問
骨如何,只要聰明膽大,投緣就收。無如天生怪脾氣,說話任
,開門見山,長得又極醜怪,休說龍娃已經拜師,
有成見,便不遇申屠宏,就此一說也就疑慮,不肯依從。不過當時如只說不肯,黃衣人也必走去。因終是年幼,見對方相貌醜怪,一張死人臉子,未免有點膽怯,以為老師是神仙中人,事急可以相助,多了這一句口。兩黃衣人聞言,便問:"你老師是誰?我們和他說去。"龍娃心想:"老師法力多高,莫非怕你?"便朝坡上指道:"那不是教我書的老師?不信,你問去。"申屠宏早看出兩黃衣人的來歷,方在戒備,人已到了面前,劈頭便同說道:"你勸那小孩拜我二人為師,你也得點好處,省得老當窮酸。"申屠宏見二人衣著、相貌、身材均是同樣,又是同時開,言動如一,神態至怪,且喜不曾被他們看出馬腳,索
裝作一身酸氣,搖頭晃腦答道:"吾非好為人師,其母孀居苦節,不令遠遊。而此子有孝行焉,山中虎狼至多,殊違"父母在,不遠遊"之心,而重慈母倚閭之望,吾不能強人以不孝。閣下好為人師,且一而二焉,如設蒙館,則其從之者如歸市,何必此也?惟先生方高臥于山中,使為人子者有暴虎憑河之險,雖
而好學,亦必望望然而去之,則吾不取也。"黃衣人聞言,似極厭惡,朝地上唾了一回,罵了句:"窮酸!"申屠宏仍自搖頭晃腦說道:"怪哉!怪哉!烏用是鶂鶂者為哉?"話未說完,再看人已遠出十里之外,晃眼不見。龍娃也早趕來,笑問老師:"怎和他掉文?這兩人跑得多快,是妖人麼?"申屠宏低囑噤聲:"你少說話,甚事都裝不知便了。"想起自己的一套假斯文,滿身酸氣,連這麼厲害的怪物俱被騙走,心方好笑。忽聽身側不遠,"哧"的笑了一聲,忙即留神查看,並無影跡。疑是秋草裡蛇蟲走動,又覺不像,左近也不見一點
氣。如是敵人隱伏,憑自己慧目法力,決不致看他不出。待了一會,暗中行法試探,終無跡兆,只當是聽錯,也就罷了。
師徒二人守到夕陽銜山,遙望谷口裡斜反照,映得山石草木一
殷紅。方想少時人來,對方是女子,素昧平生,如何答應?龍娃偏頭遙望,谷轉角處一片銀光,似電閃般略為掣動。還未看清,面前人影一閃,先前所見貧女,已在身前不遠現身。面上神
甚為匆遽,似知形跡被人窺破,見面便匆匆說道:"我有點事,附近可有人家,借我停留一下?有人來問,可說我往南飛去,少時謝你。"龍娃甚是機警,知她後面有人追趕,忙道:"有有,姑姑隨我來。"隨領貧女往坡上走來。申屠宏見狀大喜,因事緊急,不知底細,未便多說,朝貧女點頭笑道:"道友請進,都有我呢。"貧女見申屠宏和常人差不多,並無異處,卻稱她道友,意似驚奇。隱聞破空之聲遠遠傳來,不顧說話,朝申屠宏看一眼,便往門內走進。見是與人合住的兩間村塾,對面只有兩個老婦。正想向龍娃詢問先生姓名來歷,龍娃已先悄聲說道:"我老師在此等姑姑多
,請坐一會,少時自知。我還要代你打發對頭呢。"說罷,轉身便往外跑,仍去谷口石上坐定。
申屠宏見花女飛遁神速,法力甚高,方想後追的人必是妖黨中能手,如與對敵,形跡一,此地便不能住。那破空之聲已由遠而近,到了頭上,只是聲音甚低,飛得也高,常人耳目決難聽見。抬頭一看,乃是兩道碧綠光華在雲影中出沒,迴翔了幾匝,倏地往下
來,落向谷口附近,現出一個矮胖妖道和一個身材瘦小的妖女。龍娃也真機智,明知妖人在他身後現身,故作不知。等待妖人一出聲,立即回首,裝作乍見驚喜,跳起身來
面笑道:"多謝姑姑昨天給我銀子。那偷你東西的人,我也見到了。"這男女妖人,本為追趕貧女而來,聞言觸動心事,覺著所失之物更為重要,不暇再顧查問貧女蹤跡,妖女先問:"偷我柬帖的人,現在何處?"龍娃裝作討好,連說帶比道:"我昨
不是和你說,你丟東西時,有一個穿黃麻短衣的人走過麼?不知怎的,人會變成了兩個。除昨
那人,我沒留神看清相貌,不知是他不是外,這兩人,不但身材穿著和昨天的矮胖子一樣,神氣也極相似,走路都甚奇怪,晃眼便走出多遠。路過這裡,還一同張口,好似說他們明天回來,誰敢鬧鬼,動此山一草一木,便要他命。不是昨天矮胖子,還有哪個?"二妖人聞言,互看了一眼。妖道說道:"我說明明有人盜去,二妹你還怪我自不小心。仵氏弟兄照例言動一起,永不離開,不會獨自行動。照此看來,焉知不是兩人化身為一,仗勢欺人呢?"妖女攔道:"此事現還難說。適才賤婢形跡可疑,看她一個人在珠靈澗前神氣,分明是個深知底細的人。可惜我
急了些,沒有撒下羅網,又防五龍巖諸道友知我來意,
後成功,難保不生心爭奪,事前只招呼你一人,沒有通知他們,才致滑脫。此女能在我二人手底漏網,又敢孤身來此犯險,必非弱者,怎不和我們
手,便自逃去?也是奇怪。據我猜想,內層
圖就不是她盜去,至少也必看過前
圖,得知出入之法,否則她不會在崖前作怪。我真後悔冒失,沒有看清她是否能夠啟閉出入,便吃警覺,將旗門撤去。
巧她來在我前,早已下手,都不一定。此事不容易,山中有二位長老師徒和五龍巖諸道友
府,外人多大膽子,也不敢在內久留。用我們所失
圖,由崖上下攻,聲勢更是驚人,本身還要具有極高法力。那一帶正是五龍巖左近,就算天殘、地缺二老不問,外人也不敢大舉。只有前
開通,當時進了頭層,將玉壁復原,重新封閉,便可人不知,鬼不覺,藏在裡面為所
為,直到功成而去,誰也不致驚動。此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能了事,她一個外人,附近如無巢
,必不能行。看她扮得和女花子一樣,必在山外土
,或是窮人家中寄居,平
也許還假裝乞討,在左近出現,都不一定。她飛行甚快,此時已追不上。這小鬼頭人甚聰明,昨
得了我點銀子,被我買動,待我問他幾句。"這時,申屠宏看出二妖人
法甚高。又見龍娃應付巧妙,不致有失。乘其初來未覺,假裝回屋,暗用蟬葉隱了身形,湊向前去,暗中偷聽。女妖人也頗縝秘,說話全用
法傳聲。申屠宏如非
於此道,上來便有準備,也聽不出。龍娃見妖道說完,妖女只嘴皮微動,不聽說話,老師也不知去向。心中因聽妖道之言,知道兩黃衣人與他們不是一路,正打算設詞
使內證,妖女已笑問道:"你這娃很聰明,如能代我訪問一事,我還多給你銀子。"龍娃故意大喜道:"昨天給我那塊銀子,能換許多錢,我娘不發愁了。你這好姑姑,不論甚事,只要說出來,就不給我銀子,我也立時辦去。請快說吧。"妖女也頗喜他天真,隨取了五兩銀子遞過,笑道:"你這窮娃怪可憐的。我也沒甚難事你做,只問你,這幾
內,可曾見有一個用青布包頭,比我要高一頭,皮
細白,
間圍有一條兩寸多寬,又不像絲,又不像皮的黑舊帶子的貧女沒有?"龍娃喜笑顏開,搶口笑道:"我看見過。這人穿得雖破,卻極乾淨,和姑姑一樣,不是小腳。頭上青布連臉也包去半邊,腳上穿著一雙黃麻鞋。可是她麼?"妖女答說:"正是。"龍娃道:"你說這人,她並不住在此,但是常來。由今年
天起,每隔十天半月,必來一次,也沒見她討過飯。
我還和她說過話,她說在城裡住,到這裡來,是為燒香還願的。我先沒留心,方才見她和那穿黃衣服的兩人先後走過,本是往東南方的,在谷口停了一停,忽然朝南走去,和黃衣人走的是一條道路。我正編草鞋,覺著電閃般一亮,再往前看,就這一晃眼,她已不見。我才知她和黃衣人一樣,都是怪人。近來本地怪人真多,前天看見幾個和尚更怪,還會在天上飛呢。"妖女驚問:"何處見來?"龍娃答道:"前山中撿柴,忽見紅綠光飛墮,我膽小逃避,掩向石後偷看,落下兩個胖大和尚,在當地轉了一轉隱去。隔了半個多時辰,又在附近出現,耳似聽說珠靈澗有甚東西,要設法取走,過
再來。又說這些妖道,可殺而不可留。隨後一同飛走。因相貌兇惡,嚇得我悄悄逃回。因娘再三叮囑,不是菩薩,就是妖怪,不許對人說起。如非姑姑待我好,也決不敢說。"二妖人不知龍娃聽乃師說過此來用意,用心恐嚇,信口開河,聞言大是驚疑。又問了相貌,囑令今
的話,不許告人。並代留意貧女蹤跡,如再發現,可將此箭揹人擲向空中,自會尋來,另有重賞。如口不穩,或向貧女洩
,休想活命。隨取一支箭遞過。龍娃諾諾連聲答應。二妖人便自飛去。申屠宏便向龍娃耳語,要過紅箭一看,長只三寸,上有符籙,
氣隱隱。知是崆峒派中信符,揣向囊內,一同回去。
花女似知敵人已去,正站門口,見龍娃走來,重又回身。申屠宏知對屋老婦終守在炕上,又曾受過好處,看見雖無妨害,終以縝秘為是。又知隔壁農人快要回轉,忙即行法,將門自外關好,飛身入內。乍一現形,見貧女似還存有疑忌,便先開口道:"我名申屠宏,乃妙一真人弟子,因犯規被逐,帶罪修為已八十年。近蒙恩免,不久重返師門。現奉師命,助道友取那珠靈澗玉壁所藏禪經。本來只知內有極神奇的降魔
制,不知破解與啟閉之法,僥倖昨
小徒拾得方才那妖女所遺失的內層
圖。道友如知前
啟閉之法,再過七十多
,時機一至,立可成功。昨
閱讀家師恩諭,得知當初在壁中藏經的那位神僧法力至高,今
之事,已早在千年前算出。因他昔年由道歸佛,兼有釋道兩家之長,除那部禪經和一柄戒刀留贈道友而外,下餘尚有靈丹、法寶,俱都各有因緣。
玉壁上並有遺偈,載明此事。我們合則兩利,不知道友心意如何?"貧女喜道:"我名花無,前在恩師芬陀門下,與凌雪鴻師姊一同帶髮修行。也因犯規被逐,拜一前輩女仙為師,現已成道仙去。飛昇以前,師恩深厚,曾為我虔心推算,知我災劫夙孽至重,幸尚自愛,對於以前禪功,又能始終勤習,道基頗固。如在遇劫以前,將西崆峒珠靈澗大雄神僧所留兩部禪經得到一部,雖仍不免兵解,受十四年苦孽,難滿仍有成就。又因天殘、地缺老怪厲害,加上崆峒派一干妖人
法厲害,獨力難成,事前必須將外層
圖得到,並須有一好幫手相助,才能成功。昔年雖有幾位知
,因我犯規被逐,一直羞於相見。多年來遠處遼海,益發孤寂。平生至
,只有南海散仙呂璟一人,初意到時必可相助。哪知費盡千辛萬苦,
前才得燃脂頭陀指點,將珠靈澗玉壁前層
圖得到。偏巧此時呂道友的師父南海雪
山陽阿老人正幹
內要赴休寧島的群仙盛宴,
中又正煉著靈丹,必須他回山坐鎮。此會與峨眉開府不同,來往留連,須經過四十九
才能畢事。燃脂老禪師說,為防我來時被人看破,還傳了我一道靈符。珠靈澗千年靈秘現已洩
,知道底細的並不止我一個。他那靈符,只能用至今
為止。最厲害的,要算雲南西崑山二惡、蠻僧麻頭鬼王呼加卓圖與他師弟金獅神佛赤隆兒爪。他們不特用晶球視影看出底細,並還將那內層
圖下落尋到。"
"我這外層圖,總算神僧相助,用他佛法掩蔽,未被看出真相。而那內層
圖,又在恆山丁甲幢三化真人卓遠峰、大法真人黃猛、屠神子吳訟所居妖
之下。三兇
法甚高,自從峨眉慘敗回去,益發謹慎,潛居不出,不論明索暗盜,均極難辦。二蠻僧本因算出本身再有十多年劫運將臨,除將禪經得到,不能化解,才不惜多耗
力,苦心參詳。既是結仇樹怨,又恐因此傳揚出去,覬覦人多,事更難辦。最後想好一條主意:知道三兇好
,曾戀崆峒派妖女溫三妹,多年未得如願。二惡記名弟子紅花和尚冉
工於內媚,恰與妖女有
。便由冉
將妖女引往雲南,先令她起了重誓,然後許下好處,授以機宜,妖女欣然領命而去。蠻僧以為妖女志在嫁與冉
,多年來俱因自己堅執不許,未得如願。現在不但答應,並許冉
將來傳授衣缽。除禪經不能與人,妖女得去也難通解,言明看都不許外,事成之後,所有
中藏珍分與一半。妖女又起了重誓,斷無背叛之理。只是前層
圖未得,不能由正面入內。必須由裡層崖頂穿
而入,事機迅速,聲勢驚人。那崖本是大雄神僧由西天竺移來,通體都有法力
制,堅逾
鋼,除非將他教中最具威力的三十六相神魔煉成,不能一舉成功。便乘妖女往恆山盜圖之便,二惡合力往西崑崙絕頂秘窟之中,苦煉神魔,以備應用。"
"誰知妖女仗她法之力和本身媚術
人,一到恆山,那麼厲害
明的恆嶽三兇,竟吃
住,每
爭風獻媚,一點沒有看出她的來意。先吃她藉口新得的道書,每
須有定時用功,將那藏圖的上層石室佔去。跟著,暗用蠻僧所借法寶,穿入地底將圖盜去,又盤桓了兩
才走。本來得手甚易,三兇一點也不知道。偏巧妖女去時,冉
便在近側守候,想起以前和妖女萬分恩愛,只為乃師法嚴,稍一違忤,立有煉魂之禍,奉命斷絕,不敢來往,好容易多年相思,忽然得此良機。來時乃師曾說,只要圖到手以後,任憑為所
為。在未成功以前,如有沾染,事成還可,否則休想活命。沒奈何,只得強捺慾火,連路上妖女引逗,也不敢犯,期以異
。每一想到三兇與妖女縱慾情景,便妒忿
死。
忽見妖女成功出來,相見一說,不由心花怒放。雙方都是戀姦情熱,膽包天,竟沒等離開當地,就在丁甲幢附近冉
連
守伺的山
之中,苟合起來。冉
在附近逗留,早吃三凶門人看見,生了疑心,本就想要盤詰下手,見狀如何能容,立即歸報。三兇均知妖女水
楊花,妖女去時,冉
又作無心路過,被三兇誘迫進
,行事更極隱秘。屠神子吳訟人較穩練,一查
中並未失甚寶物,主張由他自去。黃、卓二兇卻是酸火上攻,覺著妖女不應眼前欺人,略為商議,立即趕去。一到,便下毒手,將冉
殺死。"
"妖女自是氣極,翻臉成仇,在恆山苦鬥了三夜,終因眾寡不敵,用計逃走。路上想起心上人已死,既恨蠻僧以前作梗,又想獨
珠靈澗藏珍。知道蠻僧正煉有相神魔準備攻山,無暇查知蹤跡。此時如若尋得能手,先把藏珍連同禪經一起盜去,逃往海外窮荒,只要遠出七千裡外,蠻僧晶球視影便看不出。熬過十年,自己法力大進,再往中土將二蠻僧殺死,便可不致應那惡誓。主意打好,立往西崆峒飛來。妖女平
並不在崆峒居住,又知一干同黨俱是刁狡兇貪,不甚可靠。只在後山夜明崖石壁裡面,有她本門一個最厲害的人物,名叫四手天尊何永亮的,是她舊好。自從崆峒派連受正教中人誅戮,同類凋零,便在當地崖腹之中開了幾間石室,在內潛修煉寶,以為將來複仇之計。於是銷聲匿跡,誰都不見,所居連個門戶俱無。當初曾勸妖女隨同隱伏,待時而動,以免在外為人所算。妖女面首甚多,為防不能暢意,連崆峒老巢都不肯住,如何肯與妖道同守,雖未答應,偶然也去看望。深知妖道對她忠愛,居處隱秘,行輩又高,除自己可以叩關求見外,誰也不放進去,便尋了去與之同謀。"
"我知道事已緊急,再延時,蠻僧有相神魔煉成之後,更是一到便將禪經取走,這比妖女還要可慮,不能再等呂璟相助。明知由上下攻至難,如無蠻僧所煉法寶,事前還有好些佈置,妖女必不敢造次,但是夜長夢多,下手越早越好。所幸前層
圖已得,如照圖中指示,只須暗中前往,將暗藏苔蘚下的壁上
制解去,到了裡面,先將外面
制復原,再照外圖參詳和本身法力,至多三
即可通入內
,將禪經得到,開
而出。
壁上共有六道制,每次破解雖只個把時辰,但均有一定時刻,須分六
六次才能成功。到了裡面,復原卻易。我也曾親往妖窟探看,因見妖法封
頗嚴,又恐打草驚蛇,不曾入內,僅在珠靈澗遇到兩次。我的第一次行法已完,未被妖人看出。聽二妖人對談,好似攻山的法寶既難借取,如用妖法攻山,須設法壇,五龍巖本山同黨還在其次,兩老怪師徒事前不打招呼,必來作梗;打了招呼,又恐生心強索。如就此拜他為師也好,偏生近年脾氣更怪,決不再收徒弟。一個不巧,平白樹下蠻僧強敵,所得有限。妖女溫三妹還想快辦,四手天尊何永亮卻力主慎重,隨即走去。第二次行法便是今天,不料被男女二妖人發現。我事前設有旗門
制,中懸寶鏡,當二妖人發覺以前,我已得知。因為功成只須俄頃,就快完事,又聽二妖人說起失圖之事,心中驚疑,想聽下文。以為二妖人在左側山頭對談,相去頗遠,我將旗門略一轉動,他們的言動立可查知。不料遇到行家,妖人地理又
,一會便被識破,立即飛來。"
"這時如被看出壁上制已解其五,稍用
法試探,前功盡棄,總算妖人發覺時剛巧完事。我在旗門以內聽出他們要來,以防動手驚動妖黨和老怪師徒,又以孤身一人,兩妖
法甚高,反正難佔上風,只得收了旗門遁走。因我兩用聲東擊西之法,只拖延了些時候,結局仍被看出,隱身法也吃照破。再逃恐被追上,才想出其不意,暫借人家一躲,以便運用玄功,將身中
氣解去,只要隱身,便可無慮。真要被他們追上,再與一拼。幸遇道友師徒有意相助,在此等候多時,並且我那最懸念的內層
圖,也被令高徒得來。雖然事情仍非容易,成功已是無疑。實不相瞞,我和道友一樣,自被恩師逐出,心如刀割,這些年來,無
無時不是心向師門。我改投玄門,實因以前樹敵太眾,畏禍託庇之故。而這第二位恩師,雖然待我至厚,但在入門之前,曾和我說了兩條道路:一是從此改入玄門,將來雖有成就,或許還可以免去一場大劫,無如夙孽未能避免,至多隻能修到散仙一
,對於以前修積功力,未免可惜;二是如暫寄身玄門,仍修佛法,將來雖然不免兵解,並受十四年水火風雷苦難,但由此孽累既可全消,不久重返師門,元神也自凝鍊,再加修為,終成正果。在這積修外功的一甲子中,降魔法力更是高得出奇。
我一口答說,願走第二條路。所以前師所傳禪功一直均在勤習,不曾少懈。此來一切,一半得有第二位恩師和燃脂神僧指點,結局雖幸成功,但我以後遭遇必慘,此是定數。
道友到時也無須顧我,只請助我取出禪經,已盛情。至於別的藏珍,我不久兵解,原有法寶尚須託人,本來無須乎此,何況大雄神僧尚有法諭,到時我只要那一部禪經,別的全由道友作主便了。"說時,包頭青布已經取下。申屠宏見她生得長身玉立,美豔如仙,雖然穿得極為破舊,但是通體清潔,容光依舊照人,不可
視,知她功力甚深。聽完,便笑答道:"道友智珠在前,
有成竹,再好沒有。我對此事,詳情未悉,只照師命行事。適聽道友說,明晚子時便可下手,與家師所說,尚有出入。
圖在此,道友不妨保存,還請稍為籌計。
略遲數,到了家師所說時期,見到柬帖空白處現出字跡,同往如何?"隨說,隨將後層
圖遞了過去。花無
知道申屠宏遞圖心意,一面看圖,笑答道:"道友何事多心?
令師妙算前知,自無差錯。無奈我多生孽累相尋,多災多難,不能避免。已為此事許下宏願,稍可為謀,必須盡力以赴,一則藉此消災,二則藉以試驗我近年苦修定力。內外兩圖,關係重大,惟恐勢孤,萬一失落,便連外圖我也與道友收存,並不帶走。我知貴派法嚴,道友在令師限期以前,不能隨往。好在外圖我已記
,只借內圖一觀已足。
明如不前往,連
苦心既同白用,更恐遷延
久,多生枝節,事以早辦為妙。能早成功一
,我將來便可少受許多罪孽。道友先前韜光隱跡,我平
自負眼力不差,竟會不測高深。後見道友隱身神妙,才知法力高強,勝我多多,又奉令師之命而來,即令我明
一無所成,尚有道友大援在後,使我放心多了。"申屠宏早得仙示,知她為了一個前生愛侶,在神尼芬陀門下犯規被逐,始終心向師門,志行堅苦。對那禪經關心太切,
情又極堅毅,向道心誠,甘犯奇險,百折不回,勸她必不肯聽。心中卻甚敬佩同情,實不願她多受苦難,便拿話點她道:"道友志行,堅苦卓絕,令人佩仰。彼此師門皆有淵源,何況奉命來此,同策事功,故將
圖
與道友,並無他意。既然道友無須帶往,由誰收存,俱是一樣。師命難違,如道友所云,誼屬同舟,也不能拘執成見。道友明夜成功更好,到時倘有差池,或是獨力不能御眾,請道友索
往兩老怪所居烏牙
飛去,即可無事。詳情暫難奉告,還望鑑諒。"花無
外和內傲,外表美豔溫柔,而心如冰雪,又極靈慧。本心未始不想申屠宏明夜同往,可免許多顧慮,一聽這等說法,只淡淡地一笑,並未深問。雙方又各談了些以前修為之苦,以及近和齊靈雲姊妹訂
經過,越發投機,都是道力極高的人,談不到甚男女之嫌。花無
寄居的農家,雖然受過恩惠,決不走口,終恐
裡現了形跡,妖人不免運用
法,四下尋蹤,也許被查探虛實,並還連累好人。申屠宏室外,卻有妙一真人靈符
制,不特妖人為仙法所
,就無心路過,也決錯過,不會走進。便二蠻僧的晶球視影,也查不出分毫跡兆。好在雙方均非常人,無須安眠,經申屠宏一留,花無
便即留下,準備明夜入山再走。因
龍娃無意中得來
圖,成此大功,雖拜申屠宏為師,但是
骨不佳,便將好友呂璟所贈陽阿老人自煉的坎離丹,取了兩粒相贈。
申屠宏知道此丹乃陽阿老人費了一甲子苦功,用九百餘種靈藥煉成,功效比起幻波池毒龍丸差不多少,正各派中均視為脫骨換胎的靈藥,每服兩丸,最為珍貴。呂璟乃陽阿愛徒,不知費了多少心力得來,贈與至
,如何舉以送人?方要推謝,花無
道:"呂道友與我情勝骨
,他因想我與他一樣做散仙,永遠逍遙自在,為求此丹,曾向他師父跪求了三
夜,才蒙允許,照著好友情分,本不應該隨便送人。一則我志不在此,服它無用。二則又素不肯受嗟來之食,強人所難,見他得丹那等難,越非我所心願。再者,陽阿老人對我為人前途,早已深悉,賜丹時,曾對呂道友說:"我看你心思白用,花無
傲,知你如此苦求,得來決不肯服。你既為友誠切,索
帶兩服去也好。只是不領情無妨,卻不許她退回來呢。此丹多一服,有一服的功效。"呂道友先還高興,平
大小事均不瞞我,獨於此事,卻假傳師命所贈,想等我服後,再行說明。不料人還未到,我己得知。因他再三苦勸,我才對他說:"乃師此舉實有深意。這麼珍貴的靈藥,你先求一服而不可得,末了明知我不肯服,轉以四丸相贈,並還不許退回,分明是想假我手轉贈旁人,如何還不明白?"他方省悟,又素不肯強我不願之事,只得罷了。他既知我必將此丹贈人,所贈恰又是對我出過大力,於我將來轉劫成道有關的人,雖慷他人之慨,一樣也
他的盛情。我也知道峨眉正當鼎盛,靈藥至多,此子
骨雖差,只要向道心堅,勤於修為,將來一樣可得教祖恩賜,不患無成。但是歲月難期,知在何時始能如願?道兄又須常帶他在身邊,似此凡庸,豈不累贅?服了此丹,至少抵一甲子修為,而我也盡了心。令高徒前去必有修積,否則也不會有今
的遇合,何必推辭呢?"申屠宏笑道:"我以道友至
所贈靈藥珍貴,受之於心難安,既然盛意栽培後輩,我令小徒拜收便了。"隨令龍娃拜謝。並告以服法,服後再照本門心法加以運用,當
便生靈效。